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晉安一直深居簡出,不停祭煉新煉成的震壇木。
讓震壇木與自己更加血脈相連,心意相通。
偶爾有人來棺材鋪買些福壽祭品,都是讓客人自行拿,自行留錢,只要不是犯渾的人, 還真不敢來冥店搗亂,占這些死人祭品的便宜。
而這一切落在老道士眼裏,成了晉安閉關,估計又要突破了。
老道士早已經習慣了晉安的進步神速,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成生活習慣了,所以只要不是什麼大事他都不會去叨擾晉安。
這天。
連着閉關兩日的晉安, 終於開門走出。
「咩。」
正在羊圈裏邊啃着胡蘿蔔邊蹭着柱子撓痒痒的傻羊, 看着走出廂房的晉安,像是打招呼的輕咩一聲。
自從削劍下落不明, 沒人幫傻羊天天梳羊毛,傻羊只能靠自己撓癢。
晉安走到羊圈,拿起硬毛刷替傻羊刷背。
「咩。」
「嗯,我也想念削劍了,也不知道削劍和水神娘娘至今在哪流浪,哎……」
「咩咩。」
傻羊的鼻子很靈,腦袋湊到晉安胸前衣服拱了拱,一陣嗅來嗅去。
晉安拿手掌輕拍了下傻羊腦袋, 無語道:「再拱道袍都要被你扯爛了, 行行行,我主動拿出來給你看還不行嗎。有時候都懷疑你是不是披着羊皮的狼,鼻子跟狼一樣靈敏。」
晉安從懷中拿出剛祭煉成的震壇木。
傻羊低頭看了看震壇木, 謹慎聞了聞,居然露出很擬人化表情的凝重神色,它抬頭看了眼晉安。
晉安仿佛看出了傻羊的眼神, 點點頭:「沒錯,這隻震壇木里被我融入了得自西崑侖山死亡谷天竺人、天竺神牛的雷骨。」
傻羊伸出舌頭舔了舔, 然後一口咬住想往肚子裏吃, 好傢夥,晉安當場怒了,舉起兩隻拳頭綁綁綁的錘起傻羊,然後硬撬傻羊的嘴巴,想要搶回自己的震壇木。
「傻羊你真是賊性不改,什麼都能亂吃!趕緊給我吐出來,這不是羊舔磚, 你消化不了!」
一人一羊在羊圈裏圍繞着震壇木搶得不亦說乎,這個時候外頭傳來老道士的高興聲音:「小兄弟, 小兄弟, 林叔又來看我們了…呃,小兄弟你們在弄啥子嘞?你養得這頭山羊又吃到什麼好吃的了,腮幫子鼓鼓滿滿的, 連你都要跟一頭羊搶食吃?」
老道士一臉震驚看着晉安和山羊。
此時晉安努力去掰山羊的嘴, 而山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咬緊牙關, 腮幫子鼓鼓滿滿,一看就是嘴裏藏着什麼好吃的, 這個場景很容易就讓人誤會晉安是在跟一頭羊搶食吃。
這時林叔也從老道士身後出現,目光帶着疑惑看着你一拳它一鐵頭,有來有往搶得很熱鬧的一人一羊。
晉安咬牙切齒:「這傻羊把林叔送我的雷擊木給獨吞了!它今天要真敢吞下去, 我就把它牽到羊肉鋪去開膛破肚,正好請林叔涮一頓羊肉火鍋、羊肚火鍋、羊排火鍋,還有羊心羊肝羊脾羊肺羊腎火鍋!」
一聽到有羊肉火鍋吃,老道士兩眼一亮。
最終,還是晉安力氣勝一籌,騎着傻羊脖子,硬生生撬開嘴巴,終於搶回他的震壇木。
看着黏連着長長口水絲和黏糊糊液體,看着就有些讓人倒胃口的震壇木,老道士和林叔都同一時間露出嫌棄目光。
不服氣的傻羊還要反抗,被氣得牙痒痒的晉安幾拳錘得兩眼冒金星,終於老實下來。
晉安來到井口旁,打起井水洗掉震壇木上的口水,仔細觀察幾遍,還好完好無損,也沒有被口水褪色,不然他今天說不得真要開一頓葷腥了。
林叔盯着晉安手裏的震壇木,目露詫異神色,但林叔只是略微思索便恢復正常神色,並沒有過多追問震壇木的事。
從這細微表情變化可以得知,林叔已經看出來這震壇木就是源自他贈送的雷擊桃木。
其實今日林叔到訪五臟道觀,早在晉安和老道士的意料之中,因為今日就是他們約定好的下陰間獵龍日期。
「林叔你獨自一人前來,沒有帶玉京金闕的其他同門,難道林叔你也會怎麼走陰?」晉安吃驚道。
林叔點頭說:「你獵龍的事,牽扯太多,越少人知道越好。」
