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生來就是進攻的!
1644年4月26日。
在岸上所有明朝人古怪的眼神中,飛魚號緩緩靠岸。舢板落下,緊跟着一群從衣裝到背囊全都是青黃色迷彩的傢伙走了下來。
這也就罷了,問題是這幫人看起來更像是來郊遊的。下了船也不列隊,三三兩兩地說說笑笑着,有個乾脆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四下看熱鬧。在這群人裏頭,既有黑頭髮黃皮膚看起來像自己人的……自己人,也有身高體壯的大鼻子。更有甚者,幾個小矮子的行為舉止,看起來完全就是倭寇!還有兩個黑炭頭,皮膚黑又亮,徑直讓圍觀的明朝人嚇了一跳,肚子裏有點墨水的直接就嚷嚷開了:「崑崙奴!」
「這……這……這……」前來接待的鴻臚寺少卿高夢箕哆嗦着手指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你要說這幫人組團來旅遊他信,但你要說這幫人是來拯救大明的……糊弄鬼呢吧?
就這些懶散的傢伙還能拯救大明?
他旁邊,邵北根本就沒搭理這茬,徑直走過去,笑着與當中一個傢伙來了個擁抱,而後彼此照着胸口擂上一拳。
「一路辛苦了。」邵北笑着說。
張力平呲呲牙:「行啊,你小子自打當了外交部長,跟哥們說話都是一水的外交辭令了?」
邵北大笑起來:「還沒恭喜你呢,都少將了。」
張力平擺擺手:「國會那幫人純粹是為了照顧我的個人情緒,直接把我當怨婦了……你見過只有一百多手下的少將麼?」張力平緊了緊背囊,指着下船的突擊隊員說:「這回可是大場面,瞧見沒?我把整個鹹水鱷打包帶過來了。還有沈浩宇那小子,回頭把他扔揚州搞測繪去。」
「沈浩宇也來了?」沈浩宇一直跟着搞地質的李遠山廝混,本就善於畫地圖,幾年下來,這本職工作愈發純屬了。「他人呢?」
「這小子估計還暈着呢。」張力平回頭望了望,隨手一指:「爬船舷吐那小子不就是他麼?」
幾句敘舊的話一過,張力平徑直問起近況來:「情況怎麼樣?」
邵北收了笑,搖了搖頭:「不算太好。」
毫無疑問,邵北說的很含蓄。實際情況是很糟!而且邵北現在無比痛恨阿濟格那個沒腦子的傢伙。也不知阿濟格是怎麼想的,先是朝荊楚方向運動了兩天,結果嚇得李過、高一功一頭扎進了四川不出來。而後阿濟格這傢伙停在原地又考慮了整整兩天,突然掉頭向東,而今已經突破池口,估計會在池州與黃得功遭遇。
另一路,多鐸部一如既往地穩健,刻下已經過了天長。劉良佐部臨陣倒戈,揚州外圍再無阻擊之軍,整個揚州城內的兵力不到三萬。雖然朝廷已經將澳洲援軍的消息透露給了史可法,可史閣部似乎已經絕望了。時而亂命時而無為,直接導致史可法此刻已經徹底失去了對麾下軍隊的控制權。
如今他只是一日數封的求援信發將過來,或者哀求,或者痛斥,脾氣不好的時候史可法連馬士英的祖宗都問候了。
揚州城內亂糟糟的,不論是富戶還是平民,爭搶着渡輪過江躲避戰火。可這個節骨眼上,史可法居然下令四門緊閉,嚴謹外出。說是以防擾亂軍心……天知道留着一幫見天想着逃跑的老百姓能怎麼穩固軍心。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弘光政權暮氣深沉,在澳洲的大軍沒有抵達之前,幾乎沒有人認為南京城還守得住。
算上主帥捲鋪蓋逃跑的劉澤清部,以及武毅軍,如今明朝在長江流域控制的軍隊,總數居然不到十萬。負責搜集坊間情報的梁二兩天前就說,發現大批富戶在偷偷轉移資產,似乎已經做好的南逃的準備。
聽了邵北的介紹,張力平頷首之餘,緊跟着就招呼過來兩名軍官,不過幾句話就交代了任務。鹹水鱷突擊大隊一分為二,一個小隊掩護着沈浩宇去測繪揚州戰場的地圖;剩餘的,則戴上足夠多的裝備,直奔池州,找阿濟格的麻煩去。
直到這會兒,邵北才想起旁邊還有個高夢箕。介紹了兩人認識,隨即問張力平:「不休息一下?」
張力平活動着膀子:「在船上待了一個月,憋都憋死了。」
「可你一會兒不還得坐船麼?」
按照計劃,鹹水鱷會轉乘明朝的沙船,在銅陵登陸,建立補給點,而後深入後方進行破交作戰。
「那怎麼一樣?」張力平撮唇呼哨一聲,大聲問:「夥計們,告訴所有人什麼是鹹水鱷。」
