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鄭秦此話一出,鄭曉五騰的一下便是猛地站起身來,他眼神冷厲地盯着鄭秦,一字一句地說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想招安我們?讓我五馬幫從此做你督主府的走狗?」
「鄭曉五!」童玄武見到鄭曉五發飆,當即跟着站起身來,一臉狠戾地盯着鄭曉五,一字一句地威脅道,「可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呵呵,這難道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好機會嗎?」鄭秦沒有理會鄭曉五和童玄武的爭執,只是轉過頭去看向一臉疑惑的戚夫人,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而戚夫人在鄭秦的笑意下也微微一笑,雖然她並不明白今天的局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她相信鄭秦一定有絕對的把握做好一切事,鄭秦手拿着筷子點指着鄭曉五,幽幽地說道,「五天前三萬大軍我都派了,再派個三萬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可兩界林不是靈域的地盤,不應該歸你們管!」劉半仙倉促之間急聲反對道,「你們這樣越界不合規矩……」
「你的話沒錯!」童玄武冷哼道,「本來我們的確無權管你們,擅自調兵進入兩界林剿匪也是有違皇命的事情,只不過這次你們兩界林鬧出了一個大亂子,得罪了一個最不應該得罪的人,那就是沐丹公主!連我們靈域的公主都敢追殺,再不管管你們豈不是要坐等你們這群混賬東西翻了天?」
「督主府一句話就管我們五馬幫,我想這不會是平白無故的吧?」鄭曉五雖然恨得牙根癢,但此刻他卻又不得不忍,誰讓人家鄭秦手裏握着十萬靈域大軍呢?只要他的軍旗稍稍一揮,自己連帶着兩界林中的這些弟兄片刻之間便會灰飛煙滅,這世道非但是民不與官斗,其實就連賊也不敢與官斗,因為和這些手握生死大權的人來說,賊也好、民也好,都根本陪着玩不起,「不如督主說說,對我們究竟是怎麼個管法?」
鄭曉五何許人也?鄭秦話一出口他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利益往來,所謂無利不起早,只不過他現在還不確定鄭秦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簡單!」鄭秦似乎很滿意鄭曉五的態度,輕笑着說道,「兩界林中的一切規矩照舊,你們也要餬口吃飯,該收買路錢就收只要不殺人我自當沒看到,這一點你五馬幫已經做的很好了。只不過唯一不同的是你們兩界林中,每個山頭每年都要向我督主府繳納貢銀,貢銀也不多,只需你們一年『買賣』的一半即可!」
「我明白了!」鄭曉五聞言當即氣的臉色鐵青,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鄭秦現在怕是早就已經死了千次萬次了,「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就對兩界林中的油水眼饞的很,只不過沒有皇令你不敢擅自調兵離開靈域邊境,而這一次沐丹公主深陷兩界林反倒是給你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讓你大張旗鼓地派兵殺入兩界林,並以此為藉口請旨靈域領皇,讓你可以名真言順地橫掃兩界森林。」
「這筆生意我們不是一直在做嗎?」鄭秦冷笑着看了一眼鄭曉五,「只不過以前你是隨心隨意的孝敬我,現在我不過是定個時間,定個數量而已!」
鄭秦此話也不錯,之前鄭曉五的確會每隔三年五載的便派人給督主府送些厚禮,目的就是想藉助鄭秦的權力平息一些兩界林中發生的命案。只不過那時候送不送全由鄭曉五自己說了算,而且就算送也是九牛之一毛,比起今日鄭秦所說的『一半』可要少的多。而更重要的是,當時送禮不過是鄭曉五一人,而今天鄭秦所要的『一半』可是兩界森林中的所有山頭。
「豈止是時間和數量,你還想借我之手一掌兩界林的各大山頭……」
