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開心在心底對趙丹丹和沈安生出一種油然的尊重和欽佩。
她說:「丹丹姐,你們真偉大,犧牲自己的幸福去幫助別人。」
趙丹丹說:「我沒有犧牲我自己的幸福呀,在這裏的時候,和孩子們相處的時候,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都感覺很幸福,其實,有夢想就是最幸福的事情。鈐」
蘇開心心裏一動洽。
是啊,有夢想就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
蘇開心忽然想到那天晚上,他們幾個人在後山討論夢想。
容念青卻說,他沒有夢想。
一想到這個,她就有些心痛。
容念青為什麼會沒有夢想呢?
他一直是個天才,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
只要他想做的事情,都能輕而易舉的做到。
這樣的人,如果有夢想的話,就輕而易舉的有很大的成就吧。
可是,他為什麼沒有夢想呢?
「開心,開心,你在聽嗎?」
趙丹丹溫柔的喚她。
蘇開心才知道自己出神了。
連忙說:「在呢,我在聽,丹丹姐,我覺得你和沈老師真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說道這個,趙丹丹的聲音都摻雜這一絲難以言喻的甜蜜:「我和沈安也算是從小相識,他們家就在我們孤兒院附近,我們兩個也算是鄰居,沈安家境不錯,他爸媽從小也特別喜歡我,所以我小時候還經常去他們家吃飯,他媽媽小時候就想收養我,但他爸爸說,不收養了,丹丹長大以後直接給我們沈安當媳婦好了,我和沈安從小就特別要好,我們一起上小學,中學,最後也上了同一個大學,我們兩個從上大學的第一天就開始談戀愛,很順其自然的就在一起了,就好像其實我們談了很多年一樣,沒有轟轟烈烈,都是細水長流,我們在一起七年了,明年打算回去領證結婚!」
趙丹丹娓娓道來他們的故事。
蘇開心心裏卻翻江倒海。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她勉強笑了笑:「丹丹姐,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你。"
「不要羨慕我,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也會遇見你的沈安,睡吧,晚安。」
「晚安!」
蘇開心側過身去,外面依舊星光璀璨。
她已經遇到了屬於她的沈安,可是卻不是你和沈安的劇本。
——————
蘇開心很早就醒了。
不過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趙丹丹早已經不再宿舍了。
蘇開心打開門。
入眼的是幾十個孩子整整齊齊的在水池邊刷牙。
趙丹丹看到了蘇開心就走了過來:「你醒了,原本怕你第一天來有些不適應,想讓你多睡一會兒的。」
蘇開心說:「我睡的很好,孩子們醒的好早呀。」
蘇開心看看手錶,才五點二十而已。
趙丹丹感慨說:「這裏的孩子都非常勤奮,因為他們知道,要比得上大城市的孩子,就要比他們多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孩子們每天五點起床,五點半就開始早讀,這些規矩不是我和沈安定的,而是他們自己定的。」
蘇開心看着那邊一雙雙明亮的大眼睛,不禁百感交集。
就蘇開心自己來說,她以為自己已經算是努力的學生,但是同他們比起來,實在是差了太多。
趙丹丹拉住她的手臂,你跟着我來。
蘇開心隨着趙丹丹走到水池前面。
趙丹丹拍了拍手:「同學們,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紹一位新老師。」
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眨巴着眼睛看着蘇開心。
蘇開心發現,這裏的孩子年紀各異,但是百分之八十都是八.九歲的孩子。
他們的眼睛異常的乾淨黝黑,就像是這裏的大山一樣,樸實,卻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清新。「她叫蘇開心,是城裏來的志願者,在未來的半個月裏,她會是你們的英語老師。」
只聽到所有的孩子集體放下手中的東西,鼓起掌來。
「小蘇老師,歡迎你。」
一個女孩兒走到她前面,然後很多孩子都圍了過來。
「小蘇老師,你是從大城市裏過來的?大城市長什麼樣啊,聽說有很多比山還高的房子,是真的嗎?」
「小蘇老師,我們今天就可以上英語課了嗎?我聽說城裏的孩子都有英文名字是不是?」
……
幾乎所有的學生都圍了過來,因為好奇,蘇開心感受到他們身上淳樸的熱情。
蘇開心覺得自己在這裏非常開心。
她一天要上四節課。
因為這些孩子們,只分兩個班級。
低年級和高年級。
實在因為條件有限。
但是孩子們都非常好學,好奇心也非常強。
蘇開心上課給他們講英語,下課了,她就坐在下面給他們將城市的故事。
講的那一雙雙大眼睛蹭亮蹭亮。
中午的時候,他們去食堂吃飯,食堂其實很小,但所有的人井然有序,不爭不搶。
每個人一碗米飯,一條魚和一碗紫菜湯。
這附近都是水,所以他們常年都吃魚。
飯是趙丹丹做的。
除了老師,她還要負責後勤。
真的非常辛苦。
但是蘇開心卻能夠感受到,趙丹丹做這些非常開心,因為她的臉上總是一種溫婉而滿足的笑容。
下午的時候,沈安還帶着大家舉行了一場足球賽。
看着孩子們在連球門都沒有的操場上揮汗如雨,但那種笑聲確實在任何地方都不曾見到過的。
