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式的口吻,傳出大殿,落入蘇聖的耳中。
蘇聖強忍着翻滾的氣血,橫着身子,表情難受。
這一掌,足以讓他躺上一段時間。
差距太大了。
以至於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蘇聖忍着傷痛,艱難地爬了起來,重新回到魔天閣大殿中……
劉戈沒有看他。
在這種場合之下,蘇聖不得不朝着旁邊站着的海螺,跪了下去。
這剛一下跪,海螺便手足無措地閃身離開,跑到了明世因的身後,明世因笑着道:「小祖宗,你也知道害怕?」
「不怕。」海螺說道。
「要是九師妹,估計一腳就踹過去了,你這膽子還是小了點。」明世因說道。
海螺和小鳶兒在折磨人上是一個級別的,但在膽子上,海螺似乎小一些。
還未開口。
陸州便揮手道:「這裏是魔天閣,不是你的皇宮,別把宮中的那一套,帶到這裏。」
劉戈點頭,深以為然,說道:
「蘇聖,還不快謝過姬兄?」
蘇聖轉正了身子,面朝陸州,說道:「多謝姬前輩手下留情。」
明世因翻白眼道:
「要是早聽我的勸告,哪會像現在?」
「四先生教訓的是。」蘇聖面紅耳赤。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
但是這一巴掌打出去,不僅不需要看劉戈的臉面,還得奚落他兩句。
「姬兄,何必這麼大火氣?」劉戈緩聲說道。
「老夫沒工夫搭理你……」
陸州看向海螺,朝着她招了招手。
海螺很乖巧地來到他身邊。
陸州二指切脈,老眼一睜,說道:「凝識?」
「師父,我已經踏入凝識了嗎?」
雖然有點難以置信,可事實擺在眼前,陸州點頭道:「不錯,你已入凝識。」
海螺露出高興的表情。
陸州繼續道:「不過,是誰教的你以音馭氣?」
明世因連忙道:「師父,徒兒可沒教她……有可能是老八教的。」其他的不重要,先把鍋甩出去再說。
海螺卻連忙說道:
「師父,是我自己琢磨的。」
蘇聖:「???」
古一然:「???」
剛才蘇聖還以為她是高手隱匿了氣息,現在來看,這是地地道道的修行菜鳥!而他,堂堂八葉大高手,竟吆喝着與這樣的修行新人切磋。這事不能想,越想就越覺得臊得慌。
陸州囑咐道:「修行切忌急躁,先以修行為主,音律馭氣以後再說。」
「徒兒知道了。」海螺說道。
陸州的目光掃過其他人,最終落在劉戈身上,說道:「老四,帶海螺出去。」
「是。」
明世因帶着海螺離開了大殿。
蘇聖和古一然面面相覷,尋思着,自己好歹也是禁軍統帥,應該不用出去吧?
