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暈了石宣之後,趙生又命人將他捆綁起來,接着又派自己的親信,打着石宣的旗號去傳召牟成、蘇亥等叛軍將領入宮。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趙生為建章宮的中車府令,即後宮的內侍大總管,除了偽帝石宣之外,可謂是位高權重,一手遮天。趙生本人又深得石宣的信重,所以他在石宣起事之後,擔任了中車府令一職,一直利用職務的便利去籠絡人心,這一次正好派上用場了。
趙生算是想明白了,跟着石宣這個既殘暴,又一無是處的酒囊飯袋的主子是沒有前途的,說不定哪天就被五馬分屍,家眷也跟着身首異處了。
想想石閔的手段,趙生還真是不寒而慄。
這一場石宣之亂,就是徹頭徹尾的陰謀!都是石閔這個野心家搗鼓出來的陰謀!
當然了,就算他趙生現在跑去跟石虎舉報石閔的這一番佈局,乃至於宣揚出去,相信也是沒人會相信一個叛徒說的話的。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坦然接受吧!
現在改弦更張,棄暗投明,還為時不晚。
等到一眾手握重兵的叛軍將領入宮,趙生先一步在大殿的左右,埋伏三百名刀斧手,這才吩咐內侍宣他們進來。
蘇亥等人什麼陣仗沒見過?那三百名刀斧手的氣息,以及那劍拔弩張的氛圍,根本騙不過他們。
繞是如此,面君是不能攜帶武器的,即便是帶着武器,想必要從這三百名刀斧手,還有這戒備森嚴的宮禁中殺出去,只怕很難,難比登天。
「趙生大人,大王人呢?」牟成一見到趙生站在陛台上,卻不見石宣的人影,不由得蹙眉道。
趙生隨之拍了拍手,便有兩個內侍抬着不省人事的石宣坐到了主位上。
「這……」
見狀,諸將的心中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趙生道:「諸位,你們沒看錯。我已經將石宣捆綁起來了,我準備將石宣這廝交給城外的王師處置,開城獻降。」
「趙生!你可知道這是大逆不道之事?」牟成勃然變色道。
「我自然知道。」趙生表現得十分淡定,「然,識時務者為俊傑!今勤王之師已經兵臨城下,鄴城指日可破,再負隅頑抗下去,咱們大傢伙兒只有死路一條了。你們捫心自問一下,為石宣賣命,為他的狼子野心賣命,值得嗎?」
「石宣這廝,殘暴不仁,喪盡天良,弒弟篡位,不顧倫理,與母私通,還欲弒君殺父,直接或者間接死在他手裏的人何止數十萬?別的不說,我與牟成、楊坯三人本是他石宣的親信,為他效命多年,但是他是怎麼對待我們的?楊坯因為在延津之戰戰敗後私自逃回來,被殺死了,至今他的屍首還掛在菜市口,發霉、發臭!」
「牟成,你也一樣,我和你都曾經被石宣毒打過!他石宣壓根兒就沒把咱們當成是個人!稍有不順心的地方,輕則謾罵,重則一頓鞭笞毒打!諸位,你們想一想,這樣的君主值得你們效忠嗎?值得你們去為他賣命嗎?」
聞言,在場的叛軍將領都不由得沉默起來。
蘇亥出聲道:「趙生,我們將石宣交出去,開城獻降,朝廷能饒恕我們的罪過嗎?」
「會的。」趙生拿出了一封信,即石閔的親筆信傳遞下去,說道,「這是大都督石閔昨晚交給我的書信。他已經向我保證,一定勸說大王,寬恕我們的罪行,你們現在洗心革面的話,還可以官復原職,或者從頭再來。」
這是大家最關心的一個問題。畢竟將石宣叫出去,開城獻降的話,城外的軍隊能接受嗎?萬一他們不接受,或者是臨時變卦了,他們豈不是自尋死路?自己往火坑裏跳?
