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雄一臉懵, 吳糾卻不看他了, 笑眯眯的說:「若是準備襲/擊營地, 斬草除根,用什麼辦法最好?」
他一說完,眾人簡直是異口同聲, 說:「火攻!」
吳糾眯着眼睛點了點頭, 說:「那好啊, 晉侯剛剛吃了大水, 如今讓他再吃一次大火的敗仗。」
眾人在幕府中商議偷襲晉國營地的具體細節,以火為信號, 眾人分隊出兵, 到時候只要看到大火, 大家就分別帶着自己的小隊殺過去匯合,將晉國的軍/隊從四面八方圍起來, 以免有人逃跑。
晉侯狼狽不堪,他騎着馬, 一路狂奔,大水瘋狂撲來,不過其實洪水只是勢頭兇猛, 撲倒晉侯面前的時候, 只是被水擊/打了一下,並沒有被淹,也沒有被水沖走,勢頭已經不夠大了。
水流流進蔡國境內, 也不算太多,宋/隊早就轉移到了高地,因此根本不害怕這些,晉侯一個人孤零零的策馬沖回來,因為被水流擊/打了一下,整個人都狼狽不堪,頭髮身上全是濕的,一臉憤怒/漲紅的樣子。
晉侯一頓大吼大叫之後,就準備回營帳去了,一路回去還非常憤怒,不停的大吼着,搶了馬鞭就要去抽人,態度十分暴/虐。
眾人進了軍營之後,逃回來的逃兵們還沒來得及休息,晉侯已經下令說:「快!速度點!把東西帶上,轉移軍營!」
宋公御說皺了皺眉,說:「如今士卒疲憊,現在轉換軍營,並不是好辦法。」
晉侯詭諸冷笑了一聲,說:「士卒疲憊?!打了敗仗還敢說自己疲憊!若是不換軍營地點,那些投降的士兵將軍營的具體/位置告知了楚國,那又當怎麼辦?!」
他說着,掄起鞭/子「啪!!!」一聲,抽着前面的士兵,大喊催促着。
士兵們被抽的全身都是傷痕,心中十分怨恨,明明是晉侯的指揮失誤,這才導致了晉軍被大水淹沒,而晉侯不知反省,卻說是士兵的不對,士兵們怎麼可能不怨恨他?
只是大家不敢說,連忙收拾東西,不過轉移軍營可不是一句話就完畢的事情,很多輜重、糧餉、帳篷都需要轉移,工作量很大,最快在明日早上之前,才能準備離開了。
晉侯氣憤的亂吼了一通,在幕府中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拍着案子說:「這次出兵,咱們損失了多少兵馬,清點了嗎?」
副手戰戰兢兢的回話說:「回……回君上,損失了……兩萬多兵馬。」
他說着,「嘭!!!」一聲,晉侯竟然將案子上木質的地圖板子直接掀起來,就往副手頭上砸,副手嚇得不敢動,這力度若是砸在頭上,恨不得一下就給拍死了。
宋公御說皺了皺眉,突然伸手一擋!
「嘭」一聲,模板砸在宋公御說的手背上,一下被撞開了,眾人吃了一驚,那副手也吃了一驚,震/驚的看着替他擋了一下的宋公御說。
御說的手臂被蹭傷,一下/流/血了,還腫起來老高,一看晉侯的力氣就不小。
晉侯砸了宋公,完全沒有一點點的自責,冷笑說:「宋公,這是做什麼?孤教訓手下,還需要你來插手麼?」
宋公御說對於晉侯的態度一點兒也不生氣,只是捂住自己的傷口,淡淡的說:「晉公,如今您的主將已經在第一戰的大水中被沖走,如今副將若是被晉公一板子給敲死了,往後誰來給晉公衝鋒陷陣呢?」
晉侯冷冷的說:「孤稀罕他們這些廢物嗎!?」
在場的晉國將領們,聽到這句話,頓時都面色青黑,他們可都是晉國的士大夫們,當着宋國的面子,就這般被羞辱,多少有些自尊心,心裏頭怎麼可能不難受。
而且在場很多將領,其實是翼城將領,之前也說過,晉國在早年分為翼城和曲沃兩派,翼城本是正統晉侯,曲沃只是被晉侯分封的地盤,後來曲沃越來越強,就開始反了晉國,到了詭諸這一代,已經由造/反,變成了真正的晉侯。
雖然周天子已經承認了晉侯的地位,但是在很多翼城人眼中,曲沃就是叛賊,這中間有很多翼城的將領,本就不服氣晉侯,那副手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又被打,又被罵,心中早就憤/恨死了。
晉侯冷冷的對宋公說:「對了,當時出兵的時候,宋公也沒有出力,反而一直在看熱鬧。」
宋公御說笑了一聲,說:「若是孤出力,豈不是也被淹了?孤早就說了,楚國的隊伍只有兩千/人,卻如此囂張,定然有詐,晉公您不聽,如今卻要來怪/罪我宋國麼?」
晉侯冷哼了一聲,眯着眼睛盯着宋公,說:「孤不管這些,之前聯/盟的時候你也說過了,要討/伐楚國,如今你卻不出兵,若是下次交鋒,你再不出兵,哼哼,孤的晉/隊就在你們宋國的土地上,打不了楚國,還打不了你們宋國麼?不過是碾死一隻螻蟻罷了!」
宋公御說聽到他說這個,面上仍然微笑着,眼神中卻透露/出些許的陰霾,笑着說:「晉公言重了,我宋國如果敢和晉國比擬?」
晉侯說:「你知道便好!」
他說着,冷哼了一聲,直接走出了幕府,甩頭而去,只留下一句話:「收拾東西,明日一早轉移營地!」
眾人面面相覷,宋公御說沒再說什麼只是走出了幕府。
他走出幕府,還沒進自己的營帳,就被人叫住了,那人連忙跑過來,說:「宋公!宋公請留步!宋公!」
宋公御說停了腳步,轉頭一看,原來是方才那個副將,便轉頭笑着說:「將軍有什麼事情麼?」
那晉國副將連忙對宋公作禮,十分虔誠的模樣,說:「宋公,這傷藥十分管用,宋公若是不嫌棄,就用這個敷藥罷。」
宋公御說接過那副將遞來的傷藥,笑眯眯的說:「有勞將軍了。」
那晉國副將連忙說:「是卑將該感謝宋公才是,宋公替卑將擋了一下,卑將當真是……無以為報,若是日後有用得着卑將的地方,宋公儘管開口就是!」
宋公御說一聽,笑了起來,說:「這話可是將軍說的,到時候孤真的去找將軍,將軍可別後悔啊。」
那晉國副將連忙說:「不不不,不會後悔,但憑宋公差遣!」
御說點了點頭,說:「孤記下了,去休息罷,明日一早還要換軍營。」
「是!卑將告退了。」
宋公御說看着那副將離開,低頭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傷藥,笑了一下,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宋公御說正看着手中的傷藥,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被人一把捂住了口鼻,宋公嚇了一大跳,根本無法掙扎,對方的力氣太大,一下就將他架了起來,直接拉進後面的營帳中。
宋公的營帳中沒有人,黑漆漆的也沒有點燈,那黑影將宋公拖進來,直接按在榻上,「嘎啦」一聲,宋公手上的傷藥都掉在了地上。
宋公嚇得奮力掙扎,那人力氣卻異常的大,一手壓住宋公的嘴巴,不讓他出聲,另外一手竟然不老實,宋公一個機靈,他看不清楚黑影,卻被黑影下一扒下了外袍。
「嘶……」
宋公受傷的手臂被碰到,疼得他不行,低聲呻/吟了一下,那黑影突然頓住,連忙說:「你受傷了!?」
他這一開口,頓時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是展雄!
