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土匪,你別欺人太甚。」楊峰揚起手中兩尺多長,手臂粗的木棍一指對面的中年男子,怒聲呵斥道。
「呦呦呦!我們的大學生村長發威了,我好怕怕啊!來往這裏敲!」被稱作劉土匪的中年男子,臉上閃過一絲輕笑,楊峰這個細皮嫩肉的小伙兒,還真沒有一點讓他懼怕的,腦袋往前一伸,指了指。
「狗ri的劉土匪,老子一再忍讓,你當真怕了你了,今天不把你弄死,老子就不姓楊。」楊峰胸中的火苗忽的一下就起來了,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暴發,手中的棍子就向劉土匪砸去。
打架,楊峰不是第一次,不論小時候,還是上大學,都和人幹過架,但身為一名村長,帶領全村打架,這絕對是第一次,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還真有點不敢。
劉土匪,姓劉名飛,距離上河村十里之外的下河村村長,按道理來說,村長雖小,也是個官兒啊,怎麼也和土匪掛不上鈎,可人家劉村長偏偏就有了這麼一個雅號,你要問下河村的人,說起劉飛那全都得豎大拇指,可你要問周圍幾個村兒,沒一個人不咬牙切齒的,尤其是上河村的老老少少。
上河村和下河村要說關係,那是最親密的,兩個村共用一條月牙河,林地挨着,耕地挨着,可以說是親密無間,算是一對好兄弟了,可兩村就是不對付,今兒因為河爭,明兒因為林爭,後天又因為地爭,反正是楊峰來到上河村兩年多以來,就沒見平靜過,老村長在世的時候,還能壓住劉土匪,一年前老村長撒手仙去,楊峰可就有點壓不住陣了,人家劉土匪直接無視他的存在,要不是今天他憋屈已久,自己跳出來,恐怕依舊是透明的存在。
「呯!」劉土匪有土匪之名,絕對也有土匪之實,善勇好鬥這自不用說,頭一偏棍子落在肩膀上,疼痛之下眼神突然多了幾分猙獰,他沒想到楊峰這娃還真敢和他動手。
「老子弄死你。」劉土匪一發狠,直接向楊峰撲來,他赤手空拳啊,面對手中有武器的楊峰,近身是最佳方式,身經百戰的劉土匪對這一點認識的很清楚。
楊峰好歹也練過,小時候可沒少受他老子的苦訓,不然也不會從小是孩子王,在大學一怒為紅顏名揚校園了,打架也算是老手了,向後一躍,棍子向劉土匪削來。
「打!」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聲,上河村和下河村幾十號人都動了起來,手中有棍子的掄棍子,沒棍子的掄拳頭,兩個村前所未有的大戰,在楊峰的帶領下暴發了,如果要來一場全國最牛村長評選,恐怕冠軍非楊峰莫屬了。
楊峰靈活的游斗,手臂粗的棍子不斷落在劉土匪身上,把劉土匪打的嗷嗷直叫,劉土匪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城裏娃身手這麼好,看準一個機會,胳膊一擋,擋下了一棍子,伸手把棍子抓住,就想奪過來,比力氣,他相信楊峰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上學娃怎麼能比得上每天田裏來,山里去,整天勞作的他。
楊峰爭了下,發覺力氣不敵,知道武器要易手了,果斷的鬆手,人順勢向劉土匪撲去,粹不及防下,劉土匪被撲到,搶到的棍子也掉到了一邊,兩個人在地上翻滾着,扭打了起來,完全潑婦打架的樣子,沒有一點章法。
突然,劉土匪手摸到一塊硬物,拿起來直接向楊峰腦袋砸去,楊峰直覺得腦袋一疼,嗡的一下就暈了過去,打架打出了真火,誰還顧得上那麼多,劉土匪這一下下了狠手,楊峰暈過去不動彈,他才意思到玩兒大了,動拳頭動棍子,這沒啥大事兒,最多就是鼻青臉腫,可用石頭砸人腦袋,這是要出人命的。
「都他們給老子別打了。」劉土匪怒呵一聲,急忙查看楊峰的情況,只見楊峰後腦勺不斷有血流出,把他的武器都染紅了,探了下鼻息,還有氣,用衣服把楊峰頭一包,抱起楊峰就跑。
楊峰倒下,血流不止,讓戰鬥的雙方都慌了,雖說打架這事兒大家都不陌生,可萬一要把人打死了,那都清楚這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呼喊聲中,幾個人跟着劉土匪而去,幾個上河村的人忙回去找車,沒人注意到,在楊峰倒下之後,那根棍子上,一道綠光沒入楊峰腦袋之中。
昏昏沉沉的,楊峰好像進入了一個封閉的空間,沒有聲音,也沒有光明,更沒有任何景物,楊峰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苦澀的一笑,死了也好,只是有點對不起辛苦把自己養育大的父母。
