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韓府可謂是異常熱鬧,雖然此刻夜色已經深了,但韓府上上下下卻是人聲嘈雜,大老遠的便能聽到韓府里發出來的動靜。當韓靈兒和韓城乘着馬車回到韓府的時候,卻發現此刻韓府之外,已經被上百名手持利刃的白銀衛給團團圍住,而韓府的各個出入口也全部站滿了嚴陣以待的白銀衛,至於韓府自家的護衛此時已經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府門之前,韓靈兒神色凝重地走下馬車,望着眼前這驚人一幕,心頭猶如墜了一塊巨石般沉重無比,而韓城則是始終沉默不語,只不過他的臉色也同樣不怎麼好看。
「你們這是做什麼?」韓靈兒怒聲嬌喝道,「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嗎?竟然敢派兵圍住護國公府,你們簡直太放肆了」
「韓小姐,請」尹陌沒有理會韓靈兒的怒斥,自顧自地走到四敞大開的府門處,雙腳跨在門檻內外,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那感覺就好像這裏是他的地盤一樣,而韓靈兒反倒是成了客人。
「你……」韓靈兒被尹陌的冷漠給氣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在韓城的低聲勸慰之下,憤恨地一跺腳,而後便如一陣風般急匆匆地走入了府中。
府內的情景則比府外要稍好一些,起碼府中沒有那麼多持刀的白銀衛來回走動,只不過令韓靈兒感到奇怪的是往日裏張燈結綵的韓府此刻竟是一片漆黑,四下的廂房和側院都是靜悄悄的,唯獨韓府的大堂之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而且還伴隨着一陣陣嘈雜聲,聽上去似乎大堂內聚集了許多人。
此刻,韓府的大堂之中的確是匯集了許多人,換言之是匯聚了目前韓府內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才更為準確,平日裏頗為空曠的大堂之內今日竟是顯得頗為擁擠,韓府上至親族家眷,下至奴僕護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足四百多人此刻竟是全部匯集於此。
而在大堂的正前方,以往韓嘯所坐的正座之上此刻卻是赫然端坐着一個體型魁梧的中年大漢,此人同樣一身白銀鎧甲,魁梧的身姿幾乎佔滿了整個桌椅,此人長相倒是平平,不過在其左臉上一道從眼角直接延伸到下巴的刀傷卻是尤其令人記憶深刻,此刻他雙手隨意地放在身前,雙手拄着一把鬼頭大刀,而鬼頭大刀的刀尖此刻正直直地杵在地上,堅硬無比的刀尖硬是將青石地面給點出了一個小坑。半個時辰前他就保持這個姿勢閉目養神,而此刻他依舊保持着這個姿勢,任由堂中的嘈噪聲此起彼伏,他卻始終巋然不動。
此人,正是白銀衛的大統領,白起。
而在白起的左右兩側還各自站着四個殺氣騰騰的白銀衛。
「你們現在到底想做什麼?一來就說傳達皇命,敢問這皇命究竟是什麼?」韓族的一名長老面色憂愁地朗聲問道。
「不錯現在趁着我們族長不在府中,你們竟敢這般放肆,眼中還有沒有護國公大人?」
「就是白銀衛了不起嗎?真得罪了護國公大人,待稟告領皇之後你們當心吃不了兜着走」
……
一時間,韓族上下群情激奮,聲討之聲抱怨之聲斥責之聲詢問之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在大堂之中迴蕩着不絕於耳。
雖然嘴巴說的厲害,但大堂之中卻是沒有一個韓族之人膽敢擅自離開半步。其原因有二,一是剛剛白銀衛在將韓府團團圍住的時候,曾和韓府的護衛發生過衝突,不過手段狠戾的白銀衛竟是二話不說的將企圖抵抗的韓府護衛當場斬殺了七八個,一下子便震懾了韓族上下的心。二是因為白銀衛一踏入韓府之中,就揚言是奉承皇命而來,在皇命的束縛之下,自然也不敢有人再有半點違抗之意,只能乖乖地聽從白銀衛的指引全部匯集到大堂之中,因此雖然抱怨聲從一開始就從未間斷過,但真正有膽子抗命的卻是一個沒有。