宋公震/驚瞪大眼睛,「呼」一下,營帳就亮了起來,黑影將營帳中的燈點起來,還真是展雄,他沒有穿鎧甲,只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看起來竟然像是夜探的探子。
御說瞪着眼睛,連忙拉住展雄,低聲說:「你怎麼過來了?你來做什麼?這裏是晉國營地,若是有人發現你在這裏,你就沒命了你知道麼!?」
御說一連串那麼多問話,展雄則是笑眯眯的說:「當然是來找你了,教訓教訓你這個叛/變的宋國國君。」
宋公御說見他嬉皮笑臉的,十分氣憤,展雄則是說:「好了好了,別生氣,我不是怕你過來找我們,你不方便麼,太危險了,所以我這就過來了。」
御說立刻說:「你就不危險嗎?」
展雄說:「我不危險啊,你看我全須全影兒的,只有你受傷了,快把手伸出來,我給你包紮上。」
宋公沒有辦法,只好把手伸出來,展雄給他細心的包紮起來,宋公御說說:「明日一早才會換營地,你來早了,你這樣太危險了,趕緊回去,換了營地之後,我會去通知你們。」
「不行,我可不能讓你冒險。」
展雄說着,已經包紮好了,竟然一躍就上了榻,宋公吃了一驚,展雄已經躺在榻上,說:「那我就等到明日早上再走。」
宋公御說急的不得了,展雄死皮賴臉的不走,若是被晉國人發現了,那就糟糕了,只是展雄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賴皮的不行。
宋公氣的說不出話來,展雄翻身摟住宋公,讓人也躺下來,說:「你一聲不吭的和晉國合作,你知道我心中有多擔心?」
宋公挑了挑眉,說:「擔心?恐怕你這呆/子是怨恨我罷?」
他這麼一說,展雄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若不是吳糾,展雄還以為宋公真的擺了自己的第二道呢。
展雄立刻翻身壓住宋公,說:「沒有,我絕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
宋公一笑,說:「算了罷,小心天打雷劈,到時候別人還以為天妒英才呢。」
展雄見他笑起來,頓時有些看花了眼,宋公臉上一紅,說:「你……你做什麼,這裏是晉營,你也能……也能……」
宋公說到這裏都說不下去了,實在沒臉,展雄卻笑眯眯地說:「咱們許久未見,我明日早上再走,不如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情罷?」
宋公臉上雖然發紅,但是因為許久未見展雄,他也不是什麼矯情人,竟然挽住了展雄的脖頸,主動吻上他的嘴唇。
展雄一見,頓時欣喜若狂……
宋公/投靠晉國,看起來是想要一同揮師南下,將南面的地盤收攏到自己的麾下,其實不然。
宋公知道,晉國如今得到了分封,晉侯的目光已經不放在國內了,開始逡巡着其他諸侯國,就算這次齊國鄭國來援助宋公,可以將晉國打得落花流水,但是晉國最後逃脫回去,做個縮頭烏龜罷了,也沒什麼太大的損失,過兩年晉國還是捲土重來。
因此宋公才想到了這個辦法,與晉國合作,將晉國的兵馬囤積在自己的土地上,當然了,還有糧餉,然後與晉國一起出兵,等晉國離開了宋國,正得意洋洋的攻打楚國的時候,宋國土地上的糧餉輜重,就會付之一炬。
到時候晉國失去後援,又被楚國重傷,這樣一來,晉國便能元氣大傷,最少也是十年二/十/年不能崛起。
再者就是戎狄人,如今的晉國與戎狄人合作,這可是個大隱患。
宋公御說考慮了很久,才做這個決定的,當時晉侯還不信任他,多虧了吳糾,讓人送口信來,說要殺掉質子子魚,宋公表露/出一種很不屑的姿態,這才讓晉侯放下了戒備。
吳糾和齊侯在營帳中等着展雄回來報備,展雄去了兩天,齊侯都有些擔心了,說:「四弟不會出了什麼事兒罷?」
吳糾笑眯眯的說:「不用擔心,恐怕是墜在溫柔鄉中了,咱們有的是時日,讓四弟先溫存溫存罷。」
齊侯一聽,笑眯眯的說:「那孤也能和二哥溫存溫存麼?如今眼下無事,孤都好些日子沒碰二哥了,二哥你不知道,孤難受的厲害呢。」
吳糾瞧他賣可憐,齊侯已經賣的爐火純青,然而吳糾也已經生成了一套完備的抵/抗力,笑眯眯的看着他,一點兒動容都沒有。
齊侯立刻抓耳撓腮的,在旁邊繞了好幾圈,就跟一隻大狗子似的,差點笑死吳糾,吳糾抬起手來,挑了挑齊侯的下巴,說:「嗯?齊公這麼沒出息。」
齊侯自然沒出息,要是有出息早不這樣了,又繞了好幾圈,吳糾看的眼睛直暈,只好說:「只有一次,趕緊解決。」
齊侯立刻高興的撲過去,吻了吻吳糾的額頭,笑着說:「二哥,你是看不起孤麼?怎麼可能趕緊解決,孤還要二哥哭出來呢,這不是二哥說的麼?」
吳糾頓時滿臉通紅,他上次喝了酒亂說話,齊侯竟然還記得呢,吳糾簡直無/地/自/容,齊侯又笑着說:「二哥,給孤退下衣裳,好麼?」
吳糾「咕嘟」咽了一口唾沫,感覺自己要被齊侯的美男計給吸引了,實在有些受不了,不由自主的顫/抖着就去扒齊侯的衣裳,齊侯十分滿意吳糾的態度。
吳糾的態度簡直熱情如火,就在兩個人準備天雷勾地火的時候,突聽「踏踏踏……嘩啦!」一聲,有人竟然衝進來直接掀開了帳帘子。
吳糾還一臉迷茫,齊侯頓時反應過來,一把拉過被子蓋在吳糾身上,一面吳糾走/光,回過頭來一看,竟然是展雄!