人生的經歷,平平無奇,小學、中學、大學,逃課,打架,談戀愛一點也沒落下,四年大學,畢業也意味着分別,不單單是和宿舍的三位兄弟,和廣大的同學分別,也是和相戀三年的女友分別,究其原因,楊峰沒錢也沒關係,身為農業系的高材生,卻找不到一份像樣的工作,而女友家裏條件很優厚,他達不到人家的擇偶標準。
婚姻和戀愛是兩回事兒,這是楊峰後來才明白的,原以為一直可以結婚生子到白頭偕老,可誰知現實無情的把他踐踏,讓他成為了畢業即失業,外加失戀的一員。
多重打擊之下,楊峰頭腦一熱,響應國家號召,成為了建設新農村的一員,也就是所謂的大學生村官兒,懷着激情,來到了上河村,楊峰才發現,理想與現實差距很大很大,在這個拼爹的年代,你沒投好胎,那只能怪你沒本事,別人當村官兒,去的地方要麼有出產,要麼有產業,誰都知道,這一步都是為了升官發財娶老婆,而他也不例外,只想混進體制內,弄個一官半職,給某人看看,他楊峰也是有那麼一天地,可惜現實再一次無情的把楊峰的夢想摧毀。
上河村,地處南嶺深處,全村共有三十二戶人家,註冊人口為二百六十三人,村里常住人口一百二十七人,除了老的和小的,再除了婦女同志,剩下十八歲——四十五歲的男人,加上楊峰一共就七個,其他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在這個物價奇高的年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條定律,在上河村不成立,指望這片山,鐵定得餓死。
初來上河村,楊峰並不是村長,而是村長助理,你說就這麼個破村子,還弄個助理,這不是坑爹難道是坑爺,所以楊峰很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人生又悲劇了,不過楊峰沒有放棄希望,心懷激情,把上河村方圓幾十里的地方都考察了一遍,發現山清水秀的上河村,絕對是塊寶地啊!
為此,楊峰做了一個詳細而龐大的計劃,先給老村長過目,老村長笑呵呵的評價了四個字——不錯,不錯!這讓楊峰的信心又增添了幾分,終於感到了,未來還是很美好的。
上河村開發計劃遞交鄉里,直接杳無音信,楊峰苦苦等來了一個小道消息,鄉里的頭頭們看了他的計劃,也覺得很不錯,可說他不切實際,不說別的,就是修通上河村的路,這筆錢就不是一個小數目,鄉里出不起,更不要說開發投資了,關鍵xing的問題,投入是個長期xing的,沒人願意干,大家都喜歡快、短這一類能夠獲利的項目。
老村長的突然離去,對楊峰更是一個打擊,在村長臨終授意下,楊峰不止接掌了村長,還接掌了村支書,可謂是手握大權,成為了上河村真正的土皇帝,可楊峰自己心裏清楚,這是因為上河村風水雖佳,但全無出路,沒人和他爭,不然怎麼能落在他頭上,而且在這裏自己終究都是個外來者,遲早會離開的,大權在握,可惜沒有用武之地,不論是學校學的,還是腦海中想的,都無法改變上河村的現狀,最後他也就放棄了,不得不放棄啊!只希望安穩的度過這段時期,然後愛把自己調到那個單位都行,至於老村長的遺願,他沒能力完成,只能愧對九泉之下的英靈了。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等,就又是一年多的時間,與他一塊進村的,大部分調了回去,沒回去的也是因為村里油水十足不想離開,而他則好像被遺忘了一般,繼續堅守着自己的崗位,他只盼有一天,老村長顯靈,能夠讓那些人想起在遙遠的上河村,還有他這麼一個可憐的娃,在等着上帝的召喚。
閒的蛋疼的生活,讓楊峰有了個主意,既然遺忘了他,那他就做點事情,讓那幫王八蛋想起自己,這就有了今天和劉土匪激烈碰撞的一幕,說到雙方打架的原因,非常的簡單,簡單到放在上河村和下河村之間,這都可以不叫事兒,下河村的牛把上河村的麥苗吃了,然後上河村就把牛給牽回來了,就是如此簡單的事情,但楊峰卻把自己給弄到了生死邊緣,如果再來一次,相信楊峰還是會幹這一架,那怕是死,楊峰不會料到,他這一次不止死不了,而且還因禍得福,為他今後的人生,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聞着福爾馬林的味道,楊峰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躺醫院了,就是不知道什麼結果,是植物人呢,還是半身不遂,他感覺自己昏迷了好久,在那個恍若天堂與地獄連接之處的地方,呆的都快瘋了,楊峰覺得,懲罰犯人最佳的辦法,最好給他的完全封閉的單間,沒有光沒有一切事物,只有一片空氣一個人,那樣一個月,絕對比關在集體監獄十年八年效果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