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牧行禮,在桌旁坐下。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荊燚順手倒了一杯茶給宦牧,宦牧驚然起身推脫。荊燚用力一按,就制住了宦牧的手。
「小牧啊,你別這樣,還有小雅在看着呢。」荊燚把茶杯推給宦牧,說道,「其實那時候的事提不提都無所謂了,畢竟都過去那麼久了。但是剛剛這麼一鬧,小雅心情也不好,是吧小雅」
輕雅點頭,道:「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宦牧一怔。
「所以呢,趁着現在沒有旁人,咱們乾脆把話說開了。把陳年舊賬翻完,然後一切就過去了。」荊燚笑嘻嘻地看着宦牧,道,「我不希望,小雅在最後決賽的時候,是帶着情緒去的。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樂師大會,我還準備讓他進個前十的。」
宦牧呆了呆,道:「燚前輩,我」
「好,那就我先說你想清楚了再說。不過我知道的很簡單,所以很快就能說完。」
荊燚想都沒想,就笑吟吟地說道:「三十年前,朝廷對江湖展開了一次屠殺行動。那時候我不在江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當我聽說畢方谷出事的時候,就立刻趕了回去。然而等我到了畢方谷,只看到一片漆黑。整個山谷都被燒掉了,什麼都沒留下。」
宦牧微微發抖,痛苦地閉上了眼。
荊燚只是笑了笑,道:「我知道,下殺令的人,是朝廷。執行命令之人,是當時稱作崇岱萬人敵的少年將軍,宦牧。執行任務的軍隊,是少年將軍一手訓練出來的梟銳禁軍。除此之外,我不知道任何事實。」
宦牧一言未發,微微顫抖。
輕雅睜着茫然的眼睛,看着荊燚,道:「我有問題。」
「問吧。」荊燚笑眯眯道,「不過此事日後不想再提,所以有什麼問題最好現在問好,過時不答。」
輕雅眨眨眼,道:「燚大叔,你說你不在江湖,那你在哪兒」
荊燚怔了怔,道:「小牧你來說,我不稀罕答這個問題。」
宦牧緩和了片刻,認真道:「燚大師在當年,是聖樂坊有史以來,唯一一位琵琶少司樂。」
「哎」輕雅一怔,道,「居然不是大司樂」
「大司樂要幹活,還要去阿諛奉承旁人,我才不稀罕做。」荊燚哈哈一笑,道,「要說我本來也沒想加入聖樂坊,還不是因為當年的大司樂哭着求我去撐場面,又給了我高額的報酬,我這才去掛了個名,湊了個熱鬧。」
「真的假的」
輕雅聽了荊燚的話,都不知道該不該信。
「燚前輩的所言非虛。」宦牧認真道,「當年,燚前輩曾連續三屆樂師大會,完勝了當時的大司樂鍾耒,是以名滿天下。連我這對樂律好不關心的局外人,都有聽過荊燚的大名。」
輕雅目瞪口呆,稍微算了算時間,道:「燚大叔,你十五歲的時候,已經是天下第一樂師了啊」
「何止我十歲的時候就是天下第一。只不過那時候的小耒還不是大司樂,所以說起來是三次,但事實上我應該是連續贏了他四次。」荊燚說起這個,興奮異常,「要說小耒的技術還真差,還不如小珏。現在的小珏至少是第二,小耒當時最好成績才是第五名,都沒進過前三。」
輕雅驚訝地合不攏嘴。
荊燚十歲就是天下第一這是何等天才
荊燚嘚瑟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小雅,你不用這麼驚訝。其實第一次的第一有些水,根本算不上第一。那次是師父的腰傷發作沒辦法參賽,所以我和師兄去參加的比賽。要是師父去了,根本沒我什麼事。我第一次打敗師父,那都是幾年後的事了。」
輕雅勉強緩了緩,道:「咦等下,那宦大叔那時候,幾歲」
「小牧應該十五歲罷。」荊燚笑嘻嘻道,「我記得他剛剛束髮,御賜少年將軍。那時候我進聖樂坊,他外出執行任務。恰好錯過了,沒有見上面。」
輕雅驚呆了,乖乖,這倆都是天才類人物嗎
若是自己十五歲還不知道會學成什麼樣呢。鬱悶,忽然也不想和宦牧一起走江湖了,太打擊人了。
荊燚笑吟吟看着輕雅,道:「小雅,沒事的,你只是起步稍晚,也不算太遲。過個十年,肯定有所作為。」
輕雅彆扭道:「有個十年我也不可能超越你們,你們都是天才不,你們都是變態,怎麼可以這麼厲害。」
「小雅,天才也是苦練上來的。」荊燚笑眯眯說道,「我三歲接觸樂律,五歲學琴,九歲學琵琶習武,十五歲小成,而後稱天下第一樂師。不過天下第一也挺無聊的,還是學的時候比較好玩。」
輕雅撇嘴,不高興狀態。
看着孩子一派天真,宦牧忽然輕鬆了些。明明是一場沉重的殺局,被輕雅這麼問的,感覺有點歡樂。再看看荊燚的確不在乎的樣子,宦牧又有些抑鬱。不明白荊燚為什麼如此豁達,明明發生了那樣慘痛的事情,慘痛到自己至今都不願回憶。
