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 第四十三章 御駕親臨動龍輦 鼓角橫吹啟鶯啼

    「臣願帶本部兵馬鎮守成皋。

    無論梁國有何異動,不使秋風過此關。」

    晉時成皋關,乃是洛陽東屏,

    北臨黃河,南望嵩山,東臨汜水,

    向西則是一片坦途,直通洛都。

    踞此可拒齊梁之地,失之則洛陽再無險可守,處境危殆。

    此關在漢代喚作汜水關,周名虎牢關。

    (筆者案:《三國演義》謬將一關拆作兩關,徒增笑耳。)

    楚漢爭霸時期,劉邦破司馬家家主塞王司馬欣於汜水關下,羞辱性地將其斬首二度,又據此險關與霸王約以鴻溝為界,方有後世楚河漢界的典故。

    此戰乃是劉邦扳平劣勢,將楚漢拉入均勢對抗階段的標誌戰役,汜水關也因此役名揚天下。

    但是晉代司馬氏也因此羞提汜水,

    將汜水關易名成皋關,

    與函谷,孟津,伊闕並為洛陽四御。

    「成皋關嗎?成皋,乃是昔東虢封邑。

    東虢公荒淫放誕,寄孥於鄭,終失其國。

    晉人以此命名要隘,也是一般荒唐。

    其後洛都之陷恐怕也正是應了東虢之讖。

    朕聞穆天子嘗豢虎於此以攝徐夷,

    彼虎牢之名,方彰盛世之威。

    李沖!」

    隨着魏王一聲喝,群臣陣中便踱出一人,俯身便拜,

    「臣應喏!」

    此人雙鬢垂霜,魚尾高揚,已非少年,

    但那方鼻闊口,劍眉龍睛,三縷神仙須,依然勾勒出一副美男形象。

    若是時光倒流數十載,怕不也比得那玉潤衛玠,傅粉何郎?

    魏王不等他跪下,便是一把托住,也是予了十分聖眷,

    「隴西公不必多禮。

    朕欲復古虎牢之名,還需煩勞隴西公為朕捉筆擬詔。

    (筆者案:隋代關名虎牢有實據,至唐時避李虎之諱,再次改名武牢。)

    朕將親往虎牢題寫匾額,安南將軍隨行護駕,嘉封弘農伯。」

    (筆者案:楊懿死後追封弘農郡公。僅此一點,他的後人可當得弘農楊氏正脈。楊震第八代嫡應為楊佺期,其上歷代均有傳記。而隋書所記,楊堅之祖,楊震八代「嫡」楊鉉,不知為何出走燕北投靠慕容氏,或為旁支,或為續貂,蓋莫知焉。)

