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謝晉朝天怒吼,然後看向廳堂的一名小丫鬟,「給我倒杯參茶!」
小丫鬟渾身哆嗦了一下,小臉有幾分驚恐之色,隨後快步走向後堂準備參茶了。
「劉一達」給了身旁「程飛」一個眼色,示意現在正是時候。
「程飛」會意,讓孫碩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他則從堂外繞到內堂里。
就在「劉一達」等着「程飛」回來時,一名帶着面具,身材瘦弱的男子從遠處快步走來。
這個帶着面具的男人看到門口的「劉一達」時,腳步頓了一下,他仔細看了看「劉一達」幾眼後,就晃了晃頭,好似出現錯覺一般,轉而大步走進堂內。
而「劉一達」雖然面無表情,心思卻是一動。
之前在雲海城時,洪江門的少主雲子奕就曾對他說過,黃武身邊有個怪人,臉帶銅具,骨瘦如柴,就是這人一直幫着黃武打探消息,陷害夏家,這個人對雲海城、夏家、齊天都十分熟悉。
但當時的齊天怎麼都想不出雲海城什麼時候出了這樣的一個人,後來雄獅軍團進犯雲海城,追查黃銅面具之人的事情也就放下了。
後來他徹底掌控雲海城後,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如今這個黃銅面具的人再次出現,還出現在了謝晉身旁,這就不能不讓他再次重視起來了。
「謝大人,您這是遇到什麼事了?發這麼大的火?」黃銅面具的人低聲問道。
這時,小丫鬟的端着參茶走了過來。
正當門外的「劉一達」神色一喜時,謝晉猛地站起身,一手就將小丫鬟的托盤打翻在地,滾燙的參茶更是撒了一地。
「太子竟然讓本官交權,將三分之二的近衛軍交給忠伯指揮!」謝晉咆哮道。
「哦,那太子說是為什麼嗎?」黃銅面具之人問道。
「說是為了接下來的軍事演習!放特麼的狗臭屁!自打建立近衛軍以來,什麼時候搞過軍事演習?明顯就是太子的託詞!」謝晉憤怒的吼着。
「那您接下倆打算怎麼辦?」
謝晉目光兇狠的看向黃銅面具之人,「當初你告訴本官,小兒是死在齊天手中,後來更是毛遂自薦說自己謀略過人,想在本官身邊當一名謀臣!現在就由你來告訴本官接下來如何做!你要知道,謝府不養閒人!」
門外的「劉一達」一驚,他終於知道謝晉為什麼與他不死不休了,原來這有人告密!
黃銅面具之人略微猶豫,便開口道:「大人,太子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謝晉臉色一怔,慢慢的搖了搖頭,「這點本官也很奇怪,我明明是站在太子這邊的,太子說什麼我也都順從着,按理說,他沒有理由削本官的權啊。」
「按我的猜想,怕是太子要和大公主動手了。」黃銅面具之人說道。
謝晉神色一驚,「動手?難道太子要用武力奪取帝王之位?」
黃銅面具之人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謝晉慢慢在堂內踱步,神色糾結,之前太子冷不丁的讓他交權,他沒反應過來,後來更是讓怒火控制了情緒,現在冷靜下來,覺得太子真的是要起兵奪帝王寶座了。
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你覺得本官交還是不交?」
「交,也不交。」
謝晉眉頭一挑,「什麼意思?」
「太子讓大人交三分之二的兵權,我猜想,太子這是故意誇大數量,為的就是和大人接下來討價還價,這和買東西是一個道理。明日大人只需要雖然找個理由,交給太子少部分近衛軍就可以了,這樣既不會駁了太子的面子,又保留了大人的權力,待太子奪得帝王大位後,大人還是帝國的中尉,掌管着帝國所有的近衛軍。」黃銅面具之人說道。
