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韓懷義以結果推論過程,發現了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但在朴誌喜看來卻是一針見血的洞悉。
心內有鬼的人被人說中之後,總難免心虛。
如果對面是其他人,或者部下,他還能掩飾掩飾。
但韓懷義半個甲子的威名赫赫,人家揚名立萬睥睨四海時,他都還沒出生呢。
人和人之間是真的有氣場壓制的。
何況這裏還是韓懷義的地盤。
朴誌喜瞬間懵逼,而後汗流浹背。
見他沉默。
忽悠了不曉得多少人的韓懷義也不說話,既是忽悠,言多必失。
他才不會給對方見招拆招的機會呢,他只等對方說話,就分析然後繼續剝皮。
良久。
朴誌喜艱難的道:「韓公明斷。」
他也不曉得韓懷義掌握了多少,但他是堅決不能承認自己算計張都映甚至白山也的。
對了,韓懷義愛國。
嗯。
他便說:「在下早年曾糊塗過,接受日方洗腦,以為跟着他們能強盛國家民族,後來幡然醒悟……在白公的帶領下,清除內亂而後逐步掌握軍隊,但是也正因為掌握京畿道軍權,越發目睹李呈夘派系的禍國殃民。」
韓懷義沒反應。
這挺尷尬的。
但朴誌喜也沒奢望自己幾句屁話就能打動他。
隨着表達,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了。
不能反對美國,只能反對李呈夘,但是又要在美國立場中有自己的立場,這樣才符合邏輯。
嗯,就是這樣的。
於是他繼續道:「於是在下心中憤怒,好在此刻美國方面也洞悉了李呈夘的不可救藥,然而在李呈夘的愚民政策之下,諸多民眾還是不能覺醒的,於是在下就安排了人手鼓動學生們……」
「但是在下又怕白公覺得我多事,當時也不知效果如何。」
「實不相瞞,在下現在畢竟也有不少部下跟隨,所以在下乾脆就先跑離漩渦,如此事成可將成果告知白公,事敗,也可在白公面前保護好部下。」
「這是在下一點不為人知的私心,唯韓公目光如炬,所以不敢隱瞞,生怕引起什麼不必要的誤會。畢竟就在我抵達濟州之前,令孫就險些遭遇危險。」
他說完,又不吭聲了。
韓懷義心想,真能扯。
如果你是這樣沒擔當的貨色,又怎麼能在後來上位呢。
韓懷義沒在意過白山也之名,只記得他的名字。
但是韓懷義對此倒沒有疑惑,因為任何台前人物背後都有強大派系支持。
除非是他這樣一手開創者,不然的話,哪怕強如美國總統也要做某些集團的代言人,最起碼是有利益立場的。
所以韓懷義到現在都沒想到朴誌喜心大的居然要將白山也取代。
他更想不到,對方就是為了來接觸自己加深印象的。
但這廝多壞啊。
忽悠嘛,那就瞎幾把忽悠。
反正他做事可以隨心所欲。
於是韓懷義心中哪怕沒這麼想,口中還是道:「如果只是遭遇危險,反正又沒死掉,我是不會在意的。」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麼東西。
結果心虛的朴誌喜……
篤篤篤,韓懷義敲着桌子:「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說話。」
而在朴誌喜惶恐之際,韓懷義又道:「我是抱着友誼而來的,你之前的半遮半掩真是讓我失望啊。」
半遮半掩用的妙。
因為朴誌喜都知道,自己的話隱藏了心思。
任何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愚蠢的全部坦誠。
問題是,韓懷義掌握了多少呢?還是說,他是受白山也之請……不管怎麼說,絕逼不能認自己是汽車爆炸案的真正主使,這是底線。
於是,朴誌喜深吸一口氣,猛低頭:「在下確實還有個不為外人知道的心思,在下其實已經厭倦軍中生涯,因為從整個大局而言,世界上已經很難再發生大規模戰爭。經濟發展才是主流。」
「於是在下就一拖再拖不肯離開,就是想多了解這裏的發展,並奢望和韓公的力量結下友誼,有朝一日能請新羅馬前往韓國,指導我們的發展。」
換做其他人會信。
但這個回答對於韓懷義而言又是扯淡。
因為朴誌喜=軍政府,是時代的記憶,兩者之間是等號。
結果他說他厭倦軍旅生涯,要放棄兵權了,這不是撒謊是什麼。
既然這句話是撒謊,其他也是。
最起碼重要的事情上是的。
這個時候韓懷義忽然想到個可能。
這廝不會要發動軍變奪權吧,不然他用什麼捷徑那麼快竄上去呢。
朴誌喜對於軍隊的掌握是毋庸置疑的,不然談何軍政府。
要掌握暴力機構,必須一個領袖一個聲音。
令出多門,只會扯皮。
反正是假設,不怕膽子大,只怕不能扯。
韓懷義隨即腦洞大開,我要是這廝,要急着上位就要加速事情的演化過程。
加速劑目前看到的一個,是他暗中操作的學生運動,且是瞞着白山也的。
而白山也對於李呈夘的重擊,也是加速的,導火索是爆炸案……絕對不單純的朴誌喜正好過來……韓懷義呵呵起來:「於是你就先送我孫子一顆炸彈是嗎?」
「韓公,我,我怎麼敢……那件事真的和我無關……」
韓懷義看着一跳三丈高的朴誌喜,狂喜。
我答對了!
這廝立刻繃着鳥臉,起身,啪的一個耳光。
然後大罵道:「你先以學生亂李呈夘的中庭,以爆炸案激發白山也的強烈反應,以裝病在港尋求越過白山也和我搭線的可能,翻手為雲覆手雨,你的目的是要儘快在數年問鼎首位,於是你推薦張珉這個無根之人,而你推薦對你有恩的張都映上位,是為對抗宋堯贊!」
「而後。」
韓懷義冷冷的道:「他兌掉宋堯贊,你就能更加重要。」
「他如果壓下宋堯贊也無妨啊,因為白山也必定要對他有所顧忌,你也更重要。總之京畿道軍權你不僅僅不會放,還要死死握住。」
「所以,你說你已經無心軍中生涯是最大的謊言。」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其實白山也之外,你已經還有一個支持者或者靠山。」
「嗯,按着目前的體系推斷,應該是韓國國防部長李忠贊是也不是,講!」
老二狗子亢奮的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