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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輔夫人的榮寵之路
訂閱本文比例≥40的可正常閱讀, 否則需延遲三日,補足可立看 蕭槿忍不住想,衛啟渢方才是躲在林子裏哭了一場麼?
衛啟渢聞聲一怔,跟着意識到蕭槿在笑什麼, 容色略顯尷尬。
丹青見狀,臉色有些難看,出聲解釋道:「我家公子方才是被花……」
衛啟渢以眼神示意丹青住口。丹青張了張嘴,只好退到了一旁。
雖然丹青沒把話說完,但蕭槿略略一想,便很快藉由他前頭的半句話猜出來了衛啟渢為什麼紅着眼睛。
衛啟渢對花粉過敏,其中尤以梧桐、榆樹、楊樹的花粉為甚。他每每嗅到這些花粉都會鼻癢難忍, 噴嚏不止, 眼睛也跟着泛紅。
只是衛啟渢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本身又極講究儀容修潔, 故而平日裏都會十分注意的, 這回卻不知是怎麼沾到的花粉。
蕭槿想起上一世, 有一回她去摘了些梧桐花回來打算做個小菜,等衛啟渢回來, 她拎着一把梧桐花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他吃不吃這個。結果她話還沒問完, 他就一個噴嚏打出來。嚇她一跳。
衛啟渢當時就捂着鼻子一臉嫌棄地讓她趕緊把花拿走, 她詢問一番後才意識到他是對花粉過敏。
衛啟渢當時打着噴嚏警告她往後不許再把梧桐花之類的東西拿回來, 蕭槿本是好心問他一句, 結果被他訓了一通, 心下不悅,當下將手裏的梧桐花一把壓到了他口鼻上,直折騰得他打了半天噴嚏,到用晚膳時都是兩眼淚汪汪。
蕭槿當時瞧着他的兔子眼,笑他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一個大男人哭了好大一場,衛啟渢面上頂不住,冷着臉扔下碗筷就走。
蕭槿也是那時候發現,衛啟渢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敏感又要強。只是就她目下瞧見的衛啟渢來看,她很難找到她前世所見的影子。
蕭槿正自遐思,衛啟渢出聲詢問他們緣何會在此。蕭槿回神,解釋說他們今日出遊,一時起興,便在此間玩躲迷藏。
衛啟渢凝眸打量衛莊,少頃,道:「不敢動問,足下適才在此待了多久?」
&到半盞茶的工夫,」衛莊神容平靜,「尊駕詢此何為?」
衛啟渢覷着他,半晌方道:「無事。」說話間轉向蕭槿,唱喏還禮訖,又朝衛莊與蕭槿二人打恭道,「打攪之處,萬望海涵。」
蕭槿覺得衛啟渢這樣溫聲細語的,就跟衛莊大把花錢一樣驚悚。
衛啟渢說話間,目光從面前兩人身上掃過。衛莊一襲牙色直裰,身姿若竹,蕭槿一身松花色襦裙,姣如夏花。兩人並排立在蒼翠林巒間,惹眼非常。
待到兩人作辭走遠,丹青見自家公子立着不動,出聲問道:「公子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衛啟渢頓了頓,搖搖頭,交代丹青過會兒將馮權叫來問話。
丹青垂首應是。
衛莊領着蕭槿折返的路上,不斷地思量着衛啟渢方才的話。
聽衛啟渢那話的意思,似乎他父親那頭有所動作,那麼會不會跟他自己的原身狀況有關呢?