「小牧,該你說了。」荊燚笑吟吟說道,「把你小時候的學習經歷大概敘述一下,幾歲都幹了啥事」
宦牧一怔,如實說道:「我三歲念書,五歲接觸兵法,十歲習武,十二歲組建梟銳禁軍,十五歲」
等了一會兒,見宦牧沒有說下去,荊燚笑嘻嘻地說道:「我很好奇,你幾歲還會尿炕」
輕雅一怔,期待地看向宦牧。
宦牧認真地想了想,道:「兩歲之後就沒有了。」
荊燚拍案大笑,差點把茶水都打翻了。
輕雅也是愕然,道:「宦大叔,燚大叔是逗你的,糊弄過去就好了。」
「前輩問什麼,我說什麼。前輩要我做什麼,我做什麼。我宦牧,言出必行。」
宦牧的表情格外地認真。
「哈哈哈,我算知道你這孩子是哪兒出問題了。」荊燚笑得抹眼淚,道,「太認真,也會要命的。」
忽然笑意一收,荊燚笑吟吟地說道:「小牧,我想聽那時候的事情經過。」
宦牧思忖片刻,道:「我慢慢說,可以嗎」
「可以。」
荊燚笑吟吟地喝着茶,拿着杯子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
「燚大叔,你在發抖呢。」
輕雅眼尖一下子發現了。
宦牧一頓。
荊燚眉毛一挑,笑嘻嘻地放下杯子,伸手過去捏輕雅的髦髧,道:「沒有的事,你肯定看錯了。小牧,你開始說吧。」
輕雅偏頭,也不再點破荊燚手抖地明顯,而是看向宦牧。
荊燚笑吟吟地,也看向宦牧。
宦牧輕嘆一聲,開始講述。
「其實這件事情,起因很早。那還是我在十二歲那年,聽聞江湖上有武林人士作亂,是以奉先皇之命,訓練了一支專門對抗用來武林人士的特別軍隊梟銳禁軍。在我十五歲那年,梟銳禁軍訓練有成,先皇在大殿之中封我為少年將軍,令我清剿江湖亂黨。」
「我還記得,在短短一個月內,我率梟銳禁軍百人之師,迅速剿滅武林中幾個人數最多的幫派,共計斬殺兩萬餘人。一時之間,武林人士躲躲藏藏,剩下的也不過是一些鬧不起風浪的小門派。」
荊燚奇怪道:「那些武林門派少說也有幾百人,多了也有上千人,你說剿滅就剿滅了他們沒有抵抗你們沒有損耗」
宦牧認真應道:「他們或有抵抗,但是我們的確沒有損耗。像人數最多的丐幫,武功厲害的只有那麼寥寥幾人,而且大部分丐幫弟子都散落各處,逐一剿滅輕而易舉。而其他的幫派情況也大致相似,只有個別頂尖高手到最後麻煩了一些,但是用上陣法,以多打一,他們也就不是對手。多數情況下,我們去襲擊的時候,他們還沒有發現,就已經被我們殺死了。」
荊燚驚訝道:「那還真是厲害。」
宦牧說起自己訓練的軍隊,頗為自豪,道:「梟銳禁軍雖然只有一百人,但各個身手不凡。每次出擊只需一偏之人,由偏師帶隊夜間伏擊。其餘人在外面包圍門派建築,以免有落跑之人。在梟銳禁軍之中不只有搏擊手,還有醫師,方術師,獸語師各路人才。眾人協作,配合默契,是以迅速剿滅了多個武林幫派。」
荊燚大概聽懂了,道:「就是類似於集體暗殺,對方基本沒開始反應,已經被殺了。少數反抗,也不足為懼。」
「對。」宦牧應道。
「但是畢方谷不是武林幫派啊,我們只是個不足百人的江湖樂坊。」荊燚疑惑道,「你去清剿畢方谷,難道真是為了樂雅」
「對。」宦牧應道。
「那就更奇怪了。」荊燚說道,「我師父有樂雅這件事,應該只有我知道,那還是因為我有次在倉庫偷食的時候,無意中把樂雅從倉庫里翻出來的。後來師父也只告訴過我,那是樂雅,連我同門師兄弟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宦牧稍頓,應道:「是聽家父所說,樂雅藏於畢方谷,我才會去那裏。」
荊燚奇怪道:「那你爹是怎麼知道的」
宦牧搖頭,道:「我未曾問過,只是聽家父說,他曾是在皇宮的藏書閣里見過一本書,那書里有一頁描述了這個樂器。循跡而查,發現這琴應在畢方谷。」
荊燚想了想,道:「說說你怎麼燒的畢方谷。」
宦牧左緊張得手握拳,指甲刺破掌心出血。
「宦大叔」
輕雅趕忙出言提醒,慌忙拿了墊茶杯的布給宦牧止血。
荊燚見狀,笑眯眯道:「小牧,你別緊張。我當真只是好奇你是怎麼火燒畢方谷的。要知道,我對畢方谷的自然天塹,是相當有信心的。而且就算你們進得去畢方谷,憑你們一百個武術高手,不可能動得了我師父分毫。」
宦牧眉頭緊鎖。手心還在滲血。
荊燚繼續說道:「你在小雅身邊這麼久,他的內功你應該見識過罷。我敢說,以你現在的實力,都不可能動得了小雅分毫。他若用自然之氣防禦,那可是源源不絕,耗也能把你耗死。而且小雅的水平不及我,我的水平遠又不及師父。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殺了我師父的。你怎麼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