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峰纖細峻峭,雲煙繚繞,峰頂悠然地響起亮麗如水的琴聲,舒緩如流泉,急越如飛瀑,時而清脆如珠落玉盤,時而低回如呢喃細語。
委婉連綿——有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
琴音繞叢林,心在顫抖聲聲猶如松風吼,又似泉水匆匆流。
他,一個不甘平庸的少年。
他,一個厭倦念書寫字的少年。
他,一個對武功痴迷的少年。
此刻,他不再沉默,終於宣洩出內心深處多年的悲憤。
晟睿手摸着這把積滿厚厚的塵垢,糾滿了蜘蛛絲的「北野狂劍」,真是愛不釋手。其實,晟睿很小的時候,常常趁師傅不在偷偷地拿起這柄神劍,聞雞起舞。後來被柯迧東發現,就再也沒碰過這柄劍。
北野狂劍當年雖聞名武林,自從南海劍祖仙逝,劍神柯迧東歸隱之後,北野狂劍昔日的光芒,一去不復返。
晟睿:「師傅,你為什麼不教我武功,每天不是砍柴牧羊,就是念書寫字,我不喜歡這些,我只想練武。」
柯迧東:「你習武有何用處?」
晟睿:「習武可以除暴安良,以武會友;還可以揚名天下……」。
柯迧東停止彈奏,道:「習武之人以強身健體、修身養性防身自衛、除暴安良為宗旨,不可恃技逞強,隨意出手傷人。你爹臨終前曾再三叮囑我,以後不能讓你踏入這個充滿紛爭、誘惑的江湖半步。」
晟睿內心充滿疑惑道:「我爹是誰?師傅你快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在我面前提起我的身世?有時我在夢裏夢見我們一家人過得幸福,快樂,可是等我醒來腦子裏卻一片空白,什麼都記不起來!」
柯迧東:「等時機成熟,我自然會告訴你,好啦!你去忙吧!」
晟睿再三乞求,可是柯迧東依舊沉默不語,揮了一把衣袖,揚揚地走出門外,似乎內心裏深藏着一股多年不露的悲憤,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即將爆發。
次日拂曉,整夜未眠的柯迧東神色異常,眼神里流露出忐忑不安的模樣,在廳內閒來置去。
晟睿道:「師傅,你別在這裏轉來轉去,搞得我頭昏腦脹,滿頭無緒。」
柯迧東道:「晟睿,最近山下不太太平,我要下山數天,你要留在這裏專心地念書寫字,不許偷懶。」
晟睿無精打采,雙手托腮,嘴含了含手筆,瞄了一眼柯迧東道:「知道了,師傅你慢走,不送了。」
柯迧東這一走使得晟睿出走的意志更加堅定,決定收拾包裹帶上「北野狂劍」離開了神女峰,去尋找屬於他的一片天。
數日的跋山涉水,風餐露宿,晟睿已筋疲力盡,麻木不仁。雖然擁有結實的身體,堅硬的體魄,但凡人終究是凡人,又有誰會抵擋得住飢餓的壓迫,疲勞的誘惑呢?晟睿麻木的雙腳不聽使般地沉淪下去,躺在草叢中一動不動。
眼前豁然一亮,一塊高聳明亮的石碑深深吸引了晟睿,石碑撲朔迷離,閃爍其詞,赫然飄逸出四個大字「姻緣無錫」,在叢林四周不斷來會徘徊,晟睿眯開合攏已久的雙目,緊盯着這四字,他仿佛墮入了愛河,看到了希望……
沉離之中冥冥聽到林中傳來幾聲呼喊,晟睿毅然地挺起身來,環顧四方,發現不遠之處,四個壯漢手持大刀正在調戲一名亭亭玉立的白襯少女。
一個滿臉須髯,身材魁梧的漢子上前打量姑娘一翻,並隨手摸了一把那姑娘玉潔冰清的臉,冷笑道:「嗯!蓮膚蕅肢,秀美的身材,長得還蠻標緻的,一看就是生兒子的料,押回荊州城中做我的壓寨夫人再好不過了。」
另一個壯漢樹起拇指道:「堂主,有眼光。」
那姑娘嚇得渾身發抖,脖子上的刀鋒利明亮,不慎「咔嚓」,小命不存,聲音變得異常嘶啞,異常微弱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麼?我……我表舅乃是常州知府常大人,我要是少一根寒毛,你們也走不掉的。」