謝晉沉思半響,轉而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哼,還真有幾把刷子。」
「大人過贊了。」黃銅面具之人作揖謝道。
「這段時間在謝府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謝晉聲音緩和了許多。
「一切都很好,吃的,穿的,用的,都非常周到。」
「嗯,那就好。」
這時,小丫鬟又端着一杯參茶走過來。
謝晉拿過茶杯,用蓋子捋了一下茶水面,剛要喝,便看向黃銅面具之人,「這杯茶給你喝吧,你身體太弱了,多喝點參茶補一補。」
門外的「劉一達」急得差點就要跺腳了,親自過去餵謝晉喝茶了…
「大人的好意,我就心領了,我身體羸弱,這種大補的參茶不適合我。」黃銅面具之人說道。
謝晉點點頭,「回頭讓下人給你準備點溫補的東西,好好給你養一下身體。」
他吹了一下茶杯,然後喝了一口。
「對了,你的身體為什麼這麼弱,到底是怎麼弄的?」
黃銅面具之人嘆了口氣,語氣有幾分淒涼道:「早年我被仇人追殺,死裏逃生後,為了隱瞞身世,不惜自毀容貌,吞碳毀聲,這才堪堪保住了性命,但也因此傷了脾胃,身子一天比一天弱,如今就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劉一達」眉頭一皺,腦海中開始思索着自己來到這時世界後的仇家。
「你的仇人是誰,本官可以想辦法幫你報仇。」
「其實這人,大人也認識。」
「是誰?」
「就是雲海城的齊天。」
「是他?」
「對,就是他!」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
「剛見大人時,你我還並不熟悉,全盤托出,大人該誤認為我是為了給自己報仇,才說謝公子是被齊天殺害的。如今我與大人心意相通,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了。」
謝晉點了點頭,「嗯,不愧是謀臣,想的真是周到。」
黃銅面具之人點點頭。
門外的「劉一達」想了半天,也還是沒想出自己在雲海城還有什麼仇人。
按照他的想法,雲海城的仇家都被他消滅光了,而且他有個很好的習慣,就是斬草除根,絕不留後患。
「老大。」九叔的聲音從「劉一達」身後響起。
「搞定了?」
「嗯,連續兩次。」「程飛」神色很是暢快,看來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那就好。」「劉一達」低聲說道。
接下來,三人便開始漫長的等待,因為他們要親眼看着謝晉歸西。
廳堂內的謝晉與黃銅面具之人聊完後,就回自己的房間吃飯了。
整個廳堂就剩下孫碩三人,其他的守衛都被孫碩調去了別的地方。
「老大,剛才老夫在後堂聽到謝晉和那個謀臣說,太子要武力奪權?」「程飛」問道。
「劉一達」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老夫覺得替老大送信到雲海城的,應該就是大公主了。」
「劉一達」輕嘆了口氣,剛才說起太子要武力奪權時,他就知道是大公主派人捏造了自己信件,讓九叔帶兵來支援的。
眼下大公主的嫡系部隊被派去北方邊關駐守,身邊沒有任何軍事力量,與太子抗爭,也就能指望自己了。
「那咱們幫不幫大公主?」
「幫!她都幫我找回了齊念,我怎麼能不幫她?只是怎麼幫,咱們還是要研究一下的。」
「劉一達」在說這句話時,語氣有幾分怨恨!
