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華章先在門前蹲了下來:「我來解鎖。」
湯燕卿打了個哈哈:「大表哥的意思是把上面的四個人都交給我了唄?原來大表哥對我的能力這麼有信心,我真該高興,是不是?」
皇甫華章淡淡瞟了他一眼:「這鎖是密碼鎖,你又沒有夜視設備。你什麼都看不見倒不要緊,卻不能因之而耽誤了營救她出來。」
湯燕卿只好聳了聳肩:「好。技術活交給你,體力活就交給我了。」
他說完轉身就朝外去逼。
時年不由得輕呼出聲:「湯sir,你千萬小心!」
黑暗裏,湯燕卿駐足回望,高高抬手揮了揮:「別擔心。四個而已,加上喬治也至多五個人。紱」
隔着黑暗,兩個人誰都看不見誰,可是兩個人卻分明都相信,對方看得見自己的神態和動作。
心看得見。
湯燕卿隨即消失,最後一點腳步聲聽不見了,時年也攥着鐵欄閉上了眼睛。
其實是相信他的能力,之前在營救解憂的時候他曾單槍匹馬撂倒過七個。從數量上來說,也許這一次的危險其實更小一點。
可是她卻怎麼能忘了,這一次有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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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的直覺沒錯,喬治雖說身陷悲痛,卻其實根本就沒有被悲痛擊倒。
他此時端坐在監控畫面前,一臉的陰森冷笑。
紅外監控畫面里,地道里的三個人像是披着綠光的幽靈。他親眼看着三個人由彼此防備的姿態,然後聚到了一起去,最後又再度分開。
待得看到湯燕卿獨自離開,朝着地道的出口方向走來,他便笑了。
湯燕卿離開了,地堡里只剩下皇甫華章和時年兩個人。而這個時候時年還被關在小房間裏,而皇甫華章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解鎖上。那個密碼鎖,解起來是真的要耗費一定的功夫呢。如此一來,皇甫華章的整個身後和左右兩肋便放鬆了警惕。
喬治隔着屏幕將手攥成槍的形狀,朝畫面里的皇甫華章開槍。
「砰」,他就死定了。
因為李樂文的死,他對皇甫華章的恨便又深了一重。事到如今,想要皇甫華章死已經無法平息他心中的疼痛,於是他決定要讓皇甫華章死之外,還要讓他死得十分痛苦。
如果只是這時候打冷槍,那就未免然皇甫華章死得太容易了。
喬治又想了想,想起自己親眼目睹李樂文被燒死的那種心痛……於是他笑了,他要讓私生子也嘗到相同的滋味。
他的目光於是從蹲着解鎖的皇甫華章身上移開,落到了那隱約只能從鐵欄里露出一角面孔來的時年身上。
他便笑了。
私生子既然讓他目睹了李樂文的死,那他就也讓私生子親眼看着時年死吧。
他便唇角含笑,拿瞭望遠鏡走到窗邊。掀開一角窗簾,他看見了湯燕卿已經出現在了地堡另外入口處的廢墟里。他正躲在一堵斷壁後面觀察着當班的兩個守衛。
喬治笑了,便掏出對講機來提醒手下。
沒錯,他自己此時根本就沒在入口處原來的房間裏。他搬走了,搬到了附近還難得倖免於戰火的高層建築里來。居高臨下,隔岸觀火就好了。
手下接到了信號,便立時警覺起來。喬治隔着望遠鏡,欣賞着三人的躲貓貓。
這是青天白日,無論是誰在地面上都不敢輕易開火,以免引來交戰雙方的誤會,直接召喚遠程炮火,那就玉石俱焚了。於是那三個人都沒敢開槍,而是耐心地繞着圈子。
連喬治都看得不耐煩了,他便回身按下了桌上的一個遙控裝置。
與此同時,監控畫面里,時年所處的小房間裏登時閃過一片刺眼的電火花!
