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柳三刀可沒有陸一凡那麼客氣,在他聽到這位不速之客的出言不遜之後,根本就不需要看清來人的身份,手腕一甩便拎着長刀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
「等一下!」陸一凡看到柳三刀的舉動之後先是一愣,接着他的腦海之中突然對剛才的那道醉醺醺的聲音產生了一抹極為熟悉的感覺,繼而趕忙伸手制止道,「這道聲音……好熟悉……」
果然,就在陸一凡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的時候,只見一個披頭散髮,身着白袍的年輕男子便是邁着晃蕩不已的步子,醉醺醺地跨過門檻,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而在此人的身邊還緊跟着一個長相頗為俊朗的青衫男子,青衫男子一臉擔憂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攙扶着白袍男子,但卻總是被大醉的白袍男子給無情的推開,可即便是這樣,青衫男子卻依舊不離不棄地緊跟在其身邊,張開雙臂小心翼翼地保護着,以防白袍男子突然摔倒。
「門主,小……小心門檻……」青衫男子一步一停的緊跟在白袍男子身邊,口中還不時地擔憂地提醒一聲,「門主,你走錯了,這裏不是咱們的……」
「滾……滾開……」白袍男子明顯是喝醉了,此刻他非但不領情,反而還大手一揮一把便將青衫男子給粗魯地推到一旁,而後便伸出晃動不已地右臂直指着陸一凡的方向,吞吞吐吐地喝罵道,「陸一凡,你給老子滾出來……我沒走錯……我找的就是陸一凡你這個混蛋……」
事情到此,陸一凡和韓靈兒終於透過白袍男子高高抬起的腦袋看清了此人隱藏在凌亂的頭髮之後的真正面容,而當陸一凡二人看清此人容貌的那一刻,他們幾乎同時大吃了一驚。
「哥哥!」
「韓兄!」
隨着韓靈兒和陸一凡的兩道驚呼,此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他正是韓靈兒的族兄,青龍院第一勢力韓門的門主,韓城。
而一直跟在韓城身邊不離不棄地小心翼翼伺候着的青衫男子,便是韓城的好兄弟,韓門的二爺,百里風。
「韓兄,這……」認出了韓城身份之後的陸一凡此刻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平日裏他雖然與韓城算不上至交,但關係也算頗為不錯,自從凡門成立之後兩家也是經常有禮尚往來,說起來也算是關係匪淺的朋友,陸一凡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今日韓城會如此造次,非但大張旗鼓的闖上門來,而且還指着自己的鼻子把話罵的這麼難聽。
「別叫我韓兄……」韓城此刻身上不再有之前的半點儒雅之氣,相反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濃濃酒氣所包裹,而在酒氣之中所蘊藏的便是一股極為暴躁的暴戾氣息,「我和你不是兄弟……我也沒有你這種混賬朋友……」
聽到韓城的話,陸一凡原本還算平和的臉色也不禁漸漸變地難看起來,長這麼大他還從未被人這麼指着鼻子罵過。而且還是無冤無仇的情況下,被人稀里糊塗地這麼罵。
「哥哥!」韓靈兒此刻也有些摸不着頭腦,當她意識到韓城言語之中的過分之後,心中也不免產生了一絲怒氣,嗔怒地看着韓城,嬌聲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沒喝多!」韓城大手一揮,絲毫不在乎韓靈兒的斥責,依舊冷笑着盯着陸一凡,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現在清醒的很……」
「陸門主!」站在一旁的百里風意識到了陸一凡臉色的變化,不禁眼神一變,繼而趕忙接話道,「我門主今晚的確是喝的有些多了,這才會如此失態,還望陸門主見諒!」
