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站在外面的十幾個人,尤其是站的比較近的那個青年,雖然看不清裏面的情形,但是聽聞到那聲響,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下意識的紛紛召喚靈力鎧甲,身形急速後退!
然而與此同時,他們也立刻反應過來,隨即驚駭莫名的看向那道筆直的纖細身影!
居然、居然是四個人同時出手!
距離上次有人不知死活的挑戰裏面的那五人,已經有了足足三年半的時間,而這麼久的時間卻不會讓他們忘記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以及當時連他們這種見慣生死的人,想起來還是覺得後背發涼的森然情景!
那人死狀實在是太過悽慘,以至於他們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膽敢再犯!他們甚至懷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忘記那場景了!
可是那一次,不過是一個人出手,而今天,竟然是四人一同出擊!
這證明了什麼?
證明裏面那幾位,早就對於這少女的實力有了一層評估!而且看樣子,絕對不低!
可以說,除了血夜之外,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他們聯手!
而今,不過是因為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這意味着什麼,再清楚不過!
不過縱然如此,那幾位既然一起出手了,那任憑這少女怎樣,也是逃不出去的了。
從來沒有人能夠在裏面幾人的手下活過,而且,這一次,居然是四個人同時出手!
她必死無疑!
這些想法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他們向後退去,還沒有落下,便感覺到那幾股力量從裏面激射而出,直奔那少女而去!
然而還來不及擔憂,他們便猛地感覺到那少女身上猛然散發出來的仿若從地獄而來的凜冽殺意!
這樣的氣息……
常年遊走於生死邊緣的人,對於這樣的味道最是熟悉不過!當下便是有幾個人變了臉色!
那少女忽然動了!
她手上忽然同時揮出一道靈力,泛着淡淡的金色帶着絕對的強悍氣息,如同匹練朝着襲向自己心臟的靈力對上!同時她眉心處略過一抹白色!片刻停頓,兩道靈力相撞霎時間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兩團能量瘋狂的爆炸開來!瞬間將她的身影埋沒!
「咦?」有人淡淡的發出了一聲鼻音,似乎有點驚異。
而隨後而至的黑色的冰刺卻忽然轉換了方向,朝着旁邊射去!
分明是空無一物,但是那些冰刺就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般,接連消失在原地!
不過眨眼時間,那黑色的冰刺,便重新變成了黑色的液體,回頭衝來!仿若從天而降的雨滴,密密麻麻而來!讓人避無可避!
「哼!雕蟲小技!」
似乎有人怒意凜然的冷哼一聲,分明是沒有想到自己這一招竟是被人輕鬆破解,甚至從冰刺變成了液體。
然而下一瞬,那人就意識到了不對勁——那黑色液體的速度,竟是異常的快!
他立刻意識到不對,驚怒交加的一掌推出!前面瞬間出現了一道一人高的屏障!那些黑色的液體有的落在那屏障之外的地上,頓時腐蝕出拇指大的黑洞,但是那落在屏障之上的,則像是水滴落入了大海,連漣漪都沒有起來便沉寂了下去。
但是很顯然,依舊是那少女佔據了上風!
「呵,有點意思。」
忽然一道極輕,極淡,卻讓人心神顫動的聲音響起,似乎帶了幾分調笑和逗弄。
「錚!」
那道琴音突然而起!頓時飛出一道銀色的風刃,朝着那少女而去!
在經過那屏障的時候,根本沒有絲毫的停留便突破而去!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縫!
「風老三,你又來!」一聲惱怒的吼叫頓時響起!
那風刃看似只有手掌大小,但是飛過去的時候,卻攜帶着巨大的力量,越是飛遠,速度越快,其後面的擺尾,也越發的長,像是一道流星瞬息而過!留下一線耀眼光芒!而那屏障之上的痕跡,也因此被擴張的極大,甚至可以透過那裂縫,看到那後面的場景——
一雙湛黑的眸子,忽然出現在那之後!
隨即,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頓時激射而來!攜帶着巨大的力量,破空而來!
那金色光芒,卻是一隻箭的模樣,攜裹着讓人顫抖的狂暴能量,直襲而來!
二者相擊!兩團能量頓時激烈的碰撞,而後無聲的彼此吞噬!一時之間竟是不分上下!
然而不待幾人驚異,那少女便忽然猛地一蹬地,身形如同炮彈一般飛速而來!雙手揮出!她面前還殘餘着的屏障,竟是瞬間完全裂開!朝着四周四分五裂!