展雄還不知自己破/壞了什麼好事兒,十分激動的說:「二哥!三哥!我打探到晉國營地的位置了!晉侯那老傢伙十分狡猾,還換了營地!」
展雄興/奮的說着,結果看到二哥一臉尷尬,三哥一臉憤/恨,也不知自己怎麼了。
二哥還躺在榻上,蓋着被子,展雄於是說:「二哥,你生病了麼?」
吳糾連忙咳嗽了一聲,緩解自己的尷尬,說:「有點……有點風寒。」
展雄還十分關心的詢問吳糾的病情,齊侯已經忍無可忍,說:「你先去幕府。」
展雄立刻說:「對對,我趕緊去幕府,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二哥三哥你們也快來幕府!」
他說着,風風火火又跑出去了,根本不知齊侯的目光有多怨毒。
展雄打探到了晉國具體的位置,眾人立刻開始合計,將火攻的計劃再次細分,很快就商量好了。
晉/隊轉移到了新的營地,已經不敢貿然出擊,畢竟他們損失了兩萬多兵馬,戰國時期動輒有十萬兵馬,其實多半都是吹噓,更別提春秋時期了,春秋時期人口超過四萬都已經是超級大國了,四萬/人口能有多少男丁壯丁?因此兩萬多兵馬,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而晉國剛剛損失一串天文數字,怎麼敢再次貿然的攻打楚軍呢?
這樣一來,晉國就全都呆在軍營中,等着與西戎人和北狄人的軍/隊匯合,晉侯詭諸天天盼着戎人和狄人的軍/隊過來,只要一會師,他們就能殺到江國,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到時候也能報仇了。
晉侯盼了很久,算着時日,這兩天戎狄的軍/隊應該就會過來,晉侯有些盼不住了,說:「軍營轉移了地方,孤帶兵出去迎接,宋公的人就在軍營中等待罷。」
宋公御說沒什麼意見,點了點頭,很安分的帶着宋軍在營帳中,很快,晉侯就帶着一隊人馬,快速縱馬出了軍營,向北面而去,準備迎接戎狄的軍/隊。
晉侯縱馬往前跑,很快到了一塊高地,就停住了,準備在這裏等待戎狄軍/隊,畢竟站得高,可以看清楚四周。
晉侯從早上一直等待,等待的十分焦急,都等到了黃昏,眼看就要天黑了,竟然一直沒有等到戎狄的軍/隊,按理來說,這兩天就該到了,晉侯也沒有收到什麼推遲的軍報,不知怎麼回事。
就在晉侯等的不耐煩,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士兵突然說:「君上!快看!是軍/隊!」
晉侯往下一看,果然是軍/隊!一條綿延很長的軍/隊,從北面而來,似乎正在快速往前撲,晉侯立刻高興的說:「是援軍來了!是援軍來了!快,招旗,別讓他們走岔了!」
晉國的士兵很快開始舞動大旗,晉國的大旗十分顯眼,那隻軍/隊立刻就看到了,快速朝着晉侯這邊撲過來,明顯加快了速度。
晉侯沾沾自喜的等着戎狄的軍/隊和他們匯合,一臉雀躍,心中已經模擬了數十次報仇的場景,幻想着楚王和齊侯跪在自己面前求饒的場景,簡直愉快的不能自已。
就在晉侯幻想的時候,突然有人/大喊說:「不好!!」
「快看!!!」
「那不是楚王麼!?」
「後面那個是齊侯!」
「不是援軍!是楚國的軍/隊!是楚國的軍/隊!!」
晉侯還在做夢,突然聽到士兵們雜亂的大喊聲,說:「不可能!」
因為軍/隊是從北面來的,而且穿的衣裳不是楚國的黑色,不過如今走得近,快速撲來,晉侯這才看清楚,當頭一匹白馬,馬上坐着一個身穿鎧甲的清秀男子,不是楚王/還能是誰!
方才晉侯讓人招旗為號,楚國的軍/隊早就看見了,此時晉侯就慌了,這無疑是自投羅網!