「見不見諒我看還是先和老子手裏的這把刀說吧!」柳三刀可絲毫也不理會百里風的解釋,他一直將陸一凡視為主子,平日裏最尊重的人也是陸一凡,而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有人對陸一凡有一絲一毫的不敬,如今韓城竟然如此目中無人的肆意謾罵,他又豈能不心生殺意,「看在你們和我家門主有舊的情況下,一人留下一條胳膊,然後再割下韓城的舌頭,你們就可以滾了!」
柳三刀的令百里風的臉色陡然一沉,繼而他猛地向前邁出一步,將醉醺醺的韓城護在了身後,而後便是一臉提防地注視着柳三刀,腳下也不經意地拉開了架勢,隨時準備和柳三刀動手,語氣冷厲地說道:「想要傷我門主,那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狗東西,你以為老子不敢殺你嗎?」柳三刀「嗖」地一聲將手中的長刀向前一揮,繼而冷厲陰寒的刀鋒便是伴隨着「啪」地一聲輕響,穩穩地落在了百里風的脖子上,鋒利無比的刀刃緊緊地貼着百里風脖子上的皮膚,速度之快、動作之准根本就沒有給百里風半點反應的機會。
見到這一幕,站在百里風身後的韓城卻是眼睛通紅地怒吼一聲,而後隨手揮出一記重拳便狠狠地砸向柳三刀,只可惜此刻的韓城喝的酩酊大醉,莫說是出拳,就算是向前邁出的步子都是踉踉蹌蹌,因此面對如此沒有準頭的一拳,柳三刀冷哼一聲,左手如閃電般向前探出,而後寬厚的巨大手掌一把便將韓城的拳頭牢牢地攥住了,任由韓城如何的低吼喝罵,卻是始終無法將拳頭從柳三刀的手掌中掙脫而出。緊握住韓城拳頭的柳三刀眼中閃過一抹戲謔的寒光,接着手腕都猛地向下一壓,緊緊包裹着韓城拳頭的手掌也跟着向下甩,韓城突然吃力之後整條右臂一時不穩,便是自胳膊肘處一下子彎了下去,而在這股巨大的力道的作用下,韓城整個人的身形跟着這突然下沉的胳膊陡然一歪,而後便是半跪在了地上,而趁着韓城身形下沉的瞬間,柳三刀的左手卻是突然握着韓城的拳頭猛地向着長刀的位置一拽,醉醺醺的韓城則如一個布偶般被柳三刀一下子給拽到了刀鋒面前,而刀刃則是不偏不倚地正好頂在了韓城的咽喉處。
這些動作說起來慢,實則柳三刀動起來行雲流水,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便用一把長刀牢牢地牽制住了韓城和百里風兩個人。韓城和百里風一個半跪在前邊,一個站在後面,而柳三刀則是左手壓着韓城的右臂,右手舉着斬月刀,將一把長刀架在了兩個人的脖子上,只要他的手腕稍稍用力,鋒利無比的刀鋒頃刻之間便會封了韓城和百里風兩個人的咽喉,繼而要了他們二人的性命。
「柳三刀不要傷了我哥!」韓靈兒雖然對韓城今夜的表現頗為不滿,但畢竟他們是同族兄妹,而且韓城平日裏待韓靈兒一直很好,因此韓靈兒又豈會允許柳三刀真的殺了韓城,「刀下留情!」
韓靈兒說着還將懇求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身後的陸一凡,而陸一凡本來也沒有要殺他們的意思,他剛剛只是被韓城的話惹得有些怒氣,因此才沒有阻止柳三刀的動作。此刻待他冷靜下來之後,自然也不會再繼續坐視不理。
「柳兄,韓門主喝醉了,不要傷了他們!」陸一凡踱步走到柳三刀的身邊,親自將手搭在了柳三刀的刀背之上,而後慢慢地將長刀拿開,柳三刀害怕刀鋒傷到陸一凡,因此自然也不敢有所阻力,只能順勢將刀鋒從那二人的脖子前給挪開了,與此同時他的左手也一把將醉眼矇矓的韓城給猛地向後推了一個跟頭,好在百里風及時地從後面抱住了韓城,否則的話韓城必然免不了摔個鼻青臉腫。
百里風小心翼翼地扶起韓城,而他看向柳三刀的目光之中卻是充斥着一抹濃濃的忌憚之色,因為在此之前他們從來都沒有注意到凡門之中還有這麼一位絕頂高手。百里風雖然頭腦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絕非柳三刀的對手,但不明所以的韓城依舊在口中不停的罵罵咧咧,儼然一副怒火未消的樣子。
「哥哥到底是怎麼回事?」韓靈兒此刻也有些急了,將憤怒的目光直接投向了相對清醒的百里風,「他瘋了嗎?」
「韓姑娘,門主他……」百里風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令陸一凡的心中更多了幾分疑惑。