壯漢道:「嘿!什麼大人不大人的?我表哥還是上古元世祖忽必烈,常州離這那麼遠,山高皇帝遠,況且這地盤又不是他管轄之內,能奈何得了我嗎?兄弟們上……。」
「住手……」,遠處疾傳來幾聲吶喊!聲音宏亮有力,晟睿飛奔而來譴責道:「你們幾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調戲民女,算什麼英雄好漢!」
一個大漢撩起衣袖走上前嚷:「奶奶的,哪來的小毛驢?膽敢壞老子的好事,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吧!識趣的,快滾……」
晟睿微微一笑,把劍放扛上肩膀,內心顯得十分鎮定道:「今天這事我管定啦!放開那姑娘……」
四漢惱怒,拿刀圍了上來。
晟睿神色開始變得驚慌,失措起來,四肢發麻,慢慢地掏出手中的狂劍對着四個大漢道:「你們……你們別過來啊,誰敢來我就捅誰。」
就在此時,晟睿急中生智,腦袋一轉,對四漢子大聲一嚷:「誒!各位大哥,小弟有一石二鳥之計,可以讓各位大哥財色歉收,包你們滿意。」
四人忙問:「什麼鬼計?」
晟睿瞧了瞧那姑娘接着說:「哎呀!你看這位姑娘,一看都是明日黃花,頭上還有白頭髮喲!沒想到大哥們眼光真差,這等貨色也瞧得上,過來,我告訴你們。
漢子們神色異常,奇惑地看着晟睿,圍了上來。晟睿手踏漢子肩膀,一邊說一邊用手勢如實地表現出來,道:「聽說無錫城裏有個叫公孫二娘的姑娘,哇!簡直是美若天仙,她那纖細的腰肢,上翹的臀形,簡直令無數男人着迷,入魔;還有那對高聳的雙峰,成熟性感,傲人無比;更聽說她良田千頃,家財萬貫,如果我們把她搞到手來,劫了他的色,霸佔了她的財產,到時候我們有了這花屢屢的銀兩,可以為所欲為,無所不是,此不是人生快事。」
四漢聞之登時雙目直瞪,怡然歡喜,似一股甘美純甜的泉水擁上心頭,嘗到甜頭。
「好,咱們走……」
無錫城內,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傳來陣陣吆喝,店鋪各處,琳琅滿目。
晟睿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仿佛置身於歡騰的海洋當中,不禁眉頭舒展,氣旺全身。對於他而言,可是頭一次遇到這麼繁華熱鬧的城邑。
此時,遠處人潮之中,傳來陣陣歡呼聲,吸引了晟睿。走近一瞧,一隻神猴滑稽敏捷,在耍猴人的揮耍下,風姿颯爽,翩翩起舞,模仿着人類唱戲時的表演動作,惹得圍觀者拍手稱好,原來靈猴表演的是「貴妃醉酒」,此是當地有名的耍猴戲。
無形之中,發現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現身於洶湧的人潮之中,正朝着這方向緩緩步近。晟睿揉搓雙目,雙眉緊伸,驚奇地發現那人正是他師傅柯迧東,趕緊逃離,四漢在後緊跟不舍。
左木清嚷道:「哎……你這小子想逃,沒那麼容易,快跟上。」
路過「福祿客棧」,一股純香,甘甜的酒味撲鼻而來!晟睿感覺腸道隱隱在蠕動,是在提示自己該吃飯了。心想:已經兩天兩夜沒吃喝了,渾身鬆散,真想進去好好幹上一頓,四漢在其身後迎了上來。
左木清一把手抓住晟睿後肩並冷笑道:「小子,想去哪啊?」
晟睿略笑道:「各位大哥,別擔心,小弟是肚子餓了,想找個地方歇會。」
「什麼?事情還沒辦妥,就想吃飯?」
旁邊一漢子道:「哎呀!大哥,小弟的肚子也不爭氣,你看,一聽到吃喝它就咕嚕地響,咱們去找了地方喝上幾杯。」
左木清:「也好,就這裏,咱們走。」
客棧廳內,門庭若市,一眼望去,人頭攢動。前來用吃飯喝酒之人,摩肩接踵地從門口湧來。
漢子道:「奶奶的,今天是什麼節日,哪來那麼多人,非逼到這般的犄角旮旯。」
