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身子因為痛而僵了一下,顏玦已經徒手抓住那條蛇的頭,並將它迅速甩手扔出幾米外。其實他完全可以摔死它的,此時的心情也更恨不得摔死它,只是顧及林果實和林果然在場,不想讓他們看到這樣血腥的一幕。然後感覺盛夏抱着自己的脖頸的手一松,身子便滑下去。
「盛夏。」顏玦喊着及時托住她的身子。
盛夏的腿本來就傷着,哪怕不嚴重,若非本能怕是也不能有比蛇更快的速度。此時頸後有兩個紅點正流着血,五官已經因痛而揪在一起。
此時兩人四目相望,因經歷過生死兩天兩夜,以為再不能相見,以及剛剛那一幕,彼此眼裏倒是難得流露出的都是最真實的情感。
她甚至伸手摸着他的臉,說:「顏玦,我沒事。」聲音里沒有往時的冷漠,仿佛只是平和的想要努力安撫他。
眼前這個男人,她心裏明明對他還有那麼多的怨和恨,也有那麼多的不甘心,可是當蛇朝他撲過去的時候,她還是毫不猶豫地為他擋了下來。
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因為要還債,不是因為他默默為自己做了很多,更不是因為沒有他那條蛇原本要咬的就是自己,僅僅只是因為她不想看到他受傷。
「媽媽。」
「媽媽。」小果實和林果然也圍過來,看到蛇咬到自己的媽媽,心裏怕的要命,臉也早就已經哭花了。
顏玦此時卻已經顧不得孩子,更不確定的是那蛇到底有沒有毒,翻看過她的傷口,俯身便要幫她去吸。
「不要。」她卻躲着拒絕。
「別動。」顏玦的手死死抓着她的肩胛吼。
可是又不是真的在吼她,他只是在着急而已,他怕她出事,怕那條蛇有毒,怕她有任何一絲閃失……此時他心裏被滿滿的心疼和擔憂佔據,好像已經完全亂了章法,沒有辦法冷靜思考,只依着自己所唯一能捕捉到的救援辦法去做。而她,她無法理解他此時的心情,所以阻止自己……
兩個孩子也完全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只看到媽媽受傷了,爸爸卻還在沖她凶,不由哇哇地哭得更凶起來,現場簡直亂成一團。
「小果實,然然寶貝不要哭,爸爸只是擔心媽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麼一會兒她竟覺得頭也開始發暈。
顏玦見狀則直接將她抱起來,然後沖朱助理吼:「照顧孩子。」便疾步往岸邊衝去。
本來看到他們母子母女三人完好無損該是高興的事,可來不及抱着孩子們好好親熱一番,感謝上蒼垂憐,沒有讓他愛的人出事,就已經完全被此時的盛夏擾亂心神,此時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有事。
此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送他們來的船上有醫護人員,搜救的船上也有……
而剛剛在岸邊朱助理只是本能跟着顏玦跑,到了這裏時正看到盛夏抱住顏玦,那條蛇正咬在她的後頸處,早就已經楞住了。此時被顏玦一吼回神,趕緊上前照顧兩個孩子。
彼時顏玦抱着盛夏,腳步越來越急,卻不時低頭觀察着懷裏盛夏的情況,嘴裏喊着:「你撐住,撐住聽到沒有?」他抱得她那麼緊,像是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里一樣。臉上卻是從來沒有過的慌亂,仿佛真的怕她隨時離開自己。
盛夏沒有見過這樣的顏玦,仿佛他真的很在乎自己。是啊,肯定是在乎的吧,如果損失幾千萬來默默換取她的清白,為她正名不算,那麼剛剛那條蛇——他原本是打算讓它咬他的,他在以自己的生命救自己,難道她還能懷疑?
她臥在他的懷裏,耳邊便是他的心跳,那樣狂亂的,沒有節奏的,他又何曾這樣過?
盛夏抬眼看着他緊繃的下頜線,很想說自己沒事,讓他不要這麼緊張。可是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唇剛剛掀了掀,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盛夏!」顏玦見狀大吼。
此時他已經回到岸邊,那些人被這一聲震的紛紛側目,便看到他悲痛欲絕的模樣。而原本忙着給受難者包紮傷口的醫護人員見狀,連忙跑過來。
「將她放到地上,躺平。」醫生用英語對顏玦說。
他這才回神,趕緊將盛夏放在地上。
她腿上有傷,血已經染紅了包紮的白布,醫生首先去查看那兒的傷口。
顏玦連忙說:「她被蛇咬了。」
醫生正在俯身對盛夏檢查,聽到顏玦的話在他的指示下看到頸後被蛇咬的印了,微微地皺起眉頭。
「我太太怎麼樣?」顏玦見他半晌不說話,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醫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進行了更詳細的檢查,才用英語安撫顏玦,說:「先生不用擔心,這條蛇應該沒有毒。」
顏玦聞言終於鬆了口氣,看着地上的盛夏。她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頭髮湊亂,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海風吹着他修剪有型黑髮,菲薄的唇角卻不可抑止地勾起一抹笑,胸口湧上的竟是一股喜極而泣的衝動
她沒事。
她沒事,真的太好了!
