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鵬回到市委後就給江一山打了電話,向他匯報了為天禾高速天水段項目利用外資貸款的想法。
江一山雖沒有明確作答,但答應,一旦省政府提出這件事時,他會認真考慮。
財政廳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把天水的請求匯總意見後,向省政府作了匯報。
管國光又把邱建文找去詳細詢問了天水的打算,然後在書記辦公會上提了此事,江一山在會上表達了對天水市政府這一想法的支持態度,會議很快形成以江一山意見為主導的一致決定,並由管國光在會後分別向省財政廳和省發改委作了傳達。
耿儀接到省政府的通知後,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王鵬,並希望天水市政府儘快準備好相關的文件,提交給財政廳和省發改委。
王鵬接到耿儀電話的同一時間,邱建文也接到了省發改委的電話,王鵬剛放下耿儀的電話,邱建文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二人在電話里就具體工作安排,簡單交換了一下意見,邱建文就貸款領導小組的人選問題,徵求王鵬的意見,王鵬很爽快地讓邱建文按中央的相關規定處理,事後報市委備個案就行。
因為目標宗旨是選擇最快捷有利的融資方式,不但天水市委市政府要分工進行活動,省委省政府也要為此分頭爭取。
在邱建文帶領市府一干人準備向世行申請的相關手續時,王鵬與江一山一起去了京城,專門找財政部商議主權擔保貸款的事。
由於不趕時間,王鵬與江一山、韓水林三人沒有坐飛機,而是選擇了火車。
在軟臥車廂內,江一山與王鵬都想起了他們上一次一同坐火車進京的往事,江一山說:「我還記得,那一次,我們花了大力氣準備匯報材料,結果,呵呵……」
江一山的聲音到現在聽起來還是帶着些許遺憾的。
王鵬說:「我曾經以為,可能在我們的任內,能源港項目都不可能再重啟,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挺過了金融危機,迎來新的建設高潮。」
江一山卻低嘆了一聲說:「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如果我們不能充分認識高速發展背後的隱憂,教訓離我們也就不遠了。」
他說着目光炯炯地望着王鵬。
「您不是說了嗎,事物都有兩面性,教訓並不可怕,怕的是不肯正視教訓。」王鵬說。
「你停掉那麼多基建項目,目的就在於此吧,」
王鵬嘿嘿笑說:「我沒您的高瞻遠矚,我僅僅只是從財政的角度考慮,希望儘可能讓財政向民生傾斜。」
「對了,你們那個4050工程和失地農民社保工程,我都看了,不錯,很有想法。尤其是那個失地農民的社會保障,如果搞得好,可以向全省推廣。」
「有您這句話,我對這兩個工程更有信心了,」王鵬笑着說。
倆人正聊得起勁,列車廣播員突然播報有旅客突發胸悶、四肢麻痹,希望車上如果有醫生的,能前往軟臥七號車廂提供救治,或者有應急藥物的旅客能提供藥品予以幫助。
「七號不就是我們隔壁嗎,」韓水林說。
「聽上去症狀有點像心臟疾病,小韓,我包里有速效救心丸,拿過去看看有沒有用。」江一山說。
韓水林從江一山包里找出速效救心丸,開門去了隔壁。
不到十分鐘的樣子,他就回了過來,「真是巧了,竟然是公安廳的同志。」
「哦,」江一山與王鵬同時看向韓水林。
「是位女同志,我不認識她,她倒是認識我。」韓水林抓抓頭皮說,「看上去不是很嚴重,有位醫生來看過,在我去前已經給她吃過急救藥了。」
晚飯後,韓水林去外面活動活動,王鵬與江一山邊下棋邊聊天。
天將黑未黑的時候,有人敲包廂的門。
「請進。」江一山和王鵬的注意力都在棋盤上,頭也沒抬起來。
「江書記,王書記,」
一個熟悉的女聲令王鵬抬起頭,一看竟是鄧韻,「你怎麼在車上,」
「我……是來謝謝韓秘的。」鄧韻舉着那個細細的速效救心丸瓶子,「這東西用來急救的,我現在好多啦,這個還給韓秘。」
「哦,你就是隔壁那位女病人啊,」江一山笑道,「沒事了,」
「謝謝江書記,沒事了。」鄧韻不好意思地笑笑。
