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七章
詩曰:
天下貪官一樣心,都將金錢看得真,金山銀山萬寶山,
原來都是大禍根。當官若不戒貪字,乃是掘坑葬自身。
金錢本是奪命刀,貪贓枉法命難存。
話說牛鼻在蹲監坐獄,開飯時卻沒有牛鼻的,同號的犯人要把他們的飯分於牛鼻。
牛鼻道:「本來牢飯就少,還是你們吃吧。」
一名犯人搖搖頭道:「觀其外知其內,道爺一來,我們就知道你與我們一樣,都是被貪官冤枉陷害的好人,自然我們是同病相憐,怎麼能忍心要你活活地餓死。」
牛鼻笑了笑道:「天無絕人之路,你二人都是當年扶保明太祖打江山奪社稷的英雄之後,因不滿朱允炆的統治,才被黃子澄,齊泰,劉三吾所迫害。」
另一名犯人道:「我等的冤情道爺為何能知曉?」
牛鼻道:「你二人一個是老元帥徐達運糧督胡天勝,一個是大元帥的校衛李天寶。」
二人驚訝地:「正是,正是。」
牛鼻道:「你二人可願意扶保燕王朱棣?」
胡天勝道:「我二人就是欲圖過江,前往燕山,棄暗投明,只因有人向齊泰老賊泄密,所以才身陷囹圄,看來是性命難逃。」
李天寶一聲長嘆道:「燕王朱棣才是真龍天子,堂堂正正的大明二代皇帝。」
牛鼻道:「難得你二人對大明一片赤膽忠心,七日後我來救你二人,前往燕山,再為我做一件事。」
李天寶問:「我等到了這步田地能幫你做何事?水牛掉到枯井裏,有力也無法出,死活還不知是哪一天?」
胡天勝搖搖頭道:「道爺,你別痴人說夢了,眼下,你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何來搭救我二人?」
牛鼻笑了笑道:「你們不可如此灰心喪氣,精神振奮起來,黑暗就會過去,光明就在前面。」
胡天勝心灰意冷地:「我們三人只能是吃牢飯,說牢話,就在牢裏等死吧。」
牛鼻道:「李太白有這麼兩句詩,說得是,斷水抽劍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我們三人何不借酒消消愁,解解悶呢?」
胡天勝撲哧一聲笑了。
牛鼻問:「胡將軍,笑其何來?」
胡天勝道:「牆上畫餅難充飢,在這裏酒從何來?」
牛鼻道:「不但有酒還有肉。」
南牢獄管房裏,捕頭正於獄頭在飲酒。
獄頭道:「放心吧,何捕頭,我的大表哥,有事你只管吩咐。」
捕頭,姓何名士佁,此人是黃子澄的心腹,是個十足的成事不足,壞事有餘的大惡人,何士佁其音於何時死韻音近同,因此識其者,說其之,便叫他何時死。獄頭是何時死的表弟,姓石名金田,更是壞的出奇,音同是今天。有人問起這兩個惡賊,兩個名子連穿在一起,那就是何時死?是今天。這兩個惡賊有事無事而寸步不離,因為這兩個賊都是冊上有名的惡鬼。
何時死道:「那個牛鼻雜毛老道,有些鬼打刀的手段,公堂上我是親眼目睹的,打了他一百大板,他卻呼呼大睡,燒得紅紅的,就像一團火,那十二盤熱鏊子,他赤着腳,唱着歌,跳着舞還不肯下來……」
是今天搖搖頭道:「他是人不是神,別把他說得神乎其神了,有本事,這個大牢能關住他嗎?早就跑個無影無蹤了,可是他不是老老實實地還關在那裏嗎。」
何時死道:「表弟,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老爺吩咐,想盡一切辦法來折磨他,要他生不如死,最後再要他的性命。」
