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他在她們面前說出這番話。筆神閣 m.bishenge.com
聽到他的話,她們兩個人都愣住了。
湯燕是訝異於他的決絕,而阮倩兒則是震驚於他所說的那個「愛」字。
愛嗎?
為什麼她從未察覺到?她承受的只是他給她無窮無盡的磨難,如果這就是愛……
想到這裏,她突然笑了起來,還真是特別呢。
「你是認真的?」
良久,湯燕問出了這麼一句,感覺心尖都在一顫一顫的疼。
「對,我是認真的,非常認真。」
像是為了堅定自己的話似的,謝震霆還用力的點了點頭。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良久,湯燕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那好,我答應你,但是我也有一個要求。」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謝震霆信誓旦旦的說道,將她更加緊的擁在了懷裏。
「你和她在一起可以,但是我絕對不允許她成為謝家的兒媳婦,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湯燕輕聲說道,當初她就是因為一念之差才鑄成大錯,而今,她不會再允許錯上加錯的。
「媽,你……」
聽完她的話,謝震霆的臉色登時變了。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你不能答應的話,那你就走吧,帶着她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震卿,明天開始去公司接收集團所有事務。」
她淡淡的說道,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兒子不爭氣,怨不得別人。
「媽,我不要,你知道我對那個不感興趣的。」
謝震卿直覺的搖頭,他才不要做個籠子裏的小鳥呢,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外面那無憂無慮的世界,至少能呼吸到最新鮮的空氣。
「不喜歡也得去,難道你忍心看着你爸一輩子的心血拱手讓給別人嗎?」
她厲聲說道,「我已經失望一次了,別再讓我失望第二次。我倒要看看,褪去謝家的光環,他還會剩下什麼?」
「媽」
輕喚了她一聲,謝震卿頻頻的向謝震霆遞着眼色,可是他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轉身,擁着阮倩兒向門口走去。
「哥」
下意識的,他轉身就想去拉住他,卻在走了兩步的時候被湯燕猛地喝住了,「你給我站住,讓他走,走了就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說完,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病房的門打開又合攏,當過道里的腳步聲都漸漸遠去的時候,一滴晶瑩的淚就這樣順着腮際緩緩地滑落下來。
任由他摟抱着,阮倩兒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在到達病房的時候,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不想你因為我變成這個樣子,回去吧。」
她這樣說道,突然理不清心裏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或許她依然沒有從他說出的那個「愛」字中解脫出來。
「怎麼了?看我沒錢就不想要我了?我不管,以後你要養着我。」
將頭搭在她的肩膀上,謝震霆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放心吧,你的男人沒那麼脆弱,我不會讓你跟着我受苦的。」
這句話像誓言,更像是承諾。
他承諾這一生就算是他吃糠咽菜,也不會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他不會說「我愛你」,可是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她,他願意給她一生的幸福。
那一刻,鼻子突然有點酸澀,眼眶濕濕的,匆忙的轉過頭,她假裝受不了似的掙開了他的懷抱。
「躺着吧,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她輕聲說道,不管她願不願承認,他的三根肋骨總歸是因為她才斷的。
「好,那你答應我,在這一百天裏,你不要離開我。」
「好,我答應你,在你的傷好之前,我絕對不離開。」
那一天過後,他們似乎進入了自他們相識以來最平穩的時候,不爭吵,不怨懣,一直盡最大的努力維持着看似平和的表象。
可是表象也終究只是表象,代替不了現實。
這一日的午後,金燦燦的陽光穿過偌大的玻璃窗打在人的身上暖暖的,仰頭看過去,就覺得熏然欲醉。
盯着他吃過藥後,阮倩兒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膝上的筆記本電腦,自從接手公司以來,她才知道原來管理公司竟是如此累人的事情。
突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麼當初湯燕說讓謝震卿全面接手公司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的是那種痛苦的表情,而反之謝震霆那一刻更像是解脫。
