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伯陽,沈善如等四人當年受金曦帝國所託尋找先祖在中原的埋骨之地,經過數年查探,他們終於發現了線索。金曦帝國並不信任中原之人,也並沒有喜歡帶回先祖遺骨,所以在他們得到關鍵線索的時候,便有意泄露了消息。」
「金曦帝國?」秦翌問道。
「傳言金石皇朝在中原覆滅之後,一支部族便遷徙往南武林,並建立金曦帝國。」
「那為何是與虎伯陽等人結義的那名刀者被出賣,而不是其他人?那名刀者可有傳人?」秦翌又問道。
「因為那名刀者也不是中原人士,所有緣由全然歸咎到一個異邦之人身上,這也比較符合大家預期。所以,有了承受主要針對人,其他人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虎伯陽等人雖是重傷,但修養生息一段時間之後,便隱姓埋名在洛陽附近落根。這件事對虎伯陽與沈善如影響頗具,也不知是出於愧疚,還是贖罪的心裏,他們一改往日作風,在洛陽一代也頗具俠名。而枯葉盲駝則不知所蹤,一直相安無事十數年。」金不換詳細解釋道。
難得金不換有心詳細解說,秦翌也不會不知趣的一味追問。他點點頭,最後問道:「最後關於金石皇朝先祖之陵位置的線索,就在沈善如身上?」
「是,若你能提供線索,我可允你一同進入先王墳。」金不換慷慨道。
秦翌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手深入懷中,作勢取出油紙,放在手上。
忽然紙簾無風自動,一股吸力從裏面傳來,油紙凌空飛起,穿過紙簾飛進了畫舫內部。同時,一塊黑黝黝的石頭從裏面飛了出來,不偏不倚的落在秦翌掌心。
「此劍痕為劍界仙耆與唯刀尊百年前刀劍論道時所留,其劍韻綿長,劍意幽深,劍道傳神,比之你所思的武功秘籍有過之而無不及。」金不換說完,沒有與秦翌繼續對談的打算,留下一句:「至於遊子意,即便是我,也不宜太過靠近。他不是簡單的人,言盡於此。」
話音落下的同時,畫舫內燭光瞬熄,印在紙簾上的人影也隨之消失於黑暗中。整個畫舫,甚至整個洛水河上,不再存有一絲動靜。秦翌知道金不換已經離開了,而秦月亭中的淨心雨,也不知何時不見。
這些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人物,對於如此神出鬼沒的情況,秦翌也沒有絲毫的意外。只是……當他將目光投注在手中奇石時,卻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
武學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金不換淨心雨之流,或許能夠從一道劍痕中看出諸多信息,武學至理。那不但是自身修為的境界,更是長年累月下,武學見聞,知識,認知等等的綜合。
就像有些高手能夠根據死者傷口,判斷出殺人者武功路數,高低,以及大致過程等等。
一道劍界仙耆與唯刀尊論武時留下的劍痕,或許對於一流高手來說是一件至寶,但對於秦翌來說,其實和普通石頭沒什麼差別。
但他也知道,這其實是金不換有意而為之,金不換是想藉此測試他的真實修為,亦或者武學天賦之類的信息。
恐怕這番試探的結果,也決定了秦翌以後的價值。
此時此刻,洛水河畔的一座別致小院內,金不換閒步其中,淨心雨坐在石椅上,抬頭望着漫天繁星,靜默無語。
良久,她才說道:「你真以為憑一招劍痕,他就悟出什麼東西?」
「他之身份成迷,無從查證,但知曉秘密甚多,於我大有用處。一招劍痕,不過是一種測試,他有所求,但我卻不能予取予求。」金不換輕描淡寫道。
淨心雨收回遙望星空的目光,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又問道:「遊子意方面,真的全權交給十皇子的人嗎?」
「遊子意非是易與之輩,能夠臨危受命而出,就已經便代表了他的不凡。現在只有我與皇弟知道這個消息信息,所以不需要盯得太緊,凡事留有三分餘地,以後才好說話,事之過甚只會玩火**,哈,希望那個女人真的懂得分寸。」
「我明白了。」淨心雨心不在焉道。
金不換見她似乎在想其他事情,便問:「你有心事?」
「嗯,我認為秦慕雲不會是敵人,他也許只是在尋求成長的契機。我從他的眼中,看見了對過去的割捨與眷戀,如同當年的我。以為外面的世界天高地闊,精彩紛呈,可離了巢,才覺一切盲目,茫然無依,不知該去往何方,只能單純的隨着世浪浮沉,一步步漫無目的的走着在人生路途上。直到遇到你,才讓我漸漸尋到了方向。」
「我這一生,最幸運的是有你們這群認同我,支持我的異姓兄弟姐妹。否則,我也不知道我能走到哪一步。」金不換動容道。不論皇圖霸業如何,他一遭江湖行終是無悔。
淨心雨站了起來,身如輕煙,飄然飛躍圍牆,離開的同時留聲道:「大哥,只要你初心不改,我們永遠支持你。」
初心嗎?金不換搖頭輕笑,或許曾經有過,但現在的他,已經快要非不清那是什麼了。
秦翌將畫舫靠岸後,就徑直回家了。此時已經深夜,應天皇朝雖無宵禁,但現在外面也沒什麼人了,也就是鬧市一代可能還有幾個風月場所開着。
他的現居遠離城區,附近易無甚城民,失去了通明的燈火照耀。僻靜幽暗的街道上,自然多了幾分陰森寒意。
不知怎麼的,此情此情,讓他想到一個詞,那就是……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忽然,一個黑影從天兒降,迎着月影星光,一刀劈下。
秦翌徒然一驚,下意識側身閃開,同時一副鐵質爪鈎出現在手上。
黑影一刀落空,接下去又是一刀橫掃而出。這時秦翌看清楚了這把刀的模樣,但卻看不清人影模樣。只覺逼命氣息如排山倒海一般逼壓而來,讓人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僅僅一刀就封去了秦翌所有退路。
莫名的殺局在黑夜中驟然浮現,讓人防不勝防。但秦翌這兩個月也不是來洛陽打醬油的,堪堪避開第一刀之後,就展開反擊。
他心知對方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但不反擊的話就一點勝算都沒有。此時此刻的他,根本來不及去想黑影是哪方人馬,為什麼對自己出手。
「呯!」的一聲,爪鈎當下了這奪命一刀。
不得不說,村里老鐵匠的手藝還是不錯的,這爪鈎是他攀岩慣用的工具,總感覺任何兵器都沒有這玩意順手。
但下一刻,黑影小退半步,刀影瞬動,以更快的速度梟首而來。
秦翌心中駭然,果然還是武功太低了!難不成自己這麼好的苗子,就這麼夭折在這裏?在這逼命的瞬間,暗處之人幾乎忍不住要暴露自己,出手相救。但就在他剛起念頭的時候,另外一道柔風吹拂。
原本的奪命之刀,不由自主的在秦翌喉嚨三寸之外停了下來,再難寸進!