蘇亥又皺着眉頭道:「這個事情石閔能做主?」
「石閔不能,但是大王可以。石閔已經向大王稟奏過了,也得到了批准。」
「這……此事當真?」蘇亥將信將疑地道,「這其中不會有詐吧?」
「請將軍放心。石閔的承諾完全可以相信!諸位可曾聽說過石閔有什麼背信棄義的事情嗎?沒有!」
趙生信誓旦旦地道:「各位,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城內還有一些石宣的心腹,一旦他們得到了消息,未必不會趕來解救石宣。」
聽到這話,蘇亥微微頷首道:「趙生大人說的沒錯。事不宜遲。關於石閔的為人,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不說是做事光明磊落,一諾千金,但至少不會背信棄義,輕易失信於人!我已經聽說了,大都督石閔,與梁犢、麻秋三人結拜成了兄弟,邯鄲之軍亦是歸附了王師,未曾受到傷害。昨日我還與梁犢所率的兵士交戰過,這足以說明大王確實是沒有斬盡殺絕的想法的。」
「對!」趙生深以為然地道,「在戰前,朝廷的軍隊已經宣告,平叛之戰,只誅首惡。事實上官軍也是這麼做的。」
經過了一番討論,在場的這些叛軍將領們終於一拍即合,決定送上石宣,開城獻降。
很快,這些叛軍將領就帶着自己的心腹登上了城頭,而後又派人喊話,聲稱要找大都督石閔一會。
得到消息的石閔會心一笑,決定擊鼓聚兵,擺開架勢,做出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進攻的態勢。
趙生探頭探腦地站了出來,望着城下那宛如陰雲密佈,氣勢雄渾的官軍的方陣,不由得腦袋一縮,硬是壯着膽子喊道:「來者可是大司馬、內外諸軍大都督、常山郡公石閔大人?」
「正是石閔!」石閔回了一句。
說起來還真是尷尬,石閔與趙生神交已久,但只見過他的字跡和印章,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故而聽聲音和看人都認不出是石閔本人。
於是趙生又將目光放到了蘇亥的身上。
「確實是石閔本人。」蘇亥點了點頭。
蘇亥曾經在石閔麾下當過都尉,在石閔還是北中郎將的時候,他與石閔一起征剿過山賊來着,只是後來蘇亥被編入了東宮衛士裏面。值得一提的是,蘇亥是一個漢人,乞活軍出身的漢人。
趙生聽說真的是石閔,便穩定了自己的心神,挺起胸來,喊話道:「大都督,我是趙生!逆賊石宣已經被我等擒拿了,此刻就在這裏!大都督,趙生斗膽一問,若是我等將石宣交給你們發落,開城獻降,你是否能代表大王寬恕我們這些人的罪過?」
「這是自然的!」石閔昂着頭道,「趙生,此時歸降,還為時不晚!大王的聖旨不日就到!你們都會如梁犢、麻秋這些原來的叛軍將領一樣,被赦免,官復原職!你們的部眾也可以逃過一劫!」
趙生聞言,不禁大喜過望。雖然說兵不厭詐,但是趙生相信,似石閔這般胸懷大志,野心勃勃的傢伙是不敢也不想在這樣萬眾矚目之中,失信於人的。
「來人!開城門!」
「喀嚓嚓!……」原本緊閉着的城門頓時被敞開了。
「大都督,請入城吧!」
石閔的眼神有些閃爍,雖然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事到如今,他能耍詐,石宣未必就不能耍詐,萬一這是石宣他們的一個計謀呢?
萬一石閔上當的話,入了城,被關起門來,到時候少不了萬箭穿心之苦,暴斃身亡啊!
「趙生,我如何能相信石宣真的已經被你們擒拿住了?」
趙生一聽這話,不禁氣苦。
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趙生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隨後,石宣就被抬着放到了城頭上。趙生揪着石宣的頭髮,指着他的鼻子道:「大都督,石宣已經被擒拿住了!請看!」
「看不清楚啊。」在石閔身邊的秦牧不禁皺着眉頭道,「主公,這其中會不會有詐啊?」
「這……」石閔很不確信。在石虎的眼皮子底下這麼久,石閔能活着,還混得風生水起的,他早就將自己心性磨礪得跟老狐狸一般了。
但是老狐狸,在狡猾的同時,還會多疑。畢竟小心謹慎無大錯,怕的就是陰溝裏翻船了。
這時,在一側的文泰出列道:「大都督,讓末將先一步進城吧!」
石閔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好。文泰先行,發現無異常後,我再入城。」
過了一會兒,文泰就點起兵馬,領着一隊趙卒入城。
石閔又在城外觀望了一陣,見到探馬來報,一切正常的時候,石閔這才放下心來,揮了揮手,帶着軍隊緩緩的步入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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