晚上的時候,她幫忙一同準備了晚餐。
蘇開心這一天過的無比的充實。
人一旦充實起來,心情也就開朗了。
一周過去了。
蘇開心覺得很累,但是累得同時又覺得非常的滿足和幸福。
蘇開心幾乎已經和所有的孩子都混熟了。
孩子們成天小蘇老師,小蘇老師的叫着。
有幾個孩子給她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張麗麗能歌善舞,唱山歌非常好聽,陸子明的爸爸是這個山里唯一的醫生,他學習最努力,長大的夢想就是當醫生,顧曉勇足球踢得很好,是唯一出過這個山參加過足球比賽的孩子,大家都很羨慕他。
還有小石頭……
小石頭大名叫石濤,才九歲,卻能夠默寫整個漢語字典,但是這個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並且有嚴重的自閉症。
只會寫字,從來不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蘇開心看到他就想到了容念青。
說句實在,在很多人眼裏,容念青也安靜的近乎自閉。
從來不主動開口,從小到大都對任何事情都沒什麼興趣,似乎永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面。
大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蘇開心花了很多時間在小石頭的身上。
下課以後總是找他說話。
小石頭雖然並不討厭他,但是卻也沒有開口同蘇開心說過一句話。
蘇開心已經一周都沒有想過容念青了。
儘管,她每天晚上都會同家裏聯繫。
但是山裏的信號不好。
偶爾能同爸媽說上一兩句話,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這兩天山里一直下雨,越下越大。
操場上都積了很多的水。
廣播裏面說最近好像有颱風,就在這島上附近登陸。而這裏受到颱風登陸的影響,成天狂風大作,暴雨連綿。
以至於從宿舍到教室都像是要淌過一條小河一樣。
小石頭忽然病倒了,發着高熱。
沈安連夜送他去陸醫生那裏。
陸醫生是這裏唯一的醫生,診所離學校也不算遠。
大約有三公里的路。
只是山路崎嶇,加上這些天暴雨,自行車根本沒辦法騎,沈安只能吃晚飯以後就背着他過去,大概兩個小時才能到。
蘇開心和趙丹丹依舊負責學校的一切。
蘇開心忽然覺得心裏少了點什麼似得。
小石頭走了以後,蘇開心莫名的非常想念容念青。
大約是這幾天天氣實在太糟糕,她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晚上的時候,冒着大雨跑到操場那邊,好不容易才打通了電話。
這些天來,她一直打得是家裏的座機。
而今天,她撥通的是容念青的手機號碼。
她同容念青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久的她一聽到容念青的聲音就大哭起來。
那邊的聲音倒依舊冷靜:「你怎麼了?」
蘇開心終於擦了擦淚,說:「元寶,你很想你。」
容念青似乎說了句什麼,但是蘇開心沒有聽的清楚。
想讓元寶再說一遍的時候,信號又忽然中斷了。
蘇開心撐着傘在操場上獨自一個人站了一會兒。
是啊,她很想念容念青。
思念如狂。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樣久的離開過家,或者說離開過他。
這些天,說沒有想起容念青,那不過是自欺欺人。
只要稍微閒下來的時候,腦子裏面就是容念青的影子。
他睡覺的樣子,吃飯的樣子,玩拼圖的樣子,下棋的樣子……
甚至沉默的樣子。
一切的一切,越來越清楚,也越來越肆無忌憚。
蘇開心原本跑到這個地方來,只是為了逃避。
她想,也許只有在一個沒有容念青的地方,她才能夠讓自己對他的喜歡少一點。
但是,她突然悲哀的發現。
越是看不見他,越是想念到發瘋,睜開眼睛,閉上眼睛,甚至連夢裏都是他。
蘇開心終於妥協了。
她的生活裏面不能沒有容念青。
即便永遠不能成為戀人,即便她的愛戀永遠都不能曝光在太陽之下。
但是她停止不下來。
也沒有辦法抽身而出。
所以,她還是決定繼續原來的生活。
繼續偷偷的躲在暗處愛着那個人。
只要能夠呆在他的身邊,只要天天能夠看到他,哪怕永遠都是他的妹妹。
也沒有關係。
她終究還是敗給自己,敗給那個太愛容念青的自己。
她不想再同自己作對。
所以她撥通了容念青的電話,並且打算開始像以前那樣生活。
風越來越大。
趙丹丹出來尋她。
「小蘇,你怎麼在這裏,快點回去,今天晚上有暴雨。」
蘇開心回到宿舍,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暴風雨終於停了。
太陽出來了。
沈安也回來了,說石頭燒已經退了,但是還有餘熱,最好在那邊住幾天。
蘇開心心裏一直惦記他,打算晚上的時候同沈安一同去診所看看。
傍晚的時候,天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火燒雲。遠遠的看去,正好在一座山頭,就像是火山噴發的壯景一樣。
沈安和蘇開心正要出發。
張麗麗忽然跑過來對蘇開心說:「小蘇老師,你的男朋友過來找你了。」
當時一同過來的還有好幾個小孩,捂着嘴咯咯的笑着。
沈安和趙丹丹就在旁邊,好奇的問:「小蘇,你有男朋友呀?」
蘇開心更加困惑:「沒有啊。」
幾個孩子拉着她的手:「快點,小蘇老師,他就在那邊。」
剛走了沒幾步,一個身影就出現在她的視野裏面。
白襯衫,黑色長褲,背着一個行李包。
竟然是……容念青!
