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而過,轉眼又到年底,這一年對於聖域朝堂來說無疑是危機四伏的一年,但是對於尋常的聖域百姓來說,這一年卻是和往常的沒有什麼區別,平淡的生活之中依舊有人歡笑有人愁,到了年底依舊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身為聖域皇都的金陵城,這一年既無什麼天災也沒有什麼*,因此如今年關將至,金陵城各處家家戶戶依舊是張燈結綵,燈籠高掛,大街小巷、酒肆茶坊、廟宇樓閣到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祥瑞喜慶氣息。
到了年關,非但是尋常百姓們會喜氣洋洋,就連一些涉及不到朝野的小官吏和地方城軍也同樣甚為歡喜。年節前後,金陵城中的廟會、集市可謂是鱗次櫛比數不勝數,金陵城中乃至附近村鎮的百姓們都會來往於各大廟會之中,白天晚上皆是人聲鼎沸人山人海,好不熱鬧。
而在這些廟會集市之中,經常都能看到一些官吏城軍的影子,所謂與民同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而在金陵城軍之中,陸家的兩位公子陸俊和陸文才在經歷了一年的磨練之後,二人的結果卻是迥然不同。
陸俊積極上進,辦事踏實可靠,再加上其為人剛正公道,因此他雖然是剛進入城軍不滿一年的新人,但如今卻已然坐到了金陵城軍大營副將的位置上,年紀輕輕便能身居要職,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旁人。當然,陸俊能在城軍之中做的這麼出色除了其自身的本事之外,也自然少不了家世的幫助,畢竟****謙這個響噹噹的名字擺在那裏,城軍大營之中有任何提拔晉升的機會,自然是要先緊着這些權貴世子。
但相對而言同為陸家子弟的陸文才可就差遠了,在城軍大營之中混了一年依舊只是個閒職,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就是對陸文才在城軍大營最好的寫照,不思進取、遊手好閒總之一切相關的貶義詞都可以用在陸文才身上,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心情好就跟着陸俊一起出去巡防,心情不好就躲在被窩裏睡大覺,要不然就天天鑽研一些自己喜歡的小玩意,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公子哥,不過由於其身份擺在那,再加上有陸俊庇佑,因此倒是也沒什麼人膽敢說陸文才的閒話。
如今正值年節,無論朝堂之上領皇和四大聖王過的如何戰戰兢兢?如何夜不能寐?這些對於身為底層的城軍來說都實在是太遙遠了。
因此,今日領皇和四大聖王在金殿之中滿心沉重地聆聽着來自北疆的消息,親自審問着那些被緝拿而來的獸族高手。而尋常百姓卻在熱熱鬧鬧的準備着慶祝年節。陸俊和陸文才對於朝中大事關心並不多,再加上如今年味正濃,因此在陸文才的極力攛掇之下,陸俊也難得的放鬆了一天,放下了手中的軍務被陸文才拉着出來逛廟會了。
一大清早,陸文才便拉着陸俊出來了,原本陸俊身邊是有護衛相隨的,但全部都被陸文才給打發回去了,這令陸俊頗為不解。二人跟着人群緩緩地遊蕩在喧鬧的集市上,陸俊有一眼沒一眼地四處瞎看着,而陸文才則是神秘兮兮地時兒朝着左邊看看,時兒又朝着右邊瞅瞅,看上去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文才,你就實話實話吧,今天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陸俊一把拽住了欲要往前走的陸文才,一臉不悅地說道,「你若不說,我便不和你走了!」
「怎麼?」陸文才一臉壞笑地盯着陸俊,「你這一年都在營中辛辛苦苦的當差,好不容易熬到過年了還不能出來玩玩?陸俊,我看你這人真是越來越像個老古板了!」