「韓門主到底為何如此?」陸一凡此刻也徹底冷靜了下來,他自認還算了解韓城的為人,如果不是事出有因的話,韓城是絕對不會這麼魯莽的,「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韓門主?」
「陸門主見諒!」百里風倒是頗懂禮數,始終對陸一凡保持着一抹尊敬之意,「實不相瞞,今日是正月十五,我家門主心情本是十分不錯,在韓門之中與眾多兄弟暢飲一番之後,便在剛才借着酒勁去了……去了……」
「去了哪?」韓靈兒焦急地追問道。
「去了唐門!」百里風頗為無奈地說道,「門主如今已經十九歲了,今年年底就要離開聖魂學院,學院內所有人都知道門主一直傾心於唐若汐門主,所以……」
「所以韓門主借着酒勁去找唐門主一吐衷腸了?」陸一凡似乎已經猜到了百里風后面要說的話。
「不錯!」百里風無奈地點頭說道,「這麼多年我從未見門主喝的如此大醉過……他愛慕唐門主已經多年,如今他留在學院內的時日不多,因此求得美人之心就變得越發急切起來……剛才我們去唐門卻遭到了唐門弟子的阻攔,而氣急敗壞的門主則是借着酒勁兒,硬是闖進了唐門主的閨房,一股腦地向唐門主說出了自己的愛慕之情,欲求唐門主能與自己雙宿雙棲,卻不想遭到了唐門主的婉拒……」
「天吶!」韓靈兒此刻也有些詫異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一向看起來聰明過人的哥哥,竟然會不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喝成這樣去找人家唐門主,人家又豈會答應?你們實在是太莽撞了!」
「的確有些莽撞,但這也只能說明門主對唐若汐的愛之深啊!」百里風此刻還不忘替韓城解圍,「或許是因為酒勁正濃,因此在遭到婉拒之後的門主則是在唐若汐的面前大發雷霆,他一直逼問唐若汐說出拒絕他的原因,而唐若汐對此則時沉默不語,保持着她一貫的冷漠。」
「所以韓門主就將唐若汐拒絕他的原因算在了我的頭上?」陸一凡眉頭緊皺着說道。
「不錯!」沉默了半天突然清醒過來的韓城陡然大喝一聲,而後他還伸出顫抖不已的手指激動地怒指着陸一凡,「在你出現之前,若汐本已對我有了好感,假以時日我們必能終成眷屬,就是因為你!因為你陸一凡,一切全都變了,若汐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冷,和我越來越疏遠,終日只想着如何幫助你,保護你!全然忘記了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韓城!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你!」韓城越說越氣,越說越憤怒,最後以至於都變成了怒吼,「陸一凡,我恨你!是你奪走了我的若汐……你知道,就在我剛才質問他拒絕我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的時候,她都沒有忘記保護你,說這一切不管你的事……陸一凡,你已經有了靈兒,為何還要來搶我的若汐……你總讓一個女人去千方百計地保護你,你卻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你算什麼男人……」
「韓兄,我……」聽到這番話,陸一凡終於明白了韓城內心的痛苦,更明白了韓城為何今日會如此明目張胆地向自己挑釁,雖然韓城的言辭很是激烈,但卻深深震撼了陸一凡的內心,他從未想過韓城竟然對唐若汐愛得這麼深,愛的這麼瘋狂。
而且陸一凡的心中也看出來了,今夜的韓城不是醉了,反而是清醒了。以往他一直為了在唐若汐和學院眾人面前保持自己的謙謙君子的模樣,一直對自己禮貌有加,即便是心中責怪自己、恨透了自己,可表面上依舊故意裝作與自己是知己好友,相對於今夜,那個時候的韓城才是醉的,才是假的。而今夜的韓城是真的,所謂的借着酒勁,只不過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哥哥……感情的事情本來就不是可以勉強的……」韓靈兒此刻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她其實能明白韓城的這種醋意,其實在當初唐若汐屢次三番和陸一凡親近的時候,她又何嘗不是恨透了唐若汐呢?