而她,竟是一個跳躍,就站在了屋裏面。
不過是瞬息之間,她便已經突破四人的圍堵,進入了屋內,站在幾人眼前。
而在她的雙腳落下的一瞬,「哐當」兩聲輕響,有兩片薄薄的刀片落下。
現場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連後面狂暴的能量波動,揚起的漫天風沙也無人理會。
此時此地,似乎只有那少女是唯一的存在。
那是先前飛向她眉心的飛刀,此時已經成為了兩半,而在中間的位置,似乎還有着可疑的咬痕……
她肩膀上的那小小的白色魔獸,忽然打了個哈欠。
這些東西,真是老掉牙。原本以為終於遇到個值得它出手的,誰知那飛刀看着厲害,實際上一咬就碎了!真是不經用!
它蓬鬆的大尾巴一甩,而後輕輕的蹭了蹭那少女的臉頰,而後竟是轉過身去——用屁股對着坐着的五人。
見此情形,他們如何還坐得下?
屋內唯一的一張桌子旁邊,坐着五個人,此時都神色各異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最左邊的是一個壯漢,身材魁梧幾乎像是一座小山,一張臉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銅鈴似的眼睛,此時正滿臉怒意的瞪着那少女,而在他的手上,正有一張巨大的盾牌,只是此時看着上面竟是已經有了裂紋。
看樣子,那屏障,就是他這盾牌了。
在他旁邊,坐着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一張臉平淡無奇,唯有一雙眼睛精光乍現,不停地搓着雙手,看着那地上碎裂的兩片殘缺的飛刀片十分痛惜的樣子。
這個人,必定就是飛刀的主人了。
最右邊的是一個穿着黑袍的老頭,枯槁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麼。只是一直盯着少女,不斷的打量着。
應當就是這個人揮出了那道靈力,只是看樣子,還在糾結為什麼自己的靈力被人一下擊垮。
他身邊,是一個白衣的公子。
是的,公子。
即使是在荊棘沙漠這樣的絕境之中,風沙漫天,屍體遍野,所有人都帶着幾分在沙漠之中才有的乾燥和疲憊,尤其是外面的那些人,看着簡直狼狽至極。
但是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在這樣的環境之中,竟然還是滿臉平靜,甚至是悠然,衣袍潔白如雪,甚至連一點褶皺都沒有,不像是在荊棘沙漠之中苦苦煎熬的人,反而像是世家大族之中養尊處優的公子,姿態閒散,倒像是在自家後院般悠遊自在。
而他身前,正橫放着一把琴,通體深棕色,光澤潤亮,唯有一頭烏黑,倒像是被燒過了一般。只是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看出那一片烏黑,竟是被強行接上去的。
那是——人骨。
在側邊,還有兩個黑洞,倒像是被人用黑黝黝的眼洞看着,十分滲人。
那男人當然沒有覺得自己這琴有什麼不對,甚至清俊溫雅的臉上,還帶着幾分溫潤的笑容,雙手從上面緩緩撫過,倒像是在撫摸自己的情人一般。
此時他一雙溫柔含情的目光看來,在對上少女的眼睛的時候,露出了一絲驚艷和欣喜,讓人幾乎懷疑他早已經傾心。
若是普通女子被這樣容顏的男人這樣含情脈脈的看着,就算不會立刻轉身跑開,也得滿臉通紅,矜持羞澀一番。
但是那少女就像是看死人一樣,從他身上掃過,一秒都沒有多停留。
他臉上的笑容微僵。
那少女的眼神,最後停在了中間的那人身上。
那是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身形並不健碩,氣質也不凌厲,一張面容更是普通至極,放在人群中只怕都沒人可以認出來,甚至讓人有一種錯覺,只要轉身,就會忘記他的模樣。
幾人看着少女,神色各異。
「哼!看不出來,小小年紀,還有點本事!」那壯碩的男人開口,語氣不善,顯然自己的靈寶被損,他心中十分的不爽。
那少女神色淡淡,並不理會。
這反應頓時讓那男人火冒三丈,原本看在她獨自一人阻攔了他們四人的面子上,才肯和她說話的!誰知竟然這麼不知死活!
