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王亭奎走火傷手 魏振亞勇突敵圍
詩曰;
玉壺滴滴月升遲,空留男兒獨傷悲,
殘雪三尺黃昏後,寒村淚別故人辭。
青春勇獻救亡國,碧血流盡染黃泥。
千葉萬葉搖落處,獨有梅花紅一枝。
那是一九四八年舊曆正月初十日。
王亭奎和李敦盛潛伏在薛集西一個小村子裏,那戶人家也姓王。他們住在其東屋裏,王亭奎是個閒不住的人,自從他的槍被莊步仁騙去,始終沒有武器,一直空着手,愛惜如命的王亭奎,一有時間他就幫李敦盛把槍擦它一遍,今天,李敦盛的槍放在面前的小茶桌上,王亭奎便拿過幫他去擦,卻不知道他的槍里圧上了頂膛火。砰地一聲走了火,將王亭奎的右手掌打穿了,頓時鮮血迸流,可把李敦盛嚇壞了,撕下一塊布將王亭奎包紮起來,仍然疼得王亭奎不息地**着。
王亭奎到了夜裏又發了高燒,不住的**。
直急的李敦盛在床前團團轉,抓耳撓腮而走坐不安,哀嘆着:「怎麼辦?必須請醫治療。可是敵人對各個醫院己控制起來了,尤其是槍傷,不能直接進醫院醫治,只能運用關係去請醫生前來施醫, 必須向魏書記回報。」
李敦盛決定立即回報,他向外跑去。
另一個村莊一家民房。
李敦盛當夜來到這裏,見到了魏振亞如實作了匯報。
魏振亞安慰着李敦盛道:「你先回去,照顧好亭奎,土山鎮有位醫生,他的姨娘與我家住的不遠,多年前因我祖母染疾曾請過該醫生,醫朮很好,內外科全通,還在我家吃過幾次飯,便有此相識。我便冒險親往土山為戰友請醫。」
魏振亞送走李敦盛,感慨地說:
「戰在殘霜夜,同志心連心。漸與骨肉遠,轉於戰友親。」
初十二日正好逢土山,魏振亞找來一身破棉衣,髒兮兮的,他還裝着跛子進了這家醫院。就醫看病的人不多,那個醫生正坐在那裏看着醫書。
魏振亞手裏還抱着拐走了進來,那醫生抬起頭來問:「看病?」
這位醫生名陸瑁,還有一個綽號綠帽子。
魏振亞道:「不是我看病,是我哥哥劈木柴不小心把腳給劈了,傷得還不輕呢?」
陸瑁又說:「為什麼不用車子推來呢?」
魏振亞道:「看我這副模樣能推車子嗎?爹又老了也推不動車子,只能麻煩先生了,不過,也不會讓你白跑,路費算在藥錢上。」
陸瑁再問:「你是哪個村的?」
魏振亞道:「不遠,不遠,劉井西。」
陸瑁卻在猶豫道:「劉井西…….」
魏振亞問:「看你的醫院的生意不太好,沒有人生病?」
陸琩長長地嘆了一囗氣道:「不是人不生病,而是生了病無錢醫治,幾乎連口也糊不上了。」
魏振亞道:「自是如此,找上門的生意豈能放棄?」
陸瑁想了想最後還是按魏振亞所說取些醫治外傷的藥物,背起藥箱子就隨着魏振亞閉門而去。
他們走向街南門,陸瑁按常理說應該走在魏振亞的身後,可是眼前他沒有這麼做,而是急急忙忙,躲躲閃閃生怕被人看見似的。
陸瑁道:「跛子你走的慢,我在街外等你。」
陸瑁說罷便匆匆而去。
魏振亞心中也很納悶,自言自語道:「看他做賊的一般,其中還有什麼難言的私隱不成?」
陸瑁又為什麼還有個綠帽子這個不雅的綽號呢?在這裏插上幾筆。
陸瑁的小醫院就是兩間門面房,里外兩道門,門面開醫院,後三間堂屋便是後宅,後宅通行必須從前門面通行,陸瑁坐診,一個打扮的油頭粉面,如花枝招展般的女人不時地從後宅鬼鬼祟祟地出出進進,伸頭探腦向外張望。
這個女人名洪杏兒,陸瑁的妻子