「嘖嘖,朋友,你的玩笑開過頭咯。」一個聲音從秦翌背後響起。
秦翌順着抵在刀鋒上的摺扇回頭一看,在朦朧月色,一個穿着打扮與自己類似,但俊秀無雙,風度翩翩的瀟灑公子哥正毫無懼色的笑對着黑影殺手。瀟灑公子看見秦翌的正臉,立馬又露出驚喜的表情,說道:「哎呀,竟然是暮雲兄你,好巧好巧。」
沒錯,這個公子哥就是兩個月前,水席宴上認識的遊子意。他果然深藏不露,秦翌現在武學修為雖然還不高,但見底已經不差了。這黑影殺手凌厲梟首一刀,刀上暗勁流轉,就算被人強行擋下,刀氣也會擴散殺死武功低微的人。
但遊子意卻輕描淡寫的瞬間卸去刀氣,這份修為已經十分驚人,加上方才趕來時的輕功,很難說他具體修為幾何。
「子意兄,好巧。」雖然剛剛鬼門關上走了一圈,但秦翌語態依然輕鬆。
膽色,是行走江湖的基礎,它的重要性,絲毫不亞於武功!毫無疑問,秦翌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些找回了前世在混跡遊戲江湖時的那份膽氣,臨危不亂,禦敵不驚。
「找死!」黑影冷哼一聲,刀轉乾坤,殺招將出。
遊子意向前一步,左手輕輕一揮,一股柔力將秦翌凌空拖起向後輕飄數丈,運力之巧,妙而難言。右手摺扇展開,說道:「暮雲兄暫且退開,這位朋友應是尋我而來。嗯……血影刀式,氣勢不差。」
黑影手中之刀,受到內力真元灌注,仿佛染上了一層血色。而遊子意還是扇着摺扇,一點臨敵架勢都沒有,信步向前。
那個黑影明顯感覺到了壓力,更加狠絕的殺招呼嘯而出。
遊子意渾不在意,直接步入他的血色刀網。
「嘖嘖,氣勢不差,刀法也不凡,但這樣就想殺我,未免太兒戲了。不如下次派幾十個美女來,以車輪戰的方式累死我可好?」只聽遊子意毫無高手風範的調笑道。
話音剛落,黑影倒飛出去,在空中一個借力,快速離開了。
秦翌對遊子意的武功有了一個新的認識,老實說以遊子意的性格,其實很適合當朋友,但他本身太過危險。今天這個截殺,顯然就是針對遊子意來的,但今天自己莫名其妙的竟然和遊子意撞衫了,這才飛來橫禍。
這件事也是在提醒他,不要和遊子意走得太近,自己只有處變不驚的心,還沒應付麻煩的武功。
「嗯,暮雲兄在哪裏瀟灑,怎不叫上游某,實在是生疏啊。」
「咦,子意兄切莫誤會,我是隨淨姑娘去見一位朋友,並非是去風花雪月。」秦翌正色解釋道。他故意這麼說,其實是想表明自己立場,不願與之多談。
哪知遊子意渾不在意,拽着他就往回走,邊走邊說:「再怎麼說我對你也有救命之恩,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恩給還了吧。走去醉仙樓去,今夜子時他們頭牌雙花魁見客,我們兩人一人一個,瀟灑一夜!」
「……」這遊子意是多愛榻上風流事啊?他們不是剛喝了一場回來麼,怎麼又要去了!
那個遁走的黑影一路疾奔,躍過了城前,來到城外樹林裏。
流鶯見他回來,問道:「如何?」
「無法探出武功路數,但實力深不可測……呃……血影刀氣……怎麼會……啊……」
黑影尚未說完,忽然感覺身上勁力爆竄,竟然是在方才被化消的血影刀氣!原來那些刀氣並非化有為無,而是被遊子意以詭異武學打入他自身體內,並且掩去了一切徵兆。
隨着一聲慘嚎,數十道刀氣破體而出,將附近數丈之地夷為平地!流鶯猝不及防間,也被刀氣傷到了手臂。
她驚魂未定的看向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黑影已經被自己刀氣從內到外給分屍了!
好殘狠的殺人手段,流鶯只覺一股涼意湧上心頭,她臉色十分難看。
自己的目標任務不但武功深不可測,而且手段也很殘狠,絕對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對於要不要繼續任務,她顯得有些稠度了,畢竟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