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剔透的血色丹丸,好似藝術品一般,在星光下還泛着淡淡的紅暈。
秦暘將其揉碎,嘗了一下藥粉,「以精血提煉而成的丹藥,一顆就足以滿足一人一天的消耗。兩顆,就足以讓一個悍卒戰鬥一天一夜。它不只能補足消耗,還能振奮人的精神。缺點是,有微弱的成癮性。」
秦暘隨手將藥粉化為一片飛灰,道:「要是長期服用這血丹,怕是會成為一個無血不歡的吸血惡魔。」
「蒙帝,夠狠的。」
蒙帝當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着秦暘的印象,讓秦暘一步步認識到這位軍事大國的國君之性情。
論心狠,蒙帝可說是當世之頂尖,論野心,他也是頂尖。
秦暘將那細碎的小晶石拿起來。
這便是蒙帝野心的產物,也是他進行血祭所想要得到的需求之物。
「憤怒、怨恨、痛苦等種種負面情緒,還有希望、生存、眷戀等正面情緒,這血色晶石以氣血精元為載體,看似僅僅是和血丹類似的產物,實際上卻可說是一種願力的集合體。」
秦暘目光微閃,金色瞳孔中異光流溢,觀察着晶石中的能量,「太素,你們陰陽家應該比較熟悉願力,你怎麼看?」
墨家的「止戈流」其中一部分,渡世大願,便是以術法將願力化為實質性的力量,供使用者驅使,而這方面的術法便是來自於陰陽家。
也正是因此,道無涯才會與太素交易,讓她完成願力咒印,補全血不染,並藉此晉升煉虛。
在願力方面,除了佛門,也就陰陽家最有話語權了。
太素伸手接過晶石,微微闔目,存神觀想,晶石亦在散溢出暗紅色的血光。
殺!
恨!
死!
僅僅是一絲血光,就散溢出極為強烈的負面情緒,那極端的情緒若是進入一般人的體內,立刻便會讓人變成一個瘋子和殺人魔。
而這,還僅僅是這極為細碎的一點點晶石。
在場之人都不是一般人,自然能承受這負面情緒的干擾,但若是這晶石有拳頭大小,那除了秦暘之外,其餘三人都自問不一定能在負面情緒的侵染下不受到影響。
「願力,意為心愿的造業力,說通俗點,便是意願之力。蒼生求神拜佛,寄期望於生活更美好,這是願力。狂魔殺人放火,願世間化作一苦海,這也是願力。」
太素抽出一絲血光,將其中的種種情緒化於人前,道:「這虛無縹緲的願力若是經過術法的作用,是能化為自身的力量的。但使用願力的同時,也得承受願力的反噬。這願力之中的情緒,便是使用者不得不承受的代價。」
「若是正面情緒還好,副作用不大,但若是負面的,怕是能扭曲人的心性,讓使用者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實際上,就算是正面的願力,也會扭曲一個人的心性,只是那扭曲是往正面發展,所以才會讓人感覺副作用不大。
但從根本層面上來講,使用願力的人,不管最終發展是往正面的還是負面的,他們的心靈人格都已經開始了扭曲,不再是曾經的他們了。
「看來蒙帝的心思是昭然若揭了,」秦暘道,「他想用這願力抵達更高的境界,這一次入侵,既是為了雲蒙帝國的霸業,也是為了他自身的武道。」
「但這股願力雖然有兩面性,但經由殺伐血祭而生,想要將其逆轉為正面怕是難度不小。」太素道。
「他需要嗎?」秦暘反問道,「蒙帝需要嗎?修煉『天魔功』的蒙帝,需要逆轉願力屬性嗎?」
答案很明顯了,蒙帝並不需要。
天魔氣是最為陰邪的魔氣,至暗至晦,所以天魔傳人能任意吸收萬物精元化為己用,因為再精純的精元入了他們的身體,也將為晦暗魔氣侵染,化為至邪之氣。
正是因此,天魔傳人才不懼真氣和精元出現駁雜,才能不管不顧地肆意吞噬。
要是換做一般的武者修煉這種吸功的邪功,遲早會因為真元駁雜而走火入魔。
真氣精元方面是如此,元神心靈方面也會是如此。
天魔傳人在修煉過程中,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會向着大天魔方向轉化,心境完全和常人心態脫軌。
這樣的魔,怕什麼負面情緒干擾。
「最多也就是變成第二個天魔老人,有些瘋癲罷了。不過天魔老人被蒙帝囚禁多年,也許蒙帝已經從天魔老人那裏研究出了規避風險的法門。」秦暘道。
既然已經開始行動,那就代表着蒙帝心中有了把握。天魔老人的前車之鑑還在,秦暘可不會認為蒙帝會重蹈覆轍。
這不該是統領一國之人犯的錯誤。
「如此的話,我們得阻止蒙帝的血祭了,」弦主道,「一旦讓蒙帝成了合道,那就糟了。」
「嗯,去吧,」秦暘道,「讓下面人襲殺主持血祭的蒙軍將領,拖延他們的腳步。」
秦暘卻是看起來不太着急,他看着四周圍不斷運轉的星辰,靜靜出神,毫無出手之意。
看他這般鎮定,弦主和太素也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急躁,變得沉靜起來。
秦暘從來不打無把握之戰,也不會在下決定之時拖拖拉拉,若當真有阻止血祭的必要,他會第一時間出動,親自出手襲殺。
而他現在還這般鎮定,就說明局勢還沒超出他的掌控範圍。
感應到身後二人平靜下來的心態,秦暘笑了笑,道:「合道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成的。哪怕是當年天一山的勝利者之一獨孤天意,也是在近些年才成功進入合道。若是單純的力量堆積就能進入合道,也不會輪到蒙帝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了。」
「合道,需要武道煉虛成實,與自身合一,需要踐行所確立之武道,貫通自身之意志。而作為雲蒙皇帝和天魔傳人,蒙帝的武道意志不外乎就是毀滅與征服之類的。大玄沒被他打下,這個國度沒被他徹底毀滅,他是絕對進不了合道的。」
「他想進入合道,必須要過我這一關。」秦暘眼中閃過凌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