時年驚叫起來,皇甫華章也迅速起身,那姿態分明已經失卻了一向的從容。
喬治盯着監控畫面愉快地笑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地下的動靜也傳到了地面上,地上的三個人也終於打鬥在了一起。
喬治饒有興趣地倒了一杯酒,立在窗邊一邊拼酒一邊欣賞那三人的打鬥。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凝重,便按下對講機,將另外兩個換班正在休息的手下也調集了過來。四個人對付一個,湯燕卿漸漸地體力有所不支。遠遠看過去,單槍匹馬的一個人已經被四個人圍毆在了地上。
他滿意地喝乾了杯中酒,然後再回到監控畫面前,再度按下了遙控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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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裏,皇甫華章和時年已經都意識到了方才的電路問題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在操縱。
皇甫華章聳起身子來,抬頭向周遭觀察。
時年深吸口氣,朝皇甫華章急促地說:「先生快走,不用管我了。」
現在的情形就像是一個遊戲,她和先生就像被困在籠子裏的小白鼠,而喬治是那個控制着電閘的人。他高興了便合上電閘,欣賞
tang小白鼠在籠子裏過電的模樣。
皇甫華章按住時年的手,目光又打量了一圈之後,終於落在了一個被重重偽裝過的小紅點的位置。
他確定,那就是紅外攝像頭的位置。
他揚聲:「喬治,你究竟想怎麼樣?」
喬治滿意地笑了,開了話筒,讓自己的笑聲傳了過去。
「私生子,你今天的裝備真的不錯。我瞧瞧,你身上穿的究竟是什麼——嘖嘖,戈爾公司和雷文航空之星一起開發的俗稱『火雞服』的多光譜偽裝服吧?這幾千美金的玩意兒果然不賴,的確分解和驅散了你身上的熱量,讓我紅外夜視設備都看不見你。」
「可是,誰讓你非要到你女人身邊去呢?她身上可沒有『火雞服』,我只要死盯着她,我就能看得見你了。」
「私生子,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一定離開她遠遠的。她一向是你的災星,你應該明白的,憑着你的聰明,只要離開她遠遠的,便沒人能奈得你何。就連我也找不到縫兒來下針呢。」
時年聽了,便伸手一把將皇甫華章推得更遠:「先生!聽我的,你先走!」
此時已經不僅僅是一場營救,更有可能是喬治早就安排好了的陷阱。
「我沒關係。先生,你要明白,只要你還活着,那我在他手裏就不會有事。他要留着我來釣先生,所以先生現在千萬不要上了他的當。先生走啊,解憂還在等着先生安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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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聞聲大笑,再度按下遙控器。隨即一串電流又在時年所在的小房間裏與潮氣碰撞出了火花!
喬治在話筒里揚聲大笑:「私生子,你的女人說的對。只要你活着,我就不會殺了她,我只不過會——偶爾這樣玩玩而已。就像你讓我親眼目睹李樂文被燒死一樣,那也真的可算是一段勝景,你說是不是?」
皇甫華章立在黑暗裏側耳傾聽。他在尋找地面上傳來的打鬥聲,他需要藉此來推斷此時的敵我形勢。以及,他留在地面上接應的夏佐是否已經聽到了動靜。
現在時年還在被困中,加上喬治使用了這樣的伎倆,他就更不能輕易冒險。
多年的心魔,喬治自然也絕不會放過皇甫華章這一刻的靜默。他便笑了:「私生子,我知道你在找什麼。地面上的湯燕卿,是不是?」
「哈,坦白說我還真是驚訝,這次你們還真的能聯袂而來。不過我勸你還是早點死了這份兒心,他在上頭早已被打倒。富家公子就是富家公子,這輩子興許有靈光乍現的時候,但是終歸不會靈光永遠乍現,他的無能終究還是顯露了出來。」
皇甫華章悄然攥緊了手指。
喬治或許沒全說錯,地面上的動靜果然已經平息了下來,這麼聽起來,已經聽不見什麼了。
最後的一個高聲是來自湯燕卿的痛呼,他聽得出來。
時年低聲催促:「先生,走啊!」
如果這地堡註定是一個墳墓,她寧願只埋葬了她一個人。
不管這些年對皇甫華章的防備和怨恨有多少,可是這一刻,她還是由衷地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
為了解憂活下去;也為了……也許有一天,他也許還有可能主動走回法庭去。
皇甫華章終於移動了,卻沒有如時年希望的向外去,反而是走回了時年的門邊,伸手捉住了時年的手。
昂頭,他傲然睥睨鏡頭那邊的喬治:「你說如果你是我,你就會遠離她。呵呵,你說得好。只可惜啊喬治,你就算整容成了我的模樣,卻也永遠不可能成為我。」
「或許在你眼裏,她是災星;可是在我眼裏,她永遠是我無法放下的小姑娘。」---題外話---【稍後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