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
陸一凡帶人趁着朦朧夜色悄然離開金陵城不久,沉靜了一夜的陸府漸漸忙碌起來。一大清早,韓靈兒就帶着大隊人馬將陸一凡精心準備的厚禮『百萬金貝』,親自送到了剛剛起床不久的陸俊手中。
「陸俊,這是一凡和我為你們準備的賀禮!」韓靈兒臉上掛着一抹略顯僵硬的笑容,聲音略顯急促地說道,「一凡說這些錢全部留給陸俊,好讓你振興陸家,至於其他的事他說昨晚都已經和你說過了!」
「是……他是和我說過了……」一提起陸一凡,昨夜並未睡踏實的陸俊臉色不由地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昨夜陸一凡所說的一切都是真事。
「那就好!」韓靈兒此刻的模樣略顯幾分憔悴,似乎昨夜並未休息好,她笑容滿面地注視着陸俊,故作輕鬆地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和小蝶終於修成正果了,我和你也算是自幼相識,所以我真的要由衷的恭喜你!」說着韓靈兒還笑眯眯地衝着陸俊拱了拱手,雖然韓靈兒的話說的輕鬆,但陸俊總感覺韓靈兒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心有所想。
「靈兒,有件事我想你……」
「啊!」不等陸俊把話說完,韓靈兒卻是突然驚呼一聲,繼而只見她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道歉道,「陸俊真對不起,我爹說有要事讓我暫時回府一趟,我差點忘了!正好等會兒你要去皇城接親,那我就先回去見我爹,等你把小蝶接回來之後,我和我爹再一起過來喝你的喜酒!你看好不好?」
「既然韓大人有要事找你,那自然是以韓大人的事情為重,你快些回去吧!」陸俊見狀不由地釋然一笑,而後連忙催促韓靈兒回去,「一路小心!」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韓靈兒再度衝着陸俊笑了笑,而後便急匆匆地朝着陸府外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叮囑道,「有任何事你就吩咐文才他們去辦好了,現在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小蝶!」
「知道了!」看着韓靈兒漸漸消失在府門外的背影,陸俊不禁苦笑着呼喊一聲,好讓她放心。
「陸俊,吉時快到了,快來穿上你的喜服!」
不知在何時,滿臉焦急的陸文才帶着羅秀等人便是一下子涌了上來,大家七手八腳地竟然就在院中將陸俊的睡袍給扒了下來,驚得沐丹、武妹、阿長等女不禁一驚呼,繼而趕忙捂着眼睛轉過頭去。
「陸文才,你們換衣服就不能去房間裏嗎?」武妹背對着熙熙攘攘的眾人,頗為不滿地嗔怒道。
「時間來不及了,再婆婆媽媽的吉時就要耽誤了!」陸文才一邊胡亂地往陸俊身上套着喜服一邊倉促地回答武妹的話。
「文才,羅秀,我自己來就行了!」陸俊被人這麼『伺候』始終覺得有些不自在,只見他一邊往自己身上套着喜服一邊左顧右盼地問道,「對了,怎麼不見一凡和柳兄他們……」
「哎呀!」還不等陸俊把話說出口,一臉尷尬的羅秀卻是突然大叫一聲,他那副驚恐的表情直接打斷了陸俊下面的話,接着不等陸俊發問,羅秀便連連拍着自己的腦門懊惱地自責道,「陸俊大哥的喜帽呢?喜帽昨天我交給誰了?我忘了,誰拿着喜帽趕快拿出來,要不就真來不及了……」
「羅秀!」陸文才見狀趕忙抱怨道,「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隨便給人呢?還不趕快去找!」
「好好好,你們先穿着,我去找喜帽!」羅秀一邊說着一邊往人群外邊擠去,「對了,陸俊大哥,百里風他們已經把車隊備好了,現在就在府外,你們要快點了!」
「趕緊去找喜帽,還廢話!」陸文才抬腳便衝着羅秀的屁股踹了一腳,一時間府中又陷入一片喧鬧嘈雜之中。
