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翔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你早已經知道了,是嗎?」
「自然,你平白無故出現在我的船上,我總要查一查你是誰吧?之前我是沒能力,現在有能力了,怎能不好好利用?」
雲翔笑的牽強:「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在你面前,我似乎就是一跳樑小丑……。」
「堂堂金國最是*不羈,邪佞如狐的八皇子,可不是你如今這個樣子!」
雲翔唇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不是這樣,還能是哪樣?」
「不管他應該是怎樣,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棄母於不顧,你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對嗎?」
面對米兒這雙澄淨無雜質的眸子,雲翔深深的看着她:「丫頭,這個世界上的人,絕不會如你所想的這樣,都很善良。不要把我想的太好,當年我既然敢做出那樣恩斷義絕的事,就勢必會付出相當的代價,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墨瀟白。
「可是,人之初性本善,你們一母同胞,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突然之間就斷了情?如果真的就這麼斷了,五年前你為什麼要潛入蝸牛舍?心甘情願為奴也要接近她?還有,在她生病的時候,你為什麼還要去探望她?」
米兒不以為然的捏起一塊兒栗子糕,輕輕的咬了一口,顯然,雲翔的話,反而讓她更加篤定她當初的猜測。
雲翔淡掃了她一眼:「你平日裏就是這般為人處世的?」
「怎麼?」
「這樣的你,怕是別人把你賣了,你也要幫忙數錢吧?」
小米唇角一僵,抬眼瞪向他:「如果我真的被賣了,那還倒好了!」
雲翔嘴角一抽,突然有些不明白這丫頭的腦子是怎麼長的了:「此話怎講?」
「如果被賣一次能夠看清一個人的話,那也算夠本兒了,大不了,我反過來再將他賣了不就成了?」
雲翔的臉霎時一黑:「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那如果你的命沒了呢?還可以再重來嗎?」
重來就重來,又不是沒有重來過!
小米心底憤憤然的吭哧一句後,驀地抬頭直視他:「如果上天真的讓我就這麼栽在了這個人的手裏,那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雲翔的眼底隱藏着太多的心事,她能感覺得到他內心的掙扎,她甚至相信,這個墨邪蓮所承受的壓力,一點也不比墨瀟白小,可憐這一對兄弟,從出生那天起,就註定了他們生不如死的一生。
較之他們兩個,她不知幸福了多少。
前世安逸無憂,工作中到處充滿着美味兒與驚喜,雖然莫名其妙來到這裏,但她一直保持着最最樂觀的生活態度。
可是來到這裏之後,她才發現,原來人生還可以這般驚險刺激。
也因而,漸漸激發了她試圖大展拳腳的決心。
這些年雖然身疲,可這顆心卻能一直保持健康向上,所以,她並沒有感覺到人生苦澀。
可是他們兩兄弟呢?
從一出生,或者說在娘胎的時候,就已經與勾心鬥角劃上勾勾了,這麼多年下來,身心俱疲已是輕的,最可怕的是玉石俱焚啊!
她一直寧願相信他是被逼無奈,也不願相信他們兩兄弟自相殘殺,如果最後的結果是這樣,那伯母她……
可惜,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不相信她,甚至還在懷疑她的動機,唉,也不知道他們之間,何時才能建立起信任呢?
