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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了咬牙,我大步鑽進自己剛畫出來的門,門裏黑的嚇人,一隻腳邁進去,我頓時踩了個空,整個身子失衡,墜入了無盡的虛無中。
醒來後,我深深吐了口濁氣,起身,離開小房間。
一起醒來的,還有聶雪,我站在遠處的暗影中,看着那個病床上的姑娘,她的臉色紅潤極了,顯得充滿活力,揉着眼睛,她美目焦急地注視四周,試圖在尋找什麼
「朱哥……」聶雪長長的睫毛上掛着淚珠,小嘴不停呼喊我的名字。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暗影中,不想讓她看到我,和這姑娘的緣分,至此而止,沒有後續故事,也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問訊敢來的聶總,看到女兒完好無損,喜的他脖子直冒青筋,半天說不出話來。
醫生,護士們將病床圍的水泄不通,各種檢測,各種數據記錄,忙的團團轉。
聶雪輕聲說「爸,我沒事……」
聶總不停搓着手,紅光滿面道「檢查下總是好的。」
那天,聶家父女在一起,說了好久的話,我始終潛藏在暗影里,默默注視着她們,這只是人間悲歡離合的一個縮影,無論有錢與否,在某種角度講,我們都活的很痛苦。
這個世界,是一處巨大的沼澤,所有人在降生之日起,就已經開始了下沉。
被沼澤吞噬,只是時間問題,下沉速度快慢,是唯一的區別。
我們憎恨着彼此,而所有人也在憎恨着我們,然而巧合的是,每個人,每條路的盡頭,都是相同的結局。
我甚至有些羨慕聶雪,被人關心,掛念的滋味,一定很幸福吧?
這個世界除了李志文,不會有第二個人掛念我,想到這,我鼻子就酸了。
我眼前出現了很多虛幻的事物,我想起了號作品中的沙溪,那個柔弱的短髮姑娘,她和她妹妹還好嗎?
沙溪,我在掛念着你,你可也曾掛念我?
我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腦子清醒了過來,我這是怎麼了?我居然對一個區區畫靈,動了感情?我是有多可悲?多孤獨啊?
沙溪,是陰險峰創造出來的,她只是幫助我修行的工具,僅此而已。
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當整個世界,只剩下你一個人時,也許你才能把自己代入到我的情緒中。
聶雪受到了太多驚嚇,顯得特別疲憊,沒一會功夫就睡了過去。
我把聶總叫到走廊拐角沖他冷笑「姓聶的,你也算壞出境界了,你這狗籃子的因果,你身子都存不下了,開始往你女兒頭上擱了。」
「你跟我說說,你這些年都幹過啥壞事吧。」
聶總臉上怪肉一抖,皮笑肉不笑道「三天三夜肯定說不完,不過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也醒了。」
冷汗順着他額頭往下淌「餘生,我哪怕散盡家產,也要把這罪贖回來,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啊,死活真不在乎了,可我一定不能害了我閨女。」
我冷冰冰地說「就怕贖不回來了,你多念佛吧。」
聶總「肯定念,我不但念佛,我還要多修佛廟,我只擔心佛不度我……」
我說「沒有佛不度的人,你就當為了你閨女,爭口氣!中陰關卡,是隨因果不斷變換的,你要是下定決心,餘生當個大善人,說不定關卡也就不存在了,就算還在,你也可能會在關卡中遇到貴人相助。」
「就好比李志文,人家當初闖關時,幫他的貴人也不少,為啥啊?因為李志文是個傻子,傻人有傻福,而且傻子都心善啊。」
聶總低着頭,臉色青紅不定「我肯定改,以前我根本不相信,所謂的什麼中陰界,以為那是騙人的,現在,誒!我可算是明白了……這感覺,就好比做了一場夢,我這前半輩子,真是白活了。」
聶總告訴我,他年輕時,用卑鄙的手段,禍害過一個清白姑娘的身子,當時聶總開了家澡堂子,他死也沒想到,那姑娘性子烈到了一個度,半夜,趁澡堂子沒人,姑娘抱着塊大石頭,跳進男池裏,自盡了。
池子最淺處,都至少有一米五深,淹死個活人輕輕鬆鬆。為什麼用這種方式自殺,她沒辦法啊,告,她告不贏,殺,殺不掉,姑娘能怎麼辦?只能用這種最慘烈的方式,來表達她的屈辱和憎恨。