「瞎吵什麼?」一名體型偏瘦漢子此刻正左手扶着腰刀,右手叉着腰,站在韓族眾人的最前方,一臉陰狠的怒斥着眾人。此人是白銀衛的二統領柴松,從頭至尾也一直都是他在把控着全局,至於白起則是從踏進韓府的那一刻起,就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等韓府的人到齊了之後,我們自會告訴你們」柴松再度張口冷喝道。
「現在韓府的人到齊了你可以告訴我們了」
就在柴松的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韓靈兒的聲音便是陡然在大堂之外響起,接着在韓族眾人熱切的目光之下,韓靈兒和韓城撥開了人群徑直走到了前邊,韓靈兒先是惡狠狠地瞪了柴松一眼,而後便將目光直接鎖定在了正座之上的白起身上,她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主事之人。
「上面坐的是什麼人?你可知那個位置你根本就沒資格坐」韓靈兒直言不諱地質問白起。
「大統領,韓靈兒小姐和韓城公子到了」引路前來的尹陌恭敬地對着白起施了一禮,而後便和柴松對視了一眼,二人便自覺地左右分開,站在了白起的兩側。
聽到尹陌的話,白起緊閉的眼皮微微抖動了一下,繼而緩緩地張開,就在他眼皮睜開的一瞬間,兩道駭人的精光便是陡然噴射而出,直接令與之對視的韓靈兒心頭沒來由地一顫。
「既然韓府的人齊了,那我們就說正事吧」白起的聲音沙啞而平淡,不驕不躁的語氣給人一種極為壓抑的感覺。
白起一張口,大堂之內頓時變的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起身上,等着他給出韓族上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哪個是韓福?」白起低沉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
一聽到韓福這個名字,韓族眾人便是一陣錯愕,接着在一片疑惑聲中,只見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顫顫巍巍地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而透過他那不住發抖的雙腿和惶恐不已的眼神,便不難看出此刻韓福的內心一定緊張到了極點。
「老朽……便是韓福……」韓福走到前邊,怯生生地對着白起鞠了一躬。
「抓起來」白起沒有理會韓福,徑直對左右吩咐道。頓時兩名白銀衛便是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在韓族上下一片詫異聲中,將哀求不止的韓福給綁了起來。
「大人,我冤枉啊……」韓福拼命地呼喊着,哀求着,「小姐,救救我……我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沒有做過……一定是誤會了……小姐救救我啊……」
聽着韓福的苦苦哀求,韓靈兒不由地黛眉一蹙,緊接着怒由心生,走上前去一把拽住欲要被拖到一旁的韓福,一雙美目直直地盯着白起,嬌聲怒喝道:「你憑什麼隨便抓我韓府的人?」
「韓小姐,皇命在身,請恕白起無禮了」白起淡淡地說了一句,而後便對着左右輕輕揮了揮手,頓時又有兩名白銀衛走上前去欲要將韓靈兒從韓福身邊拉開,而韓城見狀趕忙快人一步地將韓靈兒拉到了一旁。
「領皇陛下要捉拿韓福?」韓靈兒一臉詫異地望着白起,「為什麼?」
「陛下懷疑韓福暗通獸族之人在北疆興風作亂」白起冷冷地回答道。
「冤枉啊……」一聽自己的罪名竟然是暗通獸族,韓福便如瘋了一般沒了命地連連哀嚎起來,他很清楚這個罪過有多重,更知道一旦自己真的被定罪,那結果一定是無比悽慘。
