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貴族 第二百五十二章 見證者

    太空軌道上朴瓷星敦星的晨曦剛剛破曉，劇烈的閃光就在遠處的宇宙里亮起，戰爭再一次打響了，只不過這一次看上去大規模的調動和進攻，都只是鷹國的一次佯攻。

    在這場佯攻的掩護下，一個艦群編隊，從主要戰場的缺口穿過，向着西龐內腹而去。

    這個編隊共有一百艘戰艦，戰艦無一例外都是鷹國結合了卡奇諾和多方技術，打造的最先進的一代驅逐艦，全副武裝。其內搭載了林字軍三百架新裝備的「鴻羽」型突擊機甲，「鴻羽」是林字軍正式列裝的新型機，已經達到了十四代機甲的巔峰，眾所周知十四代機甲的數量不僅僅受限於製造工藝和技術水平，還有最大的問題便是機師。只有達到八級的大機師，才能掌控發揮十四代機甲各方面的性能。

    這個數量的機師，以前的林字軍是兩百人，而如今歷經戰鬥和歷練之後，已經達到了一千人。

    一千名八級大機師，這放在過去，幾乎就是一個大國的國內所有頂尖機師數量之和。

    林字軍的這些機師全部修習林海傳下來的古代機甲騎士操演守則，論戰鬥技能，都是站在頂尖水平的精英，無一不是同級別里以一敵眾的高手。

    如今為了解救林海，林字軍就出動了三百名這種級數的機師。

    在整個艦群隊列最前的冬雪號內，女王的三位聖殿騎士聚於一堂，江植，田印椎，徐騰，他們和他們擁有火種技術的機甲，都已經搭載進了機庫。而林字軍方面，李晴冬，雷迪爾，沙塔斯，艾琪絲，德克，瓦特，索羅門，全數在列，除此之外，王女諾蘭也在這個突擊隊伍之中。

    原本遠征軍高層是對此有疑慮的，但諾蘭還是說服了江上哲，因為現在的戰爭局面，和下三延守衛戰已經不一樣了，那時是全軍哀兵，諾蘭親上戰場，就是豎起了一杆旗幟，將士氣凝聚起來，她旗幟所在，便是鷹國軍人抵死不退之地。如今是身處西龐的遠征軍，有江上哲統一的指揮和調度，她已經不用駐守戰場。

    其次，他們這支艦群深入西龐，便是躡着那支黑色艦隊所過之處，那支突如其來出現的黑色艦隊清除了攔在他們面前的所有西龐艦群，雖然這支諾蘭所在的作戰編隊論戰力極其拔尖，等閒的西龐防禦部隊，根本無法抗衡，但沿着這條通道接近天京星，也能最大限度的掩飾自身形跡，減少無必要的戰鬥，以保證最快速度抵達西龐。

    冬雪號一往無前，諾蘭站在觀測窗之下，看到剛剛經過的西龐戰艦墳場，那些被黑色戰艦擊毀的殘骸還在宇宙間無根的漂浮，她已經預感到西龐首都天京星，或許將爆發巨大的動盪。

    但是，無論是此間的戰場，還是西龐首都可能的危險，都不能束縛她的腳步。

    她會去到他的面前，親自接他歸來。

    ***

    在距離天京星最後一個星門之前，防守天京星的近衛艦隊正如臨大敵，明明前方的那支艦群論數量根本無法和他們相比，但艦隊卻仍然在僵持着，哪怕面對數目在自己五倍以下的這些叛軍戰艦，他們也沒能輕舉妄動。

    因為對面領導那支艦隊的人，叫做曹師道。

    負責天京星防衛的布雷恩和蘇克泰看到了曹師道的停滯，可以認為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又或許他在蓄勢，等待最後的殊死一搏，但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從天扇座星門趕回的一支獅虎級艦隊已經於遠方的星雲圖之間緩緩出現，艦隊司令是絕對忠於皇室的弗里奇上將，這支艦隊的到來，意味着曹師道的落幕。

