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華章疲憊抬眸:「對啊,還有解憂。」
時年提醒了他,他不僅是一個父親,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女兒;他更不能讓自己曾經的噩夢重演,不能讓女兒也遭受從小受到傷害的命運。
他既然給了孩子生命,便要為她的人生負責。
他疲憊地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落寞走回了炸彈前面。
循環計時,時間也許不再那麼緊迫,可是時年說得對,他總歸要剪斷引線,徹底拆除炸彈去溲。
他便沉了口氣,看着眼前的5分鐘又走完,計時器再度回到5分鐘,然後才伸了剪刀進去,將五根引線一併收攏進了刃口。
他背對着時年,在空寂的黑暗裏宣佈了一聲:「我要剪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無奈恧。
時年深吸口氣:「先生,我們都與你同在。這個決定是我們大家一起做出的,所以你儘管放心大膽地剪。」
湯燕卿也哼了一聲:「就算剪錯了,這次我也發誓絕不笑話你。」
他那欠揍的話,皇甫華章聽了只能冷笑。
如果剪錯了,湯燕卿命都會跟着一起沒了,還有什麼機會笑話他?
可是這話也沒必要說了,他只提一口氣,再盯住那五根線。
「我還是有一點懷疑。這也是我方才堅持沒剪,讓你們陪我賭一次的原因:按說這已經是到了最後一關,喬治相讓我死的目的馬上就要達成,所以按着他的思維方式來說應該將計時調得更短,用時間來給我更大的壓力才是……可是他為什麼反倒多此一舉,讓計時器變成了循環計時?」
時年心下便也跟着猛然一跳。
此時此刻,她以為順利逃生在望,所以心下都急迫地盼着皇甫華章能快點剪。甚至,為此不惜一搏,冒險一次。
可是此時此刻,皇甫華章還能保持這樣的冷靜和縝密。
這一瞬間,她不自禁地對他充滿了崇拜。
她悄然吸氣:「不過倒也可以解釋:喬治是想要先生的命,可是他更享受在生死關頭來折磨先生,所以他將最後一關的計時器調成循環計時,就是要延長生死關頭的絕望感,讓這種緊張的情緒一遍一遍衝擊我們的心理防線。」
「這樣一來,就算我們這次能僥倖順利逃出去,可是事後也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裏受到這種絕望情緒的影響……想來他要的就是這樣。」
湯燕卿沒急着說話,可是在這樣空寂的地下空間裏卻隱約聽得見他重重的呼吸聲。
這呼吸聲,泄露了他的緊張情緒。
皇甫華章便揚聲問:「湯燕卿,你怎麼看?」
湯燕卿被點名,深吸口氣道:「……我跟大表哥的擔心一樣,我也懷疑這樣設定的計時器里有陷阱。」
皇甫華章閉上眼睛:「說!」
湯燕卿也緊緊攥緊了手指:「我擔心五根引線如果一旦剪斷,反倒會引致爆炸!」
「你說什麼?」時年也重重嚇了一跳:「可是這種推測是符合邏輯的呀,這樣推理理應成為正確答案,怎麼還會引爆?」
皇甫華章沉聲道:「就因為這推理本身太符合邏輯,所以反倒有可能是喬治故意設定好了,他知道我們一定會這樣推理,他也明白我們一定會因為這推理的合乎邏輯而深信不疑,所以就一定會五根一起剪斷……所以他反倒故意這樣安排,一旦剪斷,反倒是引爆!」
湯燕卿跟上:「而他將計時器設定成為了循環計時,就是想幫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想到五色旗,繼而想到湯家和佛德家的關係,然後做出這樣的推斷。他怕如果時間太短了,我們反倒一時想不到這個結論,那麼就不會五根一起剪斷了。」
「還有……我家裏長輩曾經說過,五色旗除了代表當時的五個民族,以及五行五德之外,還有一說這五色是來自鳳凰五色。而鳳凰又是火鳥,五色一起剪斷便以為這浴火重生——也就說反倒會直接引爆炸彈!」
火光沖天……浴火重生。時年眼前便又是六年前的那場大火,那場終於吞噬了一切的大火!
眼前一片沖天火光,時年大腦登時一片空白。
只一步之遙,也推斷對了答案,卻反倒更可能通向死亡!