「我古板?」陸俊不屑地反擊道,「兩個大男人在集市上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你不覺得咱們倆這麼逛很奇怪嗎?」
「奇怪嗎?小時候咱們不是經常和一凡一塊滿大街的跑嗎?」陸文才嬉笑着說道,「怎麼現在就不行了?」
「你還好意思提一凡,等一凡回來了讓他知道這一年你一點進步都沒有,看他罰不罰你?」陸俊不禁輕笑道,「而且如今北疆戰事正緊,一凡現在應該和韓大人在陣前效力,每日都要經受着生死的磨練,再看看我們,竟然還在這安享太平的逛廟會……」
「好了好了!」陸文才頗為不耐地擺手說道,「一凡身在北疆那也是無奈之舉,我們如今身在太平金陵,又怎麼去和一凡比呢?」說着陸文才竟是主動湊上前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拉着陸俊的胳膊,將嘴巴貼近了陸俊的耳朵,一臉壞笑地說道,「而且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哈哈……」
「快放開!」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陸俊趕忙將陸文才推開了,一臉嫌棄地撣了撣自己的衣袖,頗為惱怒地問道,「我在想什麼?」
「你在想……小蝶姑娘!」陸文才說着便是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之放蕩簡直毫不避諱周圍人的目光。
陸文才不要臉可陸俊還想要,一聽到陸文才的話,陸俊的面色便是不由地一紅,而後小聲斥責道:「文才,不得胡說!」
「我胡說?」陸文才一臉自得地笑道,「你今天一出門就一直說兩個男人逛什麼集市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就你那點小心思,休想瞞我!不過好在本少爺聰明,早有準備!」
「準備什麼?」聽到陸文才的話,陸俊趕忙一驚,當下也顧不得周圍人的目光,竟是一把將陸文才給拽到了自己身前,一臉驚慌地連連追問道,「你又想出了什麼餿主意,快說!」
「你先放開!兩個大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讓人看見了成何體統啊?」陸文才故意用尖細的聲音學剛才陸俊說話的樣子,眼中閃爍着一抹戲謔之意。
「文才,你別賣關子了……」
「陸俊!文才!」
就在滿臉焦急的陸俊欲要對陸文才施以暴力的時候,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卻是陡然自二人的身後響起,而當這道如銀鈴般的聲音響起的一剎那間,陸俊的身子便是陡然一顫,接着渾身緊張的他便是下意識地將陸文才給猛地推開了。
這道聲音陸俊實在是太熟悉了,豈止是熟悉,簡直就是朝思暮想才對!
此刻站在陸俊和陸文才身後不遠處的姑娘正是小蝶,今日她特意打扮了一下,淡紫色的短襖上點綴着些許白色的碎花,配着已經有些褪色的青色羅裙,整個人看上去依舊那般質樸而潔淨,嬌小的身姿絲毫沒有因為衣袍的樸素而掩飾其婀娜的秀美,白皙無暇的臉上掛着一絲令人賞心悅目的笑容,青絲披肩、明眸皓齒,身上所彌散而出的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依舊那般清新自然,雖然沒有胭脂紅粉的襯托,但正是這種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淳樸之美,更是令人不禁想多看上兩眼。
聽到小蝶的聲音,天不怕地不怕的陸俊竟是沒來由地變得有些驚慌起來,他背對着小蝶雙手趕忙在自己的臉上頭上打理了一番,而陸文才則是嗤嗤地笑看着陸俊這齣糗的有趣模樣。
「小蝶,你來了!」在小蝶面前,陸文才要表現的比陸俊自然多了,他主動地走上前去與小蝶熱情的打着招呼。而直至此刻,陸俊還傻傻地站在原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望着陸俊遲遲不肯轉過來的背影,小蝶不由地一陣好奇,淡笑着問向陸文才:「陸俊他這是怎麼了?」