我們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年代,結下的因果,報應在了聶總女兒身上。
至此,我終於明白了,聶雪第一關的含義。
如果這事給李志文知道,他必當場打斷聶總三條腿,但我朱飛越是個真實的俗人,這話我早就說過,我身上又不曾籠罩過神性的光輝,我幹嘛難為聶總呢?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皺眉道「我就不明白,你們這些有錢人,是特麼咋想的?你的錢又帶不走,要那麼多幹啥?夠花就行了唄。」
「這些年,有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我。」
「你說。」
「假如我有一個億,這輩子,和賺錢有關的事,我絕不會再碰了,可你說,那些億萬富翁,什麼馬雲,強東之類的,他們活的不累麼?為什麼不見好就收,後半生享享清福不好嗎?」
聶總和我沿着走廊前行「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你如果讓他們現在退休,那他們很快就瘋了,他們適應不了那種生活,成功感,征服感在驅使着他們,這感覺很難解釋,就好比,你把他們放到圈子外,他們一下就成了空心蘿蔔。」
「你哪天真賺到一個億,你就明白那種感受了。」
「拉倒吧。」
「那個畫魂師怎麼辦?」聶總眨着眼徵求我的意見「我還要繼續派人找他麼?」
我說「不用找了,你找也找不到。人家的本意是好的,他把你女兒在中陰的第一關,畫了出來,通過這件事點醒你,讓你以後給子孫多積德,少作惡。」
「這種隱客的修為,我們暫且不說,就人家那意境,是我萬萬比不了的。」我腦海中想像着,聶雪描述的白髮畫魂師,我相信此人的畫魂技藝,絕對不在陰險峰之下。
或者說,他可能就是偽裝後的陰險峰!
想到恩師,我情緒略有些激盪,聶總也沒跟我說道謝的廢話,只是默默塞給我張卡,沖我說了串數字,我沒聽太清楚,因為這些對於我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
可我的使命,還未完成。
接下來,該怎麼辦?
龍虎山那條路,已經被徹底封死了,沒有三味真火,李志文將永遠被困在幽冥中。
雖然那小子在古代宮殿裏,混的風生水起,把悲無雪忽悠的團團轉,可長久下去,這也不是個事啊。
一年期限,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我把聶總打發走,獨自回到僻靜的房間中,這座徽式豪宅里,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木材香味,混合着青苔的潮濕氣息。
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我乾脆拿出張白紙,把目前所有的已知線索寫下來,開始連線。
連了沒幾下,我腦海里突然划過一道滅世驚雷!
路土曾說,復活李志文的關鍵,在於中陰界的命運三姐妹,而我之前下去救聶雪時,也曾聽到了來自三姐妹的呼喚……
那麼,下一步,也就很清晰了。
返回中陰,找到命運三姐妹,管她們要點三味真火啥的,不就完事了麼?
既然路瞎子都這麼說了,我開口要,她們總不能不給吧?
雖然在邏輯上,我的推斷完全經不起推敲——命運三姐妹,和龍虎山沒有一分錢關係,她們手頭要是有三味真火的話,那就真的要黑白顛倒,陰陽錯怪了。
但眼下,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只要有一絲希望,就絕不能放棄!龍虎山去不成,中陰我還不敢闖嗎?
展開畫着中陰之門的捲軸,我緩緩閉上眼,意識快速消沉。
……
我依舊站在那條狹窄,灰暗的長廊里,這裏,是聶雪關卡的緩衝區,是我之前離開的地方。
那麼問題來了,中陰妖塔在哪?
我快步來到走廊盡頭,前方那扇大鐵門上,用血寫了個「二」字。
血仍未乾。
門背後,是聶雪的第二關,所以……不是這扇門。
可我把整個緩衝區查了個遍,只找到了這一扇門。
去他大爺的吧!
我狠狠往地上啐了口,一腳將門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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