「花錢買命!」不等鄭曉五把話說完,鄭秦卻是低着頭吃着盤中的菜,自顧自地說道,「這不是你們一直嚷嚷的口號嗎?難道就允許你們讓那些商賈們花錢買自己的命,就不允許今日本督主讓你們花錢買自己的命嗎?這又是什麼道理?你在兩界林廝混了幾十年,應該很清楚肉弱強食的自然規則,誰強誰就有制定規則的權力!這麼多年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們也差不多該撈夠了,現在給督主府上繳一些又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這一次康麻子他們作亂可是我替你擺平的!」
「鄭秦,算你狠!」鄭曉五氣的咬牙切齒,看那樣子簡直想要吃人。
「沒規矩!論輩分你得叫我一聲世伯!」鄭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鄭曉五,與此同時還緩緩舉起手中的酒杯,「世侄,對於我剛才的提議不知你意下如何?好歹你我祖上都是黑石鎮的人,而且又同屬鄭家一脈,我想你不會逼着我再找個外人來執掌兩界林吧?」
面對鄭秦的敬酒,鄭曉五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方才極不情願地從桌上端起酒杯,扭着頭和鄭秦稍稍示意了一下便『咕咚』一聲一飲而盡。接着他將酒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語氣冷淡地說道:「兩界林里大大小小的山頭不計其數,就算我肯服你他們也未必肯服!」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鄭秦神秘地笑道,「我相信你的手段,足以讓那些不安分的人變的服服帖帖。」
「哼!」鄭秦的話說得好聽,可日後這得罪人的事還得他鄭曉五去做,鄭曉五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可卻是半點辦法也沒有,畢竟憑藉自己現在的實力想和鄭秦的黑石大營抗衡,實在是以卵擊石,「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告辭了!」鄭曉五留下一句話後便欲要帶着李瘸子和劉半仙二人離開。
「不急!這事算是了結了一件,不過還有另一件!」鄭秦不緊不慢地揮了揮手阻止了鄭曉五的步伐,繼而轉頭看向陸一凡,淡笑地說道,「陸宗主,雖然公主有命於我讓我派人護送你們前往靈鏡谷,可黑石大營乃是鎮守靈域北界的重中之重,大軍人馬我實在調動不開。不如這樣,剛剛你也看到了鄭曉五如今算是棄暗投明歸順於我,我下令讓他回兩界林里從各個山頭召集五千人馬,替我護送你們前往靈鏡谷如何?」
「什麼?」鄭秦此話一出,陸一凡和鄭曉五同時驚呼一聲。
「此事萬萬不可!」鄭曉五迫不及待地擺手拒絕道,「如今兩界林中正值亂局,我若不及時穩定局面唯恐會再有變數……」
「無礙!」鄭秦似乎早就已經想好了下一步棋,因此自信滿滿地笑道,「你去替我護送陸宗主,兩界林中的事我會讓童玄武替你擺平,待你回來再交付給你便是!」
「這……」鄭秦此言一出,鄭曉五的心中便是猛地一顫,鄭秦的意思其實已經再明顯不過了,鄭曉五也不是傻子,自然聽的明白鄭秦這是在有意架空他在兩界林中的龍頭地位,只要鄭曉五前腳一走,童玄武后腳便會在兩界林中大換血,只怕等他回來之後五馬幫就只剩下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了,到時候他鄭曉五就真的淪落成為鄭秦的走狗了。
「鄭督主,其實我們可以自己前往靈鏡谷……」
「陸宗主!」不等陸一凡張口,鄭秦卻是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這是沐丹公主的命令,不是你我想推辭就能推辭的!你可明白?」
「可是……」
「一凡!」玉樓伸手輕輕拽了拽陸一凡的衣袖,接着沖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與鄭秦爭辯,「既然鄭督主一番好意,我們又怎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好!」鄭秦頗為滿意地答應道,「那此事就這麼定了,本督主預祝你們此去靈鏡谷能夠一路順風!」說罷,鄭秦竟是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附身在戚夫人耳畔耳語幾句,而戚夫人則是趕忙點了點頭,接着鄭秦便起身徑自走出了大堂。
