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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隱月顯,燕瀾三人來到一處山腳下。
山,是一座孤山,靜矗在廣漠的大地上。山只有百丈高,卻佔地數十里。山勢平緩,少有陡峭,通體黝黑,寸草不生。
「此處方圓數十里無人煙,看來今晚又得在山間露宿咯。」暮陽滄桑的聲音幽幽響起,言語中並無太多擔憂,因為露宿野外,他和紫漪早已習慣。
「每晚都是野營,真好玩,咯咯。」紫漪拉着燕瀾,無憂無慮地笑道。
月涼如水,照得大地一片皓白。燕瀾凝望着蒼穹的繁星,不禁感嘆道:「原來人間的夜晚,竟是如此的璀璨絢麗,如此的深邃寧靜。」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紫漪眨了眨水靈的雙眸,一雙柳眉凝起,滿臉好奇地望着燕瀾,問道:「難道瀾兒哥哥第一次看到人間的夜空嗎?莫非以前哥哥沒住在人間?」
「哈哈……」燕瀾從沉思中緩了過來,摸着頭憨笑道,「紫漪妹妹,將來若是有可能,我帶你去我的故鄉吧。那裏,有一處很美很美的聖境,還有一些很美很美的人。」
說着,燕瀾又抬起頭仰望蒼穹,聲音很輕,卻充滿無盡的懷念與嚮往。
燕瀾所指,自然是九湫郁純所居的靈虛聖境。至於天陸上家族領域,在他沒有徹底殺盡仇敵、解開家族封印前,是不會帶紫漪去玩的。
「嗯。」紫漪微笑着點點頭。她望着凝視夜空的燕瀾,心中思忖道,「瀾兒哥哥始終不願提及他所住的地方,那個地方一定很神秘吧!」
「走吧,前面半山腰,有一個小山洞,今晚我們就在那裏過夜。」暮陽餘光慈愛地望着身側的兩個孩子,指着前方說道。
「走走走,瀾兒哥哥。」紫漪迫不及待地拉着燕瀾朝山上走去。
暮陽望着紫漪可愛的模樣,輕輕搖搖頭,笑着跟上去。
走了百來丈,燕瀾三人就來到了洞口。洞口不到半丈方圓,藏於山石之中,若不仔細探查,則很難發現山洞之所在。
暮陽從空間儲戒中掏出一張符印,手掌一翻,符印便燃燒起來,發出穩定的光亮,絲毫不受四周風吹的影響。
「這是什麼?」燕瀾輕輕問道,同時好奇地望着那符印,這玩意兒此前他倒是從未見過。
燕瀾所在的燕族,資源本就不豐盛,哪有多餘材料煉製這等小玩意兒,他見識過不少威力巨大的靈符,沒見過這等精緻的照明符印,自是正常。
紫漪見燕瀾的好奇之態,掩嘴笑道:「這叫燭明符印,一道符印可以燃燒兩三個時辰。我爹爹那裏,還有很多其他神奇的符印,等到了天罡門,我讓爹爹也給你一些玩玩。」
「好啊!」燕瀾嘿嘿一笑,他想起儲戒之中,還有龐家諸長老以及聶幽的儲戒,裏面資源應該多得難以計數,等到了安全地帶,應該送給紫漪一些,畢竟這小女孩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喜歡將好東西與他分享,讓他遭受巨大傷痛的心,感受到了絲絲暖意。
紫漪見燕瀾還是那番好奇模樣,眉頭微顰,心中不免嘀咕道:「瀾兒哥哥似乎來歷不凡,可咋連這麼個小小的符印都沒見過呢?真是奇怪!」
「燕瀾,漪兒,進來吧!」暮陽輕聲喚道。
紫漪拉着一臉好奇的燕瀾,小心翼翼地踏入山洞。
山洞裏側不過三四丈方圓,地面較為平坦,乾燥乾淨,看樣子,是以前的旅行者挖掘出來居住的洞穴。
暮陽右手發出一道清光,在洞口結成一道網狀防護禁制。隨後從空間儲戒中拿出鋪蓋,順手一揮,兩條鋪蓋便平緩鋪在地上。
「燕瀾,漪兒,你們休息吧,我調息一會兒。」說完便面朝洞口,盤膝而坐。
那燭明符印,則懸浮於山洞半空,發出昏黃的光。
「漪兒妹妹,你睡裏面吧。」燕瀾見兩條鋪蓋一里一外,便主動在外面那條鋪蓋上躺下。
「瀾兒哥哥,你現在身無靈力,我得保護你,還是你睡裏面吧。」紫漪認真道,當即跪在燕瀾身下的鋪蓋上,把他往裏面趕。
「沒事,有伯伯在,睡哪裏都是一樣的。」燕瀾緊抓住紫漪的手,因為紫漪的酥軟小手,不偏不巧正按在他的腰部,陣陣酥癢讓他有些受不了。
紫漪忘了用靈力,純粹用力氣,掙扎了幾下,自是沒能掙脫被燕瀾抓住的手。
