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們是我的人!」
一聲明顯抑着恐懼的高喊,魚曼曼臉色發白地飛身過來,可以看得出她整個人非常害怕,俏臉發白,嘴唇哆嗦,尤其是當眾多冥帝、半步冥帝的視線投射而來的時候,她整個人更是止不住地輕微戰慄起來。
只是縱然如此,她依舊是硬着頭皮,望向剛剛開口的「羅」,顫聲道:「他們他們是我最新招募的扈從,按、按照規矩,他們是我彼岸組織的人」
「住嘴!」就當魚曼曼鼓足勇氣想為時遲殤、魚樂薇開脫時,天穹深處一道投影陡然發出一聲冷喝,強橫的帝威如颶風掃過,將她餘下的話語盡數壓了回去。
那是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形虛影,其身後立有一朵在盛開與凋零中來回變幻的赤黑色花朵,隨風搖曳間,無數白色光粒從花瓣中飛舞而出,環繞着那道人形虛影輕盈舞動。
凝視着下方渾身發抖的魚曼曼,那道人形虛影聲音冷淡:「這二人與我彼岸組織無關。」
「羅」聞言徐徐收回目光,而旁邊一道冥帝投影卻是一聲輕笑,陰陽怪氣道:「曼珠沙華,你說與你無關就無關嗎?這是你們彼岸的新一任聖女吧?若是沒有你的許可,她怎麼敢試圖包庇他們幾人呢?」
人形虛影顯然頗為忌憚夜叉和羅剎二族的老祖,聽那人煽風點火,不禁怒道:「太初三,這與你太歲族有什麼干係?需要你開口嗎?」
「呵,我不過是看不過眼,說句公道話罷了。」那名為太初三的冥帝也是識趣,挑撥了一句就果斷閉嘴。
與此同時,看見夜誅冥未死,尚有頭顱被時遲殤俘虜,夜叉族老祖夜剎倒也沒在開口,原本外放的威壓也稍稍收起。
唯獨羅仍是以那冰冷懾人的目光凝視下方幾人,那瀰漫在天地間的帝威不弱反增,如浩瀚穹宇般自上方逐漸壓落,逼得瀝血獅斧所化血獅頸間鬢毛都是根根炸起,咆哮連連。
在血獅下方,剛剛將魚樂薇收入血紅洞天的時遲殤飛至瀝血獅斧身旁,頂着來自四面八方眾多冥帝的目光,肅然道:「我等乃三途燭龍冥帝之門徒,此番是來黃泉流域,一是為了試煉,二是為了替一位朋友前往黑暗凰巢尋親。」
「燭龍冥帝?燭照那老傢伙?」一尊身形雄壯,身軀如黑金澆灌而成的麒麟看顧過來,訝異道,「當年他收了一位人間界女子為徒,這事兒我是知道的,他何時又收了你這一個徒弟?」
「就在數年前。」時遲殤聞言當即答道。
時遲殤剛剛這番話的意思很清楚,其一是表示他們是冥帝門徒,而非黃泉流域中沒有背景靠山的人族,其二是拉上了黑暗凰巢這面虎皮。
不管如何,作為黃泉流域名義上的統治者,鴉祖執掌的黑暗凰巢在整個黃泉都具有極其強大的地位和影響力,羅如果一意要動他們,那就有可能得罪鴉祖。
都是活了無數年的老古董,現場眾多冥帝如何聽不出他的意思,然而即便現場各位巨擘眼底都浮起思索之色,「羅」的神情依舊冷漠,那混雜在帝威中的殺氣也沒有絲毫減弱。
「便是燭照親至,在我面前也沒有面子可言,想拿黑暗凰巢來壓我?那你打錯算盤了。」
冷漠中毫不掩飾倨傲的聲音響徹天地,這尊羅剎族始祖也不再有絲毫廢話,那如天穹之高的投影緩緩抬起右手,本命魂印之中,復仇、角斗、攻伐、破壞四重大道法則交融合一,雖然不曾施展任何秘技招式,但是這簡簡單單的翻掌下落,依舊讓瀝血獅斧與時遲殤所在空間陡然凝固,只能夠眼睜睜看着那巨大的手掌緩緩落下。
作為羅剎一族真正的始祖,「羅」的修為達到了恐怖的冥帝後期,那是放到三途流域,足以和聖唐太祖、寒武大帝、修羅始祖並肩的蓋世強者。
當她真的認真起來,哪怕是瀝血獅斧已恢復到帝器層次,也全然沒有反抗之力。
眼見得那手掌緩緩落下,瀝血獅斧身軀都在與其對抗中逐漸龜裂,遠處的天際忽然傳來一聲呼喊:「羅祖手下留情!」話音未落,聲音來處忽地焰光大熾,數道身影沐浴在火光之中,瞬息間橫跨數千里,飛掠到戰場之中。
那數道身影中,為首者是一名紅衣男子,樣貌俊秀如女子,齊腰長發烏黑亮麗,以一枚金環束起,雖然一襲張揚的火紅長袍,但是渾身上下依舊散發着讓人心神安寧的溫和與清朗。
在他身後,則是數頭飛禽,或是冠如大日的太陽雞,或是渾身環繞有風雪的青鸞,或是翎羽如鐵劍凌厲的黑色雄鷹,且清一色都是冥尊巨頭。
飛至近前,見「羅」仍舊在緩緩下壓手掌,為首的紅衣男子眉梢一挑,再次開口:「羅祖,此人或與我黑暗凰巢有關,還請」
「鳳仙,此事與爾無關,退下!」