其實陸文才和羅秀他們故意鬧這麼一場,就是為了避開陸俊追問陸一凡等人的下落。而陸俊雖然察覺到剛剛韓靈兒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但身為新郎官的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多想,便已經被突然湧上來的眾人給團團圍住了。伴隨着一陣陣應接不暇的喧鬧,陸俊也不得不暫時將疑惑壓下心頭,繼而滿心歡喜的和陸文才等人熱鬧起來。良辰吉時絕不能耽擱,因此陸文才等人一個勁地催着陸俊一會兒忙活這個一會兒又忙活那個,搞得本就滿心緊張的陸俊更加顧盼不暇,根本無暇追問陸一凡的去向,最終徹底淹沒在熙熙攘攘的熱鬧人群之中。
……
「砰砰砰!」
此刻時辰尚早,因此護國公府的府門還沒有敞開,一陣急促而大力的敲門聲卻是瞬間打破了護國公府的寧靜,緊接着韓府的老管家便是一路小跑地朝着府門跑去,接着滿臉憤怒地將府門打開了一道縫隙,他才剛要出言喝罵,卻被一隻白皙的玉手給一把拽了出來,接着還不等老管家看清來者何人,韓靈兒的倩影便順着縫隙一晃直接跑了進去。
「小……小姐,你怎麼……」
「我爹呢?」韓靈兒一邊朝正堂快步走着,一邊急聲向緊跟在自己身後的老管家詢問道,「我爹人在哪?」
「這才什麼時辰啊?大人當然還在內院休息……哎哎哎!小姐,大人還在熟睡,你別這麼大聲好不好?」老管家一見到韓靈兒跑到內院之中大喊大叫,當即嚇得臉色煞白,繼而趕忙苦口婆心地勸阻道,「小點聲,大人最不喜歡有人擾他清夢……」
「爹,快起來,別再睡了!」韓靈兒的大小姐脾氣一上來老管家哪能攔得住?他一個勁地跟在韓靈兒身後,小心翼翼地小聲勸阻着,臉上的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靈兒?」似乎是被韓靈兒的聲音所驚擾,清早在後花園中練功的韓城不禁聞聲趕來,他一見到韓靈兒先是一愣,繼而目光搜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陸一凡,面色這才稍稍緩和了幾分,「你怎麼回來了?」
「哥,快把我爹叫起來!」
「靈兒!」韓城不滿地責備道,「族長大人他……」
「靈兒,一大清早你不在陸府幫着陸俊忙活婚事,跑回來做什麼?」突然,一身白色睡袍的韓嘯竟是詭異地浮現在韓靈兒的身前,此刻看他那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儼然是剛剛被韓靈兒的吵鬧聲給硬生生地驚醒的。
「爹,一凡出事了,女兒需要你的幫助!」韓靈兒一見到韓嘯不禁臉色一喜,趕忙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拽住一臉茫然的韓嘯抬腳便欲要朝着府外走去。
「靈兒,你先等一下!」一頭霧水的韓嘯此刻也清醒了不少,他一把拉住滿臉急切的韓靈兒,眉頭緊鎖地沉聲問道,「你說什麼?一凡出什麼事了?」
「昨夜皇宗有人給一凡留下一封戰書,約一凡今早去西皇城的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個方位其中之一相見!」韓靈兒一臉焦急地解釋道,「皇宗對一凡有殺父弒母的不共戴天之仇,一凡為了報仇雪恨,便連夜調派府中的魂宗弟子於今日黎明時分出城赴約了!原本他不讓我把此事告訴你的,但女兒和玉樓公子、沐丹他們在一起再三思量此事,還是覺得太過危險,所以才……」
「胡鬧!」不等韓靈兒把話說完,韓嘯便臉色猛然一沉,眉宇之間也噴薄出一抹激動之色,「簡直就是胡鬧!皇宗既然敢給他留下書信,那必然就是有備而來,一凡怎敢如此胡鬧?」
「一凡也是報仇心切,爹你現在就不要說這些了,還是趕快想辦法救救一凡他們吧!」韓靈兒急的眼圈通紅,一抹擔憂的淚光在眼中微微閃爍着,令人我見猶憐。
「一凡他帶了多少人去?」韓嘯先是伸手輕輕搭在韓靈兒的肩頭以示安撫,繼而冷靜地問道,「信上有沒有說皇宗會來多少人?」
「一凡往每個方位派了三十名魂宗弟子,但皇宗卻並未說自己有多少人!」韓靈兒一邊思索着信中的內容一邊幽幽地說道,「但皇宗卻說他們於三日前已經在半路截殺了七千魂宗弟子,所以玉樓公子料定此番皇宗的背後必然有玄宗的暗中相助,而人數至少也在千人之上,而且還都是身手不弱的武者!」
「恩!」韓嘯連連點頭道,「玉樓猜的不錯,照此情形看來,恐怕一凡他們此番前去會是凶多吉少!」
「爹,你要趕快想辦法救他們……」