「瀾兒哥哥,你欺負人。」紫漪見掙脫不開,邪魅笑了笑,便俯下身子,故意去撓燕瀾的腰部。
「哈哈,我投降,我投降……」瞬間,便傳來燕瀾接不過氣的笑喘聲。
原來,紫漪故意使用了一點靈力,燕瀾靈力盡失,凡力哪能抵得上靈力,自然抗拒不了,被紫漪撓得翻來覆去哈哈大笑。
直到燕瀾將紫漪的雙手壓到身下,並屏住笑喘聲道:「漪兒妹妹別鬧了,伯伯在調息呢,我們要保持安靜!」紫漪才停了下來,兩人都微喘着氣,對目而視。
感覺到那雙柔軟無骨的手正被自己壓在身下,燕瀾慌忙移開身體,小心翼翼地按摩着紫漪粉嫩的小手,面色微紅道:「漪兒妹妹,沒壓疼你吧。」
紫漪凝望着雙手被燕瀾握在手裏,突然想到了什麼,耳根一紅,連忙抽出雙手,似笑非笑地說道:「不疼。」目光卻有些閃爍不定,顧盼別處。
「那我睡覺去啦。」紫漪站起,當從燕瀾身上跨過去的一瞬間,她又是臉色一紅,不敢正視燕瀾,顧自抱着被褥,面朝洞內側躺下,眉目舒展,嘴角輕揚,竟是在偷笑。
燕瀾見紫漪不再言語,便側身面朝洞口方向,想起方才兩人搞鬧,心頭有種莫名的溫暖,讓他又不自覺地想起凌玉。
「若是凌玉姐與我一道來到人間,那該多好呀!」
月白如霜,夜涼如水。燕瀾雖已側身躺下,但久久未能入眠。想到凌玉為保護他而身殞,想到自己靈根毀壞,不由悲從中來。
不過望見洞口那道厚實的背影,感覺到身後少女輕緩的呼吸聲,燕瀾的孤苦感頓時消減大半。
輕輕按了幾下太陽穴,燕瀾努力讓紛亂的思緒平靜下來。
四周一片寧靜,燕瀾靜心傾聽洞外,竟隱約在寧靜中聽聞不時有一絲異聲從遠方飄來,如百鬼夜行,如妖獸輕鳴,如夜風吹嗚。
「會不會有危險?」燕瀾雙眉微皺,「如今我靈根被毀,幸好靈魂未遭毀壞。」
燕瀾早已內窺識海,雷電魂元仍在,表明藏身魂元之中的洪荒異獸也在,他稍稍鬆了一口氣,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靈魂境界極高,加之融合雷魂,殺傷力極強。若是靈魂恢復至巔峰狀態,再修煉壓縮至三番,他自信即便身無靈力,也可依靠雷魂之力,擊殺靈魂境界比他低一級的修士。
若洪荒異獸從沉睡中醒來,他還能借用異獸魂威,到時候,即便是靈魂境界比他高一級的修士,他都有把握重創乃至擊殺對方。
燕瀾拳頭不由自主地握了握:「如今,靈魂在那神秘巨手的擊殺下,遭受不小的創傷,魂力恢復還需要一段時日,不過,以我如今不到一成的魂力,居然可以探查到千丈之外,我在天陸上,一成的魂力恐怕只能輻散數十丈,怎會有幾十倍的差距?」
燕瀾不解,躺着冥想。
「莫非,天陸能夠壓制修士的實力?若是這樣,豈不是凡界中人到了天陸,所能發揮的實力都要降低一階?難道是開闢天陸的先祖,擔心天陸之上的人施展而出的威力過強,導致小小的天陸崩毀,而刻意設下壓制修士實力的禁制?」
燕瀾神色肅然,心道:「若真是這樣,那我以元丹期的修為,在凡界施展,豈不是可以媲美元嬰期的修士在天陸上施展出的威力?那人間逆天涅境修為的修士,一旦全力施展實力,那該會產生怎樣驚天動地的威力呀!」
燕瀾不敢想像,在天陸之上,逆天涅境修為的修士,舉手之間萬丈範圍里都籠罩殺機。若在人間戰鬥,豈不是可在千里之外擊殺對手。
「不知這凡界的修士,與天陸上的修士,有何不同。」
燕瀾胡亂思索片刻,因身無靈力,加之靈魂受創,不由感到疲憊。他轉頭看向洞口方向,見暮陽一動未動,坐如磐石,想到以其修為,心中定有主張,故而也就未作多想。不知不覺,他的呼吸漸漸平緩,進入了夢鄉。
暮陽雖說在打坐調息,但靈識無時不刻不散佈於四周數千丈範圍。見身後兩孩子皆已入眠,暮陽單手一揮,燭明符印便自動熄滅,緩緩落在他手中。
暮陽張開閃着精芒的雙目,朝着洞口方圓望去,目力之所及,未見任何危險,但心頭仍生出一絲警兆,令他臉色陰沉下來。
此時,遠在數千丈之外,有一雙冰冷的眼睛,漠然地遙望着三人歇息的山洞,不聲不響,仿佛九幽之下的鬼魅,令人不寒而慄。
只是,誰也沒有發覺,誰也不知道,這雙幽幽的眼睛,是何方神聖,欲行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