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東歲帝君開了口,封夜沉吟了半晌,道了一聲:「好!」便讓宮女拿了一個玉碗過來。
「小柔,拿手出來。」
凌語柔點了點頭,挽起衣袖,露出玉手,膚如凝脂,封夜眸里掠過一抹閃爍,握着了她的手,伸出食指,快速的在凌語柔手上一划。
凌語柔只覺得手微微一涼,便見手腕上慢慢出現一絲血線,鮮血如蛇般蜿蜒而出,封夜把她的手翻轉,讓血滴在玉碗之上。
凌語柔詫異不已,封夜手上沒有武器,他用什麼劃開皮膚的?
血落在清白透明的水裏,絲絲化開,封夜放開凌語柔的手,便見有宮女立刻上前處理凌語柔的傷勢。
封夜又劃開耶律啟的手腕,然後讓他的血與凌語柔的血混在了一起。
耶律啟的血,竟是黑色的,看着十分詭異。
兩種血一交融,便見紅血迅速向黑血瀰漫,隱隱有着白煙冒出,然後兩種血竟是旋動起來,那玉碗也被震得微微顫動,沒一會,黑血全數消失,整碗血又再度變成鮮紅色。
幾人又等了一會,直到碗內完全恢復平靜,凌語柔臉上掠過一抹喜色,開口道:「依這看,那便是說我的血可以淨化太子殿下身上的毒?」
此話一出,東歲帝君也是臉露喜色,急急走上前來,拿起玉碗輕喃道:「上蒼保佑,啟兒有救了!」
「不錯,小柔的血是可以淨化太子殿下體內的毒,但……」封夜話鋒一轉,一字一頓道:「若是兩血交融,小柔的血可是比那劇毒更是厲害。」
兩人俱是一愕,東歲帝君問道:「此話何解?」
封夜看了一眼玉碗:「陛下剛才也是看到的,兩血交融,玉碗輕擅,可想而知內里情形,若將小柔的血放進太子殿下體內,太子殿下是為肉身,恐怕是經不起那番折磨,恐會是損傷全身真元,若是撐下來的話,也是十分虛弱的。」
重新燃起的希望被無情的打碎,東歲帝君臉色一片煞白,一瞬間又蒼老了不少:「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那啟兒,啟兒他……」
實在不忍看東歲帝君的表情,縱是最從容鎮定的人,面對骨肉分離之痛,任誰也承受不起,不禁看了封夜一眼,只見他臉上一片沉凝,俊眉微皺的,似是隱瞞了一些話語,心內重又燃起了些希望道:「封大哥,太子殿下其實還有一線生機的對嗎?封大哥你便直說吧。」
封夜眸里一沉,慍怒的看了凌語柔一眼:「你可知道血祭之法對真元損傷甚重?雖說你與耶律啟同時運功可承擔一半他體內傷痛,但你卻是要承受那一半損耗,若是出了半點差池,非但救不了太子殿下,二人都會同時殞命!」
凌語柔一驚:「難道……就真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封夜看向東歲帝君:「若是君主能拿得蒼穹神殿的定魂珠,那這一切便迎刃而解。」
「定魂珠?!」東歲帝君一愕,臉上掠過一絲欣喜道:「好,朕試試吧,啟兒師傅是羅迦殿君,此刻啟兒有事,羅迦殿君應會出手幫忙,封少俠,在定魂珠未到之時,望封少俠與柔兒好好照顧啟兒,大恩大德,朕日後定必重重答謝!」
封夜包紮着耶律啟手上的傷口,淡淡道了一句:「報答之事免了,陛下還是速去找定魂珠,我與小柔的能力只能拖延四日,若是五日內定魂珠不到,太子殿下便回天乏術。」
東歲帝君臉色一凝:「封少俠,那啟兒便拜託你照顧了。」話畢,轉身離去。
封夜眸色少有的凝重,看向凌語柔道:「小柔,給太子殿下療傷時要留五成勁道,提防事情有變。」
事情有變?凌語柔剛想開口,封夜把手指放到自己嘴唇,阻止凌語柔開口:「把手拿來。」
凌語柔伸出手,封夜握着,手指在她掌心上寫了兩個字:宮變。
凌語柔心裏一揪,重又看向耶律啟,想起耶律拓和納古斯娜娜的眼神,瞬間明白封夜話里之意,無可否認,若是耶律啟不在了,耶律拓便順理成章的登上帝位。
若是這毒是耶律拓下的,那耶律拓是何時下毒的?那食物俱是沒毒的,再說有封夜在,耶律拓是根本沒機會下手的,雖然耶律拓的嫌疑最大,卻是沒有一絲對他不利的舉動。
看來這宮廷里,正隱隱的醞釀着一個巨大的陰謀,無可否認,若此計真是耶律拓所使,那真是絕妙之計,不費一兵一卒便得了這個天下。
東歲帝君尋着定魂珠,無空顧及國事,這幾天乃是耶律拓監國,空閒時間耶律拓也會過來看看耶律啟情況如何,但都沒看出耶律啟有什麼異樣,有時凌語柔還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這事情應該與耶律拓無關吧?