胸口被滿滿的喜悅,被這句話疊加塞滿。
這一刻他不是e市高高在上的顏少,他不是在盛夏面前總是傲嬌着的那個顏玦,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因為盛夏沒事、小果實沒事、然然寶貝沒事,他在乎的人都沒有事,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愉悅的消息?就是拿全世界來跟他換,他都不會同意……
——分隔線——
政府的船將所有受難者從島上接走,然後進行安置。顏玦也直接將盛夏送到了醫院的檢查和治療後,並再次做了詳細的檢查,包括兩個孩子的身體、精神狀況。
林果實和林果然被保護的很好,幾乎看不出經歷過那樣一場災難。而盛夏,除了咬她的那條蛇沒有毒外,值得慶幸的是腿部的傷也只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骨頭,所以並不嚴重。
可她卻一直都沒有醒過來,這令顏玦十分擔憂。
醫生卻十分肯定地告訴他,盛夏只是太累了。從船體遭遇碰撞解體,所有人都飄流在海上,一直到荒島。遇難的人保全自己尚且吃力,更何況她一個女人保護着兩個孩子毫髮無損。這兩天兩夜她所經歷緊張和擔驚受怕,是沒有人可以體會。
儘管她一直睡的都很沉,也很安穩,顏玦還是覺得醫院的環境太亂,尤其很多受難者都在這家醫院裏。兩個孩子也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便又將他們直接帶回了家。
當然不是e市,而是他們在顏玦的房產。
這個地方其實顏玦和盛夏渡蜜月的時候來過,三層樓的小別墅,前後都有院子,環境十分安靜宜人,治安也不錯。
臥室的雙人床上,林果實和林果然洗了澡後,也終於被餵飽了小肚子。雖然在船上、醫院都睡過覺,但在顏玦一再保證媽媽只是太累睡着之後,最終乖乖躺上床。
孩子這兩天也是擔驚受怕,沒休息好是必然的,這會兒沾床就睡着了。顏玦將自己的衣服從林果然的小手間抽出來,然後悄然出了房間,最終來到盛夏的臥室。
她身上已經被擦洗乾淨,換了乾淨的衣服,當然都是顏玦親力親為。只是眸子微闔,仍然沒有要醒的意思。
若是醒着,指不定彆扭。
顏玦唇角勾起抹笑,覺得她有時候太獨立,有時候又有點太矯情,可不管怎麼樣的她,在他眼裏都是最美的。拿棉棒蘸水幫她潤了潤嘴唇,那兒都起皮了,然後才上床將她的身子擁入懷裏。
這是三年來兩人第一次相擁在一張床上,真實地感覺到她的存在(當然,上次的醉酒亂性不算)。手撩開她的發,看着眼前這張容顏。
雖然此時她臉上真的一點血色都沒有,卻還是讓他忍不住想要去親吻。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克制的時候也只是覺得胸口有些難受罷了,可一旦不想克制,便如開閘的洪水無法控制。
唇一點點靠近,最終只是輕啄了下。因為她還沒有醒,只能無奈地將她再次緊緊擁進懷裏。她那麼累,還是好好休息……
這一晚整橦房子都很安靜,外面的天色經過漫長的時間更替,已經由黑暗漸漸轉為破曉,然後晨光透過窗子暖暖照進床上。
門在這時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林果然穿着粉色的睡衣,光着小腳丫踩在木製的地板走進來,一直走到床邊。
顏玦睡的迷迷糊糊間似聽到動靜,睜開眼睛對上女兒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她小手捧着自己的臉頰,就趴在床邊瞅着自己。
「然然寶貝,什麼時候醒的?」顏玦輕聲問着女兒坐起來,順便看了眼還臥在自己懷裏的盛夏,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便小心將她放在床一邊。
林果然看着顏玦的動作,說:「然然早上起來看不到爸爸,原來你不陪然然寶貝睡,是因為喜歡和媽媽一起睡。」
童言無忌,顏玦將盛夏身子放平之後,尷尬地咳了一聲。
儘管她聲音里也沒有因為爸爸跟媽媽睡有絲毫不滿,反而顯得更高興。
他摸着女兒的小腦袋說:「你媽媽還病着呢。」所以他晚上多看護一下病人也沒錯吧?
