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底鞋沒有旋律踩踏淺黃色木質榻榻米,噠噠。巨大明亮一番隊隊舍迴蕩沉悶的拐杖撞擊音,隨之而來的、比之更加響徹且滄桑的人聲瞬間壓沒所有,其餘隊長的視線都聚集在發聲源——千年最強死神山本元柳齋重國222身上。
「淨靈章的事雖然已經解決,但是巴溫特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據朽木隊長和四楓院夜一報告,所有動亂的策劃者狩矢神在最後被藍染那邊的叛徒——佐佐木琲世帶走。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什麼目的,不過巴溫特這種生命存在一天都會影響到魂魄穩定。以後若在戰鬥中相遇...不惜一切代價都得將其天姝!」人又使拐杖用力敲擊地面試圖增加強調效果,雙眼睜到最大犀利的視線一覽無餘。「不准小瞧這件事!若是不斬草除根還會發生類似的動亂!」
無法饒恕亦無法同情,巴溫特的做法、這樣的理由他知道,知道又有什麼用,不值得同情,若是憐憫而不消滅...危險的就會是靜靈庭!以前也是,四十六室那群人趕盡殺絕的做法並不是沒有理由,一旦實驗失敗消息傳出去,靜靈庭的名譽遭到損害,而這樣的結果會讓長期支持的貴族失去臉面,讓愚昧無知亂評事物的平民對靜靈庭的信仰一落千仗甚至引起動亂。滅族只是無奈,誰讓他們代表的含義實在太礙眼了。
山本看着面前這些看上去抱着根本不屑於顧的態度明顯走神的隊長們,咬牙切齒。
碎蜂只是不甘得垂着腦袋因感情拼命壓制而顫抖着,唇角輕微閉合飽含太多思想掙扎,半響吐出沉重氣息好像終於下定決心。
「總隊長,請讓我前去虛圈進行暗殺!」
女孩不做猶豫與其對視,並且不等回復就說明理由。語調激烈且愈加激動。
「那個混蛋所作所為都是在對尸魂界的挑釁及侮辱,這次更是把我屬下打成重傷,身為二番隊隊長,我絕對無法饒恕!若不除掉之後他絕對會作出更嚴重的事情。沒有抓到他是我等二番隊失職,讓尸魂界蒙上如此羞恥更是作為隊長我的失職!」忍不住上前一步,眉頭深深皺出暴怒的弧度,「所以,我在此立下軍令狀,絕對要把犯人扔進蠕蟲之巢!」
山本閉上眼,習慣性摸着藍條紋裝飾且修了邊幅的白鬍子,在雙耳接收到女孩又一次的催促請求時睜開眼,只是稍加思索便果斷拒絕。
「不行!」
「可是...」女孩還想開口卻在捕捉到對方目光中的不耐之後無奈收住,略帶委屈得咬住牙切了一聲。
「大戰在即,藍染那邊一定在關注着尸魂界的舉動,現在為了這點事動兵不值得。」
「但是這種小事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身旁的幾位隊長有些驚訝,他們不確信得看着一向寡言卻在此刻開口的朽木白哉,好像他是別人偽裝的臥底一樣,很少有如此計較的一面。那語氣中的鄙夷及憤怒很顯露甚至是不需收斂,要在平時,處理貴族之間的小摩擦他從來都是面無表情的。
「看來這次好像牽動了貴族的神經了。」春水拉下帽檐,眸子裏蕩漾不明情緒——那是因為太多想法如同氣體在胸口急劇壓縮又無法釋放只好呈液態在瞳仁流過並停留其中導致的,一種心事不說的習慣。
「在畢業考試為了苟且偷生而使用卑鄙手段殘害了一位隊友姑且不提,那名貴族幫他滅了虛給了他生存下去的可能但是他不懂感恩選擇了叛逃,並且協助藍染、更是間接傷害了露琪亞,允許這樣的罪人繼續存在可以說有損貴族榮譽,而之後吾跟他對話時,什麼都不懂的賤民卻在那亂評一通,沒有實力目無王法大逆不道!」十分有力地說着。這樣違反尸魂界的罪人他絕不容許。
不斷地違反尸魂界規矩還振振有詞實在不可原諒!即使規矩迫不得已時作出抉擇來違反可以理解,但也必須受到裁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為了秩序的穩定作為貴族之首更是必須除掉一切擾亂秩序之人!那句哪怕逃跑都應該首先想着如何保命真是可笑,愚昧,無知!作出這種喪家犬的丟臉行為,死神得尊嚴哪去了,死神得榮耀哪去了!?讓因虛而死的魂魄何以安寧!?怕死就不要成為死神!作為死神,即使手腳被斬斷都應該戰鬥至死!
