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一隻深淵刀皇狂奔而過,焱鬼悚然一驚,「莫非……老大真的把那肥蟲帶過來了……」
噠噠噠……深淵刀皇忽然轉身,衝到幽冥橡樹面前。
幽冥橡樹嚇得渾身發出沙沙沙的響聲,「苦修者,救命……」
深淵刀皇抬起刀臂,對着芭蕉傘一指。
幽冥橡樹顫聲道:「畜牲,你想要啊……我老大呢?」
深淵刀皇擺動了一下刀臂,仍然指着芭蕉傘。
焱鬼對着深淵刀皇揮揮拳,「你大姥姥,你想要?老子偏不給……老子燒死你……」
幽冥橡樹道:「焱鬼,你抖什麼?你怕啊?」
焱鬼頓時感覺臉上無光,「老子怕個鳥!老子燒了這肥蟲給老大報仇!」
「你不是說老大會收肥蟲做寵物的嗎?」幽冥橡樹一聽焱鬼吐出報仇二字,心裏咯噔了一下。
焱鬼道:「蠢樹,我也不知道,說不定老大被打得四處亂跑,這肥蟲追了過來……」
「那……那就先打他姥姥的吧!」
兩個簡單粗暴的惡棍意見一致,立即動起手來。
啪!幽冥橡樹的樹膠纏繞在深淵刀皇的腿上,焱鬼雙臂一抱,凝成紫色火球……
吱……一隻惡鬼從深淵刀皇體內逸出……
「哎呦,你大姥姥……」焱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是沉星的鬼卒啊……」
猙獰的惡鬼指着焱鬼吱吱吱亂叫。
焱鬼道:「別指着我,你嚇唬老子,老子可還沒原諒你。」
鬼卒又吱吱叫了一陣,沒入深淵刀皇體內,掉頭就走。
「火龜,跟上它……沉星老大必然在附近。」幽冥橡樹說道。
焱鬼瞪了幽冥橡樹一眼,「老子自然知道,不要你這蠢樹囉嗦!」
噔噔噔……焱鬼尾隨深淵刀皇狂奔而去,幽冥橡樹挪動着粗短的樹根,咒罵道:「火龜,也不知道等等我……」
沉星站在深淵刀皇背上,看到一鬼一蟲飛奔而來,緊蹙的峨眉這才微微舒展。
「沉星,果然是你,我老大呢?」焱鬼飛奔而至。
沉星剛剛舒展的眉頭立即又緊蹙起來,「怎麼你們老大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嗎?」
焱鬼一呆,「老大不是和你一起的嗎……哇……你們收服了這兩隻肥蟲……」
沉星恨得牙痒痒的,「這個闖禍的胚子……要是給我惹出禍端來……」
焱鬼倒是滿不在乎,「以老大的能力,你還怕他被人擄去了?哇……這肥蟲似乎還是活的……」
深淵刀皇冷漠地看着焱鬼。
焱鬼繞到深淵刀皇一雙刀臂之前,壞笑道:「肥蟲,你是跟了我們老大了吧,你還得叫我一聲哥哥呢……」
虎!深淵刀皇揚起刀臂,嚇得焱鬼噔噔噔向後退了幾步,「你大姥姥,想打架?」
沉星嘆道:「你不要以為你的老大是無敵的,我們已經接近煉魂獄的君王領地,在這裏一步也錯不得。」
焱鬼道:「我怎麼覺得這裏的孫子都是土雞瓦狗?你不要太藐視老大了吧。」
沉星沉懊惱萬分,「你們什麼都不知道……經過了陰雷的煉化後,我們反而會越來越弱……」
「什麼?」焱鬼一下僵住了。
迷宮。
天魔的身體不斷下墜,眼前是一片迷亂空間的景象。不知為什麼,天魔感覺這個景象很熟悉,雖然這並不是空間亂流。
「我來過這裏嗎?」天魔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記憶,卻一無所獲。
砰……天魔的身體一陣劇烈震動,似乎他已墜落到了深淵的底層。但是天魔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
天魔慢慢站了起來,摸索着往前行進,「沉星……你在嗎?」話一出口,天魔搖了搖頭,「奶奶的,做夢吧。」想起沉星與自己相約雷台,不由一陣煩惱。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讓天魔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煉魂深淵……百餘年來的逃亡之路在腦中電閃而過。天魔摸了摸自己的身體,緩緩吐出一口氣,「肉身還在,不是在煉魂深淵……」
天魔行走一陣,沒有碰到任何障礙物,便開始奔跑起來。那片漆黑的空間似乎無邊無際,天魔狂奔一陣,感覺體力越來越弱。
「你大姥姥,怎麼會這樣……我感覺很餓啊,力量就像水一般,慢慢流走……」
天魔想不明白,剛剛從雷池中醒過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力量有了質的飛躍,可是經過了這一場追趕和打鬥,力量卻大幅度削弱了。「呀呀呸,這個陰險的女人,莫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害我?在這個地方,我會不會退化成一縷孤魂?」
天魔解下了目前唯一的武器,「火種……能夠燃起八百里幽冥之火的火種……你能為我帶來一線光明嗎?」
經過了沉星的煉化,火種隱沒在半月刀之中,甚至已經感覺不到它的溫度。
呼呼……天魔揮動半月鎖鏈刀,紫炎燃起,照亮了整個黑暗的空間。
雷澤。
雷帝斯躺在溫暖而柔軟的搖椅上,嘴角掛着奇異的笑容。