如果可以,她還是想過回以前那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只是當腦海中滑過阮思思的影子時,臉上滑過了一絲黯然。
「小青兒,我要吃蘋果。」
斜靠在床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謝震霆一迭聲的說道。
「吃什麼蘋果啊,剛吃過藥不能吃蘋果。」
頭也沒抬,阮倩兒沒好氣的說了這麼一句,明明是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有時候還偏要裝嫩,單看那表情和聽那聲音,不知道還以為他今年只有十三呢。
「那你給我溫杯牛奶,那個既能補鈣,還能促進睡眠,等我睡着了,你不就解脫了嗎?」
他好心的給她建議,反正打定主意是賴定她了,天知道他最見不得她眉頭緊鎖的模樣,活像個八十歲的老太太似的。
「你是豬嗎?半個小時之前你剛剛喝過一杯牛奶,現在閉上嘴巴閉上眼睛趕緊睡覺,否則,當心我削你。」
阮倩兒咬牙切齒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想要消停一會就這麼難。
「那你陪我」
涎着一張臉,謝震霆一臉壞壞的說道,那嘴角的一抹笑意看起來格外的惑人。
「少得寸進尺啊,你再這麼說的話,我走了。」
說話間,將電腦放到桌上,她便要站起來,真心不想和他吵架,可是每次他都是能輕而易舉的把她氣的跳腳。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還不行嗎?我有點口渴,你給我倒杯水喝吧,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我可是病人呢。」
見狀,謝震霆連忙說了這麼一句,只要她別再板着一張臉,讓他做什麼都行。
斜睨了他一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阮倩兒轉身倒了一杯水遞到他面前,「快喝吧,我下午還有個會議要開,一會就該走了。」
「不行」
想也沒想,謝震霆斷然拒絕,她才剛來了幾分鐘啊,這麼快就要走。
「不准無理取鬧啊,我是有正事的,你也知道我才接手公司沒多久,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了解。」
阮倩兒儘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過她說的也是實話,最近公司里的事情的確弄的她焦頭爛額的。
「急什麼,公司就在那裏,再說了,你手下那麼多人是幹什麼吃的,如果事事都要你親力親為,那他們集體辭職好了,小青兒,你要適當的學會放權,否則的話,還沒等你熟悉好公司,你就已經被累死了。」
他以一種過來人的姿態給她講述着,心裏則是實在不想看她這麼累。
「我知道,好了,快喝水吧,我還可以在這裏呆半個小時。」
看看腕上的表,她輕聲說道,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微微的揉捏着眉心,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副很疲累的模樣。
「是不是公司出什麼事了?你說給我聽聽,或許我能幫上什麼忙也說不定。」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謝震霆低聲說道,總覺得她最近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在為什麼猶疑不定,或者更確切的該說是糾結。
看了他一眼,阮倩兒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猶豫再三,還是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想把公司交給思思來打理。」
「為什麼?」
沒有任何的驚訝和意外,謝震霆只是淡淡的問了這麼一句。
「冤冤相報何時了,我不想讓她一輩子帶着仇恨過日子,如果說將公司還給她就能解開她的心結,那我願意這麼做。」
她喃聲說道,聲音里有着一抹不容人質疑的堅定。
雖然說阮氏是父親的心血,但是畢竟是在叔叔嬸嬸的手裏壯大的,這一點誰都不能磨滅他們的功勞。再說了,沒有公司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可是對於思思她們來說,公司就是她們的全部。而她們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決定了嗎?」
謝震霆輕聲說着,那雙深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和她相處的時間越長,她總是能輕易的便帶給他很多意想不到的意外。
「嗯,最近我也在和律師談這件事情,再過幾天應該會有結果出來。」
點了點頭,她笑着說道,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放下了,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她猛地抬起頭看着他,「你告訴我,思思現在在哪裏?」
「怎麼了?如果你想要見她,隨時都可以見。」