衛莊想入京一趟探一探國公府那邊的狀況,他想知道自己原身目下如何了。反正他如今考完了府試,離院試還有大半年,時間很充裕,可以慢慢籌謀。但他即便要去,也必須等衛啟渢走後才能動身,否則他總覺得會引起衛啟渢的警覺。
蕭槿扯了扯衛莊的衣袖,笑道:「表哥想什麼呢?我方才的話,表哥聽見了沒?」
衛莊一愣:「你說什麼?」
蕭槿嘆道:「我是說,那趙姑娘說要來拜會表哥。」
&工夫招待。」
&哥忙什麼呢?」
衛莊理直氣壯道:「我不是還要準備院試麼?」說着一頓,低頭看蕭槿,「你幫我應下了?」
蕭槿搖頭:「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幫你答應,這是表哥自己的酬酢。」
衛莊點頭道:「那便好。等我去與她說不要過來。」
兩人一頭說話一頭出了林子。等與眾人匯合,衛莊才得知趙若淑已經離開。
蕭槿看他一眼,心道看來是天意,表哥你就等着招待你的桃花吧。
&淑妹妹等了你半晌,後頭她母親催着她回去,她才不情不願地走了,」鄭菱斜了衛莊一眼,「你至於那麼躲着人家麼?一走就是小半個時辰。」
鄭菱很是不喜蕭槿,連帶着也不喜住在蕭家的衛莊。她瞧不起衛莊這樣的,在她眼裏,衛莊舉業無能,不過是厚着臉皮賴在蕭家而已,說不得還想攀附他那做知府的表姨父蕭安。
但萬沒料到,衛莊這回府試竟然拿了案首。
鄭菱聽聞這個消息時嚇了一跳。她跟不盼衛莊好的蕭嶸兄妹倆一樣,覺得這不過是僥倖而已。但她又比蕭嶸兄妹更不快,因為她心儀江辰,她覺得江辰才應該是案首。
江辰讀書上頭比衛莊強多了,憑什麼案首讓衛莊摘走了呢?
鄭菱打算借着趙若淑的事嗆衛莊幾句,但沒想到衛莊居然根本不接茬兒,完全忽視了她的話,徑自轉頭幫蕭槿挖野菜去了。
鄭菱嘴角抽搐,立在原地左右不是,很是尷尬。
她從前一直都覺得衛莊是個軟柿子,一捏一個準兒,如今衛莊得了案首,那綿軟的性子似乎也沒了。
她見江辰也要跟去挖野菜,搶先一步擋在他面前,笑吟吟道:「江哥哥陪我去放紙鳶好不好?」
江辰望了望蕭槿與江瑤的背影,搖頭道:「母親與阿瑤方才說也想吃野菜,我要趕過去幫忙。」言罷,笑着與鄭菱辭別,轉身走了。
鄭菱神色一僵。
一旁的吳氏十分欣慰,心道兒子那腦子算是管用一回。鄭菱怎麼能跟蕭槿比,不論家世樣貌性情,都差了好大一截呢。
鄭菱轉回頭去跟吳氏搭話,但吳氏也只是隨意與她說笑幾句,轉身自去納涼去了。
鄭菱被晾了個徹底。
她討厭蕭槿的原因就在於蕭槿總是搶她的風頭,而且,江辰待蕭槿十分好。
鄭菱覺得自己主要是輸在了家世上。蕭槿不就是有個當知府的爹才這麼被人捧着麼?而且,聽說蕭家跟帝京巨室衛家似乎還沾親帶故。
鄭菱心裏泛酸,恨恨跺腳,暗惱自己不會投胎。又咬牙想,知府算什麼,你蕭槿有本事將來搭上宰輔!
蕭槿覺得她這一趟出來的最大收穫就是野菜了。她瞧着衛莊手裏那一籃子野菜,由衷地覺着她不虛此行,落下一天的課也值了。
鄭菱瞧見蕭槿等人回來,打趣一般對她道:「瞧啾啾忙活一場,弄得髒兮兮的,回頭被人瞧見,說不得都認不出這是知府家的千金了。」
&論認不認得出來,我都是蕭家八姑娘,這是變不了的事,」蕭槿笑了笑,「鄭姐姐說是不是?」
這是拿家世來說事了。
鄭菱暗暗磨牙,面上卻不得不擠出笑來:「啾啾說的是。」
立在蕭槿身側的衛莊卻是突然睨了鄭菱一眼。鄭菱一怔,沉下臉道:「你那是何意?」
她實在不太想承認,衛莊那一眼看得她心裏發毛。
衛莊照樣不理會她,與江辰等人作辭,領了蕭槿回城。
鄭菱剜了衛莊的背影一眼,心下冷笑,你得意什麼,府試拿了案首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你院試能考成個什麼樣子!