    此言一出,楊懿,李沖皆是大驚。

    前者內心惶恐已勝過感恩之情,忙伏地奏道,

    「陛下!梁國若有異動,虎牢首當其衝,望陛下三思!」

    「無妨。朕既有卿,秋風不渡虎牢關。

    只是,朕也想知道這股秋風,涼否?尚溫否?」

    「起駕!」

    黃門唱響,長戈彩幡東向去,塵頭蔽日不見天。

    楊懿扶正纓盔,扯過馬韁,望着眼前行軍方陣絡繹不絕,知道已是事無可回,於是咬牙喝道,

    「延靚,延隨!速回本部點齊兵馬,星夜兼程,駐守虎牢!」

    「喏!」

    「喏!」

    緱氏鎮地處自東入洛的官道要衝,平日裏自然人流熙熙。

    可是今日卻別是一番景象,

    街道上空無一人,商家分分打烊,

    重要的道路口,都有甲士設崗盤查。

    慶雲一行人一進緱氏鎮,就被「請入」了一處茶館,盤查身份。

    慶雲,暅之都是南人,此時不想多事,便掏出了小龍王的令牌。

    諸將官見了令牌哪兒敢怠慢,立即着手幫眾人登記辦理臨時關牒。

    這關牒本來是長途公幹人員用以證明身份的文件,以便公人途經各關隘,州府時能得到應有規格的照應。

    此時軍方設卡為所有流動人口辦理臨時關牒,那自然是基於特殊形勢的臨時戒嚴。

    諸人知道多問無益,為了儘快能夠恢復自由,便也做出了配合姿態。

    暅之望出范陽,劉贏來自河朔,瓠采亭以平城為貫,在北朝自然不會有人多做盤問。

    輪到殷色可的時候,她將小嘴一撅,隨手在籍貫欄寫下了「河內」二字。

    負責登記的武官瞟了一眼,哼了一聲,

    「呦,河內郡啊,哪個縣的?」

    殷色可心下頗有些氣惱,河朔,平城,皆是北魏邊郡,可是也未見他們出言質疑劉贏,采亭。

    自己可是天子腳下河內出身,對方卻出言刁難,難道是有心消遣本小姐?

    她心裏雖是這麼想,卻仍是向對方拋了一個媚笑,

    「小女子家鄉據此不遠,此地河北溫縣便是。」

    「溫縣?」,那武官忽然回頭問了一句,

    「溫縣可在共縣南?」

    旁邊一個文士打扮的官員應聲道,

    「正是。溫縣在共縣西南,正居要道。

    自溫縣渡河,即可直抵嵩山。」

    那武官眉頭一皺,望了一眼殷色可身後長劍,吩咐了一聲,

    「來人,驗身!」

    左右立時衝出十數甲士,兩兩一組將慶雲等人攔住。

    剩下來的幾個粗壯漢子,不由分說便將殷色可肩頭按住,又有兩人分別擒住她兩條玉臂。

    暅之衡量了下形勢,不想和官軍有什么正面衝突,於是以眼神向眾人示意少安毋躁。

    殷色可見狀,掙扎了幾下,便也放棄了。

    只是抓住殷色可左手那名武官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意思,

    擒了後者腕脈,另一隻手便將袖子向上擼去,滑出一節粉雕玉琢般的臂膀。

    北朝雖然男女之風教前朝開放,但一個女子又哪裏受得起如此屈辱?

    眼見殷色可兩頰緋紅,雙目含淚,眼見就要哭將出來。

    慶雲見狀正要爆發,卻見身邊的武將像似終於鬆了口氣,魚貫撤回本隊。

    那個擼了殷姑娘袖子的大老粗忽然靦腆地對着前者一揖,道了聲抱歉,也未敢將那袖子擼順,生怕再唐突了佳人。

    殷色可只能含着淚,自己整理了一下上裝。

    「稟將軍,左臂並未發現傷口。

    該女身高五尺盈半,應該並非兇手。」

    慶雲忙將殷姑娘拉了回來,護在身後。

    暅之聽得那些軍爺的對話,猛然想起小龍王離寺的時候隱約提起高貴妃共縣遇刺的事情,看這架勢,兇手是向着這裏來了?

