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命是一回事,執行又是另一回事了,雖然命令最終會被完成,但中間拖沓的時間就不好說了。
情報上出了岔子,國王第一個問責的就是情報總管,所以每一任情報總管為了掌控地方,總避免不了和一些勢力雄厚的地方負責人掰掰手腕。其實這種情況也是國王樂於見到的,保持平衡才是帝王之術嘛,當然玩脫的時候更多一些。贏了,殺雞駭猴,輸了,勝出的地方負責人便能升任情報總管。只是兩種情況都很少見,一則地方負責人往往不會捨得壓上身家性命去硬碰硬,大多數時候只是紙面上比劃一下實力便服軟,情報總管身後畢竟是國王,而除了早年掉腦袋的那幾位情報總管,之後少有情報總管做人失敗到連國王都對其不滿,能出任這一職位的哪個不是精明人?二則是那些地方負責人在自己的轄區里明面上也許只是個小人物,但暗地裏其實等同於土皇帝啊,跑到蘇諾被人呼來喝去當孫子,完全是腦袋進水了。之所以對情報總管陽奉陰違,只不過是抻抻對方斤兩,免得辦事太痛快,在對方眼裏掛了號,被人覺得好欺負,然後就等着數不清的苦差事吧。
這也是克萊布交代給凱恩那兩條囑咐的原因,免的他年輕氣盛,得罪那些地方上的老人,他們遠離都城,即便是有意拖延任務,一時也無法拿捏,而國王交代的事沒完成,情報總管被問責,首先吃虧卻是毫無疑問的。
分說完這些前因,讓我們把時間線再次拉回到1249年的初春,那時芮爾典王國的新國王哈勞斯的加冕儀式剛結束不久。在這個春寒料峭的時節,離家7年後的喬納森回到了蘇諾,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至少在凱恩心裏,他不認為喬納森是單純的遊子歸家。
伊斯特瑞奇國王的死毫無疑問會引發芮爾典王國國內的動盪,進而造成整個卡拉迪亞的局勢變化,如今距離其駕崩已有幾個月,看似安穩的局勢內里卻仍在發酵,變亂隨時可能爆發。新近繼位為王的哈勞斯年富力強,可面對即將到來的大勢,也未必能安然度過,凱恩身為情報總管,雖然於戰略一道不甚精通,但也能從各地傳來的訊息中見微知著,大亂不遠了。出於職責,凱恩有義務提醒哈勞斯,可對方卻是由瑞爾提家族分支入繼王位,此前在他的監視目標里甚至就有對方。而且按照情報總管一貫只認國王及其血緣後代的傳統,凱恩更是有意的將已逝的伊斯特瑞奇國王之女艾索娜當做主公,這一點他在那天貴族逼宮後在會議室里同兩人談話時表現的很明顯,哪怕哈勞斯身具設立情報總管一職的開國之君卡羅勒斯長子和幼子的血脈。凱恩覺得以他當時的表現,即便新國王當時沒表現出不快,也一定不會把他當做自己人,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派人取代他了。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凱恩沒有自找不快的送上門去,而是將他分析總結出的報告用書面方式傳給了哈勞斯,如果對方重視,自然會召見他詳細詢問。否則,否則凱恩又能怎麼樣呢?難道要他去告訴哈勞斯,你要聽我的,這樣做,那樣做?那和找死沒什麼區別,於私下會見艾索娜,更是犯忌諱的事。不過凱恩知道如今明面上哈勞斯是國王,主理一切政事,實際上艾索娜也有參與打理,並且新婚的國王對於妻子的建議也很看重,而且從那天會議室的交談來看,兩人雖然年輕但都不是那種不顧大局之人,他的報告應該不會被忽略。
在魯魯和小雷米的簇擁下,凱恩走進家門,沒有等他用目光去尋找,喬納森便迎上來給了他一個擁抱。
「父親。」喬納森雙手摟緊凱恩,顯然離家這7年對父親的思念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他雙眼泛着淚光,鼻翼也在顫動。
「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凱恩輕拍着喬納森的肩膀和後背,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他原本還有些擔心,不知該如何面對喬納森,當初畢竟是他將喬納森驅出蘇諾的,他覺得喬納森可能還記着這茬不肯原諒他,現在看來是他自己想多了。
「讓我好好看看,恩,瘦了,黑了,但也結實了。」擁抱結束後,凱恩微微仰脖仔細打量着高他一頭的兒子。和7年前相比,喬納森略顯清癯,臉上難掩風霜之色,不過雙目卻炯炯有神。凱恩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了,若不是他放話太狠,兒子又怎麼會瘦成這樣,這時的他已經將進門時的猜測丟到了九天之外。
「好了,孩子既然回來了,有的是時間說話,別都在這杵着了。」喬納森歸家,卡特琳作為母親雖然感觸更深,但到底是豪氣使然,她反而先看的開一些。
遊子歸來,凱恩一家自然是其樂融融,免不了殺豬宰羊,家人團聚。得到消息趕回來的克勞迪婭更是直接撲進喬納森懷中,一記深吻後又是不停捶打,嗔怪他離開太久,喬納森好不容易才將她安撫下來。凱恩的養子女們也擱下各自的活計,從店鋪里趕回,一大家子歡聲笑語傳出老遠。可在這樣的氣氛中,親朋好友齊聚,卻唯獨少了一人,那便是托尼。
托尼一家得知喬納森歸來,也趕來慶賀,托尼的妻子瑪麗和么兒小托尼,兩人趕在克勞迪婭之後進門,還派人通知了已經出嫁的次女安妮和三女瑪麗,他們除了慶賀外也急於見到托尼。
當年凱恩讓喬納森離開蘇諾,避風頭,外出歷練都是其次,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讓他遠離野心勃勃的托尼,不再受託尼的影響。可托尼呢,直接緊跟着打包行囊,跟着喬納森一起走了,還美其名曰跟着照看一二。凱恩當時認為托尼的謀劃全在蘇諾,一旦離開就如同魚兒離開水,計劃也會就此落空,在外沒有根基,反而令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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