蕭槿挎着籃子走出一段距離後,忽然聽身邊的衛莊問道:「你看我挖野菜是不是比君實挖得好?」
蕭槿一愣:「這還有個比頭?」
&然,譬如說,」衛莊低頭看向蕭槿,認真道,「辨識野菜的快慢,掄鋤頭的準頭,挖掘野菜的手法,等等,不一而足。」
他們方才為了方便挖掘,去附近村莊借了鋤頭,衛莊和江辰都是讀書人,沒使過農具,都是摸索着來的,兩人簡直是在比賽着誰更業餘。
蕭槿默了默。她倒是藉由衛莊的話,想起了他方才掄鋤頭的風姿。
不知為何,她看着她莊表哥掄鋤頭的模樣總覺得十分違和,幾次都險些笑出聲,但鑑於他掄得認真,而且是在為她賣力,她總算是很厚道地強忍住了沒笑出來。
蕭槿轉頭看到還在等着她評判的衛莊,輕咳了咳,道:「是,表哥悟性高,挖得好。」
衛莊淺淺一笑。
蕭槿看着衛莊,忍不住想,挖個野菜還要比高下,你又不去種地,鋤頭掄得好有什麼用?
不過蕭槿不得不承認,長得好看是十分沾光的,比如衛莊掄鋤頭的樣子其實也非常好看。像她莊表哥這樣的,別說掄鋤頭,估計搬磚都美如畫,只是她總覺得有些好笑。
蕭槿回府之後,將手裏的野菜遞給丫鬟讓拿去廚下,轉頭就瞧見蕭嶸立在廊廡前笑得前仰後合,拍着蕭岑的肩道:「你知道我今兒個陪着衛家二公子去白鶴書院參加文會時遇見什麼事兒了麼?哎喲,笑死我了,真是尷尬啊……」
蕭岑不動聲色地往蕭嶸身後望了一眼,仰臉道:「有那麼好笑麼?四哥當時也是這麼笑的?」
&兒能啊,我可不敢,」蕭嶸笑得直不起腰來,「我是跟那衛二公子分開後才敢笑出來的……」
&那四哥還是不要笑了,」蕭岑抬手一指蕭嶸身後,「四哥往後看。」
蕭槿立馬推脫道:「那我把我的丫鬟撥兩個給你。」
&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蕭槿一愣,臉頰微燙。這話聽着好曖昧……
蕭槿覺得肯定是她想多了,回神繼續推脫:「我每日也有功課要做呢。」
蕭安也給蕭槿與幾位堂姐妹請了先生。
衛莊詫異道:「這又不衝突,你可以來我這裏做。」
&要是有不懂的,還要去問二哥呢。」
&後我教你。」
蕭槿小臉一僵。
其實她覺得,她莊表哥的水平可能跟她差不多……
只是她看着衛莊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不忍心打擊他。
衛莊見她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湊近輕聲道:「我與你說笑的,不是真的叫你來做活的,你每日只帶着紙筆來就好,功課上頭有什麼不懂的,我可以教你。我一人悶着讀書實是無趣。」
蕭槿見他特特解釋倒是有些意外,她自然沒當真,衛莊再怎樣也不可能真的讓她來幹活。
她就是覺得自己每日的自由活動時間少了,而且衛莊明顯是訛詐她。
她猶豫間抬頭,正對上衛莊烏黑的瞳仁。他的眼眸映着外間天光,竟然讓她覺得深淵一樣幽邃。
蕭槿思量片時,嘆口氣,點頭應下。在哪裏寫作業都是一樣,等她莊表哥發現輔導不了她的時候,自然就不讓她來了。
衛莊微微一笑。
送走了蕭槿,衛莊去了書房。
他望着眼前書櫥里隨意堆放的各色書籍,微微蹙眉。
他不喜歡凌亂,他喜歡規整,喜歡所有的事都井井有條。
但眼下這件事似乎有些亂。
一息之間,他從榮國公府四公子衛啟濯變成了淹蹇書生衛莊。