是今天道:「落到我的手裏,哪怕他是孫猴子,我也要拔下它的三根救命的猴毛,剝下它的猴皮,煮它的猴肉來飲酒。」
二賊舉杯欲飲,忽然,一股旋風噝噝刮來,冷氣侵人,這時有人哈哈笑道:「我不是孫猴子,卻是他的哥哥。」
二賊聽到這裏,嚇得他們鑽進桌下直叫喊:「鬼來了,鬼來了……」
死牢內,牛鼻坐地,用手向空中招了幾招,突然間,面前現出了四個菜盤,有雞,有魚,有肉又有蛋,兩壺酒,有盅有筷。牛鼻道:「二位將軍,請用酒。」
胡天勝,李天寶看到這裏,驚訝不已,他們不敢置信。
牛鼻道:「這是酒肉,非斷腸的毒藥。」
二人向牛鼻跪下,齊聲道:「請道爺救命,道爺救命。」
牛鼻哈哈笑道:「飲酒,飲酒,救你二人不難,不難。」
於是三人便推杯換盞,開懷痛飲。
再說南牢獄管房裏,何時死,石金田兩個惡賊良久才從桌下爬了出來,再看桌上的酒肉,連同盅筷皆不冀而飛,更是心驚肉跳,戰戰兢兢。
何時死面帶死灰,道:「定是牛鼻老道在搗鬼。」
是今天道:「不可能,不可能,那雜毛老道若有破牆術,夜裏也該走了?」
何時死道:「不是他又是何人?」
是今天想了想道:「這裏也時常鬧鬼,過去關得多是罪人,自從黃子澄這些老爺們主掌大權,死牢裏清一色的好人,都做了屈死鬼。」
何時死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朝不用那朝人,留着他們就是禍根,不如殺了放心。」
黃府後宅,黃子澄獨坐房而悶悶不樂,這時夫人走了進來道:「老東西,要下人傳我又打什麼壞主意?」
黃子澄面帶怒色道:「我來了,你便走開,是何道理?」
黃夫人忿然道:「你我一生一世只有一個女兒,前番我就不該聽信你的讒言,虎毒不食子,你比虎蛇還要狠毒,為何要趕她們母子走?」
黃子澄愀然怒道:「我家裏不能養狼,牛鼻回來了。」
黃夫人:「回來了,現在身在何處?」
黃子澄道:「死牢裏。」
黃夫人問:「你如何發落於他?」
黃子澄道:「他來了,那個侯元朱儀必定不遠,我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女兒是自己生的,不過,也不能留,留了她殺那個野種,她可答應?還有劉香兒母子,我要全部殺掉。」
黃夫人轉身要走,黃子澄拔出寶劍,一聲吼道:「老賤人,你想去通風報信?」
黃夫人心有餘悸,退了回來。
夜色沉沉,星月無光,黃子澄帶領一伙人等向繡樓靠近。黃子澄一聲令道:「先用鐵鎖鎖住門窗,火從門窗縱起。」
僕人道:「姑娘還在樓上?」
黃子澄咬牙切齒地:「送她們一起上路。」
僕人:「是。」
眾惡賊在繡樓前前後後放起火來,一瞬間,大火燒起。
正是:
黑煙漠漠,紅焰騰騰,黑煙漠漠,一條烏龍向天沖。
紅焰騰騰,萬條金蛇奔雲空,群群血馬多瘋狂,
火神爺爺逞威風,一幫惡人不弭災,又有助虐起狂風。
都說是水火無情,嘆只嘆,火里幾人能逃生?
第二日,一所繡樓已是一片狼藉,被一場大火焚燒得寸草不留,黃夫人守在剛剛從廢墟中扒出來的大小四具骨髏面前,放聲大哭:「我可憐的女兒哇…….」
黃子澄怒沖沖地:「別再哭了,讓她們見鬼去吧。」
黃子澄心中也是隱隱作痛,再向那骨髏看去,那骨髏慢慢地在長,尤其那兩具小人的骨髏很快長成兩具成人的屍骨,他看到這裏,連聲道:「怪哉,怪哉……」
這時有人來報:「老爺,我們的人失蹤了四個。」
黃子澄心中有苦難言,向夫人一聲吼道:「滾,休得再哭。」
黃夫人一聲長嘆…….
