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李芝瑤要有新的動作,卻聽那兩個妖物在耳邊疾聲喊道:「你想做什麼?不要衝動!」
聽到這聲音,她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依舊在昏睡中的小妹,眼中是無盡的溫柔,「如果可以的話,煩請幫我照看着妹妹一二,若能做到,便是將我的魂魄都交於你們也甘願,只求護我妹妹平安。」
半晌沒有聽到那妖物的聲音,她試探着問,「可以嗎?」
「我們不需要你的魂魄,你不用這樣,」一直在她耳邊時隱時現的聲音終於再次冒頭,只是聽起來十分虛弱。
兩個之中,說話聲更加溫和的那個妖物像是十分不忍,輕柔地說道,「你如果願意與我們簽訂靈契,我們便可調動更多靈力幫你脫困,只是,若是你想對付他,便只能自己來了...」
李芝瑤的眼睛倏然睜大,驚喜到有些不敢置信,「正好,我想自己來,不需要你們去對付!」
「那你願意與我們定契嗎?」
「好,我做!怎樣定契?!」連條件都沒問,芝瑤立刻決定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那妖物似乎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快答應,畢竟之前纏了她那麼久,得到的卻只有忽視,好一會沒有回話,等到李芝瑤心中焦慮,才一同在她耳邊開始念誦起訂契條例。
「你在和誰說話?」男人此時正撕下衣擺纏住脖頸,用力按住自己的傷口止血,將將緩過勁兒,便聽到她的自言自語。
一手按住傷口,他滿臉陰霾地看過來,桃花眼在燭光下有些詭譎妖異,「瘋了嗎?」
此時的李芝瑤雙目無神,看着虛空中的某處根本沒有理睬他,看起來竟像是真的瘋了一樣。
男人被忽視,憤怒異常,也不管自己傷口了,衝過來掐她的脖子,她專注於簽訂靈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硬生生被提着脖子摜到了一邊狠狠掐住。
畢竟是成年男子,大衍朝又崇尚文武雙全,文人也多多少少有武技傍身,雖然只是用着單手,卻已足夠讓她呼吸困難。
她眼珠動了動,張嘴大口**,心中焦躁,卻因為手上的束縛掙脫不能,眼看眼前一陣陣發黑,連呼吸都困難起來,卻還得強撐着,終究是挺到了那兩個妖物讀完定契條例,努力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聲——」好。「
男人狐疑地看着她,在她徹底窒息前,他的手臂終於還是因為大量的失血而無力下來。
他鬆開手,表情依舊不愉,等眼睛掃到一邊被這邊動靜驚擾到,終於輕輕哼哼着要醒來的小姑娘,卻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被放開的芝瑤大口**,正慶幸撿回一條命,眼角餘光卻看到他伸手將芝蔓拖走,瞬間顧不得其他,側過身艱難爬起,想要撲過去救下妹妹,卻苦於手腳被束縛,無法全力施為。
男人將芝蔓放到自己身前,邊撕扯她身上衣物邊冷笑着開口,「壞學生要受懲罰,先生要打芝蔓棍子了,到時候要讓姐姐好好看看,都是因為她不乖,我們可憐的芝蔓才會...」
「畜.生!」被對方惡毒的話語燒乾了神智,實在無法忍受妹妹在自己面前受辱,芝瑤等不及那妖物來幫助自己,便直接一頭撞了過去,把他撞到了牆上,因為特意瞅准了傷口,這一舉動直接讓他受傷的脖頸再次迸出大量的鮮血。
料定了對方會先止血,卻不想他如此瘋狂,眼看半邊身子都已經被血染透,他卻毫不在意,竟然直接一巴掌將她推開,發了狠勁要先折騰芝蔓。
芝瑤被推倒在床.上,頭暈眼花,口鼻滲血,聽到那邊傳來衣帛被撕裂的聲音,捏緊手掌手,全身血液奔騰而下,目眥欲裂。
正要再有動作,她突然聽到那兩個妖物開口,用一種鄭重其事的語調同聲說道,「靈契成立,鍛靈塔開啟。」
終於來了!
「血契持有者身處危境,是否提前預支靈力治療解困?」
「是!」
完全不帶猶豫地回答甫一出口,她只覺眼前一片白光閃過,依稀可以看到一座玲瓏寶塔緩緩出現浮到半空又消失。
只是這麼一下,原先嗡嗡作響的頭腦便恢復了正常。更讓她驚喜的是,白光過處,她的全身像是被一隻溫柔的手撫摸過一樣,傷口的疼痛都好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手腳上的束縛全都斷開了!
