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霜抿着嘴唇,雙手背過身後,眼神飄忽不定,瞥向四面八方,小臉一紅,滿是羞澀,抑制不住地暗自竊喜,稍稍低着頭,溫柔地問候道:「你醒啦」
「我我」苦無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一頭霧水,不知所措,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指着自己,惴惴不安地推測道,「難道難道我體內的滅魂之力又發作了」
「沒關係」瑞霜把手一揮,蠻不在乎地安撫道,盡顯活潑開朗之態,而後連忙上前,將其扶起。一筆閣 www.yibige.com
苦無有禮貌地說道:「多謝瑞霜姑娘了。」
瑞霜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瀟灑坦蕩地放聲說道:「哎呀,我們都這麼熟了,還用得着說什麼謝謝呀」
苦無一愣,險些反應不過來,面對熱情洋溢的瑞霜,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最終也只得尷尬地笑了笑,以示回應。
緊接着,苦無忍不住用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胸膛,滿腹惆悵,越想越不對勁兒,卻又說不出來其中的古怪之處,久而久之,不禁面露難色,眉梢一緊。
瑞霜為苦無倒來了一杯茶水,遞到他的面前,可好謀善斷的瑞霜卻注意到了他的這一細節。
儘管苦無看到瑞霜過來,連忙伸出雙手去接茶水,但還是被瑞霜所發現。
於是乎,瑞霜相當自然地順勢坐下,關切地問候道:「小和尚,你不舒服啊」
苦無微微一笑,雙手捧着茶杯,故作輕鬆地說:「哦,沒事兒,應該是夜裏風寒,有些受涼了。」
瑞霜下意識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唇,眼珠子在眼眶裏來回滾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小和尚體內的滅魂之力發作,肯定折磨得他生不如死,這又豈能瞞得過自己的眼睛
瑞霜不禁「嘖」了一聲,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慎重地開口道:「滅魂之力不容小覷,小和尚,你得引起重視才行。」
苦無愣了一下,遲鈍地笑了笑,抿了抿眼前的茶水,極其不自然地說:「瑞霜姑娘言重了,有瑞霜姑娘和尊師的幫助,滅魂之力幾乎已經不會發作,我也感覺好多了。」
瑞霜嘟囔着嘴,皺着眉,苦着臉,止不住地唉聲嘆氣,憂心忡忡地說:「你老瞞着我有什麼用滅魂之力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為你擔心,但是現在也只有我能幫你,而且如果被你那些同門所察覺的話,不知道他們又要怎麼針對你了。」
苦無不禁怔了一下,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神色愀然,失魂落魄,灰心喪氣,情緒明顯低落了許多,不過還是勉勉強強地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強顏歡笑道:「瑞霜姑娘,你不用為我操心,區區滅魂之力而已,我一定可以壓制住它的。」
「你說得倒是輕鬆。」瑞霜橫眉怒目,憤憤不平地說,「偌大的神宗,除了我師父,還有誰能救你於水火之中你體內的滅魂之力爆發,不是神宗屍橫遍野,就是你被他們一致意見處死。他們若是知道你如此危險,你覺得他們有可能會放過你嗎」
瑞霜雖是氣沖斗牛,激動無比,可苦無仍是鎮定自若,波瀾不驚。
只見他緩緩起身,怯生生地安撫道:「瑞霜姑娘,我自知無法駕馭體內的滅魂之力,但倘若這股力量真的再度將我控制,我卻不希望你出現在我身邊。」
瑞霜一愣,小臉一紅,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眼神總是忍不住瞥向別處,就是不敢直視苦無,而後高傲地微微抬頭,故作鎮定地說:「怎麼你擔心我啊」
苦無微微一笑,真心實意地說:「瑞霜姑娘於我本就有救命之恩,我若是再因此而傷了瑞霜姑娘,只怕良心會受到譴責,小僧定是過意不去。」
面紅耳赤的瑞霜聽了他這一番話,只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亂跳,仿佛就要從裏面蹦出來似的,激動得好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你才剛沒回神宗沒多久,體內的滅魂之力就又不聽話了,我看啊,你還不如回靜簾宮,繼續跟我師父待着呢,起碼這樣,還能保你性命無虞。」瑞霜驕傲自滿地說道。
「是啊,確實如此。」苦無點點頭,頗為認同地說,「自從我回了神宗以後,便感覺體內的滅魂之力三番五次地蠢蠢欲動,也不知是為何而在靜簾宮的時候,明明是一切正常,並無任何不適。」
「這還用說嗎」瑞霜沖他翻了個白眼,斬釘截鐵地說,「肯定是因為你回了神宗,所以水土不服,才導致滅魂之力有所異動唄。」