感情的事,本來就是極其自私的!沒有人可以在感情面前做聖人,即便是聖人,也是個偽聖人。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八年……」韓城的眼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紅了一圈,眼眶之中竟是還有淚珠在不停地打轉,「我喜歡若汐足足喜歡了八年,這八年的時間我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讓若汐注意到我、認識到我、成為朋友、然後再對我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好感,也正是在這八年的時間裏,我對若汐從好感變成了喜歡,從喜歡變成了愛慕,從愛慕變成了深愛……我已經難以自拔了,我愛若汐,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更不容許任何人染指於她……本來我快要成功了……可就因為你陸一凡的出現,你打破了我八年的努力,粉碎了我這輩子的夙願……我的時間不多了,只要離開了聖魂學院,我和若汐就真的完了,所以我必須要在離開這裏之前把若汐搶回到我的身邊……若是沒有你陸一凡,我今夜根本就不會做出這種可笑的事情,若沒有你陸一凡,我也根本不需要借着酒勁像個瘋子一樣去找若汐表白……」
「哥哥……」
「完了!」韓城突然絕望地放聲大哭道,「現在一切都完了……我和若汐再也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若汐現在一定恨死我了,她一定會恨我一輩子……」
「怎麼會……」
「怎麼不會?」不等韓靈兒再勸,韓城卻是突然目光猙獰地抬起頭來,他那又哭又笑地恐怖表情將韓靈兒嚇了一跳,「我說過,若汐是我的,我不允許任何人再喜歡她,更不允許她的心裏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她註定是我的,永遠都是……」
聽到韓城這近乎瘋狂的嘶吼,陸一凡的眼神猛然一變,繼而沉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剛才對若汐做了什麼?」
「既然得不得她的心,那我就要先得到她的人……只要得到她的身子,她的心屬於我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罷了……哈哈……」韓城此刻淚流滿面但口中卻是大笑不已,顯然他的的這番話說的極其言不由衷。
「什麼?你對唐門主動粗了?」韓靈兒不可思議地驚呼道。
「韓城,你混蛋!」陸一凡怒聲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不必這麼生氣……」韓城冷笑着注視着陸一凡,目光渙散地說道,「我並沒有得手……我非但沒有得手,而且還被若汐狠狠地打了一記耳光……」
聽到韓城的這話,陸一凡才注意到在韓城那被頭髮遮擋的左臉頰上似乎的確有那麼一片紅紅掌印。
「打得好!」韓靈兒生氣地說道,「你的所作所為簡直丟盡了我韓門族人的臉面……」
「我完了……哈哈……」韓城腳下不穩險些再度摔倒在地,好在被一旁的百里風給及時扶住了,「唐若汐心裏的那個男人是你陸一凡……你親手毀了我一生的幸福……陸一凡,我恨你,恨你……」
「好了門主,你喝醉了,我們快走吧!」百里風此刻已經隱約聽到了從四面八方趕過來的凡門弟子,深知再鬧下去必然會對自己一方不利,而且還會將韓城的醜事傳開,因此趕忙強行架起韓城便向着門外退去。
這一次,陸一凡並沒有再阻攔韓城二人,因為此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在他為韓城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憤怒的時候,同時心底深處也湧現出一絲同情和憐憫。這讓他的腦袋中一片混亂。
待罵罵咧咧地韓城被百里風架走之後,陸一凡呆呆地注視着院外的一片漆黑,許久之後口中方才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