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下後,田豫仔細地詢問了柯比能草原上的情況,柯比能趁機大倒苦水。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原來張純和丘力居自從退回草原後,因為損失了很多的兵力和牲畜,就打着牆外損失牆內補的主意,拼命地壓榨其他部落。他們雖然打不過漢軍,但是打草原上的那些小部落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張純還好一些,只是想搶一些牛羊過冬。丘力居那是什麼都要,人口,帳篷,甚至連做飯的鍋都要,他們搶光了一切,只留下老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柯比能憤怒地道:「他們把東西都拿走了,那就是讓剩下的人去死!」
他說漢話的時候有些結巴,還會顛三倒四,因此除了簡短的句子,他都是用鮮卑話說的,然後由閻柔轉述一番。
田豫沒有一點感同身受的跡象,他淡淡地道:「原來是這樣。那柯比能首領就先在河對面住下,我會向朝廷上奏的。」
柯比能道:「不知道大人能否劃出一片草場,以供我的族人放牧?」
田豫思索了一會,又看向陳誠,問道:「文正以為如何?」
陳誠笑了笑,道:「縣令做主即可。」
田豫於是道:「河流對面那篇空地,就暫時劃歸你們部落,其他的等朝廷的決定下來了再說。」
柯比能往邊上挪動了一下,跪了下去,額頭貼在地面上,道:「多謝大人。」
田豫沒有理會他,笑着對閻柔道:「我準備寫一封信給劉使君,你願意幫我送過去嗎?」
閻柔自然是願意的,他又不傻。管子城缺少女人,缺少工匠,缺少很多東西,但是會缺一個送信的人嗎?擺明了田豫這是要提拔他啊。
柯比能更加的鬱悶了,他也是很欣賞閻柔,所以才把族中的大小事務都交託給了對方。連過來面見漢人的縣令,也都給捎帶着一起了,但是人才在哪裏都是搶手貨,看這架勢,只怕人家以後就看不上自家小小的部落了。
鬱悶了一會,柯比能忽然又想到自己對閻柔還不錯,要是他能在朝廷這邊混出個一官半職,那對自己,對鮮卑人,也都是有好處的啊。這麼一想,鬱悶就少了很多。
整個交談過程中,陳誠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美男子就好。因為他都已經跟田豫說好了,開春之後就會返回中原,那現在就沒被必要指手畫腳的。不過他雖然只想要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但是事情有時候卻會自己找上門來。
等事情說完之後,柯比能放下心來,開口道:「大人,我聽回到草原上的烏桓人說,漢軍中有一位神威天將軍,身高九尺,腰圍也是九尺,刀槍不入,力大無窮,是天下最強大的勇士,不是道能不能讓我見一見?」
田豫大笑起來,陳誠卻是有點鬱悶,這身高九尺,腰圍也是九尺,那不是個方形的嗎?
「你說的那人,就是這位了!」田豫笑了一陣,指着陳誠道:「不過他的腰圍只怕是沒有九尺的。」
「恩?」柯比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陳誠,然後搖頭,道:「大人說笑了,我聽說神威天將軍刀槍不入,力大無窮,這位......」
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那個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了。是的,陳誠雖然有長高了一點點,正式達到了八尺這個猛將的門檻,但是他的四肢並不是太粗壯,反而因為長高了一些而顯得有些修長。
這種體型,在世家子弟和豪強之家中很常見,像是某個準備在南陽種地的村夫,不就是身高八尺嗎?
