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趕至古墓外時,正有一個道人在林外徘徊,觀其衣着,卻是全真派的弟子,他觀道人背影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是誰,便開口問道:「你是何人?」
那道人身子一震,轉過身來。
楊過不由驚訝出聲:「尹志平!」繼而又心中浮起疑雲,問道:「你在我古墓派外鬼鬼祟祟的,意欲何為?」
尹志平臉上略顯慌張之色,說道:「楊過,你……你怎麼回來了?」
楊過冷笑道:「很意外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早已喪命在李莫愁之手了?」
尹志平說道:「之前我依李莫愁之命行事乃是迫不得已,還望你能理解。」
楊過冷冷道:「我自然理解,在你的眼中,我楊過的死活不值一提,自然可以隨意捨棄。」
尹志平被一個後輩言語諷刺,頗感顏上無光,心中本有的一絲愧意也蕩然無存,但他此行被楊過發現,心中有些發虛,卻是不敢為此和楊過起了衝突,以免惹人注意,只好不發一言,忍着羞怒離去。
楊過也沒有出手攔阻,只是望着尹志平離去的方向,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霾。
他將此事暫且壓在心底,收拾好心情,進了樹林。
古墓內。
小龍女在燈下用針線縫製着一件衣衫,燈光將她優美的身影投在石牆之上,使這清冷的室內多出了一分溫暖。
這件衣衫已經基本完成,她將最後一排針線補完後,展開衣衫查看了一下,然後便放下衣衫,望着空空的石床有些發呆。
「龍姑娘,飯食已經做好了,你過去吃上一些吧。」孫婆婆在門外說道。
小龍女微微點頭,起身吹熄了油燈,出了石室。
飯食照例極是清淡,石桌上僅有一碟黃豆和兩碗素粥,兩人坐下後都是無語,默默地吃着飯食。
過了一會兒,孫婆婆放下筷子,嘆息着說道:「往常有過兒在時,他總有說不完的話,我還訓斥他太吵鬧,現在倒是清淨了,卻是吃飯也沒有什麼胃口了。」
小龍女抬起頭,目光微微閃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
孫婆婆又道:「龍姑娘,過兒都已經離開了兩個月了,現在還沒有回來,真是讓人擔心,也不知他在李姑娘手中有沒有吃苦,我想明日下山去尋找過兒。」
小龍女問道:「你到哪裏去找?」
孫婆婆說道:「我也不知,前些日子我向那些牛鼻子詢問,那些牛鼻子也是不知李姑娘的住處,不過李姑娘總會要在江湖中走動,到時候我暗中跟着就能尋到過兒了。」
小龍女微微皺眉,說道:「你的武功不及師姊,找到了師姊的住處又有何用?」
孫婆婆說道:「即使沒有用處也能圖個心安,一直這麼等待下去,老婆子我可是受不了。龍姑娘,過兒是你的弟子,你就不想救他出來嗎?」
小龍女眼中有一縷憂色一閃而過,說道:「我在師父面前發過誓言,此生都是不會下山的。」
孫婆婆聞言頗感無奈,但她知曉小龍女的性情,知道在此事上再勸也是無用,便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這時小龍女聽得咔嚓一聲,不由一驚,說道:「有人進來了。」
孫婆婆卻是未曾聽到,問道:「什麼?」隨即她便是一喜,又問道:「可是過兒回來了?」邊說邊站起身,疾步出了石室。
兩人沿着甬道向外走去,孫婆婆喊道:「過兒,是你回來了嗎?」
聲音層層傳遞開去,又在墓中迴響,但直到聲音消失也沒有聽到回應,孫婆婆不由大是失望,說道:「龍姑娘,若是過兒回來,在墓口就會大聲呼喊了,不會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可是你聽錯了?」
小龍女在一道石門前停了下來,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這裏,她打開石門,現出另一條通道,但通道上並不曾有人。
小龍女靜立了片刻,才說道:「應是我聽錯了,我們回去吧。」她轉身向回走去,同時雙手卻發出兩條綢帶,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向上飛去。
「砰」的一聲悶響,兩條綢帶被人攔下,小龍女臉色不變,雙手如彈琴弦,剎那間疾舞動數十下,兩條軟稠立時便如兩條飛蛇電閃,迅疾難防。
藏身石頂那人似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呼呼連續拍出數掌想將綢帶攔下,但他雙腳瞪着兩側的石壁,用以支撐身體,不免將下盤的破綻盡皆露出,如此頭下腳上勉力交手了幾個回合,就覺得雙腿上一緊,隨即一股大力傳來,身子直直地墜落了下去。
