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終極報復(1)
除晞第一次沒面對過這種窘境,以前和林志遠藕斷絲連時,只遭遇過一個姚嵐這樣的弱弱的第三者,而且姚嵐見到她從來躲躲閃閃的,從來沒主動跟她說過話,更沒理直氣壯地質問她。
兩個女人面對面站在走廊里,說完話一陣尷尬的沉默,電梯咔噠咔噠的響,顯得格外突兀。
「其實……」除晞儘量讓自己顯得有氣勢,「其實如果你想得到一份工作,不一定要做我表姐的月嫂,還有……你既然可以去馬爾代夫旅行,一定要賺這份錢嗎?」
白曉璐抽了口氣,抬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除晞有點後悔說後面那句,讓氣氛更僵,果然,像她這種從小到大中規中矩的人,根本不擅長跟人吵架對峙。
「我沒什麼意思。既然中介公司已經把你辭退了,你就不要再來了,就算來,我表姐也不可能用你。」除晞錯過她,抬步就走。
走了兩步,白曉璐卻從後面超越她,回頭時,除晞無法忘掉那雙充血哀怨的眼睛。
她指着她大聲說:「好!紀少徵這麼對我,我一定會找他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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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期間紀家上下非常忙,飯局幾乎沒有斷過,除晞本就不擅長應酬,通常是被紀少徵領在左右,話不必多說,乖乖的像個小孩子。
不過,除晞並不想當小孩子,而且別人也不會僅僅用小孩子的標準來要求她,她是紀家的兒媳婦,她必須儘快適應紀少徵,乃至紀家所在的這個圈子。
飯局之後是牌局,差不多到凌晨兩點,紀少徵見除晞早已神遊太虛,模樣懨懨的,頗為疲累,還時不時瞪大眼睛,保持清醒,便讓司機送她回家。
除晞擔心叔伯嫂子看見說她不懂事,勉強撐着,紀絨絨的母親郝娟開口勸道:「除晞啊,咱們打牌要很久,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牌局也分里外,除晞正好在嫂子們所在這桌,郝娟都出聲了,二嫂趕着說:「雖然是弟妹,但畢竟跟咱們不是一代人,看打牌一定很無聊吧。」
除晞在大家揶揄的眼神中強打精神,搖搖頭。
二嫂說:「沒關係,你跟絨絨和紗紗她們差不多一般大,還是孩子呢,趕明兒讓十六教教你,打牌,逛街,飯局都是一種拉近距離的方式。有個詞兒是什麼?社交。對,社交。習慣就好了。」
除晞微笑着「噢」了一聲,更覺得當這紀少徵的老婆任重而道遠。
司機送除晞回家,除晞累的不想洗澡,奈何頭髮上瀰漫着難聞的煙味兒,只好撐着精神沖個澡。
一覺昏昏沉沉到天明,一摸身旁,涼涼的,紀少徵竟然整夜未歸!
她立刻從床上彈起身,一看時間都已經快十點了,她竟然睡這麼久?