***
雲翔回眸看着小米,眼底暗光流動。
「你……與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樣。」
小米輕輕一笑,站起身,走到吧枱前重調了兩杯咖啡,親自遞給他一杯。
雲翔看到咖啡的瞬間,眉頭霎時擰起,輕輕的將咖啡杯往前推了推:「對不起,我不喜歡喝這個。」
米兒唇角一勾,卻堅持己見往前一推,並親自將勺子遞到他的手心。
「為什麼不喜歡呢?這咖啡可是我費勁千辛萬苦才尋到的,極其難得,你要懂得珍惜,免得等它喝光了,才覺得它的珍貴。它的味道雖然有點苦,但入口迴轉,激盪在舌尖,溫柔如絲絹。不但可以暖身,更可悅顏。就像,我們自己的人生……。」
雲翔聞着咖啡特有的醇香味兒,指尖微微收緊,正要拿起,可一想到它的苦澀,眼底閃過一抹無奈:「米兒,這東西你喜歡,別人未必就喜歡,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米兒輕輕攪動杯中褐色醇厚的液體,心不在焉的轉眸看向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帝在每個人面前放了一杯苦咖啡,粗心的人品出絕望的苦澀,細心的人則品出希望的甜蜜。同樣,樂觀與消極,善良與惡毒,都是最最極端的兩面,你品出了什麼,你的人生就是什麼味道。」
雲翔幽深的瞳孔,驟然鎖緊:「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不管何時何地,都不要試圖傷害他們,一旦你踏上這條不歸路,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米兒轉過頭,麗顏之上……是難得的認真。
雲翔內心猛地一顫,語氣帶着一絲嘲諷之意:「年紀不大,講出來的話竟然如此深沉,丫頭,誠如你自己所說,我的人生掌握在我的手裏,我是有思想有熱血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就無需多心了。」
小米依然淡淡的笑着:「雲翔哥哥多慮了,你放心,我從來就沒試圖去抄你的心,這是善意的提醒,畢竟,他們,一個是你的親生娘親,一個是親兄弟……」
「等一下,那秘殿……。」
她的提醒,他根本就不為意吧?難道在他的眼底,就只有秘殿嗎?
米兒目光一銳,頭也不回的離開,態度前所未有的堅決。
雲翔看着她的背影,眉目深斂,這丫頭,竟然還較真兒了?
此次他之所以跟着她出海,自然是有備而來,可是現在,他卻什麼也沒得到,這樣,他如何甘心?
「秘殿自來是獨立經營,不會與任何組織合作,這一點,無論你找誰,都是一樣的結果。」
她的聲音淡淡,仿若沒有味道的白開水般輕輕的飄過來,雲翔抬起頭,她的人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這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和剛剛,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一時之間,雲翔心中是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是何感覺。
他垂眸看向杯中那又黑又棕的顏色,聞着那特有的醇香味道,鬼使神差的端起,放到唇邊,輕輕的抿上一口……
霎時,屬於咖啡特有的苦澀瀰漫在整個口腔之中,苦的他眉頭深深蹙起,當咖啡滑入咽喉時,期間的味道,只有自己獨自體會,果然,他還是無法喜歡這種聞着香喝着苦的鬼東西,真不明白那丫頭是如何一口一口,一臉回味無窮的抿下去的。
難道,他註定要苦澀一生?
思之際,屬於墨邪蓮精緻的眉眼,輕輕的皺了起來,這可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韓碩。」
「爺,您有何吩咐?」
「送信出去,告訴他們,這條路斷了,再想其他辦法。京城可有消息傳來?」
「是,有,密報上言,皇后娘娘新得了一隻非常漂亮的白狐,愛不釋手,每日都要花上半天的功夫……。」
「說重點。」
「這隻狐狸非常驚奇,竟然能夠聞出哪裏藏了毒,為此,娘娘還親自做了實驗,絲毫不差。」
「事出反常必有妖,狐狸若真這麼厲害,那還不得成精了?一定要徹查清楚。」
「爺說的是,皇后娘娘已經在查了,只是這隻狐狸好像是突然出現在皇宮,怕是不好尋找方向。」
「畜生就是畜生,終究成不了人。」話到這裏,韓碩瞳孔猛地一亮,「是,屬下明白了!」
「狐狸?」韓碩離開後,雲翔目光深遠的望向窗外的海平面,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小米也收到來自白芷寄來的信,看完信後,她的唇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揚起:「這個小機靈鬼,這麼快就混到她身邊了?看來,我也不能落後呢!」
後執起筆來,流利的寫下一大串的英文,一旁的白雕看到與那死狐狸一模一樣的字體,眼皮恨不能翻到天上去,這鬼畫符真難看,還不如它的『簽名』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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