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哪怕林家只是出了一個小小的如夫人,境況還是不同了。林浮生感觸最深。林家受林清淺的影響,京城官員生怕得罪靖越王,從林清淺報復林家開始,林浮生四周的官員,幾乎沒有人再願意和他接觸,更談不上交流了。
如此一來,作為東宮黨派,林浮生的處境十分悽慘,他慢慢地竟然成了邊緣官員。如果再這樣下去,保准用不了兩年,他就得徹底離開東宮致仕回家了。
他的兩個兒子不爭氣,最爭氣的那一個已經早就死了,如果他致仕,林家不出十年,就會變得落魄。放眼看孫輩,大房和二房的孫子,無論是嫡出還是庶出,都沒有大出息,也沒有大智慧。相反,一直被他壓迫剝削針對的三房兩個孫子,卻和小兒子一樣聰慧、博學。
林浮生最近常常想,如果當年小兒子離世,他稍微對三房子孫用點心,多照拂一二,林家如今的處境會不會大不相同?
不過,他隨機搖頭甩掉腦子中不切實際的想法。如果.......
如果當年他稍微猶豫,稍微護着三房,或許整個林家早就不復存在了。
對,他做的沒錯,誰叫三房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他作為大家長,不能為了一個三房,而讓整個林家陷入絕境。
好在,現在苦盡甘來,林家翻身的機會來了。林楚雲入了東宮,就有希望往上爬。也許,以後林家成為外戚也不覺得奇怪,到那時,靖越王又算什麼,還得照樣被他們踩。
靖越王和林清淺帶給林家的羞辱,他會一點一滴地還回去。
看,聖旨剛下,周圍的同仁不就找了機會過來和他說話。大家都是太子黨的人,沒有人是傻子。至於那些人眼中偶然流出的鄙夷之色,林浮生只當沒看到。
別以為他不知道,如果有機會,在場不知道又多少人希望當日在山上出事的人,是他們家中的姑娘。入了東宮,本身就意味着機會,所以聰明的人,絕不會得罪未來不確定的機會。
「好好。」林老夫人笑呵呵拉着林楚雲的手就沒有放開過,「進了東宮之後,你要好好伺候太子。祖母就知道,太子對你是有情的。」
林楚雲嬌羞地紅了臉,小聲回答,「太子的確是好的。」
「娘,皇上已經下了旨意,府里也該為雲兒準備嫁妝了。」張氏趁機要好處。
二房的母女聽了,看到張氏春風拂面,心裏梗得要死。嫁妝?只是被抬進東宮做個妾室,要什麼嫁妝。再多的嫁妝,還能越過太子妃和兩個側妃不成?
面上,她們卻不顯心裏的不痛快,而是跟着一起笑着道賀。無論如何,大房得勢,二房也能跟着沾光,這一點兒,二房還是很清楚的。
所以,即使不高興,二房還是捏着鼻子跟着恭喜跟着假裝高興。
「嫁妝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嗎?將以前的收拾出來就好。」林老夫人直接發話。
張氏和林楚雲聞言,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林楚嬋卻差點兒炸鍋,她剛要發怒,卻被自己的老娘一把抓住了。
林楚嬋覺得憋屈,林楚雲只是做了妾室,憑什麼還用側妃的規格準備嫁妝?
林楚雲似乎察覺到她的不痛快,似笑非笑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漫不經心說,「二妹妹以及及笄,也該找人相看了。二妹妹長得這麼好,這才過了年,出了正月一定有人上門來搶着提親。」
林楚嬋一下僵住了。她聽出了林楚雲的意思,她的親事會隨着林楚雲的身份而水漲船高。本來她早就該相看的,誰知道林清淺回來了。
也罷,看在林楚雲能給她帶去好處,她就暫且忍一忍。等她出嫁的時候,她一定是要爭一爭的,反正,她的嫁妝不能比林楚雲少。
想通之後,林楚嬋臉上的笑容倒是真誠許多。
林楚雲冷笑看在眼中,果然都不是好東西。別以為林楚嬋討好她,她就會忘記這些天來,林楚嬋在府中對她的打壓,有朝一日,她會還回去的。
欺負過她的人,她都記着了。
太子憋屈,他一點兒也不想林楚雲入東宮,只要看到林楚雲,他就會起山上的憋屈,想起自己的愚笨。這兩天,他的日子不好過,果然如他猜想一般,皇上知道山上發生的事情之後,大發雷霆,在宮中一直等着他回來訓話,朝中官員們沒等他從寺中回宮,就開始滿天飛地諫言。
太子被搞得灰頭土腦,他哭喪着臉解釋了一通,京兆尹也過來作證,證明太子的確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算計了。
即便如此,太子也沒有臉面,堂堂一個儲君居然