幾聲鞭響,一輛馬車在古道上奔馳着,黃河女母子,劉香兒母子,她們四人歡天喜地坐在車裏,侯元揚鞭打馬,安然自得地駕馭着車馬。
侯元道:「嫂嫂,前面不遠便是泗縣。」
黃河女道:「我們去高家村看看三妹妹。」
劉香兒道:「三妹妹如果熱情,我們就在高家村長住不走了。」
侯元道:「好,聽你們的。」
侯元又是叭叭幾鞭:「駕,駕……」
再說刑部大堂:黃子澄身坐大堂一聲問:「何時死。」
何時死道:「在。」
黃子澄問:「那妖人牛鼻餓死了沒有?」
何時死道:「我每日去南牢一次,小人的表弟是今天甚是會做事,那妖人牛鼻七日來,未曾飲一滴水,食一粒米。」
黃子澄呢喃自語道:「你名何時死,你表弟叫是今天,何時死,是今天,好不吉利,好不吉利。」
何時死笑了笑道:「老爺,我兄弟二人做您的下人,我們的名字再好不過了。」
黃子澄問:「何時死?是今天?這兩個名字好在何處?」
何時死侃侃而言:「我幹得是捕頭,專業是逮捕人的,我家表弟做的是獄頭,專業是關人的,一個逮,一個關,我二人為老爺您做事,凡是於老爺為敵的人,落到我們的手中,何時死,是今天,這些人要想有好處?怕是比登天還要難。」
黃子澄聽到這裏,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速去南牢,看那牛鼻,若是死了,便拋屍荒郊,若是還沒有死,給我押來大堂,好結束他的性命。」
何時死:「是,遵令。」
何時死來到了南牢見到了是今天。
何時死道:「表弟,那妖人牛鼻死了沒有?」
是今天道:「表哥,那妖人牛鼻子只有初來死牢向我討要過一次飯,七日已過,他水米未進,按常理來說,已經餓死了,可是?」
何時死道:「就是不死也奄奄一息。」
是今天道:「昨天晚上我見他非但面黃肌瘦,爾且是精神飽滿,談笑自若。」
何時死又問:「同號的那兩名死囚犯是不是把他們的飯菜勻分於牛鼻吃了?」
是今天道:「說也更怪了,自從牛鼻子入獄的第二天,送給那兩名犯人的飯菜卻分毫未動。」
何時死大驚道:「不好,我們去死牢看個究竟,老爺有令,牛鼻子今日必須死。」
於是二賊向死牢匆匆而去,死牢內,牛鼻於胡天勝,李天寶正在議事。
牛鼻道:「今天老賊黃子澄要向我動手了,你二人的劫難已滿,我搭救你二人出獄。」
胡天勝道:「死牢戒備森嚴,怕是無法逃脫?」
牛鼻笑了笑道:「貧道救你二人出獄如同兒戲,當何時死,是今天來死牢提我,我向你二人吹了一口法氣,你們便能隱身無人能看見你們,你們走出南牢,立即帶上你們的家人,要他們在江北等候,再多備上兩輛馬車,二十個空木箱,為我裝載金銀,我再給你們一封寫給燕王的書信,你們火速前往燕山。」
二人大喜道:「謝謝王爺,王爺您?」
牛鼻道:「我也該走了。」
李天寶問:「王爺您們去哪裏?」
牛鼻道:「天機不可泄露,我們飲酒吧,就算貧道為你二人棧行。」
牛鼻向空中招招手,十數道豐盛的雞魚肉蛋還有幾壺美酒,現在他們的面前,三人暢飲起來。這時何時死,是今天來到死牢,開了牢門,見牛鼻三人正在飲酒,是今天勃然大怒,飛起一腳踢向牛鼻面前的酒肉,只見牛鼻用手一指。
是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腳,痛得他渾身顫抖,:「呀,呀,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何時死再看看牛鼻的面前哪裏還有酒肉,竟是一塊七角八棱的大石頭,他一聲咆哮:「來人,將妖人牛鼻子給我帶走。」