除晞立刻打給紀少徵,本來是該她先說話的,被紀少徵搶了去:「醒了?」
「……」除晞聲音里還帶着沙啞的起床音,「你昨晚沒回來?」
「嗯,後來五哥張羅又玩了八圈,天都快亮了,秀姨做了飯,就在這吃了口。」
除晞喃喃:「哦,那怎麼還不回來……」
紀少徵低聲問:「一晚上不陪你就這麼想我了?」
除晞失笑:「是啊!」
紀少徵那邊傳來朗朗的主持人說話聲,轉眼已經初八了,看來紀少徵又是去參加一個酒會或者壽宴之類的。
「我在飯局上,要來嗎?」
除晞本-能地搖頭:「不要……你參加完早點回來。」
兩邊不舍似的結束通話,除晞正找機會問紀少徵,白曉璐真的去找過他了嗎,可這幾天他那邊根本沒動靜。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紀絨絨打電話來招呼她去赤山吃飯,除晞惶恐起來:「十六叔還沒回來啊。」
紀絨絨正在吃堅果:「你就自己來唄。」
「我……」除晞結巴,「我我我……我自己去?」
「對啊!反正有我在嘛,你有伴兒的!快點,今天秀姨做的螃蟹,很新鮮哦!」
除晞拾掇了一番,出門是在快四十分鐘後,第一次沒有紀少徵在身邊去紀宅,她忐忑不安,心都快頂在嗓子眼,當然,是在和紀少徵交往以後。
到了之後,除晞髮現事實並沒有那麼可怕,幾個喜歡為難人的嫂子都不在,只有紀絨絨一家,除晞鬆了口氣,和紀絨絨在陽台上逗寵物。
誰都看得出來美美的貓根本不是將軍的,但將軍對幼崽可謂疼愛有加,除晞很是感動的說:「你看,將軍對美美是真愛啊。」
紀絨絨臉色變了變,語氣涼颼颼:「怪只怪將軍沒那個能力了而已,綁不住老婆怪誰啊。」
除晞拿眼風掃她:「讓你說的!」
「事實總是很殘忍!」紀絨絨做了個鬼臉,拿出手機,用手肘捅除晞,「你告訴十六叔你來爺爺家吃飯沒?螃蟹味兒都瞟滿屋子了,他怎麼還沒回來。」
除晞眼角一跳:「他今天有酒局,我着急出來就沒特別打電話,我以為你會告訴他。我現在給他打。」
電話撥過去,很快接通,除晞走到屋子裏把事情簡單說一遍,紀少徵頓了頓,竟然有幾分醉意地回她:「好,絨絨會陪你的,你今晚自己在爸那裏吃飯好嗎?」
除晞頓時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你喝酒了?真的不來?」
紀少徵:「我可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
除晞擔心不已:「你昨天一晚沒睡,今天忙了一天,還要喝酒到那麼晚?!」
紀少徵卻淡淡一笑:「我知道了,會早點回去。對了,別忘了讓絨絨送你回家。」
除晞不死心:「十六叔……我……你真的……」
她想說,你真的忍心要我一個人應付嗎?雖然只有紀絨絨的父母和爺爺,但除了在紀絨絨面前她會稍微放鬆,只要一進到這座宅子裏,她就像被上了弦的機械娃娃,整個人的全部神經都是繃緊的。
好吧。以後總會出現類似的狀況,她不能一輩子躲在紀少徵這棵大樹下不是?
除晞賭氣地掛斷,坐在沙發上緩了緩。
紀絨絨抱着兩隻小奶貓走過來:「怎麼了這是?十六叔今晚不來吃螃蟹了?」
儘管嫁進紀家這麼久,除晞平心而論,這個大家庭里雖然有十六叔,有紀爺爺,有紀絨絨,卻並沒讓她有絲毫家的歸屬感。
這更像是一座外牆堅固的城堡,裏面的人要麼有才學,要麼有見識,要麼有金錢,個個左右逢源,唯獨她是最平庸的,甚至有點一無是處。
除晞沉浸在挫敗和懊喪里,紀絨絨手裏的小貓喵喵叫了幾聲,紀絨絨哼哼哈哈的哄,說:「你看你,把小□□和小氣氣都嚇到了。」
「啊?」除晞抬眸,「什么小□□和小氣氣?」
紀絨絨顛了顛小貓:「這只是小□□,這隻小氣氣。酒色財氣。這四隻貓的名字啊。」
除晞差點笑噴:「這名字……」
紀絨絨得意道:「名字很有水準吧,我取的,給你拿一隻!唔,就小氣氣吧,看你現在氣得!」
除晞回過神,把小貓接到手裏,放在懷中看了看,嘆口氣:「我剛才真的生氣了。」
紀絨絨捋着貓毛,做個總結:「嗯,你這人,生氣只生悶氣。憋着不說,跟我不一樣,我生氣肯定會找個渠道發泄出來的——」
話一說完,紀絨絨心虛地轉了轉眼睛,觸碰到除晞的眼神連忙收回來。
除晞自然也想到了,她要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會和葉灝丞又……當然,這種話,作為朋友,她是不會說出口的。
「咳咳。」紀絨絨咳嗽兩聲,「十六叔今晚真的不過來了?」
除晞點頭:「他還在飯局上吧。」
「哎呀,那十六叔就沒有口福了!」
「絨絨……我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紀絨絨過來摟她肩膀,安慰道:「倒不至於啦,小打小鬧是情趣!這第一年做人-妻是有些辛苦,大概你是最近太累了,你看,從小年就開始忙,然後準備去馬爾代夫,然後回來又在家裏應酬這麼久……是個人都要透支了啊。」
「馬爾代夫……」是了,如果沒有在馬爾代夫巧遇白曉璐,她也許並沒有現在這麼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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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晞回到家還不到八點,然而紀少徵還是沒回來,她故意不給他打電話,也不發短訊,困了就卷着被子睡着了。
感覺到浴室里傳來水聲時,除晞眼前朦朦朧朧的。
她捉起床頭的表一看,原來已經十點半。
臥室內黑漆漆的,浴室的燈卻亮着,在洗澡,回來了嗎?