被人莫名其妙算計,太蠢了。是的,回首望日,太子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蠢到那種地步。呵呵,欲望太烈,害了他呀。如果他沒有抱着僥倖態度,沒有對靖越王和王妃對了歪心思,也不會中了奸計。可是,能怨他嗎?靖越王帶給他們父子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所以林楚雲當初只是隨口一提,他就惦記上了。
太子再憋屈也無用,蠢,比犯了眾怒好。於是,皇上就想出甩鍋的法子,至於林楚雲,就算太子再不高興,那也得作為對受害者補償的身份如東宮。
果然,聖旨下了之後,外面對太子的議論聲要少了許多。畢竟,受害者雖然愚蠢一些,本質上並沒有犯錯。
太子這邊安撫好了,皇上也沒有忘記還有另外兩個受害人等着他安撫了。
說起來,皇上也是一肚子氣,趙景雲的動作比誰都快,他回府之後,連面都沒有照一個,只是去了一趟慈寧宮,然後就直接回府去了。然後,他這個皇上案頭就多了一份奏章。
看完奏章上的內容,皇上氣得世界摔了案頭上的杯子。氣,太氣人了。
趙景雲吃虧不假,可他竟然在奏章中暗示,一切是他這個皇上故意針對他,所以他要提前離開京城回封地去,三五年之內,也不打算再回京來,因為他怕被人再次算計。
雖然皇上看他不順眼,的確有心防備趙景雲,可山上的事情,包括祖廟中的事情,的確不是他指使,他是被人推出來背了黑鍋呀。
不過,仔細想想,京城之中,包括藩王之中,除去他這個皇上,以及後宮的太后,還有誰的身份能越過靖越王,這不,趙景雲被人算計,他就成了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皇上不用多想,也知道,其實私下裏大臣,甚至民間百姓,許多人也認為是他在背後針對趙景雲。
這口鍋無論如何也不能背,想到自己這個皇上當得憋屈,皇上臉色變得更差了,「來人,傳朕的旨意,靖越王和靖王妃在山上擊退刺客有功,賞賜玉如意十對,黃金五百兩,綢緞二十匹......」
皇上想到自從靖越王進京後,國庫中的東西轉了不知多少去了靖越王府,他就氣憤不已。關鍵是,大多數事情和他無關,他是在為別人安撫靖越王。
「傳張宏亮、秦國棟......」皇上一連點了好幾個重臣的官員名字進宮,頓了一下,他又讓太監將德容找來。
皇上下旨,幾位重臣加上德容很快出現在皇上面前。
幾位大人看到德容也在,心裏直嘆氣。當今生性多疑,表面對他們這幾個重臣很信任,實際上,各府沒少被皇上安插人手。反倒是德容,因為當年救駕有功,又是太監,沒有親人子嗣,深得皇上信任。
「朕讓你們查得事情如何?」皇上開門見山詢問起來。
張大人在刑部,他看了德容一眼,見德容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好自己回答,「臣查了祖廟人手,清理出了五六個人,他們或許是和陳慶王、顏太妃有關。」
「或許?你們可有證據?」皇上發怒。
張大人就不說話了,查到的人,嘴巴都很硬,其中三個剛被發現就直接咬碎牙齒中藏的毒藥,根本來不及審問,剩下的三個,一個在捉拿中,主動撲向御林軍的刀劍而死,剩下兩個,嘴巴很硬,他們動了大刑也無濟於事。
「雖然沒有證據,但十之八九。奴才和張大人查過他們入宮的時間和曾經接觸的人,以及他們在宮外的親人。他們做得乾淨不假,多少還是留下了一點兒線索。只是年代久遠,很多線索都斷了。」德容板着臉解釋,「六人中,四個是最先入宮的人,後來的兩個年紀小,卻是接替了原本死去探子的位置。他們入宮時間短,知道的事情並不多,上一次靖越王在祖廟中遇上的事,就是他們聯手做的。」
皇上聞言,氣得想掀翻桌子,一個祖廟就能查出六個探子,那整個後宮呢?他這個皇上是不是不用睡覺?
「京兆府?」
府尹被點名,他準備充分,老實回答,「定國寺的客房,修建的年代更加久遠,幾十年過去,當初修建客房的匠人根本無法查到。不過,順着地道,倒是找到了後山處的出口,寺中的僧人的確不知情。」
又是不知情。
府尹接着說,「臣也不是毫無收穫,臣在山腳下查詢了許多村民,倒是得到過一絲傳聞。村中有老者回憶,當年聽匠人喝醉了吹噓過,說得罪王爺吃罪不起。」
王爺?大乾的藩王眾多。不過,幾十年前的事情,這麼計算,不少藩王的嫌疑就被排除了,剩下幾個年紀對的上的人選
中,繼續查下去,應該很快就有結果。
「好,好.......」皇上怒到極點,幾乎說不出話來。
幾位重臣心裏也覺得難受,宮中不平靜,可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