而和韓福有着相近反應的還有韓族上上下下,當他們聽到領皇懷疑韓福暗通獸族的時候,原本沉寂惶恐的心便再也淡定不住了,一個個地開始忍不住地開口喊起冤枉來。
「不可能」韓靈兒急聲否認道,「韓福幾十年從來未踏出過金陵城半步,何談安通獸族?何談在北疆興風作亂?更何況我爹如今正領兵在北疆抵禦獸族入侵,我韓家上上下下一代忠良,我們抵抗獸族還來不及呢又豈會暗通獸族?這裏面一定有什麼誤會,領皇陛下一定是弄錯了……」
「韓小姐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辭了」不等心急如焚的韓靈兒把話說完,白起卻是臉色陡然一沉,繼而冷聲說道,「此事究竟如何,待我們將韓福帶回去之後,陛下自會公斷就不擾韓小姐在這裏妄自菲薄了」
「你……」
「還有」不等韓靈兒再度張口,白起卻是話鋒一轉,陡然張口說道,「陛下吩咐了,這段時間韓府之人就不要踏出府門半步了,一切等真相大白之後再說」
「嘶」白起此話一出,韓府上下一片譁然。
「不讓踏出府門?這豈不是在軟禁我們?」
「冤枉啊,簡直是天大的冤枉……」
「族長在陣前出生入死,而我們卻被領皇陛下給軟禁起來,這是何道理啊……」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之聲再度在大堂之中迴蕩起來。
「白銀衛會日夜守護貴府,府內的各位有任何的需要也可以和府門外的白銀衛說,他們會儘量替諸位解決日常的麻煩」白起根本就不理會韓族之人的議論,依舊自顧自地說道,「既然是皇命,那還請諸位能恪遵嚴守。在陛下解禁之前,如若有擅自踏出府門者,以違抗皇命論處,殺無赦到時候就休怪我白銀衛做事翻臉無情了」
「這……」
白起的威脅顯然是收到了極好的成效,當他此話一出口,大堂之內便是瞬間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韓族之人一個個的你看我我看你,卻是誰也沒了主意。
「皇命我已經傳到了」白起陡然站起身來,繼而轉頭對着尹陌吩咐道,「你留下負責這裏的事,我先帶韓福回去」
「大統領」尹陌突然開口道,「還有一事我不知道……」
「說」
「是」尹陌神色一正,趕忙說道,「今夜在月樓請韓小姐回府的時候,屬下還遇到了聖東王的獨孫炎澤公子,而當時炎澤公子已然身負重傷……」
尹陌此話一出,白起的眼中便是陡然閃過一抹疑惑的光芒,不過他並沒有開口打斷尹陌的話,而是靜靜地等他繼續說下去。
「炎澤公子正是被韓靈兒小姐和陸家公子以及他們的一群朋友所打傷的」尹陌趕忙將結果說了出來。
「現在他們人呢?」
「已經被屬下派人押回去了,想等候領皇陛下發落」
「你做的對不過此事與我們要做的事無關,不必節外生枝,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白起說完之後便是拎起鬼頭大刀,大步流星地帶人朝着堂外走去,而他所過之處韓族之人皆是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通道。
「恭送大統領」見狀,尹陌趕忙躬身對着白起的背影施禮道。
待白起離開之後,尹陌看着臉色蒼白眼神閃爍的韓靈兒不禁輕嘆了一口氣,繼而拱手說道:「時辰不早了,請韓小姐早些歇息吧在下就在府外隨時恭候差遣。」
說罷,尹陌丟下了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的韓族眾人,便自顧自地走出了韓府大堂。
……
而與此同時,皇城金殿之內。領皇炎崇正一臉陰沉地坐在寶座之上,而四大聖王誰也不敢吱聲,只能戰戰兢兢地坐在下面靜靜地等着炎崇發話。
此刻在金殿正中赫然還並排的跪着九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而這九人正是以肖寒為首的那九名被擒下的獸族高手。此刻在這九人之後,還有一排嚴陣以待的黃金衛,正將冷厲的刀鋒架在這九個人的脖子上,以防任何不測。