「你這是什麼態度!別以為自己進來了就是天下無敵了!這裏的人,沒有一個是你招惹的起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磨磨唧唧幹什麼?!」
「熊五,你這麼粗魯的對待女孩子可是不好。」那白衣公子忽然開了口,臉上恢復了一貫的淡淡笑容,似乎完全不記得方才被那少女無視的事情,看着少女的眼神柔情似水,「女孩子是用來疼的,你這樣,可是不好,不好啊!再說了,人家一來,咱們就這樣幾個人一起上去對付人家,也實在是有失風度。」
說着,那白衣公子竟是忽然站起身,朝着那少女行禮道歉:「抱歉,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小姐不要見怪才好。沙漠人煙稀少,鮮有女子到來,不知小姐芳齡幾何,在下……」
「風老三你閉嘴!裝什麼蒜!老子的事兒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了?也不知道是誰剛才出手比誰都狠!現在隔着唧唧歪歪有一絲嗎!?我呸!」
那壯漢顯然和這白衣公子十分不對盤,兩人相互看不慣對方,彼此說話也就不留情面。
那白衣公子臉色未變,只是搖頭認真道:「我雖然憐香惜玉,但是這規矩也得守不是?再說,若是沒了命,怎好風流?」
這兩人吵了半天,那少女的眼神,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怎麼變過,氣氛逐漸就變得冷了下來。
終於,那中間的男人看着她,溫和的開口——
「你來這裏,是想挑戰我們中的誰?」
那中間的男人發話,聲音也像是春風一般吹面不寒,甚至心生熨帖,覺得十分舒服。被他那樣平和的目光看着,似乎整個人的戾氣都會消散,不自覺的平靜下來。
那少女看着他,終於開了口,聲線清冽如同冰水。
然而卻頓時讓幾人呆在當場,氣氛凍結。
她說——就是你。
我來這裏,就是想要挑戰你。
似乎連空氣都完全凍結了,呼吸聲也幾乎一瞬間消失了,其餘幾人,包括原本沒有說話的兩人也都震驚的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
沉默半晌,那中間的男人才道:「不知你是…。」
「鳳長悅。」
那少女一字一句,清清淡淡,卻如同驚雷落下,清晰無比的迴蕩在幾人的耳邊。
他們不知道,這個名字,以後會在大陸上,掀起怎樣的滔天波瀾。
……
「她竟然真的進去了?」「而且還這麼久了!居然還沒有被扔出來!」
「總覺得不妙,可是看她的樣子,好像也挺有范的?不知道現在裏面究竟怎麼樣了?」
在鳳長悅和幾人交手的一瞬間,大門被打開而後就緊緊關閉起來,看着十分破落似乎隨時都會落下來的門,此時卻是異常的結實,連一點聲響都沒有傳出來。
當然,肯定也是因為裏面的人佈下了結界。
外面十幾人震驚的看着鳳長悅進去,而後關上了門,就再也沒有動靜,等了一會兒,都是有些好奇。
畢竟這裏從來沒有過女的到來過。
而第一次來了一個少女,竟然還是個不怕死的,直接就踹門進去的。
他們除了在看到那少女的這個動作時下意識的後退以求自保之外,此時終於是恢復了一點理智,十分後怕而難掩好奇的看着那門,低聲議論着。「還能怎麼樣?難道你還以為就那樣的小身板,會是裏面那幾位的對手嗎?你們可別忘了,那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周明陰陽怪氣的看着那門:「不過,也說不定。畢竟是個女的,臉蛋兒雖然不行,但是身材還是……」
「周明!」最開始和鳳長悅搭話的青年皺着眉頭低喝,再怎樣,這樣的話對於一個少女來講都是太過分了!更何況,裏面那幾人,誰都不會是做出這事兒的人,他這樣說,不是故意抹黑那少女嗎?「你可別拎不清,這話若是裏面那幾位想要和你計較,只怕你當場就要死!連今天的血夜都等不到!」「你!」
周明被這樣一噎,也是頓時不敢聲張,只得恨恨咬牙:「東方瑾,你最好祈禱你能活過今晚!」
說罷,現場便是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一提到裏面那幾個人,安靜不語,是最好的選擇。
他們可不想沒有死在血夜,反而死在了自己的口舌之上!
氣氛尷尬死寂,周明臉色更加難看,卻只換來了幾人的白眼。
他自己找死,他們還不想被連累呢!那樣的話說出來,真是活得膩歪了!
沒過多久,眾人的心思還是放在了屋內,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但是像他們這樣幾乎每天都在生死間遊走的人,卻還是敏感的感覺到了裏面的冰冷的氣氛。
一觸即發。
便是連他們,都不自覺的安靜了下來,渾身緊繃,一眨不眨的看着緊閉的房門。
額頭逐漸有汗冒出。
而身後,夕陽逐漸落下,在天際渲染出一片通透的紅色,像是紅色的霧氣籠罩了整個沙漠,看不真切,卻能夠感受到那風雨欲來的濃重血腥氣息。
那是千年來,無數人骨埋在此地的味道。
有風漸起。
……
屋內,鳳長悅身姿筆直,緩緩伸出一隻手,手心向上,而後——彎了彎。
「請。」
她定定的看着中間的男人,聲若玉珠落盤。
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蹙。
「我時間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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