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凡走了,帶着柳三刀、謝雲、陸俊、陸文才幾人一起連夜離開了聖魂學院。凡門的中流砥柱人物一夜之間消失殆盡,萬眾矚目的聖魂榜第一高手之爭也就此戛然而止,蘇邪與陸一凡究竟哪個更強,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聖魂學院的第一強者,這個話題怕是又要繼續在學院之中爭執許多年了,除非未來的某一天蘇邪和陸一凡再度見面,否則誰也不能真正解開這個謎題。
雖然學院上下都頗為失望,但好在還有學院內的其他高手之間的精彩對決,倒也為陸一凡的黯然離去撫平了一絲傷感。再加上丘名老人在最后冠冕堂皇的一番解釋,學院之中雖然諸多流言蜚語,但終究沒有人在背後譏諷陸一凡是臨陣脫逃的鼠輩,這倒是也算的上陸一凡為自己在聖魂學院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名聲。
值得一提的是,唐門在第二天也宣佈覆滅了,而唐門中的一眾弟子則是被唐若汐全部安排進了凡門,由此凡門的人數以及影響力也正式一舉超過了朱雀院中的羽門,在勢力範圍上已經成為了可以和韓門以及楚門、青門這樣的一方巨擘相提並論的勢力了。雖然凡門中的扛鼎人物如今已經不在,門內高手少的可憐,但有意思的是秦清羽昨夜卻是在陸一凡臨走之際,親自前來拜會,並親口答應陸一凡會幫助羅秀、武妹一起照看凡門,絕不會讓凡門就此落寞。
陸一凡用自己的行動徹底感化了一向桀驁不馴的秦清羽,而對於秦清羽性情大變最感到欣慰的人,卻是朱雀院的院長趙允,因為在他的眼中,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情比朱雀院內一片和諧更為重要的了。而秦清羽昨夜的一句「從今日起聖魂學院之內不再有羽門和凡門的區別,只有朱雀院弟子!」也令陸一凡一眾感動不已。尤其是唐若汐,她可以算是說和秦清羽鬥了許多年了,卻萬萬沒想到最後秦清羽竟然會被陸一凡給折服。
天底下人與人的緣分,誰又能說的清呢?莫說是他人,就連唐若汐自己還深陷在一片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之中。
雖然陸一凡曾有意將凡門交付在秦清羽的手中,但秦清羽卻萬言拒絕了,他自己也承認雖然支持凡門,但卻萬萬不可能放棄自己辛苦經營起來的羽門,因此在秦清羽和羽門的全力扶持之下,如今羅秀已經暫代了凡門之主的位置,取代了程羿成為整個聖魂學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一門之主,而武妹則是從楚門的三爺直接晉升成為了凡門的二爺,這也引起了學院中的一片軒然大波。
對於聖魂學院中的種種變化,陸一凡自然無暇顧及了,他既然已經離開了那裏,那就不會再過多的插手那裏的事情,畢竟聖魂學院裏的是是非非並不會因為陸一凡的離開而消失,相對於屹立多年久經風雨的聖魂學院,每一天都會有新人新事發生,而無論是蘇邪、韓城、楚鼎這樣的風雲人物,還是陸一凡這樣的天縱奇才,雖然能在學院之中引起一陣波瀾,但終究也只是一介過客,早晚都會隨着學院中的往昔回憶,漸漸消散在新一代的學院弟子的傳奇故事之中。
聖魂學院距離金陵城並不遠,馬車疾馳不過半日時間便能抵達,因此當陸一凡一行急匆匆地趕回金陵城的時候,金陵城中的百姓才剛剛開始新一天的生活,甚至很多酒樓茶肆還沒開張呢。
進入城內,按照規矩馬車不得不放緩了前進的速度,陸一凡撩開車簾眉頭緊皺着看着街道兩側依舊百業俱興的場景,尤其是看到安居樂業的百姓和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早市正在收攤,商鋪正在開張,有些深諳早市規矩的老人們此刻正拎着菜籃子,積極地在一些剛剛撤走的小販攤位邊上撿着被遺落下來的新鮮菜葉,一切的一切都一如平常一樣,祥和而愜意,這令陸一凡的心中不由地更加感到一陣不解。
「這就是金陵城?」初來乍到的柳三刀一臉好奇地東張西望着,頭也不回地對着身後車廂內的陸一凡笑道,「果然要比那西皇城、封城之流繁華多了,也熱鬧多了。」
「嘿嘿,這還不算什麼,等咱們回府安頓好了之後,我帶你和謝雲到處去逛逛,這金陵城裏的好玩意兒可多了去了!」一回到金陵城,陸文才就變得異常興奮,原本昏昏欲睡了一路的他在馬車踏入金陵城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瞪着大眼睛拼命地向着柳三刀和謝雲介紹個不停。
「好玩意兒?這金陵城都有什麼好玩意兒?」柳三刀一聽有好玩的當下便來了興趣。
「你們以前生活在這裏都玩些什麼?」謝雲淡笑着附和着問道。
一聽到柳三刀和謝雲的問話,陸文才一下子便擺出了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自信滿滿地說道:「聽你們這問題就知道你們肯定就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放心放心!到了這金陵城那就是到了我陸文才的地盤,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算我的!你們見過的、沒見過的,我這回都讓你們見識見識!」