劉戈卻道:「出去。」
「是。」
古一然起身,朝着侍衛們揮揮手。
箱子便放在了旁邊,盡數離開了大殿。
轉眼間,殿內就只剩下了陸州和劉戈二人。
「說吧……何事?」陸州問道。
劉戈長嘆一聲,說道:「歲月不饒人,轉眼已是數百年……我來此地,只想當面問清楚一個問題。」
陸州沒有說話。
劉戈問道:
「姬兄是否真的晉升為九葉?」
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目光灼灼,一雙滄桑的老眼,聚精會神地看着陸州。
大殿中很是安靜。
「為何有此疑問?」陸州問道。
「姬兄可還記得那位神秘高人?」劉戈說道。
陸州說道:「你這麼喜歡賣關子,那就請回吧,老夫沒工夫跟你在這浪費時間。」
言罷,他站了起來。
系統升級還差兩個月才能完成,那一掌也用掉了一部分非凡之力,需要時間恢復,哪有時間跟他在這逼逼。
「……」
劉戈有點意外,連忙道:
「那位神秘高人,從北疆乘棺而來,足跡遍及異族和大炎……」
陸州想起了帶着紅棺來到魔天閣的柔利人蘭尼。
他停下腳步,負手道:「說重點。」
「大炎皇室之所以能屹立不倒,這位神秘高人,給了很大的幫助……他曾留下過一句忠告,他說,不要試圖衝擊九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陸州來了興趣,目光重新落在了劉戈的身上,說道:
「此人何在?」
劉戈搖了搖頭,說道:「他在神都住過一段時間,留下了一些東西,便離開了,這些年皇室也在找他,可惜,杳無音信。」
「你似乎很相信這位神秘高人。」陸州說道。
「從始至終,未有質疑。」劉戈一字一句地道,「上天給人類設置了禁區,必有它的道理,妄圖打破禁區,一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修行而已,順應天道,千年,難道還不夠滿足人類的貪心嗎?」
「老夫不這麼認為。」陸州說道。
「姬兄有何高見?洗耳恭聽。」
「依你之見,千年便應滿足,可普通人百年便已長壽,修行者與普通人本就不公平,修行者算不算打破了普通人的『禁區』?」陸州語氣一頓,繼續道,「況且,修行本是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劉戈說道,「少數人的想法罷了。」
「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懼因果,業不可逃;道欲長生,天地同歸……修行者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逆天而行?」陸州反問道。
「……」
劉戈一時語塞。
他何嘗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歷史的長河中,多少修行者無不拋出對「修行」的見解。儒釋道,百家爭鳴,各自見解不同,卻又殊途同歸。但不管哪一點,修行者都在不斷突破原來的禁制。
劉戈說道:
「各自見解不同罷了……姬兄有姬兄的想法,孤,有孤的想法。」
陸州撫須道:
「所以,你用你的想法,強加在老夫的身上?」
劉戈再次啞口無言。
轉過頭來,仔細審視眼前的陸州。
「姬兄何時如此能言善辯?」
聽到這句話。
陸州緩緩起身,面色漠然:「送客。」
劉戈再次道:「孤來魔天閣,只為確認姬兄九葉與否。若真是九葉……還請姬兄大局着想,隱藏修為。」
陸州豁然轉身,一掌拍出。
那金光閃閃的掌印,朝着劉戈砸了過去。
劉戈雙臂交叉,蒼老的身軀爆出一股元氣,將掌印擋住。
「這一掌印控制入微,姬兄的修為的確大進了不少。」
這一掌用的是他自身的修為,自然只有元神二葉的修為,劉戈能擋住,不奇怪。
劉戈繼續道:
「九葉若開,勢必會引起巨大災難,望姬兄慎重。」
陸州覺得可笑:「何種災難?天塌地陷?還是江河湖海倒灌人間?」
「何種災難,孤也不知道,但孤相信神秘高人……」劉戈說道,「很多事情,無法解釋,但,時間會證明一切。請姬兄相信孤。」
陸州想起了那口棺材。
還有和棺材一起送來的那本秘籍後的日誌。
棺材上的陣紋,以及太子劉執送給藺信的盔甲,都表明了那神秘高人的存在。
只可惜……自己並非真的九葉,無法證實這一切。
天地桎梏,壽命大限。
一切皆有定數。
思索片刻,陸州說道:「兩個月後,修行界會給出答案。」
其實他也不知道多久會有人通過砍蓮到九葉,純粹是看系統冷卻的時間,隨口胡謅。只要過了冷卻時間,到時候管他什麼答案,誰能奈何老夫?
「兩個月?」
「砍蓮時代已開……老夫不會是最後一個九葉。」陸州說道。
聞言,劉戈愣了一下。
若真是砍蓮能將多數人送入九葉,那麼……這個大勢,無論如何都擋不住了。
更何況,他那個兒子劉焸,也在衝擊九葉。
如此,追着魔天閣不放,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