鄭秦做事就是如此,任何事都不能違背他的意思,來了就說,說完就走。堂內只留下一桌子人,一個個滿臉疑惑不知所措。
「其實都督沒有惡意,只是做事的手段有些……」戚夫人苦笑着對陸一凡幾人解釋道,「希望你們不要介懷!」說罷,戚夫人便在童玄武的陪同下匆匆離開了大堂。堂內只剩下了魂宗和五馬幫兩撥人。
「鄭秦這是要把我逼上絕路啊……」鄭曉五呆呆的坐在一旁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裏灌着烈酒,神色甚是惆悵。
「既然鄭秦不想留你在兩界林,你何不加入我魂宗?」柳三刀戲謔地笑道,「當個山匪有什麼意思?加入魂宗我保證你和你的弟兄頓頓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我們的弟兄再怎麼說也是靈域之人,又豈能加入你聖域的宗門?」李瘸子不屑地冷喝道。
「怎麼?看不起聖域?」謝雲冷笑着反問道,接着他手中的穿雲槍向前一挺,面色挑釁地說道,「不服打一場?」
「爺們我現在正在氣頭上,你少招惹我!」李瘸子『嘭』地一聲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怒瞪着謝雲,「小心我把你的腦袋給你敲碎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們兄弟在兩界林里混了幾十年,大大小小的麻煩廝殺了不知道幾百場,怎麼最後會被一個外人給踢出局了?」
「五爺!」陸一凡言辭誠懇地轉頭對着鄭曉五拱手說道,「這一次鄭督主算是借我們之手算計了你們,再怎麼說我也難辭其咎。五爺對我有恩,我答應你日後必定幫你奪回兩界林。」
「難道你要幫我對付鄭秦?」鄭曉五一臉好奇地看向陸一凡,眼中充斥着一抹狐疑之色,顯然他不相信陸一凡敢和鄭秦作對。
「鄭督主對我也算有恩,我又豈會恩將仇報?」陸一凡苦笑着搖了搖頭,「不過我相信事情一定有解決的辦法。只不過當務之急我要儘快前往靈鏡谷,如今距離正月初一僅剩下一個月,如果不能按時抵達靈鏡谷那才是最大的麻煩!所以……」
「鄭秦剛才話已出口,必定是覆水難收!」看到陸一凡猶豫不決的樣子,鄭曉五就已經猜出了他後面的話,當下無奈地嘆息道,「為今之計我只有帶人隨你一同前往靈鏡谷,否則即便強行留在這裏只怕也會凶多吉少。」
「五爺大義,陸某他日定當有所回報!」陸一凡欣喜萬分,起身道謝。
「我只希望陸宗主能記住自己剛剛的承諾,他日助我奪回兩界林就夠了!」鄭曉五在留下這麼一句話後口中便只剩下一聲無奈的嘆息,說罷他便帶着李瘸子和劉半仙先行離開了督主府,按照鄭秦的意思,他們現在要趕回去從各個山頭召集五千人馬。鄭曉五已經和陸一凡約好,三日之後他們在黑石鎮南城門見面,一起前往靈鏡谷。
一直送到府門外,望着鄭曉五頗顯落寞的背影,陸一凡不禁嘆息一聲:「曾經在兩界森林叱咤風雲幾十年,如今卻是千年道行一朝喪,淪落到了任人擺佈的地步,唉!」
「是人就會有三衰六旺!」站在一旁的玉樓輕聲附和道,「只能說他這一次時運不濟才會落得如此下場。如果一切真的按鄭曉五所言,鄭秦早早就窺伺兩界林的油水,那即便沒有我們這件事,鄭曉五的好日子也遲早會到頭的。一凡你不必在過於自責,這件事並非我們能決定的,還有康麻子他們一起蓄謀造反等等其他的原因,這些原因恰巧湊在一起,才會導致了今天的局面。其實相對於康麻子那些人,鄭曉五的下場已經好很多了,起碼他今天還能一邊喝酒一邊惆悵,而康麻子他們確是永遠都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鄭秦……」陸一凡猶豫了片刻之後方才緩緩地轉過頭去看向玉樓,眼帶疑惑地問道,「他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
「你呢?」玉樓並不直接回答陸一凡的話,而是輕笑着反問道,「一凡你算是什麼人?好人還是壞人?」
聽到玉樓的回答陸一凡欲言又止,最後只能伸手輕輕地在玉樓的肩頭拍了兩下,繼而便轉身朝着府內走去,當他的一隻腳已經邁入門檻的時候,他卻突然停止了腳步,頭也不回地淡淡留下一句話後便快步消失在了府門內。
「那玉樓你……又是什麼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