「族長,此事我想還要權衡利弊才是!」韓城突然開口打斷道,「皇宗與魂宗的恩怨本屬於宗門之爭,而聖域內的宗門之事一向都由東方教主一手打理,所以即便玄宗參與其中也不足為奇!但如今領皇陛下和東方教主的關係,才剛剛從風口浪尖回歸平靜,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出兵插手宗門鬥爭,只怕……」韓城的話說到這裏不禁看了一眼滿眼嗔怒的韓靈兒,趕忙改口解釋道,「靈兒你千萬不要誤會,不是我不想幫陸一凡,只不過族長如今貴為聖域護國公,乃是領皇陛下的肱骨之臣,他出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就等於是領皇陛下出面了,所以我只是想請族長大人仔細地權衡利弊,以免再在聖域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爭鬥!最起碼,我們也不能給領皇陛下添麻煩不是?」
「哥,你……」
「城兒言之有理!」不等韓靈兒發怒,韓嘯便突然打斷道,「靈兒你不得對兄長無禮!」說罷韓嘯還頗為動怒地瞪了一眼韓靈兒,厲聲訓斥道,「你也是,既然如今已經身為陸一凡的妻子,那為何不攔着他做此等傻事?難不成非要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他才肯收手嗎?一凡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一向很明事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爹、哥!」韓靈兒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嗔怒地環顧着韓嘯和韓城二人,悲痛地說道,「你們要幫便幫,不想幫就算了!現在找這麼多藉口做什麼?你說的對,我現在是一凡的妻子,所以更應該和夫君同仇敵該,同生共死!」說罷,韓靈兒便憤然轉身朝着府外走去。
「靈兒,你去哪?」
「我去救我的夫君!」韓靈兒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只憑你是救不了一凡的,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那女兒就和他死在一起!」韓靈兒猛然停下腳步,執拗地冷聲說道,「女兒既然已經嫁給陸一凡,那生就是他陸一凡的人,死也是他陸一凡的鬼!爹,女兒不孝,若是今日與夫君慘死城外,就只能下輩子再報答你的養育之恩了!」說完,韓靈兒便不再猶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護國公府,院中只留下一臉茫然的韓城和滿臉苦澀的韓嘯。
「族長,這……」
「去大營調集兩萬精兵,分別前往金陵城的東、南、西、北、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八個地方救援陸一凡等人!」韓嘯猛然揮手止住了韓城所有要說的話,言辭堅決地說道,「領皇陛下那邊我自有交代,你只管照吩咐做事!護國公我可以不做,但唯一的女兒我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我已經傷過靈兒一次,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她涉險!」
「這……」韓城話未出口,韓嘯便是猛然將虎目一瞪,嚇得韓城不禁打了一個機靈,繼而趕忙拱手抱拳道,「遵命!」
……
半個時辰前……
由上百人組成的迎接隊伍終於在一片喧鬧的敲鑼打鼓聲中離開了陸府,浩浩蕩蕩地朝着皇城走去。
一身大紅喜袍的陸俊披紅掛彩地騎着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邊,陸文才則是騎着一匹黑馬緊跟在他身旁,羅秀、黎暮、百里風、武妹四名魂宗護法則是分別帶人分佈在隊伍的左右,一個個手持着掛着紅花喜字的刀劍寸步不離地保護着整個迎親隊伍。