他們結婚不久,說是結婚好聽一些,他們都是多婚,尤其洪杏,還不知是十婚八婚,搿伙混日月罷了。有一天,洪杏兒趁陸瑁為病人抓藥之機,躡手躡腳的走出醫院。
洪杏兒走出醫院,門外站着一個浪蕩男人,二人相互擠眉弄眼便匆匆一同而去,門前乃大街,有許多街坊鄰居視之,無不嗤之以鼻議論開來。
一個婦人道:「這哪兒是人,就是一隻逢人睡的老母狗,一個野雞婆,光會偷人養漢,就不會下蛋。」
另一個婦人問:「她如此敗壞,她男人也不管管?」
這個婦人道:「她簡直是亂得沒法說,哪還能生孩子。要說她男人,陸醫生斯斯文文,為人又很老實厚道,於世無爭。」
一個漢子道:「世上的人對老實人還有另外一種評價,老實則是變相的無能,軟弱可欺。陸醫生說來就是一個窩囊廢,連老婆也管不住。」
又一個漢子道:「要說陸醫生的老婆可是岀了名的女人,人品長得道不孬,還有一手天生的好本事,那就是勾引男人,人稱她溫柔皇后,她的這種溫柔卻只待那些採花偷柳的浪蕩男人。因此出了名,卻不是什麼好名聲,這個女人是出牆的紅杏,水性揚花的風塵女子。」
那個婦人說:「好事不出名,壞話傳千里,天長日久了,這麼一來二去,陸醫生帶綠帽子便傳開了,他叫陸瑁,音沒改字卻變了,綠帽子就給叫開了;他的老婆叫洪杏兒,也把她的姓字給改了,就叫她紅杏出牆,她本來就是一枝出牆的紅杏。」
一個漢子道:「郎才女貌是天生的絕妙一對,男是綠帽子女是紅杏出牆,那正是絕妙的一對,匹對的一雙。」
又一個婦人道:「要說男人沒有幾個願意戴綠帽子,陸醫生再窩囊戴綠帽子也不那麼心甘情願,也想去管,卻無能為力,做賊養漢的人都不是傻瓜,見縫插針找時機,只要陸醫生不在家,那紅杏就去找野男人。因此陸醫生長期和妻子捉起謎藏來,你說這個日子怎麼過呢?」
一個漢子道:「所以說到這個綠帽子因經濟拮据所迫,不得不去出診,紅杏出牆就成了他一塊難治的心病,只能悄悄地離家,綠帽子和紅杏出牆也打起了游擊戰爭,而且還是持久戰,常備不懈。」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
魏振亞這副模樣的打扮,街南門雖然有崗有哨,也就蒙蔽過關了。岀了土山街,魏振亞追上綠帽子,綠帽子再仔細一看認出來了,可把他嚇出了一身汗。
綠帽子渾身戰慄地說:「我的天老爺,魏書記,魏政委你的膽子真比天大,聶得一連做夢都想抓到你,你沒看見土山街帖遍了抓你的懸賞令,上面還有你的畫影圖形。」
魏振亞若無其事地笑着說:「你不是馬虎眼能跟我來嗎?」
綠帽子說:「要知道是你,打死我也不敢跟你來,只要私通共產黨,不是砍頭就是
活埋。」
魏振亞道:「你就不相信我魏振亞光天化日之下敢來土山街,那幫混蛋也是這種心態,自然你已經來了,也就隨我而去,我們共產黨是講究信用的,一定為你保密。」
就這樣綠帽子第一次為王亭奎療了傷,魏振亞付給他可觀的醫療費。
綠帽子順利的回到土山,他打心眼裏佩服起魏振:「真是膽大包天,共產黨人了不起。」
陸瑁家的臥室,當天的夜裏。
夜黑人靜,小小的臥室里還亮着燈,陸瑁與洪杏一人一頭睡在床上,陸瑁翻來覆去總是不能安眠眠。
陸瑁心裏想不管怎麼說,即便是同床異夢,紅杏在我綠帽子的心目中還是我的妻子。
於是綠帽子爮上紅杏的身上,紅杏不悅意地把陸琩推下身來嚷道:「你不是總罵我什麼紅杏出牆嗎?」
陸瑁恬不知恥說:「出牆的紅杏還是別人用得少,我用得相比來還是比他們多。你紅杏能給他們幾分溫柔,焉難說就不能給我一點柔情?」