「沒事就好,過來坐啊。」江一山和藹地發出邀請,「小韓出去活動筋骨,一會兒就回來。」
鄧韻第一次近距離見江一山,雖然領導態度親切,但她還是很緊張,既不敢走近,又不好意思退出去,有點左右為難地偷瞧王鵬。
王鵬看出她的扭捏,搖搖頭站起來,拉她一把說:「你是害羞的小姑娘嗎,」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鄧韻的臉更紅了。
「王書記愛開玩笑,別放心上。」江一山說,「你叫什麼名字,小韓說你在公安廳工作,」
鄧韻被王鵬拉得跌坐在臥鋪上,聽江一山問話,連忙坐筆直了回答:「公安廳監管總隊鄧韻向領導問好,」
「哈哈哈……」江一山與王鵬同時笑起來。
「什麼事情這麼好笑,」韓水林正好拉開門進來,一眼看見鄧韻,「咦,你不是那位生病的女同志嗎,」
鄧韻又站了起來,「韓秘,我是來還藥的,謝謝你,」
「啊,沒事沒事。」韓水林連忙說,「是江書記讓我拿來的,要謝也該謝書記才是。」
「謝謝江書記。」鄧韻又朝着江一山說了一遍。
「好啦好啦,也沒幫上忙,就不要謝來謝去了。」江一山一擺手說。
狹小的包廂內一下待了四個人,讓本來就對遇見省委一把手沒有思想準備的鄧韻更加侷促,呼吸又快了起來。
王鵬看她一副手腳無措的樣子,便站起來說,「再兩個小時就到站了,要不各自休息一會兒,」
江一山點點頭,又對着鄧韻說:「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到處走動了,去躺一會兒。」
王鵬陪着鄧韻出了包廂,拉上門正要跟鄧韻說再見,就聽她拍着胸口說:「哎呀,真是沒想到,一把手在生活中一點架子都沒有,」說完回首看王鵬一眼問,「你跟我出來幹嗎呀,」
王鵬忍不住笑起來,「你里外判若兩人啊,」
「我不是看見大領導緊張嘛,」鄧韻辯解一聲,又皺眉道,「你還沒說,你出來幹嗎,」
「我,」王鵬想想就壞笑着說,「當然是陪你回去休息啊,」
「誰要你陪啊,」鄧韻瞪他一眼,轉身拉開七號包廂的門走了進去,但門卻沒關。
王鵬在門口探着頭道:「這位同志,不關門休息,小心有狼哦,」
「我會怕狼,」鄧韻頭也不回地說。
「對,你不怕。」王鵬笑,「行了,好好休息,拜拜。」
「哎……」鄧韻一下又沒聲了。
王鵬一邊拉門,一邊說:「我在九號包廂,有事就叫我。」
離到站還有一小時的時候,王鵬正迷迷糊糊打着盹,鄧韻來敲門。
「怎麼,又不舒服,」王鵬看着站門口的鄧韻問,「我去幫你向江書記拿藥。」
「我不是不舒服。」鄧韻說,「我是躺着睡不着,又覺得車子晃得難受,想找人說說話。」
王鵬打量着她說:「你不會是暈車吧,」
「坐火車也會暈嗎,」
「那可難說,有的人會。」王鵬邊說邊往裏走,人都倒床上了,想想不妥當,又重新坐起來。
「你很困啊,」鄧韻說,「那要不我走吧。」
「別,來都來了。」王鵬連忙說,「反正是醒了,再睡也睡不着,陪你聊天吧。」
「好啊,」鄧韻一下就恢復平常那精神勁兒,全然不像一個剛剛犯過病的人。
王鵬不禁暗暗搖頭,還真像江海濤說的嬌生慣養,坐個火車都這麼費神。
大半夜的,真坐下來,孤男寡女有意識地聊天,王鵬還真不覺得有什麼好說的,不但如此,他還突然覺得很彆扭,這是他和鄧韻認識以來從沒有過的感覺。
鄧韻好像也有這種感覺,坐下來後反倒突然安靜了。
「你是出差,」王鵬決定無論如何找點話題出來。
「不是,去探親。」
「你家在京城,」
「嗯。」
「你不是和海濤小學初中同學嗎,家怎麼會在京城,」
「就不興我媽也調京城工作啊,」
王鵬明白了,「你爸一直不在寧城工作,」
鄧韻點點頭,「我爸大學畢業就留京了,他是恢復高考後第一批大學生,去上學的時候,我就已經五歲了。」
「哦,那就難怪了。」
「難怪什麼,」
「難怪你那麼會生氣啊,原來是希望被注意。」
「你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啊,我什麼時候生氣了,」鄧韻真生氣了,直接站起來往外走。
王鵬沒想到這話會把她點着,連忙想去攔住她解釋自己是開玩笑。
不攔還好,這一攔,攔得太急,人撞在桌角直接撲了出去,撲的角度也是不偏不倚,恰恰好衝着鄧韻去了,王鵬失聲「哎喲」,鄧韻回頭一瞧立刻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