除晞打開壁燈,默默地刷了會兒微博新聞,半響,紀少徵穿着浴袍從浴室出來,低垂着頭,撥了撥半濕的頭髮。
「吵醒你了?」他走過來,吻了下她的額頭。
除晞本來還是氣鼓鼓的,然而一下子就想:算了吧。
也許有的人,確實可以像紀絨絨一樣,有資本任性地宣洩,而有的人,通常會獨自去消化溶解所有情緒。
除晞當然是後者。
紀少徵坐到她身邊,抱了抱她,問道:「今晚怎麼樣?」
除晞悶聲說:「嗯。」
「嗯是什麼意思?」紀少徵細細看她眉眼,湊過來說,「寶貝,生我氣了?」
即使紀少徵刷完了牙,濃重的酒氣也難以掩蓋,聞這味道,難不成是二鍋頭?!
除晞被嗆道,深吸口氣,從紀少徵懷抱里溜掉,轉身進被子裏:「你喝醉了,等明天清醒了再說吧。」
紀少徵愣了下,無可奈何,只好也跟上-床,從後面抱住她,正要哄一哄,她的手機響起來。
屏幕上顯示的是除正廣的名字,除晞很是意外,先接通:「爸——」
「末末啊,睡沒睡呢?」
「沒有,爸,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呢?」
「末末,爸有話要跟你說,你以後要好好跟少徵過日子……爸老了,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什麼,以前我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媽……我現在其實非常後悔,當初拋棄你們母女,你媽是個好女人,是我,我太不是人了!」
除正廣三更半夜打電話,居然聲淚俱下地懺悔,委實讓除晞心驚膽戰。仔細聽,好像隔着手機都能聞到酒味兒。
除晞鼻間澀澀的酸痛,相認這麼久,除正廣倒是第一次對她說對不起媽媽。
「爸,你在哪,還好吧?」
「沒事……我很好。末末,爸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除正廣再一次開口,仍是對不起。
除晞已起身走向落地窗前,那沙啞的顫抖中的聲線割裂了她的心,眼淚淌過臉頰,除晞打斷說:「別說了——」
「好,不說了。你早點休息。」
「嗯,您也是。」
除晞正要掐斷,除正廣忽然問道:「對了,少徵到家了沒有?」
除晞驀然一回頭,紀少徵正倦倦地倚着床頭等她,她低聲道:「嗯,已經到了……」
放下手機,除晞蹭到床邊,耷拉着腦袋:「幹嘛陪我爸喝那麼多酒?」
紀少徵索性閉上眼睛,縮回被子裏,仰躺着:「老丈人興致高,我有什麼辦法?」
除晞撅着嘴掀開被子,輪到她去討好人,卻是心甘情願的。
抱住人家胳膊,腿也纏上腰去,滑膩膩地磨着:「以後別這樣了……」
原來以為只有她在為應酬他的家人而傷腦筋,原來他亦如此。
紀少徵翻身對着她,掐她的臉,然後按着她的後腦勺壓在胸前:「寶貝,看在我今天這麼累的份上,不要再把我弄的『站』起來了!」
除晞錘他的肩頭,隨後緊緊蜷縮進去:「偏要!」<!--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