紅杏道:「隔鍋飯香嗎。」
紅杏故弄風騷地親了一下陸瑁,又道:「因為你不心疼我。」
陸瑁說:「你能給我留下一線的臉面,我就疼愛你。」
紅杏把嘴一撇道:「用我的時候你就花言巧語,別在騙我了。」
陸琩道:「我何時騙過你?」
紅杏道:「你沒有騙我?人都說男人是掙錢的手,妻子是收錢的斗,你又是怎麼做的?你總是攢私房錢。」
陸瑁辨駁道:「我,我沒有哇。」
紅杏把眼一瞪,斥道:「你嘴硬,我要你硬,一上床的時候我就聽到了你衣兜里有銀元的響聲,不說實話,不把錢交岀來,八年就不許上我的身上來。」
陸瑁無奈只好從衣兜里掏出五塊銀元道:「五塊大洋是我今天賺的。」
紅杏問:「遇上了財神爺?」
綠帽子低三下四地說:「你讓我上去,我都告訴你。」
紅杏接過銀元道:「上來吧。」
綠帽子爬上紅杏的身上如魚得水…….
枕頭上綠帽子向紅杏說出了此事。
正是:霽日青天,倏變為迅雷震電;或是疾風怒雨,倏轉歹朗月睛空。人心之體,亦當如此。
第三日,從鎮公所走出一個三十左右歲的男人,生的猴頭猴臉的,臉色蒼白,像是沒有睡好覺似的皮泡臉腫。紅否等在大門口,急忙的喜出望外地迎上前去,嬌嘀嘀地說:「你怎麼這會岀來呢?成功了,我們再也不做露水的夫妻啦。」
他叫熊步年,熊步仁的胞弟,是該鎮的一名小職員
熊歩年和紅杏向鎮公所走去. 大門前也還有一些過路的民眾,便道說途講起來。
甲說:「紅杏這個女人原本就是花心的破鞋,有了饃吃就不戀那野菜窩窩頭,她早就和鎮公所一個職員有了私情關係。這個國民黨職員名叫熊步年,這個孬小子特別壞,是吃喝嫖賭的行家。」
乙說:「幾年前日本鬼子大掃蕩,竄到熊步年的家,見熊歩年剛剛娶來不到一個月的妻子,七八個鬼子一起上就給糟蹋了,有的人說這是老天的報應,活該!因為熊步年也常常去偷別人的女人。」
丙道:「雖然熊歩年有累累的惡跡,他的妻子還是中國人,話不能這麼說。這個可憐的女人雖然當時沒有死,過了三天就命喪了黃泉。」
甲又道:「熊步年進了鎮公所,更有行歹做孬的資本。他早就瞄上了這朵出牆的紅杏,一塊豁了邊的磁石,一塊生了鏽的鐵釘,不廢什麼功夫非常容昜就吸到了一起,便勾搭成奸。不怕貨色孬,就怕貨比貨,綠帽子怎能比上熊步年呢,他那油腔滑調,巧口簧舌,他那甩兒巴幾的,風流浪蕩,尤其是他還在官府里,是官強於民,最吸引着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真想永遠鑽進熊的被窩裏再也不想見到那個窩窩囊囊的綠帽子。」
乙痛恨地說:「女人可以給你美滿的婚姻,美好的家庭,同舟共濟,生兒育女,承先傳後,傳宗結代。也可以給你無窮的災難,把你推向死亡的深淵,一失人身,萬劫不復。人常說種不好是一季子(一年),娶不好妻子是一輩子,這個陸醫生娶了這個喪門星,不但源源不斷的綠帽子圧得他喘不過氣來,也許還會喪得了性命,所以又說女人是紅顏禍水。」
當綠帽子再次背起藥箱走出了家門,紅杏這個下賤而又狠毒的女人也就隨後而出。
紅杏和熊步年進了這個大院,她找到那個相好的姦夫熊步年,一五一十告了密。
熊步年大喜道:「正是我升官發財的大好機會。」
紅杏問:「我呢?」
熊步年道:「水高船也長,我升了官你就是我的官太太。」
紅杏喜上眉梢差點跳了起來:「好了,好了,苦去甜來,我要做官太太啦。」