    於是他小聲的將自己的猜測說與眾人,殷色可這才明白為什麼唯獨自己受了委屈,暗自嘆了聲晦氣。

    「還有你!」

    那負責登記的武官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指了指慶雲,

    「就剩你了!」

    慶雲心念一動,他在南朝典籍官處備案義興郡人。

    可義興是南朝區劃,此時可能會惹麻煩,於是便大筆一揮,便署下當年齊國王族龍興地——琅琊。

    那武官登記完畢,便示意他們去茶樓暫坐,在關牒辦下來之前不可隨意走動,也不可和其他閒雜人等交流私語。

    對這些官員來說,查詢行刺貴妃的兇手下落固然是當下要務,

    但排查洛東閒雜人等,為魏王進駐虎牢創造一個良好治安環境,更是重中之重。

    當年慶易寒刺駕,重傷小龍王,劍指幼帝,震驚朝野,魏人至今記憶猶新。

    此番魏王以身犯險,絕不可以出半分紕漏。

    因此才設有臨時辦理關牒的服務站,嚴禁流竄,言語交流,防止歹人合謀。

    慶雲等人執有小龍王的腰牌,這些大頭兵也不敢怠慢,將他們請進了茶樓二樓雅間。

    雖然門口也有甲士守衛,但比起樓下嘈雜的大廳,確實清淨了許多。

    慶雲打眼望下一看,嘿,熟人還真不少。

    綦毋使團,佛賢大師,還有客居蘭若的楊紹先都被分別安置在樓下。

    他們彼此間都被甲士分割開來,禁止交流,慶雲也自然沒機會下去搭訕,只能悻悻坐回自己的包間。

    這茶館雖然臨時被軍方徵用,可是該有的服務卻也一樣沒少,不時有小兒跑來詢問是否需要小食茶水,一定價位內免單,由軍方付費。

    慶雲他們坐了雅間,標準自然也高些,兩位女孩點了許多乾果,面點,居然仍合標準,那她們自然也就卻之不恭了。

    北魏沒有新鮮綠茶,泡茶用的都是蜀地茶餅,在包間裏也是滿滿放了一盤,任這幾位小爺取用。

    過不多時,茶樓的戲台拉開帷幕,只見台子左面是各式鼓具,有鼓鉦,棡鼓,大鼓,小鼓,金鉦,擺放的錯落有致,自然是為了方便操鼓手統一擊奏。

    隨後便有三名大漢走上台來,抱腕唱名,一人走到了那架鼓鉦之後,另外兩人分別掏出了兩隻號角和桃皮篳篥,站到了台子右側。

    那擊鼓漢身形一定,便將也雙腕抖得如搗蒜一般在長形棡鼓上拼命敲打,脆響聲驟如疾雨,扣人心扉,

    只見一名女子,遮面露腹,扭着蛇腰,蓮步輕搖,踏着鼓聲快步踱上台來。

    隨着嗆地一聲鉦響,那女子落定在戲台中央,端起手中四弦琵琶向台下盈盈一拜。

    雖然輕紗半掩面目,但那女子顧盼之間含情脈脈,端得也是勾魂攝魄。

    殷色可見狀,頓時尖叫起來,

    四弦琵琶可是新興樂器,雖然先前三名男子擺得架勢分明就是要演奏傳統鼓角橫吹曲,可是配白彈唱的小姐姐居然用了琵琶,這種傳統曲藝和潮流音樂的結合,倒是頗為新穎,一下子就把殷家這位小妮子燃噪了起來。

    慶雲沒見過什麼世面,呆頭呆腦地向外張望.

    引得瓠采亭一陣冷哼,「膚淺!」

    這鼓角橫吹曲,是古代軍樂師閒時所創,用來給那些赤腳大兵解悶的。

    因為普通兵卒的欣賞水平普遍比較低,故而所奏多半是下里巴人之曲。

    後來這種曲藝漸漸流入民間,被茶館用來招徠生意,那純粹的曲兒就不夠用了,因此便配了俏麗女子用彈唱講故事。

    這故事呢,又從短篇漸漸發展為長篇,章回,吊着你的胃口,天天都念着來坐坐,茶館文化就這樣形成了。


    一陣號角開鳴,鼓聲隆隆漸起,慶雲神炫心迷,腦海中似見挑燈亮劍,沙場陳兵。

    陣陣橫吹聲,如喚邊關牧馬,怨柳春風。

    場間諸位看客,有的陷入沉思,有的隨着節拍,搖首頓足,甚是迷醉。

    一旁的軍卒甲士,偶爾有人雙腮掛淚,似是激起了邊關鐵血往事的追憶。

    欻地一聲鉦響,倏然萬籟俱寂,無聲塵暴忽起,破碎萬物虛空,眾人神識未及歸府,

    只聞一陣如珠玉般的弦響,便將彷徨間的三魂七魄紛紛聚攏,循聲漫步於夢境之中。

    那操弦女子一開場,宛若鶯啼鵑泣,空靈飄渺,似是用梵咒召喚出一個結界,將茶客的心神鎖在了盜夢而成的空間。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歸來見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勛十二轉,賞賜百千強。可汗問所欲,木蘭不用尚書郎,願馳千里足,送兒還故鄉。

    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姊聞妹來,當戶理紅妝;小弟聞姊來,磨刀霍霍向豬羊。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着我舊時裳。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出門看火伴,火伴皆驚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嘈嘈切切,間關鶯語,一路唱來,直到那「雌」字的餘韻在茶樓中迴蕩,轉柱繞樑,許久不絕。

    殷色可螓首尚自搖擺,指尖在桌上叩響不停,瓠采亭的掌聲卻將她驚得渾身一顫,

    「好!誰說那女子不如男!」

    慶雲雖也聽得入神,卻不似采亭這般激動,

    見了後者那一副血脈賁張得模樣,仿佛此時便恨不得披掛伏鞍,長驅北境,大殺四方。

    「四姐,你,太入戲了!」

    瓠采亭翕動了一下鼻翼,似是嘲諷道,

    「你這毛頭小子懂什麼?