    這是悲壯的一幕，兩名機甲戰神兄弟，為西龐的崛起建功立業，創造了累累功績，也沾染了滿手血腥。而伴隨着黑默丁時代落幕，他們也將退出西龐這片歷史。

    在皇宮中的蘇克泰，正和布雷恩等一干新皇權近臣，觀望着光幕上反映出來在這道京畿重地星門前的場面。

    「三名龍門大將已經抵達天京星，他們正在覲見廳，等候陛下召見。」事務長躬身稟報道。

    正在觀看光屏的蘇克泰回過頭來，把玩轉動着手上的指環，然後道，「讓他們等着吧，我暫時沒有空……」

    事務長點頭離開。

    沒有人懷疑蘇克泰此時的態度，龍門大將曾經是西龐軍中的明星，是公認欽佩衝鋒陷陣的悍將，每一個人，都是戰神級的存在。黑默丁時代，他們受到無與倫比的尊重。

    但是下三延之戰，西龐慘敗，龍門七將折損其四，剩下三名，難免有敗軍之將的嫌疑。在蘇克泰即位之後，這代表着黑默丁慘敗的印記，當然不會讓他有太大好感。

    曹師道如果能突破進入天京星，那自然需要那三個龍門大將去為皇室盡忠，但現在曹師道似乎將永遠也到不了天京星。

    那個星門有一個自他年少時就覺得好聽的名字，夕暮。如今用來作為那個男人的歸宿，倒還真是實至名歸。

    「陛下，弗里奇將軍的艦隊已經到達預定方位。」

    「確保佔據躍遷井控制範圍，」布雷恩道，「我可不希望曹師道最後拼死突圍，進入躍遷井範圍，穿越星門，成為漏網之魚。」

    「已經完全封鎖。」

    布雷恩轉頭，看向蘇克泰，「陛下，可以隨時下命令了。」

    ***

    覲見室中，利川北，費爾，科帕奇坐在三張木板凳上，靜靜的等待那道白門打開的一刻，但這一刻始終沒有到來。

    他們是前線之將，緊急返回天京都，便是第一時間要到皇帝面前述職等候覲見吩咐，才能做下一部分的事，皇帝沒有接受覲見，或者沒有指令，按律他們就必須一直待在這裏，不能離開。

    他們已經在三張木凳上坐了多久，他們也記不得了，三個小時，四個小時，或者更久……而腹內的飢餓襲來，他們才記起來，他們受命星馳電掣趕往帝都，中途全靠能量棒壓縮食物充飢，或者根本吃不下東西，他們已經一天沒有用過餐了。

    但沒有宮廷侍衛給他們端來熱茶或者餅乾，甚至沒有任何人過問，他們就這麼靜靜的等待着皇帝陛下的旨意。

    他們知道只是一種羞辱，但他們必須承受。環顧四周，大名鼎鼎的龍門七將只餘三人，這種境況何等狼狽不堪，這讓西龐顏面無光，無論老皇帝還是現在的新皇帝，恐怕都不待見他們這群遲暮老狗般的存在。

    「當年我們以最優秀一批軍官的身份從皇家軍校畢業，來到這裏接受皇帝授勳的時候，我站在那裏……」科帕奇伸出手，指向前面一個方位，「你們完全不知道，能夠和你們並肩一起面對陛下的授勳，對於一個從窮鄉僻壤里走出來走到這一步的男人來說，是可以激動得渾身顫抖的一件事。而關鍵是，那時我的真的憋不住很想撒尿……」

    科帕奇笑着，似乎沉浸在回憶里，「利川北你不愛說話，但心地很好，費爾你雖然長得黑，但笑起來有一口潔白的牙齒，你是我們之中最不愛講黃色笑話的一個……明斯克也是，他的英俊無人能及……奇圖太油了，每次都帶着我們去賭場，那裏的大佬似乎他都認識……奧吉布呢，他是喝酒最厲害的一個，每次他拉着你利川北灌酒，瑪麗蓮都會來幫你接過去……話說，利川北你是真不知道嗎，瑪麗蓮對你的心意……」

    科帕奇點出的這些龍門大將的名字，突然沉默，他們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雷迪爾橫劍斬殺奧吉布，沙塔斯長槍貫穿奇圖的機甲，瑪麗蓮駕駛的「妮妲」被艾琪絲和陸銘聯手擊爆，明斯克的「紅龍之兆」遭到林海的「屠龍」【注】，龍門七將，只余其三。

    而似乎他們也是一個見證。

    見證西龐是如何從他們當年那樣少年意氣，神采飛揚，到如今如一隻風暴中遭到摧破的巨舟，凋敝破敗，搖搖欲墜。

    眼看這個國家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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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明斯克被俘虜，但三人誤以為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