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這把火之後,他笑吟吟的站回原位,沖王樹森道:「還勞煩您再動動筆,寫個劉德成自願將房產賠償給韓家的協議。」
「二少爺!給小的留個落腳處可好?我劉德成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以後做牛做馬……」劉德成撲騰一聲跪下了。
韓懷義低頭看着聲淚俱下的他,卻堅定的搖搖頭:「世上沒有你這樣的管事,韓家絕對不敢用你,他石金濤敢不敢我不問。」
聽這廝處處在點劉德成得找自己要個說法。
石金濤頓時氣的臉色紫脹的道:「韓二,你差不多就行了啊,這事我擔着了,你還要怎麼樣?」
不怪他惱怒,他之前是那種老子今天其實是在藉機誘敵深入的嘚瑟心態。
可是等韓二夾槍帶棒的慫恿幾句後劉德成這麼一跪,就等於跪在了他臉上。
尤其韓家下人們的眼神里透露出的鄙視,讓石金濤便有些難堪了。
因為誰都知道,劉德成是被他買通的,現在劉德成落到這個地步他要是一聲不吭,那叫不是個人!
所以他只能頂着不光彩出來負責。
要不然,韓二那廝肯定還沒完沒了。
果然他一出面,韓懷義就樂呵起來:「好好好,我不說了。」
那邊的公正反正只負責辦事而已,王樹森刷刷刷的將東西寫好給雙方過目後,石金濤就讓劉德成簽字畫押。
到了這個份上,劉德成只能認命。
王樹森立刻再將一式三份的轉讓,拿一份給韓懷義,給劉德成一份,自己留底,因為房產轉讓還需要走個程序。
然後他轉頭看向石金濤,把手伸出,石金濤也就將漕運的合同給了他。
而王樹森曉得韓懷義這廝人品不好,立刻警惕的看向韓懷義叮囑道:「韓二少爺,石掌柜已經把合同給我了,這人可必須得帶走,你不能再出么蛾子了。」
「老夫子你這話說的,錢呢。」韓懷義問。
石金濤沒好氣的道:「銀票在合同里夾着呢,你眼神不好是不是?」
「呵呵。」韓懷義抖着腿開始捲袖子,石金濤立刻往後縮。
王樹森頓時哭笑不得,趕緊將韓懷義拉開,和石金濤使眼神道:「你帶劉德成走吧。」
石金濤冷哼一聲回頭看看韓家的大宅,心中發誓一定要把今日的羞辱找回來,他隨即帶着劉德成往外走。
不過這時門房陳伯忽然站了出來,沖劉德成臉上呸了一口。
老頭子指着家裏面對劉德成一字一句的道:「前年老爺病重前叫了些人來,其中也有你,你答應老爺什麼的?你個忘恩負義吃裏扒外的東西。」
劉德成既恨也愧,臉都沒抹就往外走。
石金濤則對陳伯拱拱手也跟着出去了。
這兩人走後,韓家院落里頓時響起陣唏噓,顯然陳伯的話勾起了大家對韓成德託孤時的回憶。
韓懷義仰頭看看升起的殘月,一嘆:「往事已矣!」
是啊,往事已矣,而信義和和昌隆記的鬥爭其實才剛剛開始。
他隨即對高玉明道:「高先生,還勞煩你給公正一份紅包,另外幫忙的這三個弟兄你也得安排下,少爺我身上的銀子都花光了。」
本想誇他幾句的高玉明聞言臉皮微微抽動,瞬間失去了和他聊天的興趣,只乾巴巴的道:「知道了。」
這時躲在後面的韓懷忠出來了。
韓懷義便關照祥生阿寶還有宋三明天再見,他藉機一溜煙跑去中院自己的房間裏。
他其實一點也不相信石金濤,但是石金濤既然簽了合同就不可能明目張胆的不執行,那麼他究竟怎麼做才會讓這個合同形同虛設並不粘麻煩呢。
漕運,漕運……
對了。
韓懷義眼睛猛的一亮,自言自語起來:「官府,只有官府方面出面拒絕韓家的參與,他才能無視公正後的合同,並且還不惹麻煩。」
韓家失去漕運的參與資格,就是因為石金濤巴結上了滿人提督導致的。
這件事他還是聽老周說起過一嘴。
那麼石金濤這麼認慫,甚至甘願為劉德成再掏五百兩銀子。
會不會是因為石金濤吃不定揚州府這邊,但他篤定自己在漕運那邊的能力,才這麼有恃無恐呢?