一張乖巧狠髒的小拼桌,兩個邊沿不到兩方的小角落,五人擁擠而坐,卻只見四人。
左木清道:「算啦,入鄉隨俗嘛!咱們就將就將就,忍着點。」
晟睿道:「這位大哥,快看那邊。」
左木清道:「陰山派的青焉二虎,怎麼出現在此?」
另一漢子道:「大哥,你再看那邊。」
門口,漠北三熊正漫着大步踏進客棧,大搖大擺地走到青焉二虎桌邊坐下。
青焉虎道:「喲!原來是鼎鼎大名的漠北三兄弟,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失禮啦!」
漠北冷真道:「青焉兄,過獎啦!你不是在陰山跟你師叔獨孤名修煉「無玄神劍」嗎?」
青焉雄道:「呸!什麼神劍,研習三年連握劍的姿勢都不曉得,每天關在密宗里,都快發霉啦!最近好不容易才有機會脫身。此行下山,必定雲遊四海,享盡人間福,不「醉」不歸。」
漠北蔡斌道:「說得極是,我們又何嘗不一樣啊!此行下山,必定轟轟烈烈地干他一翻大事業不可,好讓師傅對我們三兄弟刮目相看。」
青焉虎道:「哦?那我們可是天崖倫落人囉!也不枉我們相交一場。來,咱們哥們好好地痛飲幾杯,一醉解千愁」。
漠北千君道:「誒,只怕借酒消愁愁更愁!酒後誤事多,咱們公事繁忙,還是少喝為好,等來日我們辦完此事,一定與兄弟好好大醉一翻。」
青焉雄道:「哦!兄弟們有何大事要干,不防說來聽聽,好讓小弟也來分一杯羹,何如?」
冷真道:「愚兄,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據我查眉閱臉,占卜星相所知,你們此行下山目的與我們一樣的」。
青焉雄笑道:「哦!能善解我們的人是冷真兄也,哈哈……」
左木清疑惑問:「他們在說些什麼呢?背後一定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咱們得儘快想辦法搞清楚。」
漢子道:「大哥,找個人問問……」
晟睿道:「掌柜的,過來!」
掌柜問:「客觀,有什麼需要的?」
左木清問:「那些人是來幹什麼的?」
掌柜言:「這麼大事你們都不知道啊?你們一定是從外地來的吧!聽說,燕城城主弒神廣發燕城令,邀請武林各路人士,於今年元月十五舉行燕城大會,他們可是路經此地,去燕城參加大會的。你看,他們腰肢里的令牌響叮噹當的,一看就知曉。」
「哦……」
晟睿腦袋靈機一轉,對四位道:「各位大哥,小弟有一妙計,不知各位大哥想不想聽?」
左木清問:「啥妙計?快說,別婆婆媽媽的……」
晟睿道:「大哥,你看,他們個個手握令牌,咱們不如化為己有,何如?」
左木清奇異問道:「怎麼個化法?」
晟睿:「看我的。」
青焉虎對大家道:「聽說,燕城遍地黃金,美女如雲,個個如花似玉,美如天仙,特別是那個紅十一娘,有着「閉月羞花之貌,沉魚盡雁之容」,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形,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鮮花,秀色可餐,風情萬種。真令我日思夜想,寢食難安,有機會一定去會會她。」
蔡斌笑道:「想不到虎兄弟也是性情中人,真是難得呀,不過近日聽說她被南海一夫的陰陽霹靂連環掌打得不省人樣,轉性啦!」
青嫣虎:「哦!果真有此事,真是惋惜了。」
深得街邊靈猴啟發,晟睿從那猴子身上學到了「貴妃醉酒」深髓。於是,五人假裝喝得伶仃大醉,乘機碰撞而來,青嫣虎桌邊杯盤狼藉,酒水交加,四人揚牌而去。
青焉雄馬上暴喝道:「奶奶的,哪來的「香餑餑」?老子的地盤也敢砸,我看你活得不耐煩了吧?」
左木清忙道歉:「不好意思,我這位兄弟喝多了,實在是抱歉,咱們走。」
一會,幾人發現事有蹊蹺,身上似乎少了些什麼?忙搜身……
