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羅德,快,快去醫院,晚了就來不及了」
醫院
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哈羅德的臉,刷的一下變的慘白,就連舌頭也突然僵硬了起來,「什什麼意思再說一遍」
「唉呀,別磨蹭了不然就來不急了」保安一個箭步衝過來,拽起哈羅德的袖子就朝外拉,「醫院打電話聯繫不上你,就打來了浦和洋前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你太太出車禍了」
保安餘下的話,哈羅德一個字都沒有聽到。
他的身體,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似的,徹底失去了控制。意識漸漸模糊,腦中雷鳴般的重複着一句話,「你太太出車禍了,出車禍了,出車禍了」
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喊他。可他的腦子像是生了鏽似的,完全無法轉動。他感到他被人架起,被人塞進車裏,又被人拎了出來,拖着走了像是一輩子的路,推開了無數道防火門,最後走進一間大廳里。
眼前的一切,像被按了慢播鍵似的,變的緩慢而呆滯。
無數台儀器,無數張悲痛欲絕的臉,無數個穿着藍色的護士服和白色的醫生褂子的人,在以一種緩慢到詭異的方式奔跑。
到處都是血,鮮紅的,暗紅的,黑紅的,到處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讓他有種世界未日的錯覺。
渾渾噩噩的朝前邁了兩步,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所有的聲音,似是從海底深處傳來的,帶着綿長的回音,蒼白而空洞。
一個女護士心急如焚的朝他沖了過來,指着某個方向,嘴巴一張一合,像在說些什麼。他卻只聽到了一連串的嗡鳴。
「啪」的一聲脆響在耳邊響起,緊接着,臉上傳來一陣劇痛。
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經,拉回了他飄浮在外的靈魂。之前的空洞的轟鳴,終於變的清晰。
「哈羅德,你給我振作起來奧德莉和你未出生的孩子需要你」
對呀,奧德莉奧德莉在哪裏在哪裏哈羅德茫然的四處張望。
女護士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伸手朝不遠處的隔離間指了指。
哈羅德跌跌撞撞的飛撲過去。
隔離間的病床上,一個女人,挺着個大的嚇人的肚子,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裏。即便已經陷入昏迷狀態,女人的雙手,仍死死的護着肚子,嘴裏不停的呢喃着,「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踉蹌的沖了進去,哈羅德跪倒在女人面前,一把抓起她無力垂下的小手,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奔騰而出,「奧德莉,親愛的,我來了,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對不起疼不疼一定很疼吧」
哈羅德哆嗦着手,小心翼翼的撫開妻子額前的碎發,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玻璃娃娃似的。傾身,輕吻着她的眉心,呢喃道,「寶貝撐下去你和孩子一定會沒事的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沒有你們,我怎麼活」
「哈羅德」一個滿頭是血的中年女人,嗚咽着朝哈羅德撲了過來,「你終於來了嗚嗚我的女兒和外孫女兒呀嗚嗚嗚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走之前,親手將你們送上了救護車」像個受傷的小獸般,哈羅德怒吼出聲。
剛掛了威廉的電話,妻子就發作了。把他快嚇死了。丈母娘立刻安慰他說,發作的不頻繁,離生還有好一會兒呢,頭一胎生個一天一夜都是正常的。讓他先去辦正事,她們娘倆先行去醫院待產。
聽從了丈母娘的建議,他叫來救護車,親手將妻子抱了上去。當時還一切好好的
「我們嗚嗚遇到了連環撞。就在嗚嗚考文垂和巴斯大街交叉口。交通燈嗚嗚不知怎麼的,突然失靈,嗚嗚十幾輛車撞在了一起」
「連環撞」哈羅德的心,像是被刀剮一樣的疼。輕吻着妻子的頭髮,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滴在妻子鬢間,打濕了一大片的頭髮,「你當時,肯定很害怕吧你一向都是最膽小的了」
都是他不好是他害死了妻女,若他親自送她去了醫院,她就不會出車禍了。就算他陪着她坐救護車也好呀,至少他可以用性命來守護她們。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昏迷中的妻子,眉頭緊鎖,囈語不斷。哈羅德小心翼翼的將手放在妻子高挺的肚子上,輕喃道,「放心吧,孩子會沒事的,你也會沒事的,嗚嗚嗚你們都會沒事的」
哈羅德嚎啕大哭了起來,哭聲撕心裂肺。
威廉的眼睛濕潤了,退後一步走出隔離間,虛掩上帘子。
他得儘快找到主治醫生,問問奧德莉的情況到底如何。
四處打量了一眼。大廳三面靠牆的位置,用木板和布簾,隔成了十幾個小單間。帘子或虛掩,或緊閉,讓人無法一窺究竟。大廳里,還有六七個人,或坐或躺,看樣子,只是受了些皮外傷。
威廉正準備隨便抓個護士,打聽一下主治醫生在哪裏。奧德莉右側隔離間的帘子,突然拉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來。男人雙眼紅腫,顯然剛哭過。
威廉看向男人時,男人正好也抬頭看他。四目相對,兩人同時驚呼出聲,
「威廉」
「米勒探長」
「你在這裏幹嘛」瞥了眼米勒探長身後的帘子,威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
「麥克爾」剛起了個頭,米勒探長就說不下去了。喉頭瘋狂滾動,嘴唇劇烈顫抖,高大的身體,如風中飄零的落葉般,抖個不停。
半晌,才繼續說道,「麥克爾也是這場連環撞的受害者。車禍發生時,他正在正在過馬路」
「麥克爾傷的重嗎」威廉的聲音繃的緊緊的。看米勒探長的反應,情況並不樂觀。
咬了咬牙,米勒探長拉開帘子,「你自己看吧。」
瞳孔一縮,威廉的心,一路沉到了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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