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本就氣的半死,如今這些人又用如此怨憤的眼神看着她,這讓自來就高人一等的優越感瞬間碎成了渣渣不說,還平白無故喪失了與秘殿合作的機會,這絕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可偏偏,如今苦果已經釀成,即使她恨得眼睛發直又如何?誰讓她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米嬈?這個金國首屈一指的皇商大戶呢?
「你,你別欺人太甚,這裏是金國皇宮,你以為你是秘殿殿主,就可以隨意的斷絕與本公主的往來嗎?」
四公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抖着手指,不甘的指着米嬈,跺腳怒號。
米嬈懶洋洋的抬起眼皮,看到近在咫尺的青蔥玉指,目光倏地一寒,在大家眼神還沒聚焦在一起的時候,四公主突然慘叫一聲,握着自己的手痛苦的蹲在地上,剛剛還有幾分顏色的臉,這下徹底慘如白紙般,因為痛苦,額頭甚至還冒出了一層冷汗,如若不是身邊人及時扶住她,只怕這會已經跌倒。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繼而目光來回在四公主與米嬈的身上徘徊,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們直覺眼前青影一閃,四公主便成了這個樣子,米嬈她,難不成做了什麼?
「身為皇家公主,居然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知道,敢問四公主您,難道不知道用手指責別人的時候,也是對你自己的侮辱嗎?」米嬈微微彎身,目光冷凝着看向平陽,雖然是在笑,可是那笑容,卻看得人不寒而慄。
平陽痛的根本就發不出絲毫聲音,她怒睜着那雙媚眸,眼睛瞪得大大的,感覺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當米嬈修長的脖頸伸過來的時候,她恨不能上前掐死她!
平陽公主的反應落在米嬈的眼裏,使得她心情越發的好了,看向平陽的目光也就越發的幽深,「看你這樣子,大概是不知道了,不知道也沒關係,來,趁着大傢伙都在這裏,我就不客氣的來教教你,知道為什麼這是對自己的侮辱嗎?因為呀……,當你伸出食指指責別人的時候,你的其他四根手指卻是向內的指着自己,你說說,這是不是對你自己的侮辱?所以,公主不必感謝我對你的教誨,指頭折一下不礙事,欠的是折一輩子,明白?」
彼時的平陽,目光幾乎怨恨地噴出火花出來,她抖着微微發白的唇,聲音從齒縫間磨出來:「這麼說,本公主還得感、謝、你、了?」
米嬈揚唇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透着一抹嘲諷:「公主不必客氣,日後只要長記性就成了,莫要那啥改不了那啥,到時候吃虧的可就是公主您自己了,到底是皇家公主,雖然如今已為人婦,但教育下一代也是至關重要的事,是也不是?」
「你……,好你個米嬈,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利嘴,來人,把這個踐人給本宮拖下去,膽敢羞辱毆打本公主,就算你是皇帝哥哥的未婚妻又如何?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該……死!」
平陽公主這會子大抵是真的氣炸了,不顧自己被米嬈折彎了的手,用力推開身邊的人,顫悠悠的站起身,揚起手就要朝米嬈白希的俏臉上招呼……
驟然間,整個御花園裏靜的似乎連大家自己的呼吸聲都要停了。
然而米嬈卻泰然自若的站在那裏,甚至連眉頭都不曾動一下。
靈月那個急啊,今天若是她們姊妹倆個都挨了巴掌,那可就真的是丟人丟到家了,更讓她奇怪的是,米丫頭到底在幹什麼,竟然連動都不曾動一下,難道她這是要等着被挨打嗎?