宮女交給他的信中說,大公主已經幫自己找到了齊念,讓他專心對付謝晉即可。
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大公主實際上是把齊念當成控制自己的籌碼,齊念也只是換個人綁架了而已。
而大公主如此做,也是怕自己得知她假傳消息後,心生逆反,半途不幫她幹掉太子軍隊而已。
主動解救齊念,也是給她上了一道保險。
「這個大公主真是不簡單啊。」「程飛」感慨道。
「哼,能成為玄古大陸第一位女帝王,能是個簡單的角色?」「劉一達」沒好氣道。
「老夫現在真是想見見這位大公主的風采。」「程飛」感嘆道。
「放心吧,有你見的時候。」「劉一達」話風一變,「另外,你是不是也要自查一下齊門了?我覺得齊門內部現在也不是鐵板一塊了。」
「程飛」神色一沉,「老大教訓的對,等回雲海城後,老夫一定徹查所有的齊門中人。」
他現在也是心生慚愧,齊門剛開始時,收的門徒都是窮苦人家,後來齊門擴大後,只要身懷奇才之人,也都被他收入了門中,這就有可能把一些心懷不軌,甚至是其他政治勢力也收入門中。
「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齊門壯大了,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加入進來也算是正常,只是高層的審核,還有各項事物的保密體系,現在該建立了。」「劉一達」淡淡的說道。
「明白,這塊確實是缺失,老夫今晚回去就研究。」
「不必,這件事等回去再研究,現在那十幾個齊門護衛里,八成就有大公主的人。」
「程飛」面色羞愧的低下頭。
他沒想到,自己這樣老謀深算的人,有一天也能被人算計。
自從昨晚那名宮女找上門,信中又主動告訴齊天,混入謝府最好的途徑就是找孫碩三兄弟時,他就察覺出身邊有人將他們行蹤和計劃透露給大公主了。
要不大公主怎麼能找到他們暫時居住的民房,更能知道齊天要喬裝潛入謝府的計劃?
那間民房可是昨天上午才租下的,而喬裝進入謝府也是下午才定的,大公主的消息也太靈通了。
「不好了!快傳御醫!謝大人出事了!」
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劉一達」幾人相互對視一眼,便向着聲音的方向跑去。
他們一定要親眼看着謝晉死才可以。
此時不光是他們,好幾處都有人向着聲音的方向跑去。
很快,一間碩大的房間內,里外全都是趕來的近衛軍。
「劉一達」走到一處窗戶旁邊,用手指捅開了一個小洞,向裏面張望去。
這個小洞正能看到房屋的中間,只見滿臉煞白的謝晉躺在地上,渾身抽搐,嘴角還流出了米粥的白色液體。
很快,謝晉抽搐的身體便不動了,一雙眼睛好似不甘的看着房頂。
「老大,怎麼樣?」
「劉一達」看了一眼興奮的「程飛」,「你自己看不就行了?這可是你的傑作。」
他讓開身子,讓「程飛」親自看。
當「程飛」看清裏面已經斷氣的謝晉後,高興的差點要蹦起來。
他忽然走到「劉一達」的身前,「老大,謝謝你。」
「劉一達」一怔,他發現「程飛」眼角已經有淚水流出來。
「至於激動成這樣嗎?」
「程飛」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再沒有遇到老大之前,老夫覺得這輩子都會含冤而死,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可以手刃仇人,是老大讓我重生,更是老大給了我親手報仇的機會。」
「劉一達」微微一笑,「好了,這麼大歲數了,還抹眼淚,真丟人。」
「程飛」笑了一下,只是…
「你別擦,你的眼角的痣都沒了。」
「程飛」這才想起,他現在還化着妝呢。
他用手指點了點眼角,便收拾起激動的情緒。
隨着謝晉的突然死亡,謝府也混亂起來,他們三人趁亂向着外面走去,好在大家的心思都在謝晉安危上,沒人注意到這三個人。
他們很快就悄悄地離開了謝府,回到了之前地民宅。
只是這三人並不知道,就在謝晉出事後,一名老者立刻帶兵包圍了謝府。
老者確認謝晉死亡後,他出示太子府腰牌,接管了近衛軍,並下令,謝府內的所有人員都不得離開謝府半步,更不能傳播謝晉身亡的消息,違令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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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房。
「真痛快!」「程飛」用乾淨的清水將臉上的濃妝洗掉,便會成了九叔。
而「劉一達」也變成了齊天。
「謝晉這一死,帝都城肯定要亂上幾分,但我的敵人也少了一個,你的仇也報了。」
「都是老大的功勞。」
「不,是大公主的功勞。」
齊天說最後一句話時,聲音很大,院內所有人都能聽得見。
他細微的觀察者眾人的反應,但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任何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