眼角陰影愈加濃重被感情激盪出紋路。
被月亮拒絕得野狗會不甘長哮哪怕聲音嘶啞仍撕心裂肺,怕死得魂魄不配存在,這樣只是抹黑!只是丟臉!只是被丟棄的貓狗品嘗着的那被人隨手擺放在現世繁華大都市某處發臭牆角一堆不堪入目的爛肉垃圾!
……
「因為我不想再讓誰去死而自己無動於衷了,這幾年的生活讓我看到了太多殺戮、掙扎與失去。想阻止悲劇的發生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想守護住眼前的可見之物,與自己相似命運的人,與自己有着重要關係的人!」
甦醒過來的狩矢帶着不甘與憤怒。他幾乎忍無可忍地上前拽住了面前少年的衣領。
「所以呢,讓我像逃兵一樣成為復仇的失敗者就是你所想看到的!?」
「那樣的場景不是已經註定失敗了嗎,若不是我的出現絕對會死...還是說,你想在那刻死去對吧,因為那樣對於你來說是一種解脫,其實你只是在逃避。」
「你懂什麼...!?」
對方還想做出什麼,但不知何時,少年的雙手已經觸碰到了他的手臂,接着,沒有任何反應餘地的,眼前一陣天翻地轉後自己就被對方翻身輕易撂倒在地。
「我確實什麼都不懂,不過我也不是鬧着玩的所以沒必要多加思考。我救了你但不會強迫你去做什麼,想做什麼依舊隨便你。只不過想告訴你,比你慘比我慘還要可憐還要悲劇的生命大有其在,但它們即使命運再怎麼悲劇,即使手腳都被斬斷還不是背負恥辱在嘗試着生存。不要認為只有自己才是悲劇的主角,對比之下我們根本就不算什麼,如此不珍惜生命的話在我看來真的很幼稚。」
鬆開手,從原先位置離開,空出對方站起來的空間。
默不作聲,歸於沉默。
狩矢咬住牙,轉過身,複雜地若有所思。
只留下一句很滄桑的話,「這個世界早就壞掉了瘋狂掉了,沒有憐憫,沒有同情,殺戮陷害無休止愈加激烈,虛圈其實是諾大世界的真實縮影,魂魄都站在自我立場評判自相殘殺爾虐我詐!現在的和平不過是虛有的表明假象,一撕掉偽裝就是無法理解亦不可理解的地獄!佐佐木琲世...我知道你很強,至少比我強出許多這我能感受到,但即使這樣面對三千世界...你會死的!」這樣的例子我見到的太多了,太多了啊!
他走了。
……
「辛苦了,琲世。」
棕發男人面露微笑地接應,他把身後女虛端來的高級紅茶一飲而盡後右手情不自禁彎曲稍稍托住側臉,雖然對於琲世沒有完成蛻變有些小小的吃驚,不過還是很滿意地注視他比之前有變得更加成熟且渾濁的目光。
「很抱歉,藍染先生,這次任務我失敗了。」
少年微微鞠躬,茂密劉海凌亂垂落遮蓋雙眼,視線單調漫無邊際盯着腳下石磚地面焦點卻不在那裏。
「沒有關係的。應該說是我錯估了你的能力。你沒有事實在太好了,這幾天沒有任務給你,你可以休息休息調製自己了。再過幾周還有大戰...需要你的力量來左右一切哦。」
雙眼眯出不易察覺的弧度。「我知道了。」果然哪裏有問題。既沒有過問又沒有派人調查,既然錯估我的力量還要用到『左右』,是...故意這麼說得吧。藍染先生,用意何在...不過他應該不會害自己吧,要是想的話一開始就已經做了。
自己說到底還是很尊敬他的,畢竟他一直在輔導着自己。
「藍染先生...」猶豫一陣並未退下,在對方將要詢問之際開口,「我想...利用休假時間去現世散散心,可以嗎?」
藍染略微吃驚但還是很快作出回應,「可以哦。」似乎即使有些變化但一切仍在預料之中。
「琲世,被貴族那麼對待...你,有恨過他們嗎?」
在少年即將離開時藍染忽然開口說出這麼一句。
「藍染先生...」
嘴角勾起一抹透明的笑,「無需在意,他們只是有着無趣權勢的螻蟻,除了能撐腰的權利外就什麼都不是了。可惜,等級森嚴的尸魂界大多是這種人哦。所以你在戰鬥的時候可以心狠可以殘酷不必保留人性因為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人而是惡魔。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被眼前之物迷惑雙眼止步不前的人無法超越亦無法戰勝吾等,黑崎一護就是典型的例子。所以想提醒你一下,若想做到什麼,就必須拋棄掉什麼,不然只是...看似選擇實則兩者都被拋棄。」
我在...拋棄兩者!?
