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啪」的一聲,一根短木棍從天而降,準確的砸在了劉旭的腦袋上。劉旭頓時頭暈耳鳴,眼冒金星,忍不住便要出口大罵。
還沒等劉旭出口,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哎,公子,對不起,你沒事吧?」
劉旭抬頭尋找「兇手」的來源,一個杏眼柳眉、身着一身翠綠衫子的小姑娘,怯怯的站在小樓二樓的窗前。本來被打斷美好感覺而怒火萬丈的劉旭,見一個柔弱的漂亮小姑娘怯怯的向自己道歉,頓時怒火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沒事,聽琴太入迷了,不然以我的身手肯定能閃過去。」
小姑娘噗哧一笑:「我看出來了,以公子身手肯定能閃過去。公子,你稍等一下,我下樓去,公子你在院門稍等。」
劉旭心道:這都看出來了,這小姑娘很善解人意嘛。劉旭忽然想到,潘金蓮跟西門慶的第一次見面,不就是這麼一個狗血的鏡頭嘛,自己不會也有個艷遇吧。
「蹬蹬蹬」,小姑娘從小樓里下來,來到這座小樓所在的小院的門口。
「奴家叫小月,剛才實在是不小心,對不住了,公子。小姐氣悶,讓我開窗透透氣,一不小心把頂窗戶的撐杆掉下來了,實在不好意思。」
「沒事,我腦袋硬。」
小姑娘笑道:「我家小姐請公子上樓小坐,要向公子當面表示一下歉意。哎呦,公子頭上都起了一個大包了,奴家這有上好的跌打藥上樓給公子敷上些。」
「不用了,些許小傷,不足掛齒。」
「那如何過意的去,請公子務必上樓一坐,奴家奉上一些跌打藥,聊表心意,請進!」說着小姑娘撿起地上的撐杆,右手做出請的姿勢。
劉旭見好意難卻,便隨着小姑娘進入小院。
走進小院,上得小樓,步入廳內,只覺甚是雅致。牆上掛着幾幅水墨山水畫,几案擺着一盆蘭花,臨牆一架書櫃,書柜上滿滿一櫃書冊,俱都裝幀精美。滿室書香。淡雅不俗,一個白衣勝雪的女子。坐在一個放着古箏的小案之後,帶着幾分書卷氣,頗具一種知姓的美,仿佛一副完美的古典仕女圖。白衣女子見劉旭進得廳內,從古箏後面優雅的站起,裊裊婷婷的來到劉旭面前,輕輕福了一禮道:「小婢不小心遺落撐杆,傷到公子,雲竹在此向公子致歉了,敢問公子貴姓?」
雲竹來到劉旭面前,劉旭只覺雲竹吐氣如蘭,身上更帶一縷幽香,不禁望着雲竹有些微微失神。片刻之後劉旭才反應過來道:「無妨,些許小事兒,雲竹姑娘客氣了,在下劉旭。」
雲竹與文人雅士往來,經常有人驚嘆其美貌,不過文人雅士大都比較委婉含蓄,被劉旭如此注視,還是少見,雲竹有些許臉熱,白淨如玉的粉腮上不禁浮起一抹淡淡的嫣紅來,稍稍有點不自然的道:「公子請坐,小月看茶。」
小月動作很快,一會兒兩杯熱茶和幾碟點心擺上來。
劉旭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茶香四溢,確是好茶。
「看公子氣質儒雅,定是飽讀詩書之人吧。」
「在下倒是讀過幾本書,不過學無所成,慚愧,慚愧!倒是姑娘琴藝實高,在下聽後如聞仙音。」
「公子過獎了。」
這時小丫鬟小月拿着跌打藥酒進的廳里,笑道:「公子不必過謙,公子一定很有才,必定擅長做詩詞吧?剛才我開窗時,正聽公子吟詩呢,什麼『才下眉頭,又上心頭』,定是好詞。」
「在下唐突了,被小姐琴聲感染,有感而發,隨口而出,冒昧了,請小姐見諒。」
「何來唐突,奴家古箏濁音還可得公子法耳?公子的詞必定是極好的,奴家可否一聽全詞?」
「小姐琴音宛若仙音,聽之令人陶醉,能聽小姐一曲,實是三生有幸。」
「在下的詞做的實在不堪,難入雲竹小姐法耳。這個,額,實不相瞞,剛才那首次是我替未婚妻胡亂寫的。在下未婚妻是習武之人,偏又喜歡附庸風雅,好與幾個閨友談詩論詞,非逼在下替她做首詞,她好在知交好友評詩論詞時充門面。在下剛才隨口吟得,正是替在下未婚妻做的那首詞,純屬自娛。在下學問粗淺,實在做不出好詞。」劉旭不得已把徐錦兒抬出來頂雷。李清照大家的詞,好的沒得說,自己一個男人做如此唯美的相思詞,可別叫人笑話。不過劉旭心道,這也不算冤枉徐錦兒,徐錦兒前幾天確實讓自己替她作詞來,只不過自己做不好,剽竊名人的又怕惹麻煩,所以一直沒答應。
「公子未婚妻倒是可愛,如此,我倒更想聽公子這首詞了。」
劉旭推脫不掉,自己聽了人家的曲,人家要聽自己的詞,自己不吟,未免小氣了,只得把李清照這首《一剪梅》拋出來。小嬋在几案研好磨,鋪上一張裁好的白箋,雲竹姑娘輕輕握着一隻纖毫。
劉旭輕聲吟道: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雲竹姑娘纖毫揮動,很快一首娟秀小楷寫就的《一見梅》便躍然紙上。