青焉虎忙呼喊:「令牌不見啦!一定是剛才那幾個人幹的,此有此理,這口惡氣我們怎麼吞得下去,傳了出去,我們豈不是成了笑柄,追……」
野外,幾人正細心觀賞着那金光閃閃的令牌,心情格外的舒暢,並喝呼道:「有了它,我們也可以去燕城了啦!」
正當眾人都沉醉在歡樂的海洋之中,他們沒想到鍋已起蕭薔之中。林中沙……沙聲響,落葉紛飛,悠悠的群山突然變得黑魆魆,大地陰沉沉,一陣陰風颳過,眾人髮鬢飛揚,不寒而慄。
晟睿奇異道:「怎麼回事?往日的天氣向來是晴空萬里,一望無垠,怎麼今天驀然間變得陰沉黑暗?還降起了雪花。
漢子道:「這好好的七月天,天空突然異降奇雪,難道無錫城劫數將近或者是在預示着我們厄運纏身?糟啦!這回我們死定啦!」
左木清嚷道:「呸!……你這小子別在這裏裝神弄鬼的,嚇唬誰呢?老子可是嚇大的。」
場面陷入俱寂當中。
一陣陣悽慘的叫聲徹底打破萬籟俱寂,叫聲如鶴戾,又如嬰啼,陰森恐怖,五人不禁毛骨悚然,渾身顫抖。
左木清道:「你們幾個去看看,發生什麼事?」
漢子推辭道:「堂……主,我們膽子小,不如你自己去看吧!」
大家都在推辭中。
左木清道:「奶奶的,真沒用,你們隨我來……」
穿越叢林,似乎來到了另外一個神秘的世界,這裏陰森冰冷,人跡罕至,屍骨荒露,磷火飛揚,角落邊一個披麻戴孝,面形詭異,四肢悠長的白衣男子隱約跪卷在一個墳前,正燒香痛哭。
左木清慢慢靠近白衣男子,輕拍了下男子左肩安慰道:「朋友,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
白衣男子猛轉過頭來,左木清一怔,驚恐失色,急退後幾步,被眼前那副腐爛恐怖的人皮面具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白衣男子騰身躍起,在空中連變出十張不同類型的人獸面具,並張牙舞爪,那長長的爪指中噴射出幾根堅硬無比鋼繩把五人團團綁住,倒吊在一顆大樹之下,白衣男子隨後御下面具與假髮,接着林中飛出四個人,原來他們正是「千面雙伏」青焉虎兄弟與漠北三雄。
此刻,天空立馬恢復原型,萬里碧空,一片生機。
青焉虎冷笑道:「你們幾個小兔逮子,老子的令牌你們也敢偷,嫌命長啊?剛才我們略施展一下陰山派絕學「移花接木」,就把你們嚇成這樣了,還敢跟我們斗。」
漠北三雄稱讚道:「愚兄的「移花接木」可真行啊!表現得惟妙惟肖,淋漓盡致,就我們三兄弟也差點被騙過,真是自愧不如。」
左木清哀求道:「幾位大哥,你們做一下好心,放過我們,令牌不是我們偷的,是那小子偷的。」指向晟睿。
晟睿道:「誒!別冤枉好人啊,令牌不是我偷的,他們才是主謀。」說完,誰知一塊令牌從晟睿胸膛墜落,輕巧地落在地上。
青焉虎道:「還說不是你偷的,你看。各位,怎麼處置這小子?」
漠北三雄異口同聲道:「殺……」
左木清等人忙乞求道:「饒命啊……大俠們,你們菩薩心腸,放過我們這次,令牌在我們這,你們拿去吧。」
青焉二虎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冷笑了三聲,拔出手中的劍慢慢靠近晟睿,道:「令牌我照收,人我們照殺。」
話音剛落,青嫣虎劈劍而來。就在劍尖距離晟睿心臟咫尺之時,叢林中忽然「沙……沙」幾聲作響,數道劍影疾飛而來,劍氣如虹,五人瞬時被彈開。
林中雲霧繚繞,落葉紛飛,一陣輕風掠過,一個身材魁梧,氣宇不凡的黑衣男子自叢林深處悠悠步出。
眾人驚詫,面面相覷,冷真道:「此人劍氣逼人,況且劍術高超,內力深厚,以無劍勝有劍,出手快如閃電。令牌我們已經到手,還是走為上策。」說完,一躍消失於無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