梅雪四人已經成一字型站到了米嬈的身邊,等着隨時動手。
這一刻的米嬈與平陽,一個心平氣和,一個雷神震怒,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有膽子小的已經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可就在平陽的手距離米嬈的臉只有一公分的時候,一道威嚴的聲音驀地從她們背後響起:「住手!」
平陽眉頭一皺,眼神冷冰如刀的瞪着米嬈處變不驚的臉,她緊咬起下唇,聽着身後疾步走來的腳步聲,銀牙一咬,手臂再度一揚,這下毫不猶豫的扇了過去……
「平陽,你給哀家住手!」
「天啊,嬈兒,快躲開!」
「慘了慘了,這下米姑娘真的要挨打了!」
「這米姑娘也是傻的,怎麼就站着不動等着挨打呢?不知道這會子平陽公主恨她恨的要死啊?」
「這一巴掌若是扇過去,這兩家的仇恨啊,只怕越發的大了!」
……
就在大家的議論聲聲下,米嬈唇角一勾,清麗的容顏一凜,眉目瞬時間如籠薄冰,她目光一銳,死死的盯着平陽那雙血紅的媚眸,就在人人以為這一巴掌就要刮上米兒的臉時,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到了米嬈面頰旁的手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平陽帶着指甲套的尖利指甲猛然間朝自己的臉上招呼了過去。
「啪」的一聲響,不但把大傢伙給打傻了眼,便連平陽自己,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因為她分明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被她的指甲生生的給畫花了。
疼,火辣辣的疼。
血,如泉眼般一點一點的往外冒出來,最後,順着平陽白希的臉,冰冰涼涼的滑落。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徑直了,即使是因為走的太快,差點絆倒的太后娘娘,也被這一幕給驚呆了。
所有人如木雕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已經僵硬在原地的平陽,紛紛揣測,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從始至終,像沒事人站在那裏的,就只有米嬈一個,即使面對平陽被自己的指甲抓花了的臉,她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變化,反倒冷眼的瞧着平陽一點一點的從呆愣轉化為……暴怒。
「啊啊啊,米嬈,你這個踐人,你這個踐人,是你,是你對不對?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頃刻間,平陽就如一隻發狂的獅子般朝着米嬈不停的狂吼狂吼,她用力的搖晃着米嬈的肩膀,指甲狠狠的掐入她的衣服里,這個天,大家穿的都不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平陽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但反觀米嬈,依然不為所動,只是嘴角那抹諷刺的笑意,卻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人們好奇米嬈是怎麼做到的同時,太后已經命人上前生拉硬拽的將平陽從米兒的身邊剝離,在平陽瘋狂的踢騰着腳,目光如毒蛇般纏上米嬈的時候,秦湘看的好不窩火,臉色已是冷的不能再冷,眼看那些太監有些掌控不住的架勢,「啪啪啪」接連三巴掌下去,嘈雜的咆哮聲瞬時間消失無蹤。
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
平陽呆呆傻傻的看着面帶薄怒色的秦湘,忘記了掙扎,就這般坐在地上,兩條胳膊被太監給架着,「母,母后?您竟然打我?」
「哀家為什麼不能打你?來人,把平陽給哀家送回公主府,沒有聖旨,不得入宮!」
秦湘涼涼的掃了眼已經被打傻了似的平陽,厭惡的揮揮手,命人快速的把她拖下去。
這一刻,平陽分明從太后的眼裏看到了漠然、冷淡、厭惡,怎麼會是這樣?太后的眼神為什麼會這般的冰涼?為什麼?
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個,不是嗎?
太后為什麼這般做?米嬈呢?米嬈設計陷害她,太后難道就沒看到嗎?