「是。」撲來幾名衙役,獄卒將牛鼻拉拉扯扯推出死牢,牛鼻向胡天勝,李天寶吹了一口法去,二人立即隱去了身形。
「那兩名犯人跑了……」獄中一片混亂。
黃子澄升坐大堂,何時死跑上大堂:「報,妖人牛鼻子已押至堂外。」
黃子澄道:「我一刀殺了他,不解我心中之恨,爾等誰能有良策獻來,苦苦地將他折磨死,老爺我重重有賞。」
何時死,是今天二惡賊商量了一番。
何時死道:「老爺,小人有一主意,定要他不得好死。」
黃子澄道:「說來於老爺聽聽。」
何時死繪聲繪色地說:「在大堂上架上一口大鍋,注滿麻油,將牛鼻不卸刑具,剝個赤身裸體,拋進鍋內,然後,鍋下生起乾柴烈火。老爺,您看過溫水煮鱉沒有?」
黃子澄搖搖頭道:「老爺我沒有看過。」
何時死道:「先將鱉魚放進盛着涼水的鍋內,鍋下生起火來,水慢慢地生溫,看那鱉有多快和,在那溫泉中游來游去,等到水熱堅持不住之時,它就……今天我給他做個溫水煮人的遊戲,好讓老爺高興,開開眼。」
是今天道:「老爺,您放心吧,牛鼻死定了。」
黃子澄哈哈大笑,拍手叫道:「好主意,好主意,老爺算是開闊眼界,看看牛鼻如何在熱油鍋里艱難地慢慢死去……」
一眾衙役們忙碌起來,牛鼻被鎖在堂外,何時死,是今天來到面前,幸災樂禍道:「雜毛老道,這幾日委屈你了,看你在死牢裏弄得個髒兮兮的,帶你去洗洗澡,沐沐浴,乾乾淨淨來的來,再乾乾淨淨地回去。」
牛鼻沒有理會他,被被帶上大堂,大堂上已經準備完畢。
黃子澄一聲猙獰地大笑:「開戲。」
牛鼻問:「老狗,你在唱哪一齣戲?」
黃子澄咬牙切齒地說:「一出溫水煮鱉的好戲。」
幾名衙役撲上牛鼻不由分說,將他剝個精光,拋向油鍋里。
牛鼻卻放聲大笑,高唱着:
「烈火煮油刺骨寒,洗去凡塵我升天,玉皇大帝擺擺手,
惡鬼未盡莫回還。黑霧霏霏滿公堂,昉於此乎期不遠。
勝任汩鴻興巨浪,泯滅人間邪與奸。」
黃子澄道:「加火。」
何時死親自動手,鍋下烈火騰騰,鍋內的牛鼻笑嘻嘻地說:「好舒服呀,痛快,痛快……」
牛鼻還做出遊泳之狀。
黃子澄道:「妖人詭計多端,蓋上鍋蓋,別讓他跑了。」
於是,幾名衙役抬來鍋蓋蓋上油鍋,何時死又在火上澆油,又燒了甚時,聽得鍋內有哭喊聲:「我是何時死……我是是今天……」
黃子澄道:「何時死是今天,你活不了了。」
幾名衙役又是一陣添柴加油和扇風,最後聽不到鍋內有任何聲響,老賊黃子澄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終於拔出了這根眼中釘肉中刺。」
老賊吩咐:「揭蓋撈骨。」
衙役們七手八腳揭開鍋蓋,只見牛鼻坐在沸騰的油上,一聲大笑道:「無量佛天尊,善哉,善哉。」
黃子澄啊了一聲癱倒在地,堂上駭然大亂。牛鼻又高聲歌道:
「君不正來臣不忠,水竭不流政不通。
萬官只顧貪金銀,狼心欲使大明傾。」
只見牛鼻一招手,他的衣服都穿戴整齊跳下油鍋來。黃子澄連聲吩咐:「給我拿下,給我拿下……」
衙役們蜂擁而上又將牛鼻拿住。黃子澄被衙役攙扶前來,道:「何時死,何時死……」
牛鼻道:「何時死是今天都在油鍋里了。」
衙役們這才從油鍋里撈出兩具骨髏來。黃子澄驚嘆不已道:「他,何時死,是今天?」
牛鼻道:「一點不錯,正是何時死是今天。」
黃子澄道:「明明煮得是你,為何他們二人卻命喪油鍋?」
牛鼻道:「請君入甕,主意是他出的,這就是為虎作倀的好下場。」
黃子澄爺咬牙切齒地咆哮道:「來人,刀斧手何在?」
一眾刀斧手齊聲道:「在。」
黃子澄吼道:「將妖人牛鼻給我亂刀碎屍。」
