昨晚的爆炸和大火也使在身在金營的趙桓君臣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有金兵告訴他們,是前面軍營走火觸發了震天雷,他們才稍稍放下心,他們就害怕李延慶亂來,壞了他們的談判大計。
一早趙桓君臣便呆住了,金兵給他們送來的早飯竟是每人一碗糙米粥,還有兩個發霉的饃饃,硬得像石頭一樣,他哪裏見過這樣噁心的東西。
這時,趙桓再也忍不住,對耿南仲道:「你去給金人說,朕今天一定要回去,他們提什麼條件,朕都可以答應!」
旁邊唐恪小聲道:「就怕他們再提昨天之事!」
幾個人都沉默了,昨天他們剛進軍營便因為沒有帶帝姬前來而被狠狠訓斥一通,緊接着金人要求他們寫降書順表,這讓趙桓無法接受,他是來談判的,不是來投降,怎麼能寫降書順表?
當他一口回絕後,金兵便將他們趕到這座破爛的小帳內擠住在一起,不用說,這就是一種變相的軟禁了。
半響,趙桓道:「只要讓朕回去,朕可以給錢,給女人!」
幾個大臣中,只有耿南仲可以和耶律余睹接觸,算是金人留給他們的一個聯繫窗口,耿南仲也沒有吃干饃,喝了兩口粥,便被金兵帶去了一頂大帳內。
今天耶律余睹這麼爽快地接見耿南仲也是有目的,不過他沒有提出,而是讓耿南仲坐下問道:「不知耿相公找我有什麼事?」
「耶律將軍,我們官家希望能回城籌措金銀歌妓,懇請貴方能答應。」
耶律余睹擺擺手笑道:「談判還沒有結果,這麼急着回去做什麼?難道是嫌我們招待不周?」
「哪裏!哪裏!我們沒有此意。」
「既然沒有這個意思,那就不要再提回去之事,這樣吧!你們可以派一人回去籌措金銀歌妓,我們要黃金百萬兩,白銀一千萬兩,歌妓三萬人,包括所有的宮女和帝姬,如果完成這一條,我們考慮改善待遇,另外,都元帥再追加一個條件,這個條件可是關係到最後談判能否成功!」說到這,耶律於都示威似的狠狠瞪看一眼耿南仲。
耿南仲擦一把額頭上的汗,躬身道:「耶律將軍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讓你們皇帝下旨,免去李延慶一切官職,下獄查辦!」
「當然可以!」
耿南仲一口答應,但他又解釋道:「只是天子的印璽目前不在手中。」
「那就下手諭!」耶律余睹已經不耐煩了。
「我知道了,這就去安排!」
耿南仲匆匆趕回營帳,耶律余睹也趕去向完顏斜也匯報情況。
此時完顏斜也並不在中軍大帳內,而是在北寨應對緊急情況,自從昨晚有五百餘名士兵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症狀後,今天上午又有一千餘人出現同樣的病情,而且先前那五百餘人中已經有十餘人死亡,完顏斜也這才意識到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軍中出現了疫情。
完顏斜也第一件事便下令殺了那個誤診的軍醫,他聽從一名燕地漢人軍醫的建議,開始修建隔離營。
完顏斜也當然最當心疫病蔓延,目前疫病只出現在北寨,其他幾座大寨還沒有發現病情,但不能肯定沒有.