兩天時間,凌語柔與封夜輪流不斷的往耶律啟體內輸着真氣,雖說是未盡全力,凌語柔卻覺得疲憊不已,封夜見此便催了她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再過來接班。
實在是撐不住,凌語柔決定回宮小昧,剛走出東宮,便發現天已全夜,這兩天沒日沒夜的輸真氣,早已忘了外面時間如何。
幾乎是拖着身子回去的,剛躺到床上,眼睛便已閉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凌語柔猛然的睜開雙眸,意識一下子清醒過來,窗外月影婆娑,還未天亮,她頂多是睡了一兩個時辰而已。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剛才心裏那股欣喜是怎麼回事?
手撫上額頭,輕輕嘆了一口氣,抬眸一看,卻發現寢室里一個人也沒!那燃着的長明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然熄滅,空氣里飄着一絲淡淡的檀香味。
又是夢魂香?!
凌語柔警覺起來,警惕的看着四周,直到視線停留在一個暗角處。瞳孔猛地一收縮!
牆角慢慢轉出一襲淡白色身影。光亮華麗的貢品柔緞,舒雅飄逸,在月色的映照下銀光千里,形態優美之極。雲發僅以一支玉簪挽起,長若流水的髮絲服帖順在背後,微仰着頭,眸若星辰,閃爍千種璃華,薄唇勾起微微一笑,帶出驚心動魄的魅惑!
「柔兒,可有想朕?」
如謫仙般的聲音響起,話音剛落,凌語柔像是遭了雷擊般,一時之間僵在當場!
他怎麼在這,他怎麼來了!
「南宮……墨雲……」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話到嘴邊卻是句不成句。心內翻湧着複雜之情,震驚,喜悅,害怕,憂心,激動……
清秀的眉毛輕輕一挑,南宮墨雲語帶不悅道:「柔兒,你怎可直呼朕的全名?朕可是你的夫君。」
南宮墨雲話畢,人已然飄到凌語柔床前,如此近距離的看着,更覺他美得讓天地失色。
凌語柔扯了扯嘴角,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約痛!」
會痛的!會痛就不是夢魂香了!
「你是人是鬼?」凌語柔疑惑道。
南宮墨雲眸里掠過一抹流光,如流星划過天際,留下一抹讓人久久回味的碎光,握起凌語柔的手,放到自己臉上:「那你便感受一下,朕是人是鬼。」
手上觸感滑膩溫潤,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凌語柔觸電般的抽回手,急急的退後道:「南宮墨雲,你怎麼來了?」
南宮墨雲臉色一冷:「柔兒,朕不是說過不許你直呼朕的全名?」
凌語柔抿了抿嘴,不知何解,此刻相見,他還是他,但兩人之間像是隔了一道屏障,隔了一牆冰,她對他的感覺,已然沒了先前的親近,現在的她只想遠遠逃離,離得越遠越好。
為何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的?難道她怕了南宮墨雲?
「無極帝君,不知您遠道而來找小女子有何貴幹?」凌語柔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沒有南宮墨雲的另一邊道。
「柔兒,你可是朕的女人,朕為何不能來找你?」
凌語柔冷冷一笑:「是嗎?我怎麼不覺得。」她離開時可是悲涼如廝啊。
「柔兒,你在怪朕嗎?」
凌語柔眸色一黯:「小女子不敢。」
「不敢嗎?那為何悄無聲息的離開朕?你可知道朕找了你多久?」南宮墨雲淡然的聲音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慍怒,像是在壓抑着什麼般。
「無極帝君,我既然走了,便與你再沒一絲關係,你還是回去吧,無極國才初建,政務繁忙,哪能為了女子扔下國事不管……」
「若是沒有你,無極國於朕又有何用?」南宮墨雲冷聲打斷道:「柔兒,你口口聲聲說與朕無關,那你為何又到東歲國內,做東歲太子的太子妃?你可有曾想過朕的感受?」
凌語柔心裏一揪,轉身背對着他:「帝君,這是柔兒的事情,柔兒很清楚自己在做着什麼,柔兒不是你的女人,帝君你回去吧。」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靜得連兩人的呼吸都能聽到,良久後,黑暗中才傳出一陣輕笑,南宮墨雲緩緩道:「柔兒,在你面前兩條路,讓耶律啟生,或是讓耶律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