林果然顯然並不明白顏玦這句話為自己開脫的意思,當然這也不是她關注的重點。而是笨拙地爬到床上,眼睛裏充滿擔憂,問:「媽媽到底什麼時候醒?」
爸爸昨晚說她太累了,她和哥哥就相信了,可這也睡的太久了吧。
「媽媽太累了,還是需要再睡一會兒,說不定等你吃飽了就醒了呢?」頓了一下,又問:「餓了沒?要不要讓阿姨帶你先下去吃點東西?」
林果然想了下,然後點頭說:「好吧。」
顏玦按了鈴,然後領他出門,便見一個保姆模樣的人正從樓下走上來。
「帶小姐下去洗漱一下,先給孩子餵點吃的。」顏玦吩咐。
傭人應着便牽着然然寶貝下樓去了,顏玦折返回臥室。他也覺得盛夏這一覺睡的有點太久了,便伸手本想試試她的體溫,卻見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醒了?
定眼看去,卻只見她依然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眼睛也未睜開。
顏玦目光落在她臉上定定地瞧了兩秒,然後唇角勾起一抹笑,掀開被子重新躺回床上。
盛夏只感到後背一副溫暖的胸膛貼過來,然後他的手就搭在了自己的腰間。她醒來時他就這樣摟着自己睡,本來也沒什麼,可是漸漸就發現有什麼不太對勁。
因為那隻手竟慢慢地探進了衣擺里,掌心的溫熱熨貼着她的小腹。她忍着,那隻手卻越來越過分,一點點向上、向上、再向上,然後包裹住自己胸前的部位。
「顏玦!」她有些着惱地驟然坐起來。
結果因為動作太急,忘了自己腿還有傷,痛的她一陣嘶牙咧嘴。
「小心點。」顏玦嘴裏責備着,眼裏卻滿是擔憂,看着她的腿問:「哪裏痛?」
盛夏卻不回答,只是咬着唇瞪他,仿佛有些委屈。
顏玦卻笑了,頭抵在她的額頭上,眼裏的點點笑意溢出來,問:「那還裝睡嗎?嗯?」
原來早就被發現了?
盛夏聞言臉頰更紅,卻嘴硬:「我剛醒。」
發質再好也禁不住那麼久的蹂躪,亂亂地披在肩頭,臉色也不好,可明明就是那樣狼狽,映在顏玦眼裏卻覺得仍是這世上最好的風景。
兩人的頭稍稍離開一些,他伸手托住她的臉。
四目極近相望,在只有兩人在的靜謐環境中,有什麼情感在兩人眼中涌動。她的心更是莫名砰砰直跳,好像很快就要跳出自己的嗓子眼一樣。
縱然當年兩人發生關係,縱然當年結婚,縱然……她都始終沒有這樣緊張的感覺。手心裏冒着汗,眼睜睜看着他的唇一點點地挪過來,最後攫住她的唇。
溫熱的唇瓣帶着他的氣息貼上自己的,這次盛夏沒有反抗,她只是順從地閉上眼睛,感覺到屬於他的氣息包裹住自己,與她的交融在一起。
吻開始是很輕很輕的,小心翼翼,就仿佛怕驚醒了什麼似的。直到將她的唇部輪廓描繪了千遍似的,才用舌抵開她的貝齒,探進去勾着她的唇舌糾纏。
本來也是極輕極輕的,卻仿佛越來越難以控制,氣息急促間突然聽到門口再次傳來吱呀一聲。
「爸爸,媽媽醒了嗎?」林果實的聲音響起。
兩人轉頭,便見林果實穿着與妹妹一樣同款的睡衣,揉着眼睛站在門口,看到室內的情景時還是一臉茫然,他那么小自然不知道自己撞破了父母的好事。
「小果實,媽媽沒事了。」盛夏趕緊推開顏玦,本來想要下床去的,結果忘了自己腿上有傷差點就栽下床去。還好顏玦及時挽住了她,可見慌成什麼樣子。
盛夏抬頭看着顏玦,只覺得心仍然砰砰跳的厲害,不過這次是因為心虛。
「哦,我下樓去找然然好了,肚子好餓。」林果實雖然什麼都不懂,不過他還是隱約覺得自己待在這裏不太合適,所以轉頭跑下樓。
盛夏愈加覺得無地自容,一記粉拳打在顏玦的胸上卻被他的大掌包裹住。她手抽不回來,只低着頭抱怨:「都怪你。」
口吻與神情間,都是不自覺地流露出的小女人嬌嗔態,這是三天以前他想都不想的,顏玦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邊輕啄……
——分隔線——
這天之後,顏玦與盛夏雖然什麼都沒有說開,卻已經打破了以往的沉默,彼此的心思都已經泄露,再那樣疏離也不可能,孩子們雖然什麼都不知道,卻很喜歡現在的狀態。
她的腿沒有好,旅行擱置,孩子卻並沒有絲毫不開心,因為有顏玦陪着。
盛夏就不同了,自從島上回來,便只能在臥室里養着。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着書,聽着院子裏傳來兩個寶貝和顏玦玩耍的笑鬧聲。
這天她照舊倚在床頭看書,窗子裏再次傳來林果實和林果然興奮的叫聲。自己行動不方便,這兩孩子最近可粘顏玦了,一刻都不得閒。
這時臥室的門被推開,她本以為是保姆,抬眼卻見顏玦走進來,不由問:「怎麼不陪着小果實和然然?」雖然這裏治安不錯,可是兩個孩子畢竟小,不親眼看着總是會有些不放心,萬一受傷怎麼辦?