「韓福是韓府的大管家……」領皇炎崇小聲嘀咕着,「如果此事屬實那也就是說暗通獸族之人其實是韓嘯?」
「可是我們如何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炎烈疑聲問道,「如果是假的呢?」
「哼事到如今,我們還有騙你們的必要嗎?」被打的滿臉是血的肖寒不服氣地說道,「我現在只想死個痛快,我們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現在你們可以兌現剛才承諾了吧?」
「想死?現在還早了些」炎敕不禁冷笑道,「你說是趙夫人帶你們進入聖域的,而和你們暗中聯繫的人一直都是韓福,空口無憑要我們如何信你的話?」
「我問你,我乃獸族之人,如若不認識的話又豈會知道韓福這個人?」肖寒冷笑道,「更何況,當時我遠在北疆之地,據此萬里之遙,萬事皆有趙夫人調配,我又怎麼會知道她所說的韓福究竟是誰?我只知道這個韓福是個聖域之中極為了不起的大人物身邊的親信」
「聖域之中極為了不起的大人物一共就這麼幾個,屈指可數而在這些人中叫韓福可就只有韓嘯的老管家一個人了」炎浩沉聲說道。
「其實本皇也早就懷疑韓嘯心存不軌了要不然怎麼一去兩三個月卻毫無捷報傳來?來報只說正在於獸族大軍僵持在冰原交界,至於他們究竟是兵戎交接的僵持還是在密謀,本皇就不得而知了……」領皇炎崇最近因為諸事的頻繁而早已是心亂如麻,此刻更是心力交瘁到了極點,尤其是對於最近名聲不太好的韓嘯和謙二人,心中尤為敏感,「本皇之前只給他派了五萬人一是為了幫助習塵剿滅獸族亂賊,二是為了試探褚凌天是何居心而如今我們暗派的人回來稟告說霍亂北疆的一眾獸族高手如今已經全部被剿滅,褚凌天的北疆大營一直按部就班的操練鎮守,並無半點異常。但韓嘯卻對此事含糊其辭,甚至還說什麼獸族大軍侵犯邊境,如果真的有獸族大軍侵犯的話,那褚凌天為何知情不報?如果說褚凌天是叛逆,那他為何不和獸族一起裏應外合,瞬間打垮韓嘯呢?所以說這其中定然有我們還不知道的秘密甚至本皇都在懷疑,韓嘯此舉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陛下,何不稍後審問一下韓福再議不遲?」炎敕開口說道。
「哼本皇現在看不出褚凌天有半點異常,反倒是韓嘯一直在本皇面前閃爍其詞」領皇炎崇說着便不禁伸手揉了揉自己那脹痛的腦袋,繼而緩緩地站起身來,輕聲說道,「你們且在此候着,本皇下去喝一碗參湯提提神再審韓福」
說罷,也不等四大聖王起身恭送,領皇卻是率先對着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而後便欲要轉身朝着側殿而去。
「報」
然而,還不等領皇的腳步邁開,一道急促的傳報聲卻是陡然傳了進來,接着只見一名白銀衛噗通一聲跪倒在金殿門口,對着領皇炎崇朗聲稟報道:「稟陛下,炎澤公子今夜在月樓身負重傷,元兇已被緝拿,還請陛下定奪」
「什麼?」白銀衛此話一出,聖東王炎敕便是猛然臉色一變,繼而也顧不得太多的君臣之禮,竟是呼啦一下子陡然站起身來,老眼顫抖地急忙追問道,「我孫兒傷勢如何?」
「炎澤公子斷了三根肋骨左臂和雙腿,而公子的護衛則是有一個重傷而亡,其餘的全部重傷」白銀衛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啪」
白銀衛此話一出,性情火爆的炎烈便是陡然拍案而起,繼而怒聲喝道:「究竟是何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打傷皇族公子?難不成是活膩了?」
「這……」白銀衛聽到此話,不由地將目光投向了領皇炎崇,臉上同時還浮現出一抹為難之色。
「直說無妨」領皇炎崇側身站在那裏,雙眸微微眯起直視着白銀衛,此刻他的語氣陰沉地有些嚇人,「本皇恕你無罪」
「打傷炎澤公子的是……是護國公韓嘯和文鼎公謙的族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