「進攻!進攻!進攻!」三聲短促而齊整的回答,震得周遭人等一陣發愣。到了這個時候,高夢箕才發現,這幫人一個個都是殺神啊!剛才喊叫的時候,每個人的眼神,都仿佛野獸一般。多少了解一下軍事的高夢箕知道,這種兵絕對是經歷過戰陣的老兵。
話說鹹水鱷在馬尼拉戰役之後,一直在呂宋山區剿滅各種土匪。長期的廝殺下來,即便擴大了規模,可鹹水鱷依舊是那個鹹水鱷,甚至比原本的鹹水鱷還要強。
最讓人吃驚的是,這幫花皮兵喊完了,隨即像沒事兒人一樣,又懶散了起來。有個大鼻子,乾脆躺在了青石板上曬太陽……
那頭,張力平大笑着拍了拍邵北的肩膀:「你聽到了,我們就是為了進攻而生的!」
……
南京城外,武毅軍軍營。
幾十名明軍排列成一個方陣,而與所有武毅軍同僚不同的是,這些軍人既沒有抗槍也沒有拿炮。恰恰相反,他們每個人手裏,或者是一把短笛,或者是一面牛皮小鼓。邁着整齊的步子,節奏明快的《英國擲彈兵進行曲》……額,現在應該是《武毅軍進行曲》了,飄揚而出。
伴着噼噼啪啪的鼓聲,兩側的武毅軍橫列,排成斜線式戰術隊形緩緩推進着。沒一個橫列方陣的最左側,都站着一名手持大馬士革軍刀的軍官。
在抵達石灰撒成的白線之前,軍官猛地高舉軍刀:「全體……立……定!填裝!」
「填裝!」橫列的士兵們大聲重複着,而後快速地將子彈壓入槍膛。與此同時,隆隆的炮聲響起,一顆又一顆的黑色鐵球,越過隊列頭頂,砸在前方,反覆彈起後將前方的稻草人碾壓成碎片。
「瞄準!」
「瞄準!」
「開火!」
砰砰砰……單基發射藥以及長長的槍管讓m1644隻是噴吐出些許青煙。發射完的士兵迅速朝隊列後方走去,第二排上前一步,重複第一排的動作。如此,三段射擊之下,槍聲大作,彈丸組成的彈幕,針扎不進,水潑不進!只是片刻的光景,遠處的稻草人已經被子彈打成了碎片。
「上刺刀!衝鋒!」
「殺!」
震天的殺聲中,雁行陣快速推進,不過三分鐘之後,便沖入了稻草人組成的陣地。
雁行陣之後,何騰蛟放下瞭望遠鏡,臉上掩飾不住的滿意於驕傲。如此強橫之軍,怕是連澳洲人也要動容吧?思索間,衝着身旁的徐世程擺擺手。
後者立刻高喊一聲:「出動騎兵!」
掌旗的軍士猛地揮動大旗,一直在小樹林埋伏的三百多名騎兵傾巢而出。
到了這個光景,所有武毅軍的軍官,目光都鎖定在章維身上。自打章維來了之後,針對武毅軍現有的訓練,章維提出了一整套的戰術。從火炮的集中使用,到步兵與騎兵的配合。甚至還專門搞了一個軍樂隊。
時間雖短,但任誰都知道,沒了章維,武毅軍一準要走上不少的彎路。如果時間充裕,大傢伙都盼着再從章維這兒挖出點乾貨來。可……眼前的局勢,逼得武毅軍非得儘快成軍不可。
章維放下瞭望遠鏡,臉色平靜,好半晌才說:「儘管還有些生澀,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現有的戰術系統下,我已經沒什麼可教的了。」章維穿越眾是個it白領,最多算個軍事發燒友而已。而關於排隊槍斃的戰術,這傢伙更是個二把刀。眼瞅着忽略掉明軍的服飾,簡直跟十八世紀初的英軍如出一轍的表現,章維的確沒什麼可教的了。
但章維知道這支武毅軍的弱點——缺乏大量的高素質基層軍官。沒有現代或者是現代的軍事體系支撐,讓武毅軍的組織度很低。很可能一遇挫折就會崩潰。
想到這兒,章維嘆了口氣說:「我只想告訴諸位最後一件事……如果是我們澳洲的軍隊,那它從誕生之日開始,就是為進攻而生的!」
……
馬尼拉北部,呂宋平原。
尼爾森拍了拍面前親昵蹭着自己的白馬,低語道:「老夥計,我們又見面了。」撫摸了幾下馬脖子,而後踩着鐙子飛身上馬。
在其左右,三百多名騎兵已然排成一列。只是與一年前不同的是,尼爾森他們身穿的都是陸軍的墨綠色軍裝。沒有鎧甲,沒有騎槍,有的僅僅是騎兵劍與腰間的左輪手槍。
猛地抽出騎兵劍,劍背貼着鼻子:「為了榮譽!」
「為了榮譽!」三百多騎兵重複着尼爾森的舉動。
頓了頓,尼爾森的騎兵劍猛然前指:「為了自由,carga!」
「carga!」
三百多騎兵同時奔出,騎兵劍前指所在,是掛着杆子上的一個黃色小花編制的花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