「君上!他們的兵馬太多!怎麼辦?!」
「來了!!」
「楚軍來了!!」
晉侯出來是迎接戎狄軍/隊的,因此沒帶多少人,連一千都沒有,主要保護晉侯的安全,如今看到楚國大軍撲過來,頓時嚇得都慌了神兒。
晉侯連忙大吼道:「放箭!!放箭!!射穿他們!」
這個時候卻有士兵說:「君上!咱們沒帶弓/弩手出來啊!!怎麼辦!?」
晉侯氣得揮舞馬鞭,「啪!!」一聲抽在那士兵臉上,喝道:「回營!火速回營!!快保護孤!!」
晉侯讓士兵保護着他,快速撤退回營,幸好這裏離他們的營帳不遠,而且晉侯他們在高地上,快馬加鞭往下跑,還有些助力,楚國的軍/隊要越過高地才能達到晉營,需要費一些時間。
晉侯快速催馬向前狂奔,一邊跑一邊看着身後,生怕吳糾追上來似的,眼看他們把楚國的軍/隊遠遠甩在後面,這才鬆了口氣。
眾人全都往軍營撲過去,晉侯催馬到軍營門口,軍營大門緊閉,晉侯連忙大喊:「開門!!開門!!讓孤進去,楚國的軍/隊來了!準備迎敵!!胡弩手準備!!!」
晉侯一聲大喝,就聽到齊刷刷的聲音,大門沒開,卻有兩列弓/弩手,從兩邊快速去到中間,擋在大門前面,從柵欄的縫隙中伸出弓箭來,已經拉滿了長弓,準備射箭。
晉侯嚇了一跳,喝道:「蠢才!先把門打開!!放孤進去!」
晉侯大喝着,卻看到士兵們一個個都不動,不聽他的話,只是張着弓,續滿力,準備射箭。
隨即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而來,宋公御說款款的從遠處走過來,他身後還跟着幾個晉國的將領,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那晉國的副將,上次差點被地圖板子砸死的那個。
宋公御說笑眯眯走出來,晉侯還沒看懂情況,立刻說:「宋公!快讓人開門,楚國的軍/隊追過來了!!!」
他說着,還頻頻往後看,生怕吳糾他們追上來,宋公御說則是笑眯眯的說:「是啊,孤知道,孤當然知道楚國的軍/隊要追上來了,孤生怕他們追不上來呢。」
他這麼一說,晉侯頓時有些醒/悟,瞪着眼睛,說:「你!!!你這個叛/徒!!!」
宋公笑眯眯的說:「別給您臉上貼金了,孤何時歸順了你們晉國,就成叛/徒?」
晉侯大喊說:「我們訂立了盟約!!」
宋公揮了揮手,身後的副將將一卷小羊皮恭敬的呈給御說,御說拿起來,一抖就將小羊皮展開,上面的確是宋國與晉國的盟約,一併討/伐楚國等等。
宋公笑眯眯的拎着那小羊皮,說:「這個麼?孤早看它不順眼了,不如……燒了罷?」
他說着,一揚手,隨即晉侯就聽到「呼!!!!」一聲巨響,一條火龍竟然竄天而起,直衝雲霄,而那火龍,竟然是從晉國的糧倉冒出來的。
晉侯大喝道:「你做什麼?!」
宋公說:「銷毀盟書啊,當然要有火種,就借晉公您的糧倉用用,比較容易燒着,您不會介意罷?」
「你你你!!你這卑鄙陰險的小人!!」
晉侯大吼着,眼看着糧倉着火,宋公讓人將盟書扔在火中,一下就燒沒了,根本不需要眨眼功夫。
晉侯看着竄天的大火,瀰漫在昏黃的天際中,頓時氣憤的整個人都要炸掉了,全身發/抖,說:「我要將你碎屍萬段!!還有你們這些叛/變的畜/生!!」
宋公御說則是稍微抬了抬下巴,說:「晉公,您還是先看看身後再說罷。」
晉侯回頭一看,就見到吳糾的隊伍已經衝過來,吳糾打頭當先,齊侯跟在後面,軍/隊快速撲來,斷了他們的後路。
晉侯大喊一聲,說:「從西面走!!快!」
晉侯催馬要從側面沖/突出去,畢竟前面是軍營,後面是楚國追兵,哪知道他們還沒跑多遠,就看到了一隊軍/隊絕塵而來,當頭的是昔日的盜跖,今日的齊國展將軍,展雄喝令兵馬快速包抄想要逃跑的晉侯和晉/隊。
晉侯慘叫一聲,立刻調轉馬頭,又準備從東面沖/突,然而吳糾之前都已經與大家商議好了,以火為信號,看到起火,立刻包抄晉國營地,以免晉侯逃跑。
晉侯往東面飛奔而去,已經不管自己的士兵了,用馬鞭揮舞着驅散士兵,縱馬去踹那些晉軍,大喝道:「別擋路!!別擋路!!滾開!」
然後晉侯沖向東面,卻看到又一支軍/隊撲了孤來,當先的是齊國將軍召忽,還有上大夫東郭牙,三面軍/隊瞬間將晉侯圍攏,晉侯被/迫後退,但是後方軍營又不開門,頓時嚇得晉侯面無人色。
吳糾笑眯眯催馬過來,看着慌亂的晉侯,說:「晉侯,前些日子是水攻,如今是火攻,這水火無情,滋味如何?」
晉侯被圈在中/央,無法沖/突,大喝道:「不要太得意了!!!我的援軍馬上就到,到時候無論是楚國齊國還是宋公江國,都會被一口氣席捲!!」
吳糾聽了哈哈一笑,笑的十分愉快,說:「哦?是麼?」
他說着,招了一下手,召忽立刻讓士兵帶來一個人,那人灰頭土臉,被五/花/大/綁,「嘭!!」一聲丟在晉侯面前,竟然是戎狄送信的人。
那人見到晉侯,立刻哭訴說:「晉公!!晉公大事不好啊!邢國和秦國,突然……突然發兵攻打我們,我們的軍/隊被從中斬斷,無法……無法援助了!」
他這麼一說,晉侯頓時面如死灰,他就等着戎人和狄人來援助,然而此時,卻告訴晉侯,戎人和狄人之所以至今都沒有過來,是因為他們根本來不了了。
邢國斬斷了狄人的後路,秦國斬斷了戎人的後路,戎狄自保不暇,無法再南下與晉侯合作,如今晉侯就是四面被圍,且孤立無援。
晉侯一臉死灰,晉國的士兵一聽,也是一臉死灰,就在這個時候,突聽「踏踏踏」的聲音,一騎快馬沖了過來,那人一身周人鎧甲,是周國的士兵,衝過來之後快速翻身下馬,跪下說:「報——!!楚王、齊公、宋公!太子鄭已奉天子之命,成功圍下晉國,晉國不敵投降!」
「報——!!」
又有士兵快速飛馬而來,翻身下馬,大聲道:「江軍黃軍已經成功圍下蔡國都城,蔡國國君投降!」
接連兩個軍報,晉侯臉色更是慘白,這個時候還有第三方軍報,一支隊伍快速從北面而來,手持旄節,一路狂奔,將旄節舉得高高的,似乎在以示清/白。
眾人定眼一看,原來是晉國使臣,怪不得要將旄節覺得如此之高。
晉國使臣飛快而來,連忙下馬,跪在地上,雙手舉着旄節,說:「楚王、齊公、宋公,外臣有禮了,曲沃逆賊詭諸叛/變晉國,侵略宋國江國黃國,企圖挑釁楚國和齊國的威嚴,實乃是叛賊罪/大/惡/極,與我晉國毫無關係,請楚王與諸公,還有天子,給晉國一個恕罪的機會,晉國願意割地賠償,以求原諒!」
吳糾幽幽一笑,看向晉侯,三面來報,晉侯連續被打擊了三次,最後連晉國都放棄了他,畢竟晉侯大規模揮師南下,國中空虛,天子派太子鄭偷襲了晉國老窩,晉國根本不敵,只得投降,再加上翼城和曲沃的恩怨根深蒂固,因此晉國立刻反了晉侯,投降了天子。
晉侯一臉死灰,嚇得傻了眼,看着濃煙沖天而起,糧倉已經要燒乾淨了,吳糾笑着說:「晉侯可別再幻想屯兵在宋國的晉/隊可以援助你了,因此你屯在宋國的糧草,也被一把火燒光了,軍/隊嘛,已經歸降了宋國。」
晉侯嗓子顫/抖了好幾下,說:「你們!!你們好陰險!」
吳糾笑眯眯的說:「兵不厭詐,你蠢怪寡人了?」
吳糾一開口,簡直氣死了晉侯,晉侯哇哇大叫,但是沒有辦法,他被四面包圍着,還有弓/弩手對着他,如何還能再掙扎?