田豫笑着對閻柔道:「你也認為他不像是神威天將軍嗎?」
閻柔謹慎地回答道:「在下並沒有見過神威天將軍,是以不能辨別。」
柯比能快速地說了幾句什麼,閻柔聽完後道:「柯比能首領說能否給我們演示一番......」
田豫哈哈大笑起來,扭頭對陳誠道:「文正,這個鮮卑人讓你給他表演呢。」
陳誠笑了笑,沒有回答。
田豫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了,他冷冷地道:「柯比能是什麼身份,敢提這種要求?」
閻柔見到田豫面若冰霜的模樣,心中打了個激靈,卻強自鎮定地道:「柯比能首領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田豫打斷了他的話,道:「戎狄豺狼,不可厭也;諸夏親昵,不可棄也。你跟他說,好生在河對面住下,若是遇到困難和欺辱,本官只會為他們做主。但是若是檔案作奸犯科,本官也決不輕饒!」
閻柔遲疑了一下,用鮮卑話對柯比能轉述了一邊。柯比能其實能聽得懂漢語,只是不大會說,方才就已經是臉上變色,這時候手指微微顫動,恭敬地伏下身子,道:「謹遵大人之命!」
田豫道:「沒事你們就先退下吧。」
等柯比能和閻柔離開了,陳誠這才笑道:「國讓真是好威風!」
田豫道:「胡人畏威而不懷德,對他們就應該要強硬一些。」
說完後,他展開一卷竹簡,提起毛筆,寫了一封奏章。寫完後,遞給了陳誠,道:「文正幫我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陳誠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長辭藻,哪裏能看出什麼來?」
說是這樣說,但是他還是將奏章接了過來,看了看,道:「文辭雖然不甚華麗,但意思是這麼個意思,直接發給州牧即可。」
在公孫瓚被困管子城的時候,幽州一日三驚,是以朝廷派遣在北方很有威望的劉虞出任幽州牧,算起來正是公孫瓚的頂頭上司。
田豫佯怒道:「說我的文采不好,要不你來寫一份?」
陳誠大笑,道:「我光會寫白字,還是不要了。」
所謂的白字,便是陳誠所用的簡體字了,比之小篆隸書少了很多的筆畫,又戲稱為白字。
說到這裏,陳誠又道:「所有的規章制度和戶籍文檔,我都留在了記室那裏,國讓記得去查收。」
田豫笑問道:「都是白字?」
「也不都是,」陳誠認真地道:「前兩卷不是!」
田豫大笑,陳誠亦大笑。
又過了幾天,天氣陡然變冷。北風呼嘯中,大雪終於落下來了。只是一個晚上的時間,大地上就完全變了樣。所有的地方都被白色所覆蓋,放眼所望,儘是冰雪的世界。三隻老虎第一次見到蓬鬆的雪花,很是興奮地在雪地上跑來跑去,留下了一串串的爪印。
因為天氣驟然變冷的緣故,有不少的牲口被凍死,也有些老人因此而離世。住在城裏面的漢人還好一些,有着厚實的牆壁擋風,又有火炕可以取暖,去世的人很少。住在城外的金三環部和柯比能部一夜之間就凍死了幾十上百人,對於只有一兩千人的部落來說,已經可以算的上是傷筋動骨了。
在草原上,冬季雪下大了,是人人聞之色變的恐怖白災。但是如果冬季雪下得少了,又會形成黑災。無論是哪一種,對於人類來說,都是十分的不友好。總之,草原就是這麼一個操蛋的地方。
而對於鮮卑人來說,還有更糟糕的。他們因為是從烏桓人的勢力範圍逃出來的,所以除了馬匹數量還湊活外,牛羊的數量很少。凍死的牲口被吃完後,很快就沒了食物。他們只能冒着大雪進山捕獵,又死傷了不少。
在凍死凍傷了不少人後,軻比能冒着大雪趕到了城裏,懇請田豫能允許他們遷到城中居住,並懇請能撥給他們部落一些糧食。
軻比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懇切地哀求:「部落上下兩千口人,是死是活,就在大人一念之間。」
田豫沉吟良久,最後道:「此事事關重大,而且城中糧食也不多,我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你先起來。」
他對軻比能道:「你可以先把小孩,婦女和老人送進城來,我先給他們安排地方住下。恩,數量不要超過三百人。」
軻比能大喜,膝行而前,道:「多謝大人,長生天一定會庇佑大人的!」
田豫啞然失笑,道:「本官可不需要什麼長生天庇佑。」
他朝着堂下道:「讓縣尉把校場附近的房子騰二十間出來。」
過了一會,縣尉匆匆趕了過來,他現在堂下跺了跺腳,抖了抖身子,將身上腳上的雪花弄掉,然後才走上堂來,道:「田縣令,此事萬萬不可啊!」
田豫和藹地道:「為什麼不行?」
縣尉叫苦道:「城中有火炕的房子只有那麼些,要是分給了鮮卑人,那我們的人怎麼辦?還有,給了鮮卑人房子,要不要給烏桓人?」
他狠狠地看了邊上的軻比能一眼,伸出手來,道:「為了修路和挖煤,我這雙手不知道起泡了多少次!這也就算了,光是為了修路,我們就死了十幾個人!」
末了,他理直氣壯地道:「糧食是我們辛辛苦苦地種地打出來的,煤也是我們忙了許久才挖回來的,憑什麼給別人用?」
軻比能尷尬無比,因為他覺得縣尉說的很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的樣子。但是事關部落的存亡,他也只能硬着頭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在管子城附近住下後,他的漢話大有長進。
縣尉沒有理會他,對田豫叫道:「若是您給我下命令,那我也只能認了。但是把東西給胡人用,我們不服!」
田豫把臉一板,哼了一聲,道:「不服氣就憋着,先把房子騰出來再說!」
官大一級壓死人,縣尉無法,只得悻悻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