晉安面露感激,連說林叔考慮周到,再次行禮感謝林叔的幫忙。
林叔只是說了句「一年前你肯把人參果贈送我,就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無需再說這些」。
隨後,三人開始準備走陰的事宜,最終林叔看中五臟道觀對面的冥店,說道觀供奉太多神明,神明香火太旺盛,恐怕會陰陽對沖,倒是冥店陰氣重,適合走陰。
晉安自然是一切都聽林叔的。
當走出道觀準備去對面冥店時,晉安看到道觀門口停着一輛馬車,掀開馬車上的白布,露出一口古舊石棺。
「小兄弟這是林叔從古方術士洞府專程拉來的石棺,說這次走陰完還要重新給施主還回去哩。」老道士解釋道。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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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忽然輕笑出聲:「說起來小兄弟你還真是與棺材有緣,次次走陰都是棺運亨通。」
晉安沒有接老道士的話,看着馬車上的只有一口石棺,目露疑惑:「林叔,這裏怎麼只有一口棺材,林叔不一起跟我下陰間,等下是只讓我一個人下陰間嗎?」
林叔說等下你便知道了。
帶着疑惑,晉安跟着林叔走入冥店,接下來就看着林叔開始在冥店裏布奇門陣法,他和老道士都幫不上手。
林叔踱步來到冥店後屋,這後屋是用來當作倉庫的,裏面擺滿香燭、紙錢、紙紮人、紙紮屋、紙紮馬,林叔滿意的點了點頭,讓晉安把那口千年石棺放入後屋,他則找老道士借來硃砂與毫筆,在門框上寫下一行行咒語——
天清地明,陰濁陽清,五六陰尊,出幽入冥,此間土地,隨吾號令。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酆,諸殃消亡,燈在魂在,燈滅魂消。
最後寫上橫批八個字——
酆都黃泉,為我開召!
當這一切忙完時,恰好已是天黑,陰盛陽衰時分,林叔準備帶晉安走陰了。
「陳道長,今夜還得勞煩你為我們守住大門,我們沒有主動出來,嚴謹任何人靠近冥店。」林叔反覆叮囑。
當得知自己不能跟着一起走陰,老道士面露失望,但他分得清輕重,明白替晉安和林老闆守夜同樣很重要,當即鄭重點頭說明白。
隨後,林叔從冥店裏隨便找了盞燈籠,結果當點燃燈籠白燭時,哧,白燭燃起的是青色火焰。
晉安露出訝色。
他當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這是一盞引魂燈,點燃的是死者一口心有不甘的怨氣,他們既可以藉助這口怨氣下入陰間,也可以藉助這口怨氣找到原路返回的路,避免在前無盡頭後無來路的龐大陰間裏迷失方向。
「搭着我的肩膀。」林叔舉着引魂燈,微微側頭朝身後晉安說道。
晉安依言照作。
接着,林叔抬起手指,叩,叩,叩,輕輕叩響後屋門,結果詭異一幕發生了,門上亮起幽冥青光,分不清是林叔手裏引魂燈的燭光還是門自己亮起的青朦朦幽光,整個冥店光線一暗,有陰風颳起。
吱呀——
林叔手掌放在門上,輕輕推開木門,只是他此時推開的仿佛不是普通木門,而是打開了一扇通往酆都黃泉的地獄之門,冥店裏陰風陣陣,氣溫急劇下降。
隨着門縫越開越大,門後黑暗世界越來越深邃,冥店裏的氣溫更加寒。
晉安無心關注周圍環境變化,他兩眼死死盯着門後的漆黑世界究竟有什麼!嚴謹說起來,他每一次的走陰經歷都不一樣,這次的走陰經歷同樣是與之前幾次不一樣!
而且今天的引魂燈,燒的是一具二三千年前的古屍怨氣,是否會有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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