完顏斜也當即下了兩條嚴令:第一,隔斷北寨和其他大寨之間的任何聯繫。
第二,軍中任何人只要出現腹瀉現象,一律關進隔離營,就算萬夫長也不例外。
就在這時,耶律余睹找到了完顏斜也,向他匯報了和耿南仲的見面情況。
完顏斜也沉思片刻道:「就讓耿南仲回城,告訴他,只要將李延慶下獄,我立刻放他們皇帝回城,另外,金銀和女人有多少就送多少來,不用等湊足了才送來,宮女就可以先送來。」
「卑職明白了!」
耶律余睹匆匆去了,完顏斜也又令人把完顏宗望找來。
雖然外城軍營內發生了大爆炸,但主要是物資遭受了重大損失,而士兵傷亡並不大,只有在東營巡邏的一千餘人陣亡,西營只傷亡百餘人,其他三萬士兵都及時逃出了大營。
儘管如此,完顏宗望還是被狠狠責罵一頓,並免去了副元帥之職,不過免職歸免職,完顏斜也還是任命他統領軍隊。
「你現在回去整頓軍隊,做好攻城準備,等我一聲令下便大舉攻城!」
「遵令!」
完顏宗望躬身答應,遲疑一下他又問道:「都元帥大概會在什麼時候攻城?」
完顏斜也想了想道:「最遲明天上午!」
「卑職明白了!」
完顏斜也點點頭,轉身去視察隔離營了,完顏宗望卻拉住完顏希尹悄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元帥怎麼有點急於攻城了?」
完顏希尹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軍中出現疫情之事?」
「有所耳聞,不是說不嚴重嗎?」
完顏希尹搖搖頭,「已經有一千六百人病倒了,還不算沒有發現的人,關鍵軍醫那邊還找不到救治之藥,只能隔離,都元帥很擔心,所以不想久呆了,攻城京城,掠擄了人財便走。」
「那為何今天不攻城?」
「應該是宋朝答應將李延慶革職下獄,都元帥在等這個消息呢!」
完顏宗望不由暗暗嘆息,都元帥怎麼也會相信這個,李延慶哪裏會是束手待斃之人,否則上次就不會有假李延慶的人頭出現了。
耿南仲回城並沒有受到為難,李延慶下令放他入城,只要不是趙桓回城,李延慶還暫時不想和現在的朝廷撕破臉皮,那會對他的名聲不利。
昨晚破了外城金營,李延慶便加緊了練兵步伐,主要是訓練民兵,這次招募了八萬民兵,雖然大部分都是青壯,有半數人還參加過第一次的抗金之戰,但還是四萬餘人沒有任何作戰經驗,沒有基本的作戰經驗,光有保家衛國的決心,那也會白白送命。
訓練便在城頭上進行,一百人為一隊,每隊由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兵當教官,教程也李延慶臨時編寫,主要是五大方面,第一是投擲震天雷、第二是躲避箭矢、第三是撲滅烈火、第四是配合殺敵、第五便是受傷急救。
城頭上異常熱鬧,喝喊聲不斷,李延慶則騎馬來到城下,城下一塊空地上,一千名精壯士兵正在訓練投擲飛火雷,當然他們用的是模型,就和李延慶看到的飛火雷演示一樣,士兵站在一座高台上,揮動銅棍,飛火雷上的銅環脫離銅棍,向十幾步外的一架攻城梯飛旋而去,只有飛火雷上的繩子纏住攻城梯才算合格。
投擲飛火雷其實並不難,關鍵是熟練操作,訓練了十幾次基本就能做到十發九中。
李延慶遠遠地望着士兵們訓練飛火雷,這時,身後傳來急促的奔跑聲,李延慶一回頭,只見曹晟急匆匆跑了過來,「都統,有麻煩了!」
「有什麼麻煩?」
「那個耿南仲回來後便令兵部侍郎王時雍和開封府尹徐秉哲兩人率領兩千士兵和數百衙役挨家挨戶抓捕年輕女子,在大戶人家搜搶金銀,城內鬧得雞飛狗跳。」
李延慶頓時大怒,怒視曹晟,「那你怎麼不制止?」
「我願打算制止,可他們拿出尚方天子劍和官家聖旨,我還真不好明着干涉,所以我急急趕來稟報都統。」
李延慶雖然也知道曹晟是駙馬,身份比較特殊,不敢公然違抗聖旨,但明知對方在作惡卻不敢伸手制止,說明曹晟還有點過於拘泥於官場,比起曹性、曹猛還是差得遠,原本以為曹晟會是自己官場上的助手,現在看來,還是有點令李延慶失望了。
不過只是略略失望,至少曹晟還能急忙跑來找自己,說明他大是大非還是分得清楚,只是缺少點烈性而已。
想到這,李延慶心中剛剛對曹晟的一絲不滿也消失了,「還有什麼情況?」李延慶又問道。
「還有就是關於都統,聽說官家下手諭免去都統的一切官職,到目前為止,百官中還沒有誰敢接這個差事,耿南仲急得直跳腳。」
雖然聽起來事情很大,但實際上沒有半點意義,這也是曹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的緣故,李延慶冷笑一聲問道:「耿南仲自己怎麼不來?」
曹晟搖了搖頭,「他可不蠢,來免你的職,還不知最後誰免誰的職呢?」
「既然如此,我就陪他好好玩一玩!」李延慶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