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下來,想了想後,道:「我叫劉欣雨,今年十四歲了,我知道,你們來到這村子的時候,一定會以為這個村子一直這麼窮,這麼落魄。但是,其實……不是這樣的……這個村子以前很好,是世界上最好、最快樂的村子,每天人們都歡聲笑語的結伴去上工,孩子們一起去上學,父親的笑聲,母親的罵聲,從未停過……」
劉欣雨說到這,雙手抱着膝蓋,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小臉上都是幸福的模樣……
劉欣雨繼續道:「真的,那時候的村子,真的太美好了。可惜,一切都再一年內消失了……」
「一年?」方正一臉的不可思議,現代這個社會,沒有鬼怪的情況下,是什麼事情讓一個繁榮的村子一年內變成了這副模樣?
劉欣雨看着遠處走兩步,跳兩下,張着嘴傻笑,留着口水的中年男子道:「那是宋建國叔叔,以前是個很好的人呢。每次上工回來都會給我們買些好吃的……可惜,哎……」
紅孩兒急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劉欣雨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來,就想到哪說到哪吧。」
方正示意紅孩兒不要急,安靜的聽着。
劉欣雨想了一會,道:「這事情應該從去年過去年那陣子說起,那時候爸爸還在家,我媽媽也沒走,一切都很好。我每天起來,吃了媽媽做的早餐,然後爸爸騎摩托車送我去上學。不過大多數時候宋叔叔比我爸來的早,他每次都早早地喊我爸去邊上的農貿市場上工。宋叔叔是全村子裏最勤快的人,不僅僅去農貿市場上工,他還有一輛麵包車,改裝好了之後跑運輸……他們家也在做交電費、電話費的業務。
我爸爸就不行了,我爸爸是很老實的那種人,他每天早早的去農貿市場,然後就在那蹲活。不過爸爸也不少賺錢,我們家的日子過得挺好的……我每頓飯有飯吃,逢年過節有新衣服穿。過年的時候,媽媽還買了一對金耳環,可寶貝了……天天帶着,讓我看好不好看。
那是我記憶中她最開心的一天……」
說到這,劉欣雨的目光有些呆滯了,仿佛陷入了沉思中,嘴角下意識的彎曲上挑,但是下一刻,眼淚就流了下來……方正和紅孩兒看到這一幕,都看得心疼。
他們無法想像,究竟是什麼事情,將這個家庭一下子摧殘成這個樣子!
劉欣雨沒有陷入太深,很快擦了擦眼淚,靦腆的笑了笑道:「抱歉,我走神了……」
「沒事,有時候,回憶的確是最好的避難所。」方正道。
劉欣雨聽到這話,眼淚流的更多了,最後忍不住抱着頭痛苦起來,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道:「我想我媽了……嗚嗚……」
方正見此,嘆了口氣,輕輕拍打着劉欣雨的後背,紅孩兒掏了掏口袋啥也沒有,最後沒辦法了,將僧衣舉起來,道:「姐姐,擦擦臉吧。」
劉欣雨看着紅孩兒撩起了衣服,露出圓滾滾的小肚皮,忍不住被逗的笑了起來……
被紅孩兒這麼一打岔,劉欣雨的心情也平復了許多,想了一會後,繼續道:「宋叔叔家比我們家過的好,不過宋叔叔人也特別好,只要他出去,有好吃的都會買回來,然後給我們這些孩子分點。我最喜歡吃他買的烤鴨了,特別香……」
說到這,劉欣雨忽然站起來,驚呼道:「叔叔……」
方正聞聲看去,只見宋建國不知道什麼時候摔倒了,躺在地上打滾,也不起來。
方正趕緊招呼一聲紅孩兒,跑過去幫着劉欣雨去扶人。
結果劉欣雨趕緊回頭叫道:「你們別過來!」
方正不明白劉欣雨什麼意思,這眼神怎麼跟防賊似的?還有,她一個女孩子能扶起一個一兩百斤的男子麼?於是方正下意識的往前多走了兩步。
結果,就見躺在地上的宋建國忽然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方正,那眼神,仿佛耗子見到了貓似的!突然跳起來,大叫道:「又來啦,又來啦……我沒錢,我沒錢啊……」
然後宋建國撒腿就跑……
劉欣雨趕緊去追,方正無奈一拍紅孩兒的腦袋,紅孩兒屈指一彈,宋建國越跑越慢最終被劉欣雨追上,在另外幾個人的幫助下,將宋建國送回家去了。
重新坐下來,劉欣雨感嘆道:「哎……宋叔叔現在見不得外人,一看到陌生面孔就這樣,怕的四處跑。」
方正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們這裏變成了這樣?」
劉欣雨深吸一口氣,吐出了兩個讓她無比痛恨的字:「拆遷!」
紅孩兒一愣:「拆遷?」
劉欣雨點頭道;「是啊,就是拆遷這個魔鬼,讓全村子的人都着了魔……」
說到這,劉欣雨再次陷入了沉思中,道:「過完年,村子裏忽然接到通知,說是我們村子和另外兩個村子都在未來拆遷的行列當中。我們這裏拆遷用來建醫院……而且每家每戶都將有大量的補償款。政府下來的通知,白紙黑字寫着,還有公章。
看到那則通知,全村子的人都了。」
方正一聽,立刻有些明白了……
劉欣雨繼續道:「當時新聞上好多關於拆遷的新聞,尤其是我爸,以前從來不玩手機的,特意跑去賣了一台智能機,讓我教他上網。上網的目的,就是每天查看其它地方拆遷給多少錢……我記得他最興奮的時候,在屋子裏又蹦又跳的喊着:『看看人家sz,每家每戶給一個億啊!咱們不求一個億給一百萬就行啊!發財了,哈哈……』
雖然後來被證實,按時假新聞,陪不到那麼多,但是幾千萬還是有的,再加上分房子,所以sz那邊的拆遷戶是真的富了。
這也刺激了全村子的人,大家都覺得自己要發財了……發大財了。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一向勤快的老爸開始睡懶覺了,早上不愛起床去了,去批發市場上工的時間越拖越晚,後來乾脆有一天每一天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