「文才你省省吧!」還不待陸文才的話音完全落下,陸俊便是一臉嫌棄地斥責道,「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這金陵城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地盤了?」
「我……我只是打個比方嘛……」陸文才心有不滿地嘟囔道。
「你還說!」陸俊說着便揮起拳頭佯裝要打陸文才,嚇得陸文才一個勁地朝着陸一凡和古老的身後躲去。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吵了!」一直安逸地坐在馬車內的古老笑盈盈地充當起了和事老,「這金陵城無非就是人多了一些、房子多了一些、路上的生意買賣多了一些,除此之外和其他地方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都是吃飯睡覺的日復一日的活着。文才剛才說的實在有些誇大其詞了。」
聽到古老竟然在拆自己的台,陸文才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尷尬起來,而謝雲、陸俊和柳三刀則是在聽罷之後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古老!」
就在馬車內歡聲笑語之時,一直觀察着四周的陸一凡終於收回了眼神,神色凝重地詢問道:「我看城內一切如舊,不像是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樣子?」
陸一凡的話令古老神色隨之一怔,繼而別有深意地微微一笑,淡淡地說道:「很多時候,朝堂之中的暗流涌動又豈會在這市面上表現出來?如果連這金陵城的街市上都亂了,那聖域就真的要天下大亂了!」
「有道理!」謝雲輕輕點了點頭,「尋常百姓不到大禍臨頭的那一天,他們永遠都不會意識到時局的突變。」
聽到古老和謝雲的寬慰,陸一凡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繼而便將目光再度投向了這個他曾經生活的地方,兩年的時間金陵城說沒有變化倒也沒有什麼變化,說有變化其實也是變化頗多的,往日的熟悉今日是那樣的陌生,但在這些陌生之中卻又令陸一凡倍感親切,這大概就是故鄉在一個人腦海之中的沉澱吧!
與此同時在陸府之內,正堂之中。
端坐在正座之上的陸昊謙此刻看上去相比於兩年前似乎蒼老了許多,兩鬢之間已經依稀可以看到了一些白髮,眼神依舊深邃而富有深意,令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個老謀深算的老辣人物,只不過這段時間陸昊謙的眉頭卻是少有舒展的時候,始終都是眉梢緊蹙,臉色更是遠不如昔日紅光滿面,相反卻是顯得有些乾瘦,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
而依舊雍容華貴,富貴萬千的貴婦人柳情鴛則是從一大早便小心翼翼地端茶倒水地伺候在陸昊謙身邊,生怕一個照顧不周再給陸昊謙徒增什麼煩惱。
陸昊謙雖然身居高位,但他此生的女人卻始終只有柳情鴛一個,二人自年輕時便是真誠相愛。柳情鴛本就是出生自書香門第之家,算起來也是一個金陵城中一處大戶人家的小姐,自幼便是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當年陸昊謙還未功成名就之時,他們二人便是已經私定終身,為此柳家曾經還幾番阻攔甚至揚言要把柳情鴛逐出家門,但一向孝順乖巧的柳情鴛一輩子就倔強了這麼一次,那就是在當年的兩難境地之中毅然決然的選擇了並不富貴的陸昊謙,放着諸多的名門望族和王公貴胄不嫁,偏偏嫁給了當時一事無成的陸昊謙。這一切,都因為她和陸昊謙之間的深厚感情,而陸昊謙也並沒有辜負這個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在他們成婚後的短短十年的時間便是憑着自己的本事在仕途上扶搖直上,一舉坐到了今日聖域文鼎公的高位之上,令柳家上下刮目相看,他們之間的這段感情也一直是金陵城中的一段人間佳話。
成親之後的陸昊謙和柳情鴛二人一直都是相敬如賓,柳情鴛對陸昊謙更是舉案齊眉,因此夫婦二人一輩子幾乎沒有鬧過什麼彆扭。
在柳情鴛的眼中,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眉頭緊鎖的中年男人並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文鼎公,而是她摯愛一生的男人,當年陸昊謙是個窮小子的時候是這樣,如今他成了王公卻依舊是這樣,從來都沒有因為任何的事情,沒有因為身份的不同而改變過一絲一毫。
直到陸一凡的出世,柳情鴛的生命中從此便只剩下了這兩個男人,一個是自己的夫君,一個是自己的兒子,除此之外一切的一切,無論名利還是財權,對於柳情鴛來說都不重要了。
嫁夫當嫁陸昊謙,娶妻當娶柳情鴛。直到今日的金陵城中,這句話也並不過時。