「二哥,喝口水!」
齊侯這個時候還遞過來一個水囊,就跟小弟一樣,吳糾無奈的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亂的齊侯,把水囊接過來,不過並沒有喝。
吳糾此時居高臨下的坐在馬上,幽幽的笑着說:「晉侯為人不仁,暴/虐成性,侵略他國土地,魚肉百/姓,已罪/大/惡/極,今日寡人奉天子之命,討/伐晉侯,晉國的士兵聽着,若有悔改者,既往不咎,活捉晉侯者,論/功行賞!」
他的話一出,晉國士兵紛紛喧譁起來,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有些不相信,晉侯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想要逃跑,只是他一動,晉國的士兵立刻發出大喊的聲音,竟然哄搶而上。
晉侯嚇得快速往前跑,「咚!!!」一聲就被士兵撲倒在地上,眾人紛紛搶着衝上去,抓/住晉侯,好幾個士兵壓住晉侯,拽着他的胳膊和腿,還有人拽腦袋,幾乎要生生將晉侯手撕一般。
吳糾看到這一幕,只是幽幽一笑,對晉國使臣說:「寡人念在晉國未與晉侯同流合污的份兒上,接受晉國的和解。」
晉國使臣一聽,連忙磕頭說:「是!是!多謝楚王!多謝楚王!」
吳糾又說:「晉侯不仁,罪/大/惡/極,理應在諸侯面前繩之以法,以儆效尤,晉國/安排會盟罷。」
「是!」
晉國聯軍準備會師南下,十幾個盟國,最後竟然土/崩/瓦/解,真正的戰役還沒打響,已經結束了,可謂是兵不血刃。
晉國召開盟會,給楚國齊國宋國江國黃國賠禮道歉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雖然是晉國召開盟會,但是參加的國/家卻數不勝數,幾乎所有數得上名字的諸侯國都來參加了。
當然不是為了賣給晉國面子,而是為了賣給天子面子,賣給楚國面子,還有賣給齊國面子。
此次盟會,天子並沒有派出天子代/表,而是親自帶着太子赴會,準備一同參加/盟會商討。
天子駕臨盟會,還有其他國/家敢不參加麼?況且江國蔡國一戰,諸侯全都看到了楚國齊國和宋公的實力,哪裏敢怠慢。
此次會盟空前盛大,地點定在宋國葵丘,諸侯紛紛響應。
吳糾和齊侯帶着小包子們來到葵丘會盟,到了行轅門口,晉國士大夫紛紛迎接,小包子一個個蹦蹦噠噠的跳下緇車。
齊侯扶着吳糾也下了緇車,剛下來,就聽到「君父!」的聲音,抬頭一看,原來是齊國如今的國君昭,還有長公子無虧已經到了,兩個人很久沒見到齊侯了,畢竟齊侯一直忙着上/位做楚國男主。
吳糾吃了一驚,當年昭還是個少年,不過已經身材高大,如今過了這麼多年,已經出落成一個高大英俊的青年人了,和齊侯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越長越像,越來越俊美。
猶記當年,吳糾第一次看到無虧和昭的時候,昭還沒有他哥/哥高,一臉怯生生的樣子,拉着哥/哥的袖子,如今已經不敢認了。
齊國出來迎接,看到齊侯,立刻全都下拜,當頭的是國君和無虧,後面則是跟着國相管夷吾,大司徒鮑叔牙,大司行公孫隰朋等等,這次來參加/盟會的,可謂是人山人海,吳糾有一種,齊國傾巢出動的感覺。
眾人還沒往裏走,吳糾就看到一抹身影快速衝過來,隨即「咚!」一下撲進了吳糾懷中,吳糾一愣,還香噴噴的,低頭一看,竟然是晏娥!