「不,太后娘娘,您不能這麼做,您不能這麼做,平陽沒有錯,平陽沒有錯啊太后娘娘,求太后為平陽做主,是她,是這個妖女,她對平陽下蠱啊太后,您看看平陽的臉,毀了,毀了,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啊,娘娘為什麼不抓她,反而來抓平陽?平陽有什麼錯,到底有什麼錯?」
秦湘聽着平陽的咆哮聲,臉上盡顯不耐與冷漠,她涼涼的抬眸,目光直視立在平陽不遠處,正滿臉緊張之色的貴婦人,冷冷的開口:「皇考昭儀,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嗯?」
皇太后突然點名,正為自己女兒而暗自焦急的皇考昭儀,立即走上前來,『噗通』一聲跪在太后面前,一臉惶恐道:「妾身參見太后娘娘,妾身管教不嚴,求娘娘責罰。」請罪之後,皇考昭儀連忙回過頭對自己的女兒道:「平陽,快點給太后娘娘磕頭請個罪,快呀!」
秦湘之所以當着所有人的面點這個皇考昭儀,正是因為金國的後宮,公主是可以留在親母身邊的,除了教養的時間,都被允許留在親母身邊,這和皇子有着很大的區別,可以說,平陽公主之所以長成如今的這個樣子,也是和先皇曾經的李昭儀,也就是這個跪在太后面前的,榮身為皇考昭儀的李氏有着最直接的關聯。
可惜的是,平陽已經出嫁三年,在公主府不說作威作福吧,也算是趾高氣揚高人一等的存在了,哪裏還有在秦嵐掌管後宮時,夾着尾巴做人的慫樣?對於自己的母親,平陽看到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低聲下氣的樣子,登時,那是氣不打一處來。
「平陽沒有罪,為什麼要磕頭請罪?受傷的是平陽,是平陽啊,太后娘娘,您怎麼可以偏心偏成這個樣子?米嬈是您的兒媳,那平陽呢,難道就不是您的女兒了嗎?您如此處置,平陽不服!」
看着平陽咄咄逼人,滿懷怨憤的樣子,秦湘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而後目光平靜的看向她,「哀家偏心?呵呵,平陽,那你問問大傢伙,到底是誰先開口罵人的?到底是誰先開口打人的?到底是誰不顧公主儀容儀表,在這裏撒潑耍賴的?哀家的嬈兒從始至終可曾動過一下?你身上的傷,哪一點不是你自己欠抽招來的?現在可倒好,不但不知反省,反倒將所有責任扣到哀家的嬈兒身上,平陽啊平陽,到底大家的眼睛瞎了,還是你的眼睛和心,一起瞎了?」
「我……,不,太后娘娘,這不是真的,平陽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自己扇自己啊,是米嬈,是米嬈她對平陽做了手腳啊太后娘娘,她一直用言語攻擊平陽,平陽的指頭甚至都被她給折斷了,這件事不是平陽挑的頭啊,是這個陰險的米嬈,是她,就是她!」
即使到了這一刻,平陽依然不願意放棄,神情更是委屈加怨恨的瞪着米嬈,本來還算漂亮的臉,這會子已經扭曲變形,頭髮與衣服又亂又皺巴,跌在地上的樣子儼然和路邊的潑婦沒有什麼區別,哪裏還有皇家公主該有的樣子?
秦湘看向皇考昭儀的眼神鋒利的仿佛要將她給穿出個洞來,可是這會子已經陷入癲狂狀態的平陽,連太后的勸告都聽不到眼裏,哪裏還會聽自己親娘的?當即一把推開她,就要朝太后爬過去。
這時,聞訊而來的隆慮長公主,南陽二公主,湖陽三公主同時撥開人群走了過來,三位公主看到平陽這個樣子,先是詫異的怔在原地,而後才聽着身邊的人將事情一點一滴的講給她們聽,之後,三人俱都挑眉看向仍然面無表情立在那裏的米嬈,心中對她顯然充滿了想法。
能將堂堂皇室公主挑撥成潑婦,這個米嬈,水平可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隆慮長公主已經三十二歲,嫁給定西侯府的侯爺已經十餘載,不但沒有設立公主府,甚至做起了韓家兒媳,將侯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孝順公婆不說,還允許定西候納妾,這麼多年來夫妻恩愛,闔家歡樂,這與隆慮長公主端莊賢淑的性子離不開關係,對於米嬈,她並不是多熟悉,但是看平陽公主如今這個樣子,眉頭瞬時間皺了起來。
「平陽,你都多大的人了?如此撒潑成何體統?還不趕緊站起來,你們幾個,趕緊將公主扶下去,快點!」
南陽二公主二十八歲,湖陽三公主二十五歲,都已為人婦多年,雖說不像長公主那般端莊,但也算得上賢良,如今見自家妹妹當着如此多人的面躺在地上,頭髮、衣服皆都亂的不成樣子,當即蹲下身硬將她拉扯了起來,湊在她耳畔應聲道:「平陽,你都二十歲了,孩子都五歲了,如此這般,到底丟的是你的人,還是方家?皇家?」