真正的衛莊已經身死,而他要以衛莊的身份活着。他不知道他要做多久的衛莊,更不知道這種狀況是否能被扭轉,他目下要做的,是適應新的身份。等時機成熟,或許他可以跟父親那頭搭上線,查探一下他原身的狀況。
他擁有衛莊的記憶,知道衛莊的稟性,所以他仍舊扮演那個吝嗇的衛莊。但他並不打算做那個怯懦自卑的衛莊,他也做不來。
他是天生的強者,遇強愈強。
他會去改寫衛莊這個侘傺書生的命運,但是能改寫多久,就看天意了。
衛啟濯微微垂斂眼眸。
他總覺得衛莊的表妹蕭槿很熟悉,與她接觸越多,他就越覺得有一種相識多年的感覺。摘桑葚這種無聊的事原本他是不會去做的,但蕭槿開了口,他就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並且他發現與她相處的時候,總有一些朦朧的記憶浮上腦際。所以他想要與蕭槿有更多的接觸,藉此來完整那些零散的記憶,他很想知道他跟蕭槿到底有什麼聯繫。
不過,他發現他內心裏其實很願意與蕭槿親近,這是他從未體味過的感覺。
所以他才跟蕭槿提出那樣的要求。賠褲子什麼的,不過是個套。
衛啟濯低頭看了看身上那條沾了桑葚汁的褲子,唇畔彎出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這條褲子廢得值。
蕭槿見到蕭榆時,蕭榆已經急得了不得了。
&呀啾啾,」蕭榆一把拽住蕭槿,「你怎麼這麼慢。我急着跟你商量一件事呢。」
&正你肯定也沒什么正經事要說,我就慢慢悠悠晃過來了。」
蕭榆瞪眼:「這回是正經事!」
蕭槿掩口打哈欠,喝了口茶潤喉:「那你說。」
蕭榆左右看看,附耳小聲道:「咱們明天一道去看看那位新來的衛公子吧。」
&蕭槿一口茶噴出來,「你想作甚?」
蕭榆看傻子一樣看着她:「聽說那衛公子長得特別好看,你不想去瞧瞧?」
蕭榆顯然是還沒有聽說蕭槿今日在桑樹林裏幹的事。
蕭槿連連搖頭:「不去不去。」
蕭榆覺得蕭槿的反應實在太掃興,噘嘴道:「啾啾你怎麼想的啊,你都不好奇衛公子到底長得多好看麼?」
蕭榆只比蕭槿大一歲,還是實打實的孩子心性,但愛美之心你人皆有之,蕭榆在這上頭則更為熱衷。蕭榆總跟蕭槿說,對着長得好看的人,吵架都吵不起來,吃飯都能多添一碗。
蕭槿不知道好看的人是不是真能下飯,但她確實和衛啟渢吵不起來,衛啟渢似乎根本不屑跟她吵。
蕭榆勸說半晌,見蕭槿還是無動於衷,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那你陪着我總成了吧?知道啾啾最好啦!」
&姐跟四姐呢?」
&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們不對付。」
蕭槿嘆道:「我還以為你們在偷看美少年這一點上能達成共識。」
蕭榆跟三姑娘蕭枎、四姑娘蕭杫都是蕭槿四叔的女兒,但蕭榆跟兩個姐姐一直合不來。蕭枎與蕭杫嫌棄蕭榆鄙薄,還對於蕭槿跟蕭榆走得近這一點嗤之以鼻。
蕭槿被蕭榆磨纏得實在無法,只好道:「那好,只要不暴露我就好。」
蕭榆見她應下,拍手道:「放心吧,我都盤算好了,明天衛公子會跟幾個堂哥一道去家塾,咱們就躲在衛公子的必經之路上就成。」
翌日一早,蕭嶸早早地就跟幾個堂兄弟站在了衛啟渢的院子外頭等候。待見到衛啟渢出來,他發現這位貴公子身邊竟然只跟着一個書童,倒是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