    孝烈將軍以處子之身奮威沙場,保家衛國,兩全忠孝,乃是我輩巾幗之楷模。

    總有一天我也要如孝烈將軍一般,親馳馬,誓崆峒!」

    殷色可張着美目,一眨不眨地望着采亭,此刻眼中竟也似頗有敬意,便也輕舒玉手扣了幾下,表示贊同。

    茶館裏人聲也漸響了起來,雖然都是同桌間的耳語,但匯在一處卻也頗為躁動,顯然這孝烈將軍替父從軍的故事,在北朝膾炙人口,不缺共鳴。

    慶雲此前未曾聽過故事的完整版本,出言相詢,在旁的二女那是你一言,我一語將這木蘭將軍是誇了個天花亂墜,卻也沒拼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

    暅之和劉贏聽得直搖頭,卻又苦於插不進嘴,便只能由他們去了。

    那說書女待眾人聲音略微收斂,忽然五指一揮,嘩啦一聲響,頓時滿場鴉雀無聲,都正身望向台上。

    「方才個段木蘭辭,只別過是開胃小菜~

    吖屋來要唱額個段,方是正餐,到別個地方儂哩聽勿到。

    只有吾哩緱氏鎮上相,得該軒轅小作獨尕呈獻,長篇評哇——《文成往事》。

    港得是太武末年,閹人亂國,文成帝撥亂反正額故事。

    上一圍阿拉港到,真尕景穆太子掩人耳目,避過一難。

    欲知後事」

    講到此處又是幾聲弦響,後面的鼓角橫吹便開始湊起了間樂。

    這說書女操着一口標準長安古音,一聽便知是說唱界科班出身,眼下講的又是今朝秘事,並非《木蘭辭》這樣傳統曲目,顯然還是一名創作型的藝人。

    場中看客的興趣一下子都被吊了起來。

    慶雲吐了吐舌頭,對劉贏合採亭道,

    「當着這麼多官兵的面,講皇族秘事,合適嗎?」

    劉贏這時精神還沒完全恢復,言辭微吶,便被采亭搶了先,

    「北朝的皇帝並不特別在乎這個,

    尤其是今上,只要不是刻意醜化拓跋皇族,他才不會與草民一般見識呢。

    瞧瞧大哥那張大嘴巴你就知道了,拓跋家裏那點糗事被他自己都抖完了。

    也就是當年崔司徒,耿直得過分了些,

    又趕上太武帝重新平衡朝野勢力,這才被辦了。

    不過這等素材說書人可不會放過,早有人將崔司徒的事情寫成評話,大多都是為他喊冤叫屈。

    只要茶客喜歡,那些說書人沒有什麼不敢寫的。

    拓跋氏對此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聽聞因此查封過哪家茶樓。」

    還沒等采亭說完,台上說書人便已經開唱了。

    那妮子也自然識趣,掐了話頭和眾人一起聽書。

    這段書所說的內容,其實便出自之前小龍王講過的那一段真假拓跋天真的往事。

    只不過小龍王所述十分簡要,很多關鍵點又因立場諱而不談,當然沒有眼前這個經過藝術加工的評話版本好聽。

    那說書人講到太武帝得知錯斬了太子,是如何悔得聲淚俱下,痛斷肝腸,嘔血斗升,一病不痊。

    那宗愛自知奸謀被拆穿,趁太武帝病篤,率先發難弒君。

    太武駕崩,內臣秘不敢宣,宗愛又趁機引少皇子南安王入宮,殺得宮中血浪滔天,無數臣子,宮人一起作了三皇子的陪葬。

    慶雲聽到此處,不勝唏噓,難怪太子被廢以後當今魏王處理的如此低調,沒有急於立新太子,原來北朝竟然出現過如此血腥的奪嫡舊事。

    這故事再說下去,便是那南安王得了王位後,又與宗愛互生猜忌。

    這宗愛也是狠人,竟然故技重施二度弒君!