「哦!沒事!他羊癲瘋犯了,正吐白沫呢!」陸文才一臉壞笑地打趣道,「等他把嘴邊的白沫子都擦乾淨了就會轉過來了!」
「啊?」生性單純的小蝶顯然沒有聽明白陸文才的笑話,一臉吃驚地望着陸俊的背影,那副單純傻傻的模樣令人我見猶憐。
「陸文才,你再敢胡說八道的詆毀我,看我不拆了你的骨頭!」陸俊一臉怒氣地猛然轉過身來,直接走上前來衝着陸文才的屁股狠狠地踢了過去,而陸文才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嬉笑着躲開了。
看着陸俊和陸文才這副你追我打的樣子,一旁的小蝶不禁掩面笑了起來。最近小蝶的心情非常不錯,在陸俊的幫助下,他爹請了最好的郎中醫治,如今病情已經好轉了許多,以往的年節都沒有什麼生意,日子十分難過,如今有了陸俊那一百雙布鞋的生意,小蝶的家底也開始變得殷實起來。
「小蝶,你怎麼來了?」和陸文才嬉鬧了一番之後,陸俊這才傻傻地停在小蝶的面前,他甚至都不敢直視小蝶的眼睛,因為他害怕自己深陷在小蝶那清澈無比的雙眸之中而情難自已。
「怎麼?你不希望我來嗎?」小蝶故作生氣地反問道。
「沒……絕對沒有那個意思!」陸俊趕忙解釋道,別看陸俊平日裏一副沉着剛毅的樣子,可他一到小蝶面前,再多的男子漢氣概也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了,「我當然希望你能來,你來了我真的很高興……」
聽着陸俊這吞吞吐吐的話,小蝶也不由地臉頰微微一紅,繼而故作釋懷地輕笑道:「是文才讓我來的,他說你們有一些好朋友今晚會在月樓相聚,想讓我來一起熱鬧熱鬧!」
「我的好朋友?」這下陸俊也有些疑惑了,只見他轉頭看向陸文才,卻見陸文才正斜着眼睛望着天,一副啥也沒聽見的模樣。
「不管怎麼樣,你來了就好!」陸俊一臉幸福地對小蝶說道,「走,我們好好在這廟會逛逛,這裏有不少有意思的好玩意,你想要什麼,我統統送給你!」
「陸俊,其實我在擔心你的好朋友一定都是一些達官貴人,我這樣去……會不會丟你的臉……」
「胡說!」不等小蝶的話音落下,陸俊卻是臉色陡然一變,厲聲說道,「誰要是認為小蝶你會給我丟臉,那他們才是給我丟臉呢!我陸俊也再也沒有那樣的朋友!」說着陸俊一臉鄭重地直視着小蝶的雙眸,直看的小蝶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頭垂下去了,陸俊這才一字一句地開口說道,「小蝶,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是我陸俊此生遇到的最好的姑娘……」
「是嗎……」小蝶的聲音此刻聽上去竟是有些怯懦。
「是!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話!如若有半句假話,那就讓我天打雷劈……」陸俊說着便要對天起誓,不過卻被小蝶給及時攔住了。
「我信,我都信!」小蝶說着趕忙伸出玉手將陸俊那已經舉起來的右手給抓住了,口中更是連連說道,「過年是喜慶的日子,別說什麼不吉利的話!趕快呸呸呸!」
「呸呸呸!嘿嘿……」陸俊像個孩子一樣在小蝶那雙焦急的目光之下,連連『呸』了三下,此刻二人的手還緊緊地攥在一起。
「那個,我們去逛逛吧!」陸俊說着便欲要拉着小蝶的手走,而沒眼力的陸文才一直站在旁邊笑嘻嘻地看着這一切,這令突然反應過來的陸俊先是嚇了一跳,然後趕忙鬆開了小蝶的手。
而就在他們二人手分開的一瞬間,二人的心中都有一絲的失落之意。
「你們……不介意我在這裏吧?」陸文才瞪着一雙大眼睛狐疑地盯着陸俊和小蝶。
「怎麼會?我們都是好朋友啊!」小蝶趕忙笑道,「能認識你們真的是我三生有幸!」
「哈哈,我就愛聽小蝶說話,今天你想買什麼儘管說,陸俊都會送給你的!」陸文才厚着臉皮朗聲笑道,說着便在陸俊鄙視的目光之下率先邁着大步朝着廟會的中心走去。
「走吧!」陸俊對着小蝶微微一笑,而後便欲要邁步而走,但小蝶卻是微微歪着腦袋,臉色微紅地笑看着陸俊,腳下沒有要動的意思。
「小蝶你……」
「喏!」