雷姬端上了滿盤的蔬果和食物。
雷帝斯靜靜地看着那些精緻的食物,「食物……在這死亡的世界,食物是多麼的珍貴……」
雷姬微笑道:「大人,你怎麼忽然有這樣奇怪的感慨?」
雷帝斯指了指桌上的透明的杯子,微笑道:「雷姬,你辛苦了,如今回到雷澤,盡情享用吧。」
雷姬惶恐地看着雷帝斯,「大人……」
雷帝斯站了起來,接過銀盤,放在桌上,慢慢斟了半杯殷紅的液體遞到雷姬面前。
殷紅的液體閃爍着動人的光芒。
食物,在這死亡世界是無比珍貴的東西,而這殷紅的液體……
雷姬的身體微微顫動,卻不伸手來接。
雷帝斯眉毛一揚,「怎麼了,雷姬?你為我做的這一切,難道還抵不上這些?」
雷姬咬着嘴唇……那殷紅的液體,在這死亡世界,是一獄君王才配享有的東西。
雷帝斯的右手停在空中,柔和的目光卻在慢慢轉變。
雷姬閉上眼,狠狠咬了咬牙,伸手去接那半杯殷紅的液體。
呼……一隻手從雷姬背後伸了出來,將那杯子搶了過去,咕嘟一聲吞下肚去。
雷姬一驚,猛然回頭。一個枯瘦的光頭漢子滿不在乎地舔舔嘴唇,「酒啊……真是美味……」
雷姬大驚失色,「你……是什麼來路?怎敢這樣大膽?」
枯瘦的漢子嘿嘿怪笑,「你又是什麼東西?配得上大人這樣珍貴的賞賜?」
雷姬惶惑地看向雷帝斯。
雷帝斯面無表情。
枯瘦漢子大笑道:「大人,我們兄弟四個馬上就要去往混亂深淵了,臨行之前,還望大人賞賜美酒,兄弟幾個定然不負重託。」
雷姬驚愕地看着這無禮的枯瘦漢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雷帝斯的語調波瀾不驚,「要得,你召你的弟兄幾個過來吧。」
枯瘦漢子大笑道:「弟兄幾個早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哦。」雷帝斯的語氣依然平淡,「你們到大廳等候。雷姬,叫荷西來見我。」
枯瘦漢子把手一拱,大刺刺地轉身就走,那個空杯子卻不放下,一併帶走了。
雷姬驚疑不定地看着雷帝斯,在她的印象中,從來沒有亡靈敢在雷帝斯面前大聲講話,更別說這樣無禮的舉動了。在煉魂獄,雷帝斯的聲望甚至超過了君王奧杜爾。
「叫荷西來見我。」雷帝斯又重複了一遍。
雷姬點頭應諾,迷迷糊糊往外走去。她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雷帝斯淡淡地看着雷姬的背影,豎指在額頭上輕輕彈了幾下。
「荷西呢?荷西在哪?」雷姬心慌意亂,她離開雷澤已經數百年,實在不知道這些年雷澤發生了些什麼事。有人在雷帝斯面前肆無忌憚,這簡直太瘋狂了……
「雷姬大人,荷西大人外出了,還沒有回來。」侍女回應道。
「去哪裏了?」雷姬話一出口,自己都嚇了自己一跳。侍女惶惶然跪下,「奴婢不知,我們還不敢過問荷西大人的行蹤。」
雷姬揮了揮手,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怎麼辦?荷西偏偏不在……」雷姬心慌得連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荷西不在,本來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現在……她卻感覺毛骨悚然,仿佛不立即把荷西帶到雷帝斯面前就是一件十惡不赦的罪孽。
雷姬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雷帝斯淡淡的眼神幾乎讓她崩潰……
「雷姬,是雷姬嗎?」
荷西急匆匆從外面趕回來,衣衫盡濕,右臂上還挽着一套女人的衣裳。
雷姬這才還了魂,「荷西,是我……」
荷西笑道:「很久沒有見到你了,這番回來,定然是完成了主人的任務了吧。」
雷姬點點頭,「你快跟我來,大人召你……」
荷西道:「我也正好有事要見主人。」
雷姬不再說話,掉頭就走,一顆心仍然在不安地跳動。
雷帝斯看着衣衫盡濕的荷西,微微皺了下眉,「成何體統?」
荷西道:「主人,我有事稟報……」
雷帝斯把手一擺,「稍後再說,你立即給我安排晚宴。立即!」
荷西不敢多言,就算自己要稟報的事情大過死亡世界的主宰,此刻他也不得不先壓下來。
荷西匆忙出門。雷姬站在廳中,感覺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雷帝斯淡淡一笑,「雷姬,數百年不見,你和我生分了。」
雷姬嘴唇微張,卻說不出一句話。
雷帝斯走近雷姬,「我給你的食物,還剩下多少?」
雷姬愕然,不自覺地從懷內掏出一小塊淡黃色的事物。
雷帝斯伸手接了過來,往地上一拋,「你也夠節省的了,這麼長時間,我並不是不允許你中途回來補充一下必要的物資。可你……」
雷姬嘆了一聲,「大人所託未能完成,我哪裏有臉回來?」
雷帝斯嘆了一聲,「我就那麼可怕嗎?」
雷姬忽然想哭,為了雷帝斯,她甘願付出一切。但是她在雷帝斯面前始終不敢有任何的心事吐露,對於雷帝斯,她也分不清是敬畏還是愛慕。
那塊淡黃色的食物落地之後便消失無蹤了……雷姬依然呆呆地看着地下。