為了不引起陸昊謙的心煩,柳情鴛沒有讓任何丫鬟奴僕在身邊伺候,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親自服侍着,因此在整個正堂之中如今也唯有陸昊謙和柳情鴛兩個人而已,而他們二人已經在這裏坐了整整一夜了,從昨天下午古老動身離開陸府開始,他們就一直在這裏等着。
「老爺,整整一夜了你滴水未進,現在天都已經亮了,我想古老和凡兒他們也快要回來了,你就喝一口水吧!」柳情鴛對於嘴唇已經乾裂的陸昊謙是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就這樣,他已經苦口婆心的勸了一夜了。
「夫人啊,你可知道我為何將凡兒急忙召回來嗎?」陸昊謙苦笑着搖了搖頭。
「老爺,你一向不讓我過問朝堂之事,雖然我並不知道這一次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我想連你都這麼緊張,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柳情鴛輕聲應道。
「昨天上午我得到了一個消息,夫人可知道是什麼?」陸昊謙繼續問道。
面對陸昊謙的問話,柳情鴛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我告訴你,藍世勛的二兒子藍辰,昨天從玄宗回來了!」陸昊謙幽幽地說道,「前日深夜進的金陵城!」
「藍公子或許是想家了,這和我們凡兒有什麼關係?」柳情鴛不解地問道。
「事情要如夫人想的這麼簡單就好了,只可惜事實並不是這樣!」陸昊謙神色凝重地緩緩張口道,「去年藍世勛親自帶人滅了封城樓宗,如今在領皇面前可謂是風頭正勁啊!可我和韓兄一直都認為藍世勛此人心機太深,他做的太多事至今都無法解釋,原本很多事我們也只是懷疑而已,可一直到這次凡兒他們將溫陽城謝家的事情給抖出來,這令我不禁回想起藍世勛的成名之戰,當年卓狼草原的那件事……」
「老爺你是在擔心藍大人做這麼多或許是想對領皇陛下不利……」
「噓!」不等柳情鴛的話音落下,就被陸昊謙趕忙給伸手打斷了,「夫人,此話可萬萬不敢亂說!」
柳情鴛沒有說話,不過她那雙充滿驚奇的動人眸子卻是已經出賣了她的內心。
「我不知道!」陸昊謙神色凝重地搖頭說道,「總之有太多的事情我想不通,其中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最重要的是,發生了封城樓宗之事後,領皇陛下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為了避免他日生亂,甚至是為了避免會有外族趁機入侵,所以這一次領皇陛下親自下令要增加聖域各關鍵地帶的防衛人手,尤其是聖域的邊陲地帶。而在邊陲地帶,除了東南西北四方的駐軍大營要增兵之外,負責巡視東南西北四方地帶的四座邊衛府也要增加人手!而這絕對是一個金陵城中的王公世子們去邊疆錘鍊的好機會,邊衛府不同軍營,既沒有大營那麼條件艱苦,一旦發生了戰事也不需要親臨戰場,但卻又能親臨邊疆磨練一番,日後回來之後世襲王公,加官進爵指日可待。」
「恩!老爺曾和我講過這件事的利弊,我也知道其中的關係!」柳情鴛點頭附和道,「你這次急忙召凡兒回來不正是此意嗎?」
「不錯!為了陸家上下,為了凡兒他自己,這都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陸昊謙點頭說道,繼而他的眼神陡然一變,幽幽地說道,「在東南西北四方,東南西三邊都是數百年無戰事的和平地帶,其兇險程度自然是最低的,莫說是磨練,就算去那裏養老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所以東南西這三方的邊衛府成了如今金陵城中這些二世子們最想去的地方,原本我也想趁機安排凡兒去這三個地方的,可是……」
「可是什麼?」柳情鴛似乎從陸昊謙的話中聽出了什麼端倪,一想到陸一凡的安危或許會受到威脅,柳情鴛的臉色就變得極為緊張起來。
「可是一向精明透頂的藍世勛這一次卻是主動要求將他的二兒子藍辰送到北方邊衛府,要知道北方緊挨着獸域,那裏幾乎連年爭鬥不斷,當年卓狼草原的一場大戰就是最好的寫照,即便是如今北方邊陲也是兇險異常,據說時常會有獸族強者強勢殺入聖域地界燒殺搶掠,而藍世勛竟然會主動要求把自己的寶貝兒子送去那裏,我實在想不通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陸昊謙一字一句地分析道,「我料想藍世勛一定有什麼陰謀……」
「那老爺的意思是……」柳情鴛此刻其實已經猜出了陸昊謙的意思,一聽到北方邊陲的亂局,她的嘴唇都嚇得有些泛白了。
「這也是我這段時間鬱鬱寡歡,冥思苦想的事情!」陸昊謙並沒有直接回答柳情鴛的話,而是神色頗為痛苦地喃喃自語道。
「可是……我們只有凡兒這一個兒子啊……」
「夫人……」陸昊謙滿臉痛苦地望着已經眼眶泛紅的柳情鴛,心懷愧疚地說道,「為了聖域,為了領皇陛下,我絕不能坐視藍世勛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什麼陰謀,所以……所以我只能讓凡兒跟着藍辰一起去北方邊衛府效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