晏娥比之前長得更漂亮了,第一次見到晏娥的時候,晏娥並不顯得如何漂亮,臉盤子還有點兒圓,看起來只是十分討喜,如今女大十八變,吳糾竟然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晏娥變得十分漂亮,模樣也拉開了,標準的鵝蛋臉兒,身材也像模像樣。
吳糾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晏娥撲在他懷中,雙手還抱着吳糾的腰,好像有什麼東西尷尬的頂在吳糾胸口上,吳糾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晏娥真是長大了,有點消受不起。
晏娥見到吳糾,那叫一個感動,哭的稀里嘩啦的,說:「王上若是回楚國,一定帶着晏娥,晏娥不怕吃苦的!」
晏娥這麼說着,吳糾就接收到了兩道幽幽的目光,一道是從齊侯那裏傳過來的,幽幽的盯着吳糾,那醋勁兒滔天,差點淹死吳糾。
另外一道……則是從邢侯那裏傳來的,剛開始本沒什麼醋意,不過聽到晏娥要跟着吳糾去楚國,那醋意就冒出來了。
吳糾乾笑了一聲,說:「咱們先進行轅罷。」
眾人一路進入行轅,碰到了很多熟人,鄭國國君鄭突,邾國國君曹克,秦國國君趙嘉,還有趕來參加/盟會的舒鳩國國君,昔日的楚國右司馬偃鳩,眾人匯聚在一起,聽說吳糾和齊侯來了,紛紛出來迎接。
就連衛國剛剛繼位不久的國君衛赤也來了,當年見到衛赤的時候,他還是公子赤,因為宋公大婚,準備娶衛國國女,衛赤來送親的,吳糾記憶很深刻,因為衛赤身邊跟着一個叫做弘演的忠臣。
如今弘演已經是衛國的國相爺,身居高位,也一起來參加了盟會。
眾人正在互相寒暄着,就聽到行轅外面有腳步聲,隨即是有人笑着說:「寡人就說,行轅怎麼如此熱鬧,原來是楚王和齊公早到了。」
他說着,眾人連忙回頭,原來是周天子姬閬來了,姬閬身穿黑色朝袍,後面跟着一身太子朝袍的太子鄭。
周天子和太子一走進來,眾人連忙拜下,山呼:「拜見天子,天子萬年,拜見太子,太子萬年!」
姬閬笑了笑,說:「來參加/盟會的諸侯們,大多是這次戰役的功臣,諸位為我大周做出了如此大的貢獻,這一拜,寡人受之有愧,請諸位快快起身。」
姬閬笑眯眯的又說:「楚王,別來無恙罷。」
吳糾拱手說:「托天子的福。」
姬閬笑着說:「各位,進幕府罷!」
眾人紛紛請姬閬先行,進入幕府,眾人這才紛紛進入幕府,筵席已經擺好,眾人全都落座。
姬閬說:「今日各國諸侯能齊聚於此,實乃是一件幸事,尤其近日還是個大日子,晉侯作/惡多端,寡人準備當着諸侯的面,削掉晉侯爵位,並且處決賊子,以儆效尤!」
他說着,揮了一下手,眾人很快就聽到了叫喊的聲音,詭諸披頭散髮的被士兵押着,被人推進了幕府,不停的吼着,說:「放開我!!放開我!我是晉國國君!放開我!」
晉侯大喊着,「咕咚!」一身就被按着跪在了地上,吳糾離得他比較近,晉侯看到吳糾,就跟瘋/狗一樣,猛地竄起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就要衝着吳糾撕咬。
眾人全都嚇了一大跳,坐在一邊的齊侯卻不緊不慢,「嗤——」一聲將自己的佩劍拔/出來,猛地擋在吳糾面前,晉侯往前一撲,雙手綁在後面,沒辦法動手,張着大嘴要咬人,結果險些咬在了齊侯的佩劍上。
晉侯吃了一驚,嚇得臉色蒼白,慌忙往後一退,士兵立刻衝過來將他抓/住,齊侯則是冷冷一笑,斗手將佩劍收起來,收起來的時候劍背還「啪!!」的一聲脆響,直接抽在晉侯的臉上。
晉侯被打了臉,一瞬間火/辣辣的,別看齊侯沒怎麼用/力的樣子,但是晉侯感覺自己牙齒都要給打掉了,整個臉頰都腫了起來,飛漲着,「咚咚」的跳。
晉侯嚇得要死,一下就被士兵給抓/住了,齊侯則是慢條條收劍入鞘,冷冷的說:「不自量力。」
眾人起初還有些害怕,都被晉侯那瘋狂的樣子給嚇壞了,結果一看這樣,頓時都哈哈大笑起來。
晉侯臉上無光,大吼着說:「放開我!!你們這些陰險小人!!」
吳糾笑着說:「別着急,你很快就罵不出來了。」
姬閬幽幽一笑,說:「說的正是呢,來人,在諸公面前,宣讀詭諸的罪行。」
很快有士大夫捧來詔書,立刻在眾人面前宣讀詭諸的罪行,當時詭諸討/伐楚國,給吳糾定了五十幾條罪行,如今詭諸的罪行只比吳糾多,不比吳糾少,詭諸聽着,頓時後背發涼,尤其看到諸侯們一直用看熱鬧的眼神看着他,頓時更是後背發/麻。
詭諸聽着自己的罪行,立刻對巴國國君大喊着:「巴公!巴公!你救我啊!攻打楚國也有你一份啊!當時你怎麼說的!你救我啊!」
巴國國君嚇得臉色都變了,立刻撇清關係說:「胡說!如今天子和各國國君都在,怎麼可能聽信你的讒言!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巴國根本不認識你們晉國人!」
巴國一下撇清了自己的關係,詭諸立刻又對蔡國徐國和群舒的幾個國君大喊說:「你們救我啊救救我!當時我們怎麼說的!我們都說好了!如今你們卻置我於不顧!!你們這些卑鄙小人!」
蔡國已經是戰敗國,要等着割地賠償,和晉國一個樣兒,徐國和群舒已經認偃鳩為宗主,怎麼敢蹚渾水,連忙說:「賊子詭諸,你不要血口噴人!這與我們何干!天子,快快行刑,處決這大放厥詞的賊子罷!!」
詭諸氣的喘粗氣,睚眥盡裂,大吼說:「你們這些陰險小人!不但不幫我,還要害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吳糾此時笑眯眯的說:「那個文盲,寡人教你一個詞兒,這叫……落/井/下/石。」
詭諸聽到吳糾喊自己,頓時都蒙了,什麼叫文盲?雖然當時沒有這個詞兒,但是從吳糾的神態來看,詭諸就知道吳糾在戲/弄自己,而且文盲這個詞這麼形象,詭諸也能理解。
詭諸氣的大吼,姬閬被他吼得耳朵都疼了,揮了揮手,說:「無需多言,處決。」