「就算你現在有氣,可你臉上的傷才是最關緊的,再不下去診療,如果真的留下了疤痕,到時候後悔的可是你自己!」
平陽自是不會咽得下這口氣,正要開口,南陽目光一銳:「你可別忘了她如今的身份,要不了多久那就是皇后,你與她為難,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就這般的分不清狀況啊?啊?」
幾位公主在平陽耳邊的低語,自是一字不落的落入了米嬈的耳中,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裏面卻是將這個平陽從頭到尾鄙視了個遍,敢打她,就要承受得起接下來的報復,臉頰受傷算什麼?對於她這種不安於現狀的人,她多的是收拾的辦法。
不知道是不是臉蛋的威脅起到了作用,平陽在兩位姐姐的攙扶下,借坡下驢,站了起來,而後深深的朝着太后行了個禮,踉踉蹌蹌的轉過身,走之前,不忘朝米嬈丟去了一記『你給我等着』的仇恨表情,對此,米嬈除了冷笑,還是冷笑。
一場本該更加激烈的鬧劇,就這般落下了帷幕,米嬈雖然很遺憾,但也不算太失望,起碼,她看到了錢靜琪以及她的母親面色微寒的表情,還不錯,知道怕了,不過,現在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好了,都站在這裏做什麼?午宴已經擺上,大家都過去用膳,米嬈,過來哀家這邊。」
眼見秦湘朝自己招起了手,米兒嘴角一揚,正要抬腳上前,靈月卻突然道:「呀,嬈兒,你的衣服花了!」
眾人腳步同時一頓,回頭一看,果然,在米兒的肩膀上,清晰可見兩個手掌印,仔細一回想,可不就是剛剛那瘋子的手筆,米嬈垂眸一看,朝太后福了福身:「太后娘娘,容臣女下去換件衣服。」
「好,那你快點,」太后微微頷首,緊緊的握住宋氏的手,便朝着仙魚台的方向走去。
米嬈趁人不注意朝靈月擠了擠眼,在梅蘭竹菊的護送下,準備去最近的宮殿換件衣服。
錢夫人與錢靜琪回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米嬈一眼,兩人的眼底都有着濃重的悔色:「娘……,咱們,咱們剛剛,真的是太衝動了,怎麼辦?這米嬈好像真不是一般的得寵啊,您沒看剛剛太后的樣子,那完完全全就是站在米嬈這邊的,人家的護短,那是光明正大的護短,太后尚且如此,那皇上……,」
接下來的話,錢靜琪根本就沒有膽量說,錢夫人在短暫的沉默後,突然幽幽道:「之前聽說是這丫頭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眼睛,甚至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也是這個米嬈給予他們幫助,本來我還不相信,可看現在這情形,難道我們之前調查到的,都是真的?這個米嬈,難不成還是幸運女神的私生女?
不,不可能,依着她小小村姑的出身,怎麼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啊,對,一定是他們靠着攀附太后與皇上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怎麼可能是她幫助太后與皇上?她們一屆村姑,能有什麼本事?」
「不管曾經他們有沒有本事,娘,現在她們的確很有本事啊,剛剛我還打了人,若是這會子不道歉,等會兒到了午宴上,太后若是提起來,咱們,咱們要怎麼辦啊?」
錢靜琪的話即使的提醒到了錢夫人,但見她面色一沉,「既如此,那咱們就趁着這個機會向她們道歉,我們誠心道歉,她米嬈難不成還要拒絕?走,跟上去!」
錢靜琪也是有這樣的想法,聽自家娘親這麼一說,雖然心裏很不痛快,但是為了自己的將來着想,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當即轉過身,朝米嬈所在的方向而去。
其他人都是朝前走,錢氏母女倆卻是往後走,如此背道而馳的舉動,自然惹來不少人的矚目,紛紛猜測她們這是要幹什麼。
而走在前面的米嬈與靈月,很快得到消息,魚兒真的快要上鈎了,當即拍拍靈月的手,笑容如狐狸般詭異:「哈哈,走吧,這下子,又要有好戲看了,看來我這套衣服,今天是要換定了呢!」
靈月腳下一頓,一把抓住米嬈的手:「一會兒你可要小心點啊!」
米嬈朝她露出一抹安定的笑容:「放心吧,我有分寸。」
這邊話音剛落,兩人便加快了速度,錢家母女跟在身後,跑的直喘氣,「老天,她們怎麼走的這麼快,快,跟上去,跟上去!」
彼時的她們,全然不知自己就是那咬魚餌的魚,至於能不能被人拉上岸,就要看她們撲騰的有多厲害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