不等陸俊發問,小蝶卻是鼓足勇氣壯着膽子主動將自己的玉手向前微微伸了伸,其中的意思已經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而陸俊則是心頭陡然一動,接着臉色就變得有些慌張起來,一時之間竟是愣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人家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女孩子,有些事陸俊你能不能主動些!」陸文才走在最前邊,頭也不回地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聽到陸文才的話,陸俊再看了一眼小蝶,卻見小蝶此刻的臉色已經紅到耳朵根了,卻依舊壯着膽子貝齒輕抿着下唇,雙眼柔情似水地直直地望着陸俊。
「小蝶,我們走!」
「啊……」
陸俊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終於鼓足了勇氣,繼而猛地伸出了他那早已佈滿了汗水的手掌,用力地攥住了小蝶那柔若無骨的玉手,動作之突然令小蝶不禁發出了一聲輕呼。而後也不待小蝶多說什麼,陸俊卻是已經滿心激動地拉着小蝶的手,頭也不回地追着陸文才的步伐而去。
金陵廟會譽滿聖域,熱鬧繁華以及趣味都屬聖域之最,這是陸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小蝶一起逛街,雖然耳邊一直有個陸文才在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但其實都已經被陸俊給自動忽略了。他雙眼看到了什麼、耳朵聽到了什麼都已經不走心了,因為此刻他全部的精神和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與小蝶掌心貼合之間,雖然二人掌心之中已經溢滿了濕滑的汗水,但陸俊卻是一刻也捨不得鬆開……
整整一天下來,陸俊就這樣一直拉着小蝶的手四處遊逛,只要小蝶稍有興趣的東西,陸俊都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然後丟給陸文才背着。直到黃昏時分,陸文才的肩上、手上、懷中都已經堆滿了東西,累的一身臭汗,而陸俊左手拉着小蝶,右手之中也已經拎滿了各種各樣的新鮮玩意。
看着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街市上也陸陸續續的掛出了各式各樣的燈籠,陸文才終於止住了腳步,對着陸俊抱怨道:「今天晚上月樓聚會,陸俊你要請客,簡直累死我了!」
「你到底請了誰啊?」陸俊好奇地問道,「神秘兮兮的隱瞞了我們一天!」
「時辰差不多了,到了你就知道了!」陸文才神秘地笑了笑,而後便抬腳朝着月樓的方向走去。
今夜的月樓依舊熱鬧非凡,金陵城的有錢有地位的人幾乎都會在年節前後到月樓來大肆吃喝一番,無論是大堂還是雅間無一空位,全部爆客,熙熙攘攘、人聲鼎沸令這裏的年味變得比其他地方都要濃重許多,來來往往上菜送酒的夥計簡直快要忙活不過來了,樓上樓下的都得小跑着伺候着。
而此刻在月樓二層中有一間最為奢華的雅間,此間奢華程度乃是月樓中的最高規格,能定下這裏吃飯的人並非有錢就夠了,還要有足夠的地位才行。即便一菜不點,想定下這間雅間也需要足足花費五千銀貝才行。然而,此刻在雅間內的偌大圓桌之上已經擺滿了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一盤盤看了就不禁令人流口水的菜餚足足有近百種之多,而一壇壇美酒也已經擺滿了雅間的角落。只看這排場今夜只怕沒有十幾萬銀貝是根本就吃不起的,而能擺的起這般排場的人,自然也是金陵城中數得着的權貴。
此刻,雅間內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而這些人都在說笑着等待着陸俊他們來了一起開席。
而等會兒陸俊見到他們,只怕又會有一番喜極而泣的深切感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