她閉上眼睛,大口呼吸:「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湯燕卿緩緩道:「一根一根剪。」
皇甫華章借着電筒的光再仔細看一遍五根引線:「從哪根開始?」
他說到這裏,忽然回頭看了一眼牢房的門。
時年就站在門內,靠近門口的方向。他皺眉:「你到門外等我。」
時年連忙擺手:「我就站在這兒陪先生。你放心,我不會礙手礙腳。」
湯燕卿的聲音傳過來:「既然喬治玩兒的是反推理,那麼剪線的順序,我們也同樣需要反推理:五根引線里,大表哥一定最討厭的是那根綠的。如果按照正向推理,大表哥恐怕會首先剪斷那根綠的——喬治也會這樣認為,所以我們要反其道行之,最後剪綠的。」
皇甫華章迅即點頭:「我同意。」
他目光微閃:「剩下紅黃藍黑四色,與我個人最相關的黑色。如果我自己正向思維來選,我會下意識先留着那黑色的最後剪。所以如果用反向思維的話,這四根引線我應該先剪黑色!」
「沒錯!」湯燕卿口氣興奮地小聲歡呼。
皇甫華章毫不猶豫,手起刀落,將黑色剪斷。
果然,地下室里沒有發生因之而起的爆炸,所有的一切都在依序運行。
皇甫華章和湯燕卿都忍不住小小揮拳:「賭對了!」
推理的鏈條里,也許最難的恰恰就是頭一環。這第一環賭對了,就證明這個推理的原則是對的,於是接下來按照這個法則來按部就班進行就是。
皇甫華章隨即收起笑容,又道:「剩下紅藍黃三根線,你怎麼看?」
湯燕卿皺了皺眉:「紅藍黃,有一個顏色有些特別。」
皇甫華章立即接道:「沒錯,我正是這個意思:傳統三原色是紅綠藍。黃不是三原色。」
湯燕卿深吸口氣:「剪黃線!」
.
地下室里,兩個男人的聲音緊密銜接,彼伏此起。時年立在一旁,都有些插不上話。
此時是兩個推理高手的腦筋激盪,更是兩個多年對立的男人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聯袂。
一個人的話,另外一個人理解能聽懂;一個人的意見,立即就能接到另一個人的贊成和響應。
時年知道有些不是時候,可是她卻還是在這一刻覺得有些眼睛發熱、鼻子發酸。
曾經便十分遺憾,這樣出色的兩個人不能攜手並肩,反倒要勢不兩立;也曾經幻想過能有一天能將他們兩個拉到一起來……不意,在這生死關頭,竟然能有幸看見。
從這個層面來說,即便今天無法順利脫險,但是也會覺得於願足矣。
地下室里這般,湯燕犀也無法再袖手旁觀。
他起身又拎起了喬治。
可是喬治就是冷笑着盯着他,怎麼都不肯給出答案。
就在此時,門外的走廊里忽然傳來一串雜沓的腳步聲,仿佛走得十分急。
湯燕犀心下一跳,急忙將喬治關進洗手間,然後貼住門板側耳傾聽。
是四個腳步聲,顯然是兩個人。
湯燕犀深吸口氣,已經做好了準備。
也許是喬治的人,前來與喬治會合。
隨即腳步聲越發靠近,果然徑直停在了門邊。敲門聲很篤定,聲音也不大。
湯燕犀用圍巾捂住嘴,用含混的聲音模仿喬治的嗓音應了一聲:「誰?」
可是門外卻沒有回答,反倒安靜了下去。
湯燕犀一眯眼,伏地,目光穿過門板下面的縫隙望向外。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兩個人沒有回答之外,還兩個人左右分開,分別避到了門左右的牆邊去。
湯燕犀的心便一沉。
看來來的兩個人不是喬治普通的手下,反倒應該是高手。
從門縫裏兩人的動作頻率看,一個稍快,一個稍慢。那麼就證明裏面一個人為首,一個人是聽命。那麼至少那個為首之人是極為謹慎、極為難對付的人。
更讓湯燕犀心下起疑的是,他這麼多年模仿人的嗓音,也算箇中高手。之前他模仿喬治的聲音與isee的頭目對話都成功騙過了對方去,怎麼方才那麼含混的一聲,反倒沒能騙過門外的人去?
那便只有一個答案:來人與喬治極為極為熟悉,甚至能對喬治嗓音里極細小的特徵也能分辨得出來。
那麼,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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