    如此逆臣,當真是前無古人!

    (筆者插科打個諢,這個記錄很快就會被打破,只是那人此時還在玩泥巴,他的芭比本作出場,目前在逃中。)

    宗愛立了拓跋天真年幼的兒子,以為會是個軟柿子,

    哪知道保惠保義兩大暗部早有部署,新帝立,宗愛誅!

    這時新帝拓跋烏雷找到了暗部背後的拓跋達闍,

    一問他可是其父,不應,

    二問他可是拓跋吐萬,亦不應。

    新帝跪泣求真相,也終於是驚得達闍起身迎,

    忙說自己是李氏後,望出隴西自有憑。

    新帝心知牽連廣,不敢再問內隱情,

    下旨御賜鮮卑姓,大野為氏力微名。

    采亭聽到此處忽然覺得不妥。

    她捅了捅劉贏,後者的反射弧現在略有些長,看着她還沒琢磨過來是什麼意思。

    采亭忙啟發道,

    「我剛才聽着那句唱詞仿佛提到文成帝下旨賜李氏鮮卑姓大野?」

    慶雲,暅之,色可均是點頭,

    劉贏也嗯了一聲,依然用疑惑的表情望向采亭。

    四個明白人很無奈的望着劉贏,還是由采亭繼續主審下去,

    「你奪下的那面金牌,你說上面刻的是」

    「哦!」,劉贏仿佛終於回過神了,「大野,李,李」

    慶雲接着問,

    「你說那個撐吉斯的意思是,上天的禮物?」

    劉贏瞪大了眼睛不住點頭,不明白對方為什麼用如此怪異的眼神望着自己。

    「李天賜?」

    四個明白人異口同聲道。

    「李天賜是誰?」

    劉贏滿臉疑惑,暅之則用最簡單的話將李玄都,李天賜二人的事情述說了一邊。

    劉贏還是沒弄明白,

    「那他抓莫愁姑娘幹什麼呀?」

    這下四個大明白也不明白了。

    忽然,殷色可仿佛略有所悟,

    「奴家名莫愁,出自梁國郡,嫁予劉氏郎,生子喚阿侯

    哎?莫愁姐姐的本貫,便是梁國李氏吧?

    梁國李氏是趙郡」

    「哎呀!」

    慶雲忽然一聲怪叫,其餘人目光刷地投射過來,連雅間門口站崗的士卒都忍不住往裏瞧了一眼。

    望着一道道灼灼的目光,慶雲忽然指着暅之道,

    「我記得,記得大哥隱約說過,嫁入宮中的李氏女子,多半都是從梁國李氏這一支挑選的。」

    劉贏搖頭道,

    「這怎麼可能,莫愁她已經嫁過人了。」

    暅之則如慶雲一般,仿佛也嗅到了什麼危險的味道,

    「嫁過人又怎樣,反正誕下嗣子後都是要被抹除的。」

    瓠采亭忽然插嘴道,

    「那也不對啊,按照之前大哥所說。

    這些梁國李氏的選妃,可能都是受孕後去和親的,莫愁姐姐她現在還」

    「哎呀!」

    劉贏的喊聲比剛才慶雲那一聲更突兀,他終於有一次思路跑在了另外四個人之前。

    「快走,去救莫愁!

    有人要辱她清白,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門外的甲士聽見雅間內又亂作一團,非常氣憤的用盾牌敲擊着牆壁,粗着嗓子吼道,

    「都給爺爺安靜點兒,在這裏鬧事,是想去吃牢飯嗎!」

    》》》》》敲黑板時間《《《《《

    首先感謝這麼多讀者懷着無比得耐心看了四十多章,但是應該也有很多讀者對本作的情節拖沓非常不滿。為什麼一個共縣,溫縣都要爭半天,誰喜歡看這個?首先在這裏和讀者們說一聲對不起,大多數讀者都是在茶餘飯後閱讀找個樂子,當然喜歡比較緊湊,直接的內容。可是這本書呢,的確也是照顧了一些喜歡把書一幀一幀慢放考究的群體。