不想,沒等紅衣男子說完,「羅」已冷聲打斷了他,同時一記飽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投遞過來,激得男子周身火光嘭地炸開,臉頰上也浮起幾分不正常的血色。
「瘋了瘋了,殺瘋了」瞧見「羅」竟然對鳳仙動了手,饒是自詡樂子人的麒淵不禁頭皮發麻,至於旁邊的蟻力、太歲聖子等人,也都是嚇得目瞪口呆。
即便是從始至終冷眼旁觀的諸位巨擘,在看到這一幕後也不由地臉色一變。
在黃泉流域,有一個公認的事實,鳳仙的地位,是等同、甚至是超過鴉祖的。
鳳仙是誰?是鴉祖與鬼界鳳凰族族長卡洛琳的兒子,天賦異稟,完美包容了鳳凰和金烏二族的血脈,誕生不過七百餘年,已一路扶搖直上,登臨冥尊巔峰。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鳳仙之前,卡洛琳和鴉祖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卻在上古末期因為亂戰而死去。
從那以後,卡洛琳就成為了鬼界公認的瘋婆子。
不但在鬼界到處流竄,更是見人就殺,偏偏這傢伙本身也是冥帝初期,再加上戀愛腦固執護妻的鴉祖,一度殺得天下聞「鳳」心驚。
毫不誇張地說,那段歲月里,卡洛琳的名頭之惡,不亞於上古十害。
黑暗凰巢的「黑暗」二字,也是由此而來。
直至八百多年前,鳳仙誕生,卡洛琳才從此收心養性,不再四處為禍。
也正因如此,鳳仙成為了卡洛琳的心頭肉,再加上鴉祖這位戀妻腦正統傳人,才有了鳳仙地位等同冥帝的潛規則。
然而這一刻,「羅」卻對鳳仙動了手。
「羅」率先反應過來的麒麟族族長九劫帝君剛要開口,一股霸道到極致的帝威猛然淹沒了這片天宇,如果不是九劫帝君、曼珠沙華、夜剎等冥帝眼疾手快,第一時間出手,只怕下方各族精銳將會在瞬息間煙消雲散。
在這澎湃帝威之中,一雙火翼從鳳仙身後虛空中伸出,如似刀鋒般將虛空輕盈切開,隨後火翼輕輕一抖化為火屑飄散,而那切開的豁口中,一名宮裝婦人從中邁步而出。
精緻如藝術品一般的鎏金鳳凰冠,色澤火紅到泛有微光的宮裝上,以金線繡有一隻似鳳凰似金烏的飛禽,單從她身上的服飾而言,一種華貴之氣已然撲面而至。
她的樣貌極美,英氣十足的柳眉,一雙鳳眼嫵媚而靈動,瓊鼻如雪,朱唇稍薄,微圓的鵝蛋臉,宛如從畫中走出的大國帝後。
然而這份端莊與從容,卻在看到鳳仙臉頰上尚未褪去的血色後蕩然無存,原本靈動的眸子逐漸被血紅填充,本就薄的嘴唇更是因為抿起而勾出一抹凌厲的鋒芒。
「是誰傷的你?」唇角微微顫抖,宮裝婦人抬起手,似是想觸碰鳳仙的臉頰,卻又莫名猶豫着垂下手,而等她轉頭看向四周時,已經是滿臉毫不掩飾的殺意。
身為黑暗凰巢太子爺,鳳仙如何會不知道母親的心結,見狀正想勸說,早先挑撥過曼珠沙華和「羅」的那位冥帝巨擘太初三忽地呵呵一笑:「卡洛琳族長莫要生氣,『羅』也只是誤傷,並非有意」
「太初三!」九劫帝君額角青筋凸起,沒好氣道,「別火上澆」
轟!都沒等九劫帝君等人開始勸說,知曉「兇手」是誰的卡洛琳直接沖天而起,伴隨着激昂的鳳鳴,洶湧澎湃的鳳炎與冥力交織之中,一尊翼展達萬丈之巨的黑鳳凰從中顯現而出,對着「羅」的投影飛撲而去。
轟隆一聲,整一方天地陡然炸裂開來,卡洛琳和「羅」方一交手,就是毀天滅地之景,無窮無盡的火焰蘊含着毀滅、燃燒等等道則,瘋狂地焚燒着周邊的天地,汲取而來的火能則是集中於卡洛琳的體內,雙翼如刀,喙爪凌厲,從「羅」的身上不斷撕下大片血肉。
瞧見卡洛琳迎上「羅」,瀝血獅斧也不猶豫,當即帶着時遲殤遠遁數百里外,不過即便隔着如此遠的距離,仍然能夠感受到滾滾熱風撲面,還有一波波如潮水的冥能波動不斷涌動過來,令人望而生畏。
「這就是冥帝級別的戰鬥。」立在瀝血獅斧身旁,時遲殤目光複雜。
本以為自己已經晉級到魂尊中期,又仰仗神遊之法,可以肆意縱橫天下,然而遠處的那番景象,卻讓他再次明白到:不為冥帝,終是螻蟻。
在他身旁,瀝血獅斧正齜牙咧嘴着運轉能量,修復剛剛被「羅」碾壓出的裂痕,聞言嗤笑道:「不然何以冥帝能橫行天下,我發現跟了你是真倒霉,別回頭你晉級到冥帝,又去招惹那些命理境的存在。」
時遲殤乾咳了聲,訕笑道:「不至於,不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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