顏玦卻沒回答,只是走到床前,捏着她的下巴,彼此目光相對,問:「悶不悶?」
最近他好像特別喜歡動手動腳的,那些親昵的小動作雖然令盛夏有些彆扭,但並不排斥。
她搖頭,低眸看到手裏的書。
顏玦卻突然鬆開她彎下身子,雙手分別穿過她的腋下和腿彎,突然就將她整個人託了起來。
「啊——」身子騰空將她嚇了一跳,問:「你幹什麼?」
顏玦則趁機低頭偷了個吻,唇角都是愉悅的笑,才回答:「孩子們怕你悶,說要帶你一起出去玩。」說完便抱着她出了門。
下樓時保姆聽到動靜,本以為有什麼吩咐,結果看到兩人親昵的模樣,趕緊識趣地躲進了廚房。
「媽媽,媽媽,和我們一起放風箏吧。」夫妻倆一出現,兩個小寶貝便圍過來。
盛夏被顏玦放在草坪下上的鞦韆上,已經過了午後,陽光並不充足,曬在身上反而蠻舒服的。
兩個小人連線軸都拿不穩,卻十分興奮。
其實整場都是顏玦在放,他們看到老鷹造型的風箏在顏玦手裏飛起來時,兩人就很捧場地拍手。越飛越高時,更是興奮地大叫大跳。
保姆走過來,將橙汁送到盛夏手上,喊:「少奶奶。」
「謝謝。」盛夏應。
這個保姆是華人,長期負責這裏的。上次盛夏與顏玦過來是渡蜜月,離婚的事她並不知道,再見兩人帶着孩子也並沒有多想,所以依舊喊她少奶奶。
盛夏看着遠處的那父子父女三人,她不知道若非他們沒離婚,是不是也會一直這麼幸福……
四人在後院一直待到黃昏,顏玦、林果實、林果然都是滿身的汗,只有盛夏坐在鞦韆上喝着橙汁,愜意又優雅。三人洗了澡才開晚飯,看得出來有顏玦陪伴,兩個小傢伙明顯比前些日子單獨與她在一起玩還開心。
總是圍着顏玦問東問西,用不遠的精力似的。
盛夏腿上有傷,飯後兩個小傢伙也沒有主動說要跟她睡,只拉着顏玦講故事去了。
這裏與m市的格局差不多,兩間臥室相鄰,開始還能聽到兩個孩子的叫聲,後來便漸漸安靜下來。那條蛇雖然沒有毒,被咬的地方仰躺着還是不太對勁,盛夏總是翻來覆去地覺得不舒服,最後怎麼睡着的也不知道,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趴在顏玦的身上。
眨眨眼睛,望着面前這張俊顏,眼裏的疑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低眸正好與她目光相對,手撫着她的發,問:「怎麼不睡?」
盛夏搖頭。
「睡不着?」他問。
盛夏又搖頭。
這次顏玦撫着發的手停頓,然後突然掐着她的腋下將她整個提上來,一直提到唇瓣相碰位置。氣息交織,曖昧仿佛一瞬間在室內蕩漾開來。
夜那樣靜,兩個寶貝也已熟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似乎彼此心裏清楚。他唇封住她的唇,手扣着她的後腦越吻越激烈,直到不知不覺間被他壓回床面同,如火的手掌熨燙着她的肌膚。
他居高臨下,認真地看着她問:「盛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題外話------
親愛滴們聖誕快樂,群麼╭(╯3╰)╮<!--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