    這些看似不必要的地名爭論,包括一些看似邏輯不通順的對話,其實都是在埋梗。這些梗有可能過幾章就會彈出來,有可能到了大結局才會有反饋,哦,原來這件事文章里早就提到過了。這些梗作者其實也沒有辦法文後小節里一一點出,如果不是楊家和李家牽着後世兩道龍脈,數家譜這種枯燥的事兒筆者也不願意做的。所以說,絕大多數的梗,還需要在慢放里,由讀者們自己品味。

    這裏舉一個小例子,在前些章的時候,我曾經提到過金重見的彩蛋,相信很多細心的讀者也去了解了一下。查過相關資料以後,相信大多數讀者的感覺都是:切~什麼玩意,就是這麼回事兒啊。但是其實筆者曾經無數次的暗示了金重見和武川呂氏先祖之間的聯繫,而在舊武川轄地,今日內蒙古包頭市東河區,也有着一座歷史相對悠久的呂祖廟。這座呂祖廟明清之後供的是道家呂祖,之前是誰家祖祠我們也不多作YY。只是有了本文的這段情節補足,諸位看官再去讀金重見的故事時就發現,啊呀,這傢伙傳說中的的幾次轉世和呂氏原來都有這麼深的淵源啊!唯一一段看似不大相干的,也被本作圓回來了這三生三世的,原來古代的神話傳說里還有這麼美妙的積情故事咳,咳

    好了,剩下內容就留給各位看官自己發揮想像,我們回到本章另一個爭議點——疑似架子鼓的誕生。架子鼓這東西難道古代有嗎?解釋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先從評書,大鼓,評談這些曲藝講起。對於這些敘事類的曲藝,其起源時間究竟時明代還是周朝,一直有所爭議。其實這種爭議是完全不必要的,就像足球到底起源與英國還是中國,你該怎麼論呢?

    說書這件事兒,由來已久,高考必備古文《木蘭辭》,《孔雀東南飛》,這些其實都是評話故事的活化石。如果沒有人用唱白講故事,這些作品的意義何在?當年白居易作《琵琶行》現場,詩人所聽又是什麼東西?初為《霓裳》後《六么》地換曲,口中從五陵少年講到弟走從軍,嫁作人婦,再遭遺棄,這一波三折的故事能cover幾個曲兒?

    《孔雀東南飛》是漢樂府,可見以詞敘事,至少在漢代就已經開始。而《木蘭辭》是一首南北朝鼓角橫吹曲詞,《通典樂續》「鼓角橫吹曲,按周禮『以鼖鼓鼓軍事』。」說明這種曲藝出自周代,最初是鼓樂。漢代以後傳入胡角,又與橫吹,並為演奏樂器。這種樂曲因為起源自軍樂,所以需要的樂器繁多,非常複雜,演奏方式有點像中國古代雅樂,和現代西方交響樂。《樂府詩集·橫吹曲辭·序》稱其鼓吹分四部,第一部就是棡鼓部,包括了棡鼓,金鉦,大鼓,小鼓,長鳴角,次鳴角,大角等。另外還有專門的鐃鼓部,大橫吹部,小橫吹部等,又包含了鐃,羯鼓,簫,胡笳,笛,篳篥,桃皮篳篥等等樂器。翻譯到現代音樂的話,基本已經涵蓋了交響樂木管部,銅管部(角代替),打擊部的所有樂器。這些曲在軍樂演奏中自然是交響形式,但是當它作為敘事文學走入茶館,必然就沒有那麼大排場。這奏樂的人員就必需精簡。鼓的集約放置,就和集約放置的編鐘一樣,並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創意。各種鼓類和金鉦在當時也確實劃歸為一個綱部,故而簡併人手由一個鼓手操作也是很正常的。西方的架子鼓,其實也是在同樣的演奏需求下誕生的。

    以今日曲藝各流派觀,北方的說唱曲藝,包括藏地傳統說唱,都完好的繼承了鼓的使用。琵琶在北魏年間流入中國,唐時開始成為主流樂器,成為彈唱的常見樂器之一。在黃巢亂世的那次衣冠南渡後,逐漸成為南方說唱曲藝的主要樂器。當然,這也與南方缺乏優良皮貨供應,鼓的製作成本偏高有關係,否則,架子鼓伴奏的評彈可能就真的會流行在茶肆坊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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