蘇開心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他。
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是他明明就站在那裏。
甚至依舊是一副清清淡淡的面癱的表情。
但是蘇開心心裏卻忽然海嘯一般。
容念青從天而降,她甚至根本沒有辦法想像,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眼眶瞬間濕潤。
她不管不顧的就沖了過去,什麼都沒有說,一下子就緊緊的抱住容念青。
所有的孩子都笑着圍了過來,不知道誰帶頭鼓掌,所有的孩子都歡呼起來。
有的甚至吹口哨。
「小蘇老師的男朋友來羅。」
「小蘇老師好幸福呀。」
「小蘇老師的男朋友真帥。」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蘇開心也是好久才放開容念青。
抹掉眼淚:「你怎麼忽然來了。」
「你昨天莫名其妙的大哭,我還能不來?」
容念青語氣雖然淡淡的,但是蘇開心卻還是非常感動。
昨天晚上,她不過打了個電話,今天容念青就出現在千里以外的這裏。
簡直就像是魔術一樣。
蘇開心拉着容念青的手走到沈安和趙丹丹的面前,說:「沈老師,丹丹姐,這是我哥。」
容念青同他們握手:「你們好。」
「小蘇,原來是你哥哥呀,親哥哥?」
蘇開心愣了一下。
容念青卻平靜的說:「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我叫容念青。」
沈安和趙丹丹瞭然的笑了笑:「知道了,青梅竹馬,歡迎你,小容。」
蘇開心看到容念青以後還有點恍惚。
沈安正要去診所看小石頭,蘇開心原本是要跟着去的。
但是容念青來了以後,沈安就讓她先留下來招待一下容念青,他同趙丹丹一同過去了。
趙丹丹對蘇開心說:「今天晚上我們就不回來了,住在診所里,你和你哥哥就住我們宿舍的上下鋪吧。」
蘇開心點頭:「那我明天和他一起去看石頭。」
沈安對容念青說:「這裏住宿條件實在簡陋,委屈你們了。」
容念青說:「是我沒有說一聲就來了,打擾了。」
沈安倒是眉開眼笑:「我們多了一個老師,正好求之不得,對了,我和丹丹不在的時候,孩子們你們幫忙多照顧一點,小蘇,這裏都交給你了,我和丹丹明天早上回來。」
蘇開心點頭:「放心,都交給我吧。」
天色漸黑。
蘇開心先帶容念青去他們宿舍放行李。
進了房間以後,容念青環顧四周,微微皺眉:「你這些天就住這裏?」
蘇開心當然知道他為什麼皺眉。
這個房間真的非常簡陋,容念青這樣考究的人自然是不習慣的。
於是便說:「對啊,山里能住這樣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了。」
容念青淡淡的說了一句:「比我想像中的好一點,挺乾淨的。」
蘇開心忽然走到容念青的面前:「你怎麼過來了,爸媽知道你過來嗎?」
「知道,你昨天打電話給我的時候,爸媽就在旁邊,你在電話那邊哭,是爸媽叫我過來看你的。」
蘇開心心裏莫名的生出一股淡淡的失望,小聲的說:「原來是爸媽叫你來的呀?」
容念青的嘴角不動聲色的勾了一下:「對呀,當然是爸媽叫我來的。」
蘇開心忽然問:「剛剛你來的時候,為什麼說是我男朋友?」
容念青在下鋪坐了下來:「我說找你,他們就問我是不是小蘇老師的男朋友,我沒解釋,他們就誤會了。」
蘇開心的眼光又黯淡了一點,是啊。
容念青這樣的人,就算被人誤會了,也是懶得解釋的。
蘇開心,你到底在期待什麼,又想證明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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