她沒有耽誤一秒,剛感到力氣回籠便往前一撲,手掌帶着殘影狠狠拍中了男人的腰側脆弱處。
正在擺弄小女孩的男人身體猛地一僵,不敢置信地回過了頭,他的身上,沿着側腰處暈染開一片殷紅,如同紅櫻墜入白雪,碎開千萬花泥。
芝瑤沒有停頓,迅速抽回手,用盡全身力氣往他暴露的咽喉猛然一掃。
血花四濺,男人睜大眼,捂着喉嚨直直仰躺了下去,還發出「咯咯」的破碎**,沒一會,竟然這麼失去了聲息。
看着男人身上那幾處盛開的紅,芝瑤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軟軟地跪坐下來,這才一甩手,將藏在掌心的東西丟下。
那是一枚染血的小巧髮簪。
看着面前死不瞑目的男人,她捂臉低低笑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這滑稽的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此時此刻,只覺得自己心裏空落落的,想到那初識時翩翩而來的白衣公子,便覺這一切虛假得仿若是一場噩夢。
「花開到了極盛,便要落進泥里,不如早些摘下,贈與有緣人?哈哈,哈哈哈...」耳邊細語一字一句歷歷在心,那曾是多麼美好甜蜜的一幕,如今想來,一字一句卻像是一根根針扎進心頭,痛得讓她控制不住大笑出聲。
那笑聲在房間裏迴蕩,顯得十分可怖。
「愚子!畜生!愚子!畜生啊!」
「姐姐...打...先生...」
剛才動靜實在太大,一邊的芝蔓終於還是甦醒了,她依舊迷糊着,卻努力搖晃着小腦袋爬起,口中的絲帕不知落到何處,還在揉着眼睛,便喃喃找起了姐姐。
她一邊髮髻散下,另一邊卻插着枚同芝瑤剛才手裏一樣的簪頭,卻原來,在芝瑤剛剛撫摸妹妹的頭髮時,便已經取下了這個髮簪做武器準備作最後一搏。
李芝瑤抬袖擦了擦臉,一把將小小軟軟的妹妹摟進了懷裏,捂住她地眼睛不讓她去看周圍場景,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說:「乖芝蔓,沒事了,壞先生已經被姐姐打跑,芝蔓沒事了。」
「姐姐?」小女孩低低叫了一聲。
「沒事了哦,沒事了,乖芝蔓不怕,有姐姐呢。」芝瑤拍着她的後背細細誘哄着,手指尖殘留的血跡被緊緊藏在袖中,像是收起爪牙的凶獸,不願在幼崽前顯露一分一毫。
「恩…姐姐…」芝蔓原本便年紀小,這次受了驚嚇更是疲累不堪,躺在姐姐溫暖的懷抱里,便像是回到了搖籃的嬰孩,沒一會,在她的安撫之下再次陷入了夢鄉。
「…芝蔓?」
半晌無聲,唯有燭火劈啪作響,李芝瑤試探地輕輕叫了一聲,見她沒有反應,知道是已經熟睡,這才儘量小心地放下她,忍着手臂的酸麻給妹妹做了全身檢查,發現除了一些皮外傷,似乎真的並沒什麼大傷口,這才終於放下了心。
俯身親了親小妹妹光整小巧的額頭,她還未來得及露出個微笑,卻突然想到——
地上這個男人,當如何處置?
她皺眉,這可難辦了。
這個衣冠楚楚的禽.獸頗得京中貴女喜歡,本身也是官拜國子司業,從四品下,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能消失的人物。
如果被別人發現了,自己該如何解釋?
說他對自己欲行不軌,然後被自己殺了?
他在外的形象如此芝蘭玉樹,風光霽月,滿城貴女心儀他的不勝凡舉,突然對自己下手?
倒過來說是自己欲要對他圖謀不軌卻失手錯殺還差不多。
少年總是多眼瘸,這也怨不得他人,如果不是自己這樣親眼見着,誰又會相信他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呢?
那…將他對自己妹妹做的事情說出來?
現在雖然大衍朝民風開放,但是如果這樣說出去,迎接妹妹的...
她怎麼捨得妹妹小小年紀被其他人那樣指指點點!
罷了,她嘆氣。
說他對自己欲行不軌,被自己誤殺了好了,大不了,被說心性殘忍,嗜殺成性,一輩子圈禁起來。
若是她一口咬定,那些人還能嚴刑拷問她不成?
再不受寵,大理寺那群人也不敢對自己做得太過分。
雖然麻煩重重,但是李芝瑤心裏卻一點都不後悔。
對小孩子下手的畜生,當殺!!!
想着想着,剛才臨時爆發的勁兒過去,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她只覺難以抵抗的疲憊感洶湧而來,不由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抱着芝蔓要睡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