「啊」苦無不禁愣了一下,險些沒反應過來,有這麼一瞬間,差點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啊什麼啊」瑞霜叉着腰,極為不悅地說,「不然你說,你在我師父的靜簾宮都好好的,怎麼回了這仁和宮,就突然有所不適了」
苦無尷尬一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迎着他的話,順勢說道:「應是如此吧」
瑞霜瞥了他一眼,得意地笑了笑,慢慢地向他靠近,有意無意地說:「既是如此,那你不妨跟我回靜簾宮去,這樣一來,就什麼事兒都沒有啦。」
「回靜簾宮」苦無不由得重複了一遍,匆匆反應過來後,連忙揮手拒絕道,「不行不行我這才剛剛回來,還沒住上幾天,怎麼能又跑回靜簾宮去呢」
「那有什麼關係嘛」瑞霜把手一揮,坦坦蕩蕩地說,「你跟我回靜簾宮,繼續過我們的安生日子,遠離這些是是非非,豈不快哉」
「瑞霜姑娘,你別開玩笑了。」苦無輕聲細語地婉拒道。
而瑞霜的態度卻是相當強烈,徑直瞪大了眼睛,神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義正嚴辭地說:「我沒跟你開玩笑小和尚,我是認真的。你在神宗,還要受同門的氣,受師父的責罵,但你若是跟我回了靜簾宮,那一切就都不一樣了我們甚至可以蒼山洱海,逍遙自在」
苦無頓時慌了神,下意識地轉過身,背對着瑞霜,還不管不顧地往前走了一步,躲得離瑞霜遠遠的。
「瑞霜姑娘。」苦無皺着眉頭,左右為難地說,「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師父需要我,神宗需要我,江湖正道和天下百姓都需要我。我若是走了,便成了一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輩,這是我萬萬不能接受的。」
瑞霜迫切地追上前去,心急如焚,苦口婆心地勸說道:「什麼江湖大義,什麼蒼生疾苦,這些與你有什麼關係你連你自己都照顧不好,卻還想着別人你想着別人,別人又可曾設身處地地考慮過你的處境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苦無眉梢一緊,咬緊牙關,狠下心來,厲聲呵斥道:「別說了瑞霜姑娘,你不會明白的,今日師父與我說了很多,對我寄予厚望,我更是不能選擇逃避。我既身懷滅魂之力,理當扛下重大的責任,不能讓他們大失所望。」
瑞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長舒一口氣,不僅眼眶變得紅潤,就連情緒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只見她噙着淚光,憂心惙惙地哽咽道:「我怎麼不明白我清楚得很,你心中只有大道,全然忘了那些在乎你的人。」
「瑞霜姑娘,我也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但是我沒有辦法,那是我的使命」
瑞霜深吸一口氣,面不改色地振振有詞道:「小和尚,你的人生不是由別人決定的,而是由你自己決定的。你明明可以過閒雲野鶴一般的生活,卻偏要回到紛紛擾擾的神宗。這大千世界除了神宗,難道就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麼」
「我回神宗,不僅僅是為了天下蒼生,也是為了我自己。」苦無無可奈何地說道,「倘若我真如瑞霜姑娘所言,走遍萬水千山,只怕所過之處,只會生靈塗炭。而我在神宗,尚且可以靜心修煉,即使滅魂之力發作,也不會傷及更多無辜的百姓。」
「即便是這樣,你還不如跟我回靜簾宮,跟我師父待在一塊兒,遠比你在仁和宮要好得多。」瑞霜堅持不懈地勸道。
苦無長嘆一口氣,微微一笑,愧疚難當地說:「我和神劍仙畢竟不是師徒關係,長時間地留在他的靜簾宮,只怕會給神劍仙徒添煩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會呢」瑞霜眨着無辜的大眼睛,理直氣壯地說,「師父陂湖稟量,胸寬似海,氣度恢宏,你留在他靜簾宮,他根本不會介意。」
苦無面帶微笑,識趣地雙手作揖,畢恭畢敬地感激道:「多謝瑞霜姑娘好意,小僧心領了。」
瑞霜不禁「嘖」了一聲,伸出一隻手,指着他的鼻子,認真嚴肅地問:「你不信是不是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師父不僅沒有不待見你,相反,師父還很欣賞你呢」
苦無的眼神當中閃過一道亮光,出於本能,激動地脫口而出道:「真的」
「千真萬確」瑞霜相當篤定地說道,「你單單只是看了一遍,就記下了師父的雷葬劍法。在場這麼多人都沒學會,可偏偏就唯獨你一人學會了。你說,他怎麼能不欣賞你呢」
苦無笑着笑着,又突然變了臉色,有所顧慮地說道:「可是神劍仙的雷葬劍法向來不可外傳,他能傳我這套劍法的口訣,已經是網開一面。欣賞歸欣賞,我若是一再纏着神劍仙,怕是顯得有些厚顏無恥了吧」
「你怎麼能這麼想」瑞霜有條有理地否定道,「師父說一不二,大度得很,既然傳你這套雷葬劍法的口訣,便是信得過你,又怎麼會對你有所偏見呢」
苦無長嘆一口氣,苦笑兩聲,慢條斯理地說:「瑞霜姑娘,多說無益,你不必勸我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只是我已答應師父留在這裏。若是走了,怕是師父不會善罷甘休。屆時處理起來,可就要麻煩得多了。」