車隊中,好幾十個敲鑼的、打鼓的、吹嗩吶的將聲勢造的恨不能響徹半座金陵城,隊伍的前後分別是一車又一車的接親彩禮,而在隊伍正中則是一個由三十二名壯漢合力抬着的巨大花轎,紅頂彩柱琉璃片、紅紗幔帳******,金銀掛墜不計其數、雕梁玉碟栩栩如生,這頂花轎遠遠地看去竟是如一座被人硬生生抬起來的小亭子一般宏偉不凡,莫說是只坐一個人,就算是裏面同時坐十個八個人只怕也不會覺得太擁擠。別的不說,單憑這頂價值連城的轎子,一路上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百姓艷羨的目光,尤其是對於那些待字閨中的姑娘們,一個個更是尖叫連連,她們也夢想着當自己出嫁的時候能坐上這樣驚世駭俗的大轎子,嫁給陸俊這樣威武不凡的男人。
陸俊與小蝶的大婚可以說驚動了整座金陵城,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迎親隊伍的所過之處更是萬人空巷,好不熱鬧!聞訊趕來的百姓們紛紛簇擁在街道兩側,都想親眼一睹新郎官和新娘子的風采,在熱鬧非凡的氣氛中,就連本來對這種事沒什麼興趣的人也不禁被這種宏大的場面所感染,一個個不禁從酒樓茶肆中探出頭來,瞪着一雙雙好奇的眼睛仔細打量着騎馬走在隊伍最前邊的新郎官。
「真是好威武俊朗的一個男人,嫁給他的姑娘有福嘍!聽說那姑娘是城南那個織鞋的老孫頭的閨女,也不知道老孫家上輩子積了什麼德,孫家的閨女竟然能飛上枝頭做鳳凰!」
「你還不知道吧?這男的就是陸家的陸俊公子,雖然陸家落魄了如今地位大不如前,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陸淏謙的家底想翻身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翻個屁的身啊?你知不知道陸家早就已經搬出了金陵城?陸一凡知道嗎?現在陸家啃得已經不再是陸淏謙的老本了,而是佔了陸一凡的光!」
「那個什麼……魂宗宗主?」
「就是就是!陸家真是好本事,這才距離陸淏謙罷官多長時間啊?陸家竟然又這麼風光了!」
……
所過之處周圍的百姓無不議論紛紛,不過大都是羨慕感慨之言,而陸俊對此倒是看的很淡,他一直面帶微笑着策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邊,而跟在他身旁的陸文才可就沒那麼輕鬆了,他總是刻意地勒馬錯過與陸俊齊頭並進的機會,眼神更是一個勁地左顧右盼着,始終不敢與陸俊對視。
「對了!」隨着迎親隊伍距離皇城越來越近,陸俊也終於從忙碌的喜悅中漸漸鎮定下來,他微笑着轉過頭去,輕聲問向陸文才,「一凡呢?怎麼一大清早我就沒看到他?」
「他……他可能還在睡覺吧!」陸文才的回答極其牽強,聲音也略顯一絲顫抖。
「睡覺?」陸俊眉頭一挑,「一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嗜睡了?對了文才,昨夜一凡突然來找我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他為了留我在金陵城和小蝶好好過日子,竟然騙我說自己不是陸家的人,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啊!」
「護國公將領在此,閒雜人等統統讓開,否則踩死活該!」
不等陸俊把話說完,只見街道的盡頭卻是突然揚起一陣灰塵,緊接着成百上千道快馬加鞭的軍士便是殺氣騰騰地奔向這裏,而周圍的百姓見狀嚇得紛紛閃躲避讓,甚至就連迎親的隊伍也下意識地退到了街道一旁,而最令人詫異的是這些疾馳而過的軍士竟然全部都披金帶甲,手持鋒芒畢露的長刀短劍。馬隊飛馳而過將周圍的攤販打翻了不知多少,沙塵之中夾雜着菜葉瓜果漫天橫飛,不禁在百姓之中引來一陣抱怨。
然而,就在這道電閃雷霆般的馬隊疾馳而過的最後一剎那,陸俊卻是在不經意之間瞥到了一身男兒裝束的韓靈兒的身影。而就在陸俊看到韓靈兒的同時,韓靈兒似乎也看到了陸俊,只見她下意識地低了一下頭,而後手中馬鞭一揚,在一聲嬌喝聲中快馬再度加速幾分,接着便如一陣疾風般從眉頭緊鎖的陸俊等人的眼前飛掠了過去。
「他們可真是……呵呵……」陸文才略顯尷尬的聲音才說到一半便是戛然而止,因為此時此刻他赫然看到陸俊正在用一副難以名狀的凝重目光審視着自己,而在陸俊的這種目光之下,一向油嘴滑舌的陸文才也不禁感到一陣喉嚨發緊,「陸俊……你幹嘛這麼看我……」
「你給我說實話,一凡是不是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