要是韓家做足了準備之後,漕運方面到時候卻拒絕韓家參與的話,韓家豈不是得虧的吐血?
這時,韓懷忠來到了他的門前:「老二,你怎麼了?」
「大哥?」韓懷義忙起身去開門,支吾自己稍微有些困。
韓懷忠欣慰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再撐會兒,哥和你說點事。」
弟兄兩坐下後,韓懷忠道:「老二,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好,但是這個合同不可信啊。」
「嗯?」
「其實我之前沒想打擊你,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之後,我不得不告訴你,石金濤絕對是不會這麼甘心的。他肯簽這合同是因為他吃定了我們。你想想他在漕運那邊可是有關係的。」
韓懷義聞言一愣:「大哥也看出來了,那你為什麼要我去做。」
「也看出來了?這麼說你也知道他可能會怎麼做?」韓懷忠聞言真的驚訝了。
「我剛剛還在想呢,石金濤會不會是在藉機挖坑,他假裝同意之後,等我們韓家開始準備漕運了,他卻請瓜州那邊給我們下絆子。」
「好,好。」韓懷忠大喜:「你居然還能看到這一層,很好。」
韓懷義聽他話里的意思很震驚,感情自己這個大哥不簡單。
但他因此也更懊糟,便嘆道:「大哥你這是故意拿我開刷呢。你早看出來了為何還要讓我去做呢,這樣一來我們沒了劉德成這個把柄不說,這合同還成了個被動的東西。我們不執行的話石金濤也有話說,我們執行的話……」
「你能真的懂事了,也不枉費我這些年的辛苦。」
韓懷忠對他笑着說道:「尤其你還能看出這個合同簽署後,我們反而被動。」
「大哥,您就別誇我了好吧,咱們說說該怎麼辦吧。你這不是自己玩自己嗎?你就算要培養我,也不能拿家業這麼糟蹋呀。」韓懷義道。
聽這敗家弟弟居然心疼起家業來,韓懷忠更是眉開眼笑。
他合不攏嘴的說:「那我不誇你了,那你想想這種局面怎麼解決才好。」
怎麼解決?
韓懷義索性先請教大哥。
懷忠卻不肯說,只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琢磨琢磨再告訴我。總之你能這樣我很高興。」
說完他居然走了。
被韓懷忠雲這麼山霧罩的一弄,韓懷義頭都大了。
能提前看出對手這些花招的韓懷忠,在商業上都被石金濤壓的喘不過氣來。
他自己上就能行嗎?
而這樣的大哥,他又憑什麼去說服他放棄目前的商業模式呢。
他憋屈在屋子裏半天后,依舊不曉得韓懷忠擺脫麻煩的手段。
他更想不出來,韓懷忠故意放縱他去和石金濤談判,除了培養自己之外,另外一層目的到底是什麼。
抓狂了會兒之後。
韓懷義眼中凶光一閃,索性不管了。
「這件事我不能按着別人的思路來,我得堅持我自己的。我沒必要去想東想西,只要能逼局勢走到我設定的那一步就成。」
他拿定主意後立刻往外走。
門房陳伯納悶二少爺這個點又去哪裏,韓懷義忽想起魚販一事,就和老頭子說:「陳伯,大哥身體近來還需要調養,我關照集市上的個老黃明天起,每天送些鯽魚來,到時候你收下來給他點錢,然後讓後廚做點魚湯給大哥補補。」
陳伯聞言笑眯眯的連連點頭,說:「二少爺會疼你大哥了啊。」
別誇我了吧,全家就我是個傻子。
韓懷義尷尬的擺擺手拔腳就走。
陳伯都忘了問他去哪裏。
韓懷義沿途買了點酒菜這下就竄到了碼頭上。
這會兒周阿達正和丫頭在煮飯。
見他又來了。
魚兒自然是眉開眼笑,周阿達膈應的都不行,心想二東家你沒事跑這裏來幹嘛呢。
「老周啊,喝點?我心裏有點煩。」
周阿達無奈也只能陪他,韓懷義告訴他下午的情況後,老周先眉開眼笑。
韓懷義卻又將大哥的話,和自己的分析對他一番說。
老周聽完頓時懵了,老實頭心想,人怎麼能這麼的壞呢?
看到周阿達這副震驚的模樣,韓懷義總算找到了點存在感,信義和原來還有比我更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