刀斧手撲向牛鼻舉刀便劈,一道血光,牛鼻被劈做兩半,兩半屍體卻佇立在堂前而不倒,突然,一片金光,從牛鼻的腹中滾落出十數塊金元寶在堂前。
「啊,是金元寶……」
眾衙役丟下手中的刀斧前來爭搶地上的金元寶,你爭我奪,一片混亂。黃子澄也看到了地上光燦燦的金元寶,猛拍驚堂木,高聲怒斥道:「不許爭搶……」
眾衙役這才松下手來,大家再看牛鼻,兩片屍體又合攏在一起。
黃子澄道:「爾等聽真,妖人牛鼻是老爺我的犯人,他肚中的元寶屬老爺所有,卻是你們劈出來的,那就三七分。」
衙役問:「何為三七分?」
黃子澄伸出手指比劃着道:「一群蠢徒,比如說有十塊元寶,老爺我分七塊,你們分三塊。」
衙役們雖然大有不悅,但又不敢發作。
黃子澄道:「給我再劈,劈得多你們就分得多。」
於是,衙役們向牛鼻劈去,分而合,合而分,一陣刀光劍影,大堂上金光一片,堆起無數的金銀。
再說黃夫人於兩名丫鬟在院內閒坐,她心中十分焦慮表現在她那愁眉不展的面孔上。
丫鬟道:「太太,您消瘦多了。」
黃夫人哀聲嘆氣道:「你姑娘生死未卜,我能不焦愁嗎?都是你老爺作的孽。」
一名丫鬟突然驚叫道:「太太,您看從庫房裏飛出了許多鳥來,白色的好像是鴿兒,那黃色的不知是什麼鳥?」
黃夫人舉目看去,一群群金光閃閃,銀光燦爛的飛行物從庫房裏飛出,這時驚動了府內所有的人等,跑出院來看個稀奇,議論紛紛:「這是鳥,無翅的鳥。」
「無翅膀能飛,像是……」
黃夫人終於看清楚了,她失聲哭泣道:「不好了,那是我們家的金銀,快關閉門窗,快關閉庫房的門窗……」
刑部大堂上,大堂上黃子澄正指揮着衙役們刀砍斧劈牛鼻,他們得意忘形,個個手舞足蹈,大堂上一片喜氣洋洋:「我們要發財了,劈呀,劈呀……」
老賊更是見錢眼開,他已是忘乎所以,親自走下堂來,道:「讓老夫也劈上幾刀。」
黃子澄接過衙役手中一把刀,奮力向牛鼻劈去,一聲響亮,將老賊手中的刀震落在地,痛得他坐倒在地上張口嚎叫:」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牛鼻哈哈大笑向堂上一揮手,歌道:
「貪官只顧財,金銀何處來?搜刮老百姓,刀俎民為菜。
橫斂千萬金,江山爾轘解,惡貫滿盈時,必遭國法埋。」
牛鼻口中作歌而去,黃子澄坐在地上動彈不得,那些衙役皆是木雕泥塑,牛鼻走遠了,他們這才回過神來,留神地上哪裏還有金銀,全是些殘磚礫瓦。這時黃府一個僕人氣急敗壞地跑上堂來,大喊大叫道:「老爺,不好了,您庫房中的金銀飛得乾乾淨淨……」
黃子澄大驚道:「飛往何處去了。」
僕人道:「太太使人策馬去追,那些金銀飛向江北去了。」「啊……」黃子澄癱倒在堂上。
一月後,黃河女,劉香兒抱着兒子目送牛皕,侯元出離了村子,他們雖然難分難捨,還是灑淚分別。「郎君保重……」
「娘子保重……」
高玉環和朱儀卻有另一番不舍之情。
侯元低聲道:「大哥,你看我們老三兩口子。」
牛鼻道:「我們是老夫老妻,他們則是蜜月初過蜜還在。」
再看朱儀夫妻二人……
高玉環鶯聲唱起:
「月皎驚鳥棲不定,更漏將闌,轤轆牽金井。喚起雨眸,
清烔烔,淚花落枕紅綿冷。」
朱儀也是一片傷情,歌道:
「執手風吹髽相離,去意彷徨,別歌愁難唱,
不忍佳人守空房,露寒人遠情難忘。」
秋風吹來,黃葉飄揚。空中一行征雁從頭上飛過,串串雁鳴聲,也覺得幾分的蒼涼,冷落和悽惶,他們最後還是灑淚地分別……
再說梁山縣大堂,三年前,這一日 ,知縣魏百姓大清早手裏提着兩條魚,徘徊在縣大堂的門口,口中念念有詞道:
「官心方寸不可貪,古今教訓是一般,多少貪官刀下死,
金錢本是摧死官。勸官寧可兩袖風,萬萬不可貪金錢。
做官如不戒貪字,長林豐草去隱閒。」
這時兩名衙役走來,道:「老爺,早安。」
魏百姓道:「張保,李山。」
二衙役道:「老爺有何吩咐?」
魏百姓道:「你二人尋來兩根七八尺長的竹杆來。」
張保問:「老爺,您釣魚?」
魏百姓道:「老爺我沒有釣魚的雅性,我要懸魚。」
李山道:「多肥嫰的兩條魚,懸在此處,豈不可惜了,更寒了賄賂您的人。」
魏百姓道:「天地中萬物,人倫中萬情,世界中萬事,以俗眼觀,紛紛各異,以道眼觀,種種是常,以官論之,貪者求之不得,廉者視之為害,各有分別,各有取捨。」
張保道:「老爺,您太認真了吧?」
魏百姓道:「你二人尋來竹杆,先將此魚在衙門左右懸起,我再於你二人解釋,我去寫一副對聯來,一同懸出。」
片刻,二衙役取來竹杆,將兩尾魚在衙門左右懸掛起來,一副對聯貼在二魚尾之上。
左:懸魚示眾我心有餘 右:賄賂官人你心有欺
魏百姓道:「張保,李山你二人也許說老爺我不近人情,其實,你們不理解我心中的苦衷,我是一個農家子弟,深知百姓的疾苦。」
二衙役只是做笑而不敢多言。
魏百姓煞有介事地說:「以魚之類饋送官長,如同用磚去敲門,輕者會敲開他的如意大門,重則會打掉我頭上的烏紗帽,更嚴重的會把我的頭顱砸碎。豈不是害我,殺我?我魏百姓能讀書,我那爹娘吃盡了辛苦,十年寒窗,考個知縣容易嗎?我豈能不去珍惜?」
二衙役甚是感慨,道:「老爺,老爺。」
魏百姓又語重心長地說:「我懸魚示眾,苦心有三:一:慰送魚人之心,拒之,寒他之心情。二,此魚不可食,如同斷腸的毒藥,吃人口軟,做官人口軟心便軟,執法必然不嚴,誤國害民。三:故以懸魚以拒他人再犯。金錢財物是做官人忌諱之物,不可貪圖,我魏百姓做官心有一面明鏡,食國家俸祿乃心安理得,別無多求。」
二衙役道:「但願老爺是個清官,乃梁山縣百姓之福。」
牛鼻兄弟三人正往前走,突然牛鼻囊中的惡鬼錄又發出了警報,牛鼻取出仔細看去,書上曰:梁山縣有惡鬼二百一十六頭,十日內務必殲之。並付有:姓名,性別,職業乃住址。
牛鼻道:「當年梁山水泊一百擔八將,乃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今天卻有二百一十六頭惡鬼。」
侯元道:「梁山一百另八條好漢乃殺富濟貧的英雄豪傑,而這二百一十六頭惡鬼,卻是禍害黎民百姓的土匪強盜,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物。」
朱儀道:「我等見鬼必除,見惡必殺。」
牛鼻道:「梁山縣出了一位好官,清官,民謂青天的知縣魏百姓,在梁山縣上任三年,秉公辦事,從不徇私舞弊,清正廉潔,治理的梁山,牢無冤陷,堂無冤判,民無怨言,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十人走路,九人作歌,真乃太平盛世。可是卻和惡人為敵,今日他老母及妻子已被其殺害,一雙兒女又被賊人綁架,危在旦夕,魏百姓也被冤枉陷害。」
侯元道:「救命如救火,不可遲疑。」
朱儀也道:「不可遲疑。」
正是:
自古梁山出好漢,魏氏百姓乃清官,懸魚示眾成佳話,
惹下惡鬼生恨怨。金風未動蟬先覺,暗送無常施冷箭。
可憐好人無好報,空向秋波哭逝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