士兵們很快架起哇哇大叫的詭諸,將人往外拖去,詭諸大吼着:「小人!!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拖出營帳之後,那聲音還穿的很遠,眾人在幕府中都聽得到,不過很快,就變成了求饒的聲音,幾乎要尿褲子,大喊着:「天子饒命啊!楚王……楚王饒命啊!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坐在幕府中的人,有人覺得解氣,有人覺得慶幸,有人連忙鬆了口氣,聽着詭諸的聲音突然中斷,面色各不相同。
吳糾幽幽一笑,說:「叛賊詭諸已經伏/法,天子,該當處理一下他的同謀才是。」
這一說話,巴國蔡國群舒和徐國都嚇得面無人色,不需要天子說話,竟然全都站起來,然後又「咕咚」一聲,齊刷刷的跪在地上磕頭,生怕步了詭諸的後塵。
楚國與晉國一戰,晉國輸的慘不忍睹,諸侯國也得到了一個信號,如今楚國空前強大,而且還有諸多聯/盟國,絕對不可得罪,更別說是侵犯了。
那些與晉國聯/盟的國/家,忙不迭的跪下來磕頭,紛紛求饒。
姬閬笑着說:「這件事情,寡人管不得,畢竟是楚國的事情,楚王你來決斷罷。」
姬閬這麼一說,眾人連忙又給吳糾磕頭,吳糾笑眯眯的端端坐着,說:「諸位國君與寡人一般,都是國君,寡人可受不得如此大禮。」
幾個國君連忙說:「受得受得!我們願意與楚國簽訂盟書,盟約侍奉楚國,絕不叛楚。」
吳糾聽了一笑,說:「寡人不需要你們的盟約,盟約對於諸侯來說,不過是一卷隨時都能撕毀的爛皮子,今日訂立盟約,明日撕毀盟書,寡人並非是蠢鈍的人,心裏頭清楚,盟約對於諸侯來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他這麼說一說,諸侯臉色都有些改變,因為吳糾說的太對了,在這個禮儀崩壞的春秋來說,盟約的確就是緩兵之計,也是打仗的一種藉口罷了,除此之外,根本沒有什麼約束作用。
吳糾做了這麼幾年的楚王,從一個齊國的膳夫,走到如今收繳楚國私卒的君王/位置,訂立的盟約太多,看過的盟約太多,早就清楚這種勾當。
吳糾一笑,面色淡定的說:「寡人只是要你們心中清楚,今日/你們跪在寡人的面前求饒,他日若是再犯,同樣也會跪在寡人的面前,寡人能做到第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第三次……寡人相信,諸侯都是要臉的,這種沒臉的事情,也不會上趕着撞。」
吳糾聲音溫柔,但是說出來的話冷冰冰的,諸侯們一聽,尤其是跪着的諸侯一聽,頓時臉上變色,但是害怕的不敢開口,只得應聲說:「是,是,謝楚王寬宏大量。」
吳糾說話的時候,齊侯就坐在案子邊上,旁人都看着吳糾,感受着吳糾的霸氣,然而齊侯卻一筷箸一筷箸的席捲着案子上的菜餚,春秋是分餐制,每人一份,齊侯把自己的肉吃光了,還偷偷伸筷箸過來,夾吳糾盤子裏的肉。
吳糾一邊冷冰冰的說話,一邊用餘光瞄着齊侯,方才那威嚴差點被齊侯弄得破功,此時「咳!」的咳嗽了一聲。
齊侯剛要夾吳糾盤子裏的肉,被吳糾一咳嗽,嚇得一哆嗦,都沒敢夾下去,立刻大聲說:「楚王說的好!」
說着還鼓掌起來,那幾個跪在地上的諸侯本就沒臉,齊侯還雀躍的鼓掌,眾人更是沒臉。
姬閬一笑,說:「楚王說的是這個道理。」
因為吳糾的話,震懾了諸侯,因此幕府中的氣氛一時有些侷促,此時邢侯站起來,突然拱手說:「天子、楚王、齊公,邢有一不情之請,還請天子楚王與齊公允許,請將晏娥下嫁於邢。」
邢侯突然站出來說話,眾人一瞬間全都看向邢侯,然後又看向站在吳糾身後的晏娥,晏娥也有些懵,畢竟諸侯齊聚幕府,邢侯卻突然說出這樣的事情,晏娥自然會懵了。
不止如此,眾人的目光很快從邢侯的身上,轉移到晏娥身上,上下打量,晏娥不過是個宮女打扮,邢侯竟然要娶晏娥。
吳糾笑眯眯的說:「哦?邢公想要娶晏娥,晏娥雖然出身低微,但是寡人一直視晏娥為親妹子,不知邢公想娶晏娥,冊封什麼?」
邢侯恭恭敬敬的拱手說:「回楚王,自然是我邢國夫人。」
他這麼一說,眾人立刻又一片喧譁,全都看向晏娥,晏娥被人一看,頓時紅了臉,齊侯笑眯眯的說:「雖然晏娥是我齊國人,但是這事兒,還要問晏娥本人的意見。」
晏娥聽齊侯這麼說,更是滿臉通紅,抓着自己的裙子角,簡直要害羞死了,畢竟在場都是諸侯,自己只是一個小宮女,哪知道突然說起這種事情。
當年邢侯請晏娥考慮,說是三年之後還會來,如今早就過了三年,邢國因為地處北疆,乃是阻擊狄人的最北門戶,因此一般無暇抽身,好不容易才能見到晏娥一面。
晏娥對邢侯也是有好感的,只是兩個人一個在齊國一個在邢國,相隔萬重,晏娥也不好提出這種事情,畢竟是個姑娘家,況且她身份很卑微,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知自己嫁到邢國/會怎麼樣。
邢侯自然明白晏娥的心思,因此才在眾人面前,提出這種事情,還想讓天子主婚,這樣一來,晏娥就算出身低微,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了。
晏娥實在不好意思,吳糾笑着說:「算了,既然晏娥不願意,那還是別勉強了,寡人還打算主婚呢。」
姬閬笑着說:「是啊,寡人也以為能有些喜事兒,主個婚沖沖喜氣呢。」
齊侯也應和說:「別難為晏娥。」
晏娥一聽,那三個人一唱一和的,頓時急了,心裏一急,再加上晏娥也是個實誠人兒,立刻就說:「願意!晏娥願意!」
她這麼匆匆一說,才見到眾人都面帶微笑,晏娥頓時明白中套了,十分不好意思,羞得不行,邢侯則是大喜,一步就跨過來,伸手摟住晏娥,笑着說:「夫人。」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說:「邢公急什麼,天子與楚王/還沒主婚呢!」
晏娥更是不好意思,只得把頭埋在邢侯懷中,只當看不見算了。
眾人哈哈大笑着,氣氛一下緩和了過來,姬閬說:「這便對了,那寡人就親自為二位主婚,撿個良辰吉日,也給我大周沖沖喜氣。」