熊步年抱住紅杏親了又親吻了又吻道:「不久你就是我的掌印大夫人。」
紅杏吃驚地:「掌印大夫人?那二夫人,三夫人?」
熊步年笑道:「夫人,掌印夫人。」
熊步年帶着紅杏立即向頑鎮長聶得一作了匯報,那聶德一心花怒放,連聲道:「不粘,不粘,其實你是沾能沾得住,一塊粘性十足的好膘,逮到了王亭奎我任命你為土山鎮公隊中隊長,順藤摸瓜要是逮到魏振亞,我上報蘆縣長,少說也委任你個鎮長鄉長的,你就是黨國的大功臣。」
熊步年受寵若驚道:「謝謝鎮長的嘗識,謝謝鎮長的提攜。」
紅杏問:「鎮長那我呢?」
聶德一道:「洪女士,大功告成,本鎮與你做個主媒,風風光光地為你二人操辦喜宴。」
紅杏連聲道:「還有那個陸瑁又如何發落?」
聶德一問:「依洪女士你的意思呢?」
紅杏咬牙切齒地:「可殺不可留,留着礙我的眼。」
聶德一心中暗想,蛇口蠍尾女人心, 這個女人夠毒得了.」
聶德一道:「我便依你是了。」
紅杏道:「謝謝鎮長,謝謝鎮長…….」
聶德一立即傳下命令:「兵發西薛家,捉拿**王亭奎。」
就這樣一條罪惡的大網也就佈開了。
再說魏振亞親自守侯着王亭奎,還有李敦盛為王亭奎餵着藥。
李敦盛道:「亭奎同志又該換藥了。」
魏振亞道:「土山陸醫生不可再去清他了,雖然陸醫生不但醫朮不錯,還很熱情,可是他家庭靠不住,我準備送亭奎同去周山頭醫治。」
正在這時趙森來了, 他興致勃勃地說:「魏書記,劉建中要你去閆集取槍,劉榮堂已把槍備好,不過,他要求見你一面。」
李敦盛急忙抯止道:「魏書記,能不能有詐?」
魏振亞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王亭奎道:「李敦盛同志,我已經好多了,就是明天換藥也沒有多大問題,槍,我想它快要想瘋了。」
李敦盛道:「蛇咬一口怕井繩三年。」
王亭奎憤然道:「我要說捉住熊步仁,不打他一百槍,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魏振亞內疚地說:「沒有想到我這隻老鷹競被小麻雀啄了眼,這個責任我應當承當,好,亭奎同志要房東大爺照看一下,我們三人去了。」
王亭奎不放心地說:「魏書記多加小心,趙森同志,敦盛同志你二人一定要保護好魏書記。」
李敦盛還開起了玩笑:「老王,這回有了槍,你得請客。」
王亭奎笑道:「放心吧,好酒一定管你醉。」
他們高興地吿別.
閆集北的野外。
魏振亞,李敦盛,趙森三人風塵僕僕來到這裏,劉建中已在這兒等待。
劉建中迎上前來:「魏書記你們來了,槍帶來了。」
魏振亞道:「劉榮堂沒有來?」
劉建中道:「他一來有恐聲張出去,惹得麻煩,二來不敢見你名震邳雎銅的飛將軍。」
魏振亞哈哈大笑道:「他多想了,我們共產黨人也重仁重義,你回去轉告他,謝謝了。」
劉建中將一支短槍交於魏振亞道:「嶄新嶄新的,槍膛的黃油還未清理。」
魏振亞接槍在手,連聲贊道:「好槍,好槍。」
趙森道:「魏書記,夜長夢多,我和建中同志該回去了。」
魏振亞語重心長地說:「你二人一定要注意安全,處處多加小心。」
劉建中道:「謝謝魏書記的關心,再見。」
他們一一握手而告別.
正是:
山環水抱秀靈鍾,建基創業磨礪鋒。
英雄多多幾何難,笑對艱苦仍從容。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