眉尖微挑,謝震霆不動聲色的說道。
「那好,我還想問你一件事,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出現的話,你真的會讓人把她給……」
說到這裏,她突然頓住了,那天晚上的情景依然讓她心有餘悸。
「呵呵,你還是不了解我。」
看着她,謝震霆似笑非笑的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
神情一怔,阮倩兒一時間沒有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不知道就算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謝震霆模稜兩可的說道,臉上的神情顯得高深莫測。
「裝神弄鬼的」
斜睨了他一眼,阮倩兒說了這麼一句,「對了,我晚上要見思思。」
「沒問題,我會讓人送她來醫院的,不過作為交換條件,今晚你要留在這裏陪我。」
謝震霆一臉狡詐的說道,永遠都知道什麼時候該討價還價,這樣的人不當商人真是可惜了。
「少來這套,我倒是想走,可我走得了嗎?」
丟給他一記大白眼,阮倩兒沒好氣的說道,天知道她竟然又一次被他吃的死死的,怪不得風慕說,遲早有一天她會被她所謂的善良給害死。
「知道就好,來,過來躺一會吧,看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將身子往一邊靠了靠,拍拍身邊的位置,謝震霆輕聲說道,那雙幽深的眸子裏有着一閃而過的心疼和憐惜。
「不用了,我不累。」
阮倩兒嘴硬的說着,天知道她現在只要一看到床就忍不住想撲上去,可是因為床上有他,所以她還是將這種**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別讓我說第二次,嗯?」
揚起下巴示意了兩下,謝震霆淡淡的說着,語氣雖然輕柔,卻是帶着明顯的威脅的。
「你今天就是說第三次,我也不上去。」
阮倩兒瓮聲瓮氣的說道,討厭死了那種被他威脅的感覺。
「厲害,那今天就姑且饒你一次吧。」
謝震霆一臉戲謔的說道,那眸間的一抹眼神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是在看她笑話。
臭男人,一看就知道沒安好心。
在心裏,她這樣低低的咒罵了一聲。
偌大的房間裏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彼此對視的那一眼,阮倩兒匆匆的轉過了頭。
就在這時,房門外突然傳來了幾道輕叩聲,像是終於得到解脫似的,阮倩兒連忙過去打開了門,下一刻,她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好久不見啊,沒想到我們竟然又見面了。」
來人在見到她的一瞬間,短暫的呆愣過後,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是啊,好久不見,莫顏。」
阮倩兒輕聲說道,眼睛就這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孩子是怎麼沒的?如果不是她,那個孩子應該會平平安安的來到這個世上,也會笑着叫她一聲媽媽,可是因為她,所有的這一切都成了想像。
「我聽說霆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方便讓我進去嗎?手好酸哦。」
冷眼瞧着她,莫顏的臉上仍然帶着一絲笑意,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她們竟然又一次重逢了,這該說是天意弄人嗎?
看了她一眼,阮倩兒微微的側了側身子,登時就看見莫顏走了進去將那碩大的花籃和水果全都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
「親愛的,英雄不減當年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毛頭小伙子。」
看着謝震霆的時候,莫顏這樣說,那語氣仿佛他們依舊是最熟稔的人,畢竟,他們的生命中都曾經出現過彼此。
「有事嗎?」
看着呆愣在門邊的阮倩兒,眉尖微挑,謝震霆淡淡的問了一句。對於莫顏,他也是沒有好感的,畢竟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在她的手中毀滅的。
「有事嗎?」
莫顏一臉玩味的咀嚼着這幾個字,頭一揚,登時金黃色的大波浪如一堆麥浪起伏起來,「久別重逢,我以為你至少該問我一句,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好?」
「沒那個必要,看你的樣子就知道肯定過得不錯,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走了。」
謝震霆的語氣客氣而疏離,這一生他都不想再和莫顏有一絲牽扯,他已經找到了此生想要守護的女人,那其他的女人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她的存在只能讓他無時無刻不記起那個未曾謀面就夭折的孩子,還有那荒唐的年月。
「真絕情,明天是姐姐的忌日,所以我回來看看她,聽說你病了,也順道來看看你,放心吧,我無意於打擾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