看着白箋上得詞,一時雲竹姑娘和小嬋都有些怔住了。默默品着詞作,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多麼有才氣的人才能做出如此唯美的相思詞啊,還說拙作,能有這樣唯美的拙作嗎?此詞若是女人相思之情,有感而發,或許還容易寫出。然而擺在眼前的是,此詞是面前這個書生所做,並不是相思之情有感而發,純粹是用完美的文字搭配,活靈活現的描繪出了一個仕女唯美的相思之情,天哪,此人才氣得有多高啊。劉旭不知二人心中已認定他才氣高絕。
看着雲竹姑娘主僕二人震驚的表情,劉旭心道:雖說這首詞好,也不用如此誇張吧。後世劉旭讀過不少流傳下來的好詞,已經有些審美疲勞,他怎知古時人們見到驚艷之詞的震撼感覺。
劉旭其實不知道,二女不但已經把他當作才氣高絕之人,同時也把她當作了救命的稻草。
雲竹輕咬紅唇,心思百轉,最後幽幽的講述了自己的身世。
作為「醉雲樓」的頭牌,雲竹姑娘之所以能夠獨處一座清幽的小院,能夠得保自己清白的身份,靠的就是『花魁』的招牌。正是有個『花魁』的身份,她才能保持自己超然的身份,才沒有人敢冒大不韙強迫她干不願意的事情。若是她沒有了『花魁』的身份,或許她用不了多久就會淪為某個權貴的玩物。雲竹自己最大的願望便是保持清白身份,攢夠贖身銀子,掙得自由身。
雲竹能成為花魁,靠的是高超的古箏彈奏與美妙歌喉。如今馬上就要中秋了,一年一度的中秋南陽詩會就要進行了。每年的選花魁大賽,都是南陽詩會的壓軸大戲。可到如今,雲竹四處請才子作詞,可是沒有一首質量好的,沒有好詞,自己歌的優勢便無從發揮。只是靠古箏彈奏的話,便難以是「小南國」的柳飄飄歌舞雙絕的對手,何況柳飄飄還善琵琶。
昨天好不容易托人請到青州第一才子蘇青頻,可是他竟然要自己侍奉枕席,才肯替自己作詞,並暗示如果自己不同意,他就會替自己的最大競爭對手「小南國」的柳飄飄作詞。沒想到一向道貌岸然的青州第一才子蘇青頻會如此趁人之危,雲竹斷然拒絕。今晨雲竹心情煩悶,才以琴抒懷,自憐身世。
聽完雲竹哀婉的訴說自己的難處,又訴說自身由官家小姐淪落青樓卻潔身自好的苦處,劉旭也不禁大為同情這個才貌雙全,而又自強自立的姑娘。
雲竹起身深福一禮:「求公子賜一首詞,以渡難關,奴家沒齒難忘。」
小月也在旁幫腔道:「公子是好人,小姐也是苦命的人,求求公子幫幫小姐吧。」
劉旭暗道自己來這,本是想低調做人的。開開心心賣酒把錢賺,才是自己原則啊。再說詞,哥也沒記得幾首詞啊,那是準備以後用來砸人的啊,怎能隨隨便便跑出來呢!不過看到一個美女如此哀婉的求自己,想拒絕也實在不忍心啊。再說這個氣質美女,實在是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劉旭想道,雲竹是青州醉雲樓頭牌,自己那酒最為奢侈品,正應當向這些高檔酒樓、青樓賣啊,來這的人有錢啊。自己給他作詞,讓她到時幫忙推銷酒也不吃虧。至於自己欣賞雲竹,以至於有點喜歡雲竹,劉旭想只好默默略掉了,有徐大俠女的威懾,他劉旭真不敢想別的。
「實不瞞姑娘,在下實是個賣酒的,正準備開家酒坊。在下讀書未成,學問淺薄,做得幾首歪詞,怕是入不得雲竹姑娘法眼。」
小月在旁催促道:「公子就別謙虛了,就憑那一首隨意而作的《一剪梅》,說公子是大才子也不為過。就是那號稱青州第一才子的蘇青頻,也未必有公子才氣高。公子放心,公子幫我們小姐奪得花魁,憑我們小姐的人緣,你的酒只要好,有多少就幫你賣多少。」
劉旭心道:等得就是你這句話了。再說,哥這點要求,相對那青州第一才子來說,真不算多吧。
小月鋪好白箋,調好墨,雲竹提起纖毫又站到案前。
劉旭沉吟片刻,中秋詞有誰能比蘇軾大家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好,當即朗聲道:「便做一首《水調歌頭》吧。」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抵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雲竹謄寫完,已經怔怔的失神了,不禁想道:到底怎樣的才氣才能寫出好詞啊。此詞上闕寫月,句句飄着仙逸,美輪美奐,不似凡間。下闕寫人,悲歡離合恰如月缺月圓、花開花落。睹物思人,以寄天涯共明月。全詞設景清麗雄闊,如月光下廣袤的清寒世界,天上、人間來回馳騁的開闊空間。將此背景與作者超越一己之喜樂哀愁的豁達胸襟、樂觀情調相結合,清晰的表達出了作者清雄曠達、瀟灑飄逸的情懷。這首詞配上曲子,一經唱出,絕對是經典中的經典,雲竹甚至已經看到,自己在南陽詩會上唱出這首詞後,全場震撼的場景。
當雲竹把自己飄遠的心神拉回現實中來時,發現劉旭已經人去渺渺。望向一旁還在望詞出神的小月,不禁搖搖頭,估計是自己主僕二人出神時走了。再看看宣紙上的詞,這劉旭真是一個賣酒的?鬼才信呢。雲竹不禁好笑的撇撇嘴,真是一個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