那人嚇得忙即大喊:「姑姑饒命!」
孫婆婆一驚,忙向小龍女說道:「是過兒!」
楊過喊了一聲之後,身子已經下落了一丈,這時綢帶上一股勁力傳來,與下墜衝力抵消,下降之勢頓時大緩,他心中不由一松。
這墓中內部空間極是敞大,高度也是非同一般,足有數丈,若是平常,楊過自是不會將之放在心上,但他此時雙腿被纏在一起,一身本事難以使出,摔將下去,不死也要斷骨。
他剛放鬆下來,卻覺得身子又突然轉動起來,一陣腦暈目眩之下,還未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已是「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哎喲,疼死我了,姑姑,你這是想摔死過兒啊!」楊過全身都被綢帶纏了個結結實實,臀部觸地之時感覺都快裂成了八瓣,不由呼痛出聲。
孫婆婆見狀忙上前將他身上的綢帶解下,扶他起身,邊在他背上輕揉邊斥責道:「你這孩子,怎麼這般頑劣?來了也不說一聲,躲躲藏藏的有什麼好玩的?活該摔你這麼一下!」見楊過走路一歪一扭的,不由又關切地問道:「可是摔傷了哪裏?」
楊過摸着屁股,齜牙咧嘴地說道:「我不就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哪知道會弄成這樣?」
孫婆婆對他的習性可是了如指掌,聞言沒好氣地說道:「我看你是想給我們一個驚嚇還差不多!」
楊過被說中了心事,嘿嘿乾笑了兩聲,向小龍女望去時,見她目光冰冷,不由心中發虛,他與小龍女朝夕相處甚久,一見她的眼神便知道,這是心中生氣了。
他忙上前伸出雙手幫小龍女揉動肩膀,這是他犯錯之後一貫的討好招數,手上動作的同時,口中也是討好地說道:「一段時間沒見,姑姑的武功又是大為進步了,過兒三招兩式也是接不下了。」
小龍女肩膀一晃,將他的雙手震開,冷冷地說道:「外面的世界好玩嗎?」
楊過這才知道她為何生氣,叫屈地喊道:「姑姑,你這可是冤枉過兒了,我先是被李莫愁抓到了赤霞莊,拼命逃出之後,又去了少林寺,然後又是一路不停往回疾趕,哪有一刻的時間在外面耍玩?」
小龍女眼神略帶疑惑,問道:「赤霞莊?少林寺?」
楊過拍了拍肚子,說道:「我為了早些回來,飯都未吃,先讓我填飽了肚子,所有的事情我待會兒再一一向姑姑稟明。」
孫婆婆笑着插口道:「龍姑娘,還是讓過兒先用飯吧,他若真敢在外面貪玩,再懲罰他也不遲。」
楊過察言觀色,見小龍女怒氣已經消了大半,便左手拉了孫婆婆,右手拉了小龍女,直接向前走去,口中嚷嚷着說道:「婆婆,姑姑,過兒這次可真是九死一生,險些就回不來了……」
飯桌上,楊過連喝了三大碗粥,又吃了幾塊糕點才停了下來,他邊吃邊說,等填飽了肚子,他從被李莫愁挾出古墓之後,到如何使計逃出了赤霞莊的經過也正好講述了一遍。
孫婆婆聽完之後,有些後怕地說道:「你這孩子怎能冒此大險?實在不行,你將秘籍交給李姑娘便是,好歹她還是你的師伯,總要念幾分舊情的。」
楊過說道:「婆婆,你這就可就想錯了,《玉女心經》可是咱們古墓派的獨門秘典,決不能外傳,那李莫愁一旦練會了《玉女心經》上的武功,必然會以古墓派正宗嫡傳自居,說不定咱們的古墓也會被她搶了去。現今她在江湖上亂殺無辜,已經惹下無數仇家,到時武功大漲,闖下的禍端必然也會更大,用不了多久咱們古墓派就會在江湖中臭名遠揚,如此豈不是愧對祖師婆婆?再說了,以後我還想將咱們古墓派發揚光大,過一把當掌門的癮,豈能壞於李莫愁之手?」
孫婆婆不由笑了,說道:「你還想做掌門?你看你全身上下哪有一點兒穩重勁兒?做了掌門還不是誤人子弟?」
楊過也就是隨口一說,見她的注意力已被轉移,便嘻嘻笑了幾聲,也不為自己辯解。
小龍女一直靜靜地聽着,這時問道:「你如何又去了少林寺?」
楊過心道:「這個原因可不能照實了講。」便說道:「我出了赤霞莊之後,遇到了一夥強盜,我一人打他們不過,受了些傷,幸好被一位少林寺的弟子救出,便去了少林寺養傷。」
孫婆婆忙問道:「哪裏受傷了?嚴重不嚴重?」
楊過笑道:「婆婆不用擔心,傷勢早已經好了,說來我也是因禍得福,在少林寺養傷之時,卻被我無意中得到了一件蓋世珍寶!」
孫婆婆不由驚道:「什麼珍寶?你將少林寺的珍寶偷出來了?這可是會惹下**煩的!」
小龍女明眸眨動,將一雙美目望向了楊過,雖未說話,但很顯然,她心中也是充滿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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