瑞霜一聽這話,瞬間就不樂意了,只得撅着嘴,氣鼓鼓地嗔怪道:「你這和尚,真是個木魚腦袋,半天轉不過彎」
苦無面對瑞霜的斥責,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而是下意識地伸出一隻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緊接着,瑞霜又言歸正傳道:「對了,師父傳你的心法,你近日可有練習」
「呃」苦無不自覺地抬起了頭,眼神向上瞥,仔細地想了想,最終遲疑地開口道,「因為這段時間,我感覺身體沒有什麼大礙,體內的滅魂之力也已經安分下來,所以自從我離開了靜簾宮後,似乎就沒再練過。」
「你看看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瑞霜焦頭爛額地責怪道,「滅魂之力強大無比,它可比你圓滑得多了,你怎麼能就此放鬆警惕呢想來定是因為如此,才會讓滅魂之力有機可趁,趁虛而入,所以你方才才險些再度失去理智。」
「這應是不會吧」苦無提心弔膽地說道,「我在靜簾宮時,向來有日日夜夜地勤學苦練,這才出來沒多久,就又發作了,哪有這麼快」
瑞霜一聽,皺了皺眉,一手伸出兩指,來回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說:「也有道理啊。按理來說,滅魂之力發作,也不該這麼快才對,你這才一日呢,怎麼就又會失去控制了呢」
「是啊。」苦無眉頭緊鎖,頗為認同地說,「況且,戰岩師叔也傳了一套心法給我,我還照着戰岩師叔的法子,練了幾回,滅魂之力更不應該輕易爆發才是呀」
「方戰岩也傳了一套心法給你」瑞霜睜大了眼睛,詫異萬分地脫口而出道,
苦無一聽,瞳孔放大到極致,驚恐萬狀地提醒道:「瑞霜姑娘,不可直呼名諱」
「哦」瑞霜連連點頭,這才匆匆反應過來自己的不是,剛才差點讓小和尚逮到破綻。
緊接着,瑞霜又一本正經地問:「師尊也傳了一套心法給你」
苦無默默頷首,老老實實地答應道:「嗯,滅魂戟先前本是戰岩師叔得心應手的神兵利器,要說壓制滅魂之力,戰岩師叔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
「哼,那又怎麼樣」瑞霜輕蔑一笑,不屑一顧地小聲嘀咕道,「師尊再怎麼厲害,又豈能有我師父厲害」
苦無輕聲笑笑,識大體地附和道:「瑞霜姑娘所言極是。神劍仙學富五車,見多識廣,非常人所能及。」
瑞霜得意地笑了笑,又正色莊容地說:「師父傳你一套心法時,你還好好的,怎麼練了師尊的心法,你的滅魂之力就又蠢蠢欲動了,莫非」
瑞霜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苦無,腦海中思緒萬千,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莫非」苦無接着她的話,有理有據地說道,「莫非是兩股心法產生了衝突,才會導致體內的滅魂之力有所異動」
瑞霜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地說:「有可能。」
「怎麼會如此呢」苦無憂心如焚地喃喃自語道,百思不得其解這其中的奧妙。
而瑞霜則是把手一揮,輕輕鬆鬆地說:「好啦,還是先別管這個了,總而言之,你別練師尊的心法就好了,以後就練我師父傳授給你的心法,一定不會出什麼岔子」
苦無點點頭,惴惴不安地答應道:「好。」
緊接着,正值二人憂心之際,苦無突然大驚失色地大喝一聲道:「糟了」
「怎怎麼了」瑞霜心中一震,身子一顫,不由得嚇一大跳,結結巴巴地問道。
「我的小狐狸不見了」苦無忐忑不安地說,「它剛才還在這兒呢現在突然就不見了」
苦無一邊說着,一邊於房中四處走動,時不時地趴下身子,查看桌底和床底,可就是不見它的蹤跡,不由得心慌意亂,很是着急。
瑞霜看小和尚這副模樣,瞬間喜上眉梢,不由得暗自發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貼心地安慰道:「好啦,你先別找啦,說不定是小狐狸見你剛才滅魂之力即將發作,嚇到它了,所以就溜之大吉咯。」
「哦這樣啊」苦無有些失落地點點頭,愁眉鎖眼地說道,「唉,都怪我。」
瑞霜悠哉悠哉地安撫道:「你別擔心,說不定它只是跑出去暫避風頭了而已。過一段時間,自己就回來了。」
「好吧」苦無勉勉強強地答應道,語氣之中顯然多了幾分愧疚之意。
隨後,苦無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地關切道:「瑞霜姑娘,天色不早了。要不你先回靜簾宮吧,若是回去晚了,尊師說不定還要擔心你。」
瑞霜想了想,默默頷首,強忍笑意,心潮起伏地答應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了,你不用送我。」
苦無微微一笑,進而雙手作揖,深深地鞠上一躬。
瑞霜出了房門後,不忘了把門帶上,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又打起了什麼鬼主意。
只見她搖身一變,又變回了小狐狸,二話不說,毫不猶豫地從旁邊的窗口躍了進去,周而復返,再度回了小和尚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