眾人都笑眯眯的,打趣着邢侯和晏娥,齊侯也是高興,畢竟經歷了這麼多,難得看到晏娥和邢侯有情人終成眷屬,如今又大挫戎狄,震懾諸侯,可以說好不容易有機會辦辦喜事兒,鬆口氣,是該當樂呵樂呵了。
吳糾看到齊侯一直在笑,齊侯平日裏並不常笑,尤其是對着外人的時候,一直保持着冷酷的霸主架子,如今難得很開懷的樣子,便低聲說:「齊公這麼歡心?」
齊侯笑着說:「自然了,二哥,邢公和晏娥成為眷侶,孤也是了卻了一樁心事,自然歡心,難道二哥不歡心麼?」
吳糾笑眯眯的說:「自然是歡心,只是這就讓齊公如此歡心,那麼接下來,齊公還不笑岔過去?」
齊侯有些不明所以,就見吳糾突然站起來,眾人本在打趣邢侯和晏娥,突然看到吳糾站起來,就紛紛住了聲音。
吳糾方才一方言/論,讓人又怕又駭,如今站起來,眾人立刻全都看過去,不知吳糾要說些什麼。
吳糾站起來之後,面帶微笑,他雖然並不算頂尖兒的俊美,但是形容斯文優雅,看起來清秀,這麼多年下來,自有一股王者之氣,氣定神閒的笑着說:「正巧說到喜事,今日寡人也想與諸位國君分享一件喜事……」
他說着,看了一眼坐在席上的齊侯,齊侯一愣,不知吳糾為何突然看向自己,頓時心裏「梆梆梆」的敲鼓,有一種緊張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種緊張,一顆心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兒。
齊侯叱咤了兩輩子,兩輩子的霸主,讓他已經臨危不懼,沒什麼榮辱之感,如今他卻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只是這麼被吳糾注視着,便說不出來的震/驚。
吳糾請笑了一聲,看向齊侯,突然一展黑色的袖擺,掀起衣袍,發出「嘩啦!」一聲,竟然對齊侯單膝跪在了地上,笑着說:「寡人想請齊公做我楚國的男主人,齊公可願意?」
他這麼一說眾人頓時一片譁然,全都吃驚的看向單膝下跪的吳糾,震/驚的厲害。
一瞬間,有的諸侯鄙夷,有的諸侯不屑,有的諸侯嗤之以鼻,也有的諸侯高興歡心欣喜,然而眾人都沒說話,就靜靜的看着齊侯。
齊侯手裏還握着筷箸,眼看吳糾跪在自己面前,一代霸主頓時傻了眼,「啪啦!」一聲將筷箸一扔,立刻站起來,一把抱住吳糾,說:「二哥,孤願意!孤自是願意,孤等了這麼多年。」
諸侯都在幕府之中,看着這一幕,雖然有不屑,有鄙夷,然而根本沒人敢說一個不字,也沒人敢反/對一個字,竟然說出口的都是恭喜的話。
姬閬笑眯眯的說:「楚王與齊公這麼多年共患難,寡人全都看在眼中,楚王與齊公若是不棄,寡人願為二位主婚。」
天子都開了這個口,更是沒人敢鄙夷,立刻全都拱手說:「恭喜啊!恭喜!」
楚王和齊侯要成婚,婚禮在楚國郢都舉辦,天子姬閬,太子鄭,還有各國國君都親自參加,親自送來賀禮,大婚隆重盛大。
婚禮現場,小包子天團一個個手裏拎着小花籃,小地出溜兒一樣跟在前後,蹦蹦跳跳的隨着新人一路走一路撒花花,小傢伙們用小肉手把花瓣扔起來,因為齊侯和吳糾太高了,小包子們自然無法將花瓣扔在新人頭上,全都扔在了跟在一邊兒的大白頭上。
大白隨着隊伍一直跑,追着花瓣頑耍,撒歡兒似的,不停「嗷嗚嗷嗚」的叫着,小子推嘻嘻哈哈的蹦着,身為晉國新君的小重耳也在小花童的隊列中,對小子推說:「別蹦了,你那麼笨,小心摔着。」
他還沒說完,就聽到「啊」一聲,小子推果然摔倒了,小花籃一下扔出去,正好扔在了吳糾的衣擺上,灑了到處都是,小重耳趕緊把小子推抱起來,說:「都說了你好笨的!」
小子推被扶起來,奶聲奶氣的眨着大眼睛,說:「謝謝君上。」
小子推的花籃扔出去,一下都散了,全倒在吳糾的衣擺上,大白正在頑花瓣兒,一看到那麼多花瓣,頓時撒歡兒的衝過去,「嗷嗚嗷嗚」的叫喚着,就跟一隻蠢狗似的。
吳糾沒注意,衣擺特比長,大白那麼大個頭衝過來,一下跺在吳糾的衣擺上,吳糾還在往前走,一瞬間就被絆了。
小子文看到大白衝過來,連忙就喊着:「大白,別鬧,快回來!」
只是已經來不及了……
吳糾被一扯,立刻要摔倒,齊侯眼疾手快,一把就抄住要摔倒的吳糾,將吳糾整個人打橫抱起來,吳糾嚇了一跳,齊侯卻緊緊摟着他,笑着說:「二哥,這麼熱情,還沒禮成,咱們一會兒再洞房。」
吳糾頓時滿臉通紅,咬牙切齒的低聲說:「是大白那死狗!」
齊侯笑眯眯的說:「哦,那孤還要謝謝孤這個好兄弟呢。」
大白聽到齊侯誇獎自己,還昂起了高傲的「狗頭」,十分自豪。
眾人看到齊侯突然將吳糾抱起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笑着起鬨,吳糾這個楚王都不淡定了,滿臉通紅,齊侯卻不放開他,一路將吳糾抱着,直接走進了大殿。
小包子天團連忙繼續撒花,一邊走一邊說:「撒發發!撒發發!」
小包子們蹦躂起來,把花花撒到齊侯和吳糾頭上,吳糾被齊侯抱在懷中,只能勾住他的脖頸,以免掉下來,齊侯則是趁着小包子們撒花的時候,突然低下頭來,吻在吳糾的嘴邊。
吳糾臉上一燒,就聽齊侯低聲在他耳邊說:「二哥,你知孤多歡心麼?」
吳糾笑了笑,他自然知道,畢竟齊侯想「上/位」想很久了,就聽齊侯笑眯眯的說:「孤歡心得今/晚想和二哥大戰三百回合……」
作者有話要說: 無糾》正文完結啦,撒花!★,°:☆( ̄▽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蠢作者接下來會更新無糾的番外,是齊萌萌和熊糾糾穿越到現代的故事,財大qi粗總裁熊糾糾x十八線小藝人齊萌萌,歡迎小天使們來看番外。
另外安利一下蠢作者正在更新的另外一篇文,現代狗血傻白甜《嫁給我》,每日更新15字中,戳進專欄就可以看到呦,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