黑崎一護,自己對他的映像雖然模糊但還是有所了解。他戰鬥是為了守護,和自己差不多,為了守護眼前之物而在戰鬥,藍染先生認為這樣是錯的嗎,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咖啡店裏溫室中央空凋吹着暖風勾起睡意,招手向笑顏優美打着藍色蝴蝶結的服務小姐點了杯』espersso』咖啡,隨後坐在偏僻一點的座位讀着隨手從懸空托物架上拿過來的書籍。
原本想直接去拿先前訂做的獨眼面罩,在路上遇到咖啡店後又改變了原先主意打算進來休息一下。真是好久沒有沒有這樣悠閒了,一直是亂七八糟並不十分了解的任務,以及矛盾衝突波瀾起伏的局勢...現在突然安靜下來反倒顯得有些不自然。
耳邊迴蕩悠揚輕音樂,鋼琴的左右旋律柔和交織着時而平緩時而激揚。donna.burke略帶憂傷地唱啊唱,是當時很流行的『glassy.sky』,青空如璃。
【一些偏離的真相會改變我們的道路,希望你知道,我不想傷害你。虛假的承諾,關閉了愛的幻想】
【青空如璃,我碎成了一片片。冷空似璃,覆蓋着覆蓋着支離破碎的我】
和那本日記的內容有很多地方能產生某種程度的共鳴,越來越能理解過去自己的想法了。為了守護珍視之物離開卻未曾想到自己的逝去會帶給遺留之人多大的痛苦。
——我那時...不知道。即使後來已經意識到這樣,但也沒有能力去挽回了。這樣的我你一定覺得很自私很醜陋吧。
不,已經很棒了。但是啊...要是真心想守護住什麼...我覺得你應該...呆在珍視之人的身邊才對,好好守護住她就可以了。
——我...知道,但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無法再見面了,不然我肯定還在繼續與你爭奪這份身軀。經過這麼長時間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消散,遲早有一天會融合為你的力量。除非你的意識崩塌成灰,我們才有可能發生交換...
就像...曼珠沙華那樣?
——不,我們才不是那種高檔的花,我們只不過是...冬蟲夏草——蛾科蟲子與植物共同爭奪同一身軀,在明年春天到來之際誕生出新的生命...
我不想讓你消失...只要直視你就可以了吧?
——不可能的哦。那樣的話,消失的就會是你了...我們不可能同時存在於一個身體內,也就意味必須要有一個會消失。但是...不到迫不得已你不要那麼做,因為現在,我最想守護的人是你啊!!!
——所以我不管你傷到誰,若是誰傷害到你,我要讓他們真正生不如死!!!
輕音樂下一刻聽不到了,懸空電視上的節目被不遠處的人調換成另一個頻道。
默默翻着手中最新出版的雜誌,在沒有發現自己感興趣的內容時索性合上。瓷勺攪拌不再發燙的濃烈咖啡,目光沒有邊際地四處看着最後停留在面前的高清電視。
空座町這邊對於靈的事情似乎是特別感興趣,就連休閒時看的電影也是關於靈的恐怖節目。
『陰兒房』無數不斷急劇變化的鏡頭配上詭異旋律。被惡靈一直纏繞纏繞的主角奮不顧身地去救被惡魔帶走的孩子,好不容易從靈界那裏找到了,結果卻是自己在最後的關頭被別的惡靈趁機奪走了肉體。
感情真是微妙的東西,在特殊情況下能讓人失去恐懼...相比之下墮落的惡靈根本就不算恐怖,它們不過是群想得天真的魂魄。
——吶,琲世...你覺得,我是試圖傷害你的惡靈嗎?
為什麼這麼說?
——之前不斷爭奪身軀,不停地纏繞你,跟着你,讓你在虛圈的夜晚做着噩夢。你不覺得,我和這電影裏的反派角色非常想像嗎...醜陋,可怕,猙獰。
不,你也很棒的,至少你一直在為了守護而戰鬥着。若想不懼怕惡魔,只要變得比惡魔本身還要恐怖就可以了!!所以下次...能不能站在我面前跟我說話,讓我看着你,讓我使用你的力量,我想理解你,真正理